金凌可算明白了魏嬰在雲深不知處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事情還要從一道清蒸魚說起。魏嬰見金凌臉色比前一日好了許多,又退了燒,很是高興,便嚷著要去瀑布那邊的水潭裡捉魚,給幾個人都好好補補。藍湛不放心他一個人去,囑咐了思追照看金凌,與魏嬰一同去了水潭。
魏嬰從小就在水邊長大,水性極好,而且他有個愛好,捉魚時一向不喜歡使用靈力,而是享受親自下水捉魚的樂趣。之前因為有百裡木在,他沒好意思下水,現在不同了,只有藍湛與他兩個人在,自然沒什麼好顧忌的。
魏嬰見了水潭裡的魚就兩眼放光,興奮地對藍湛道:「藍湛,你在岸邊等著我,我下去捉兩條魚就上來!」藍湛原本顧忌著水涼,不想讓魏嬰下水的,但見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不忍心掃他的興,便沒阻攔,只囑咐道:「水涼,別貪玩。」
魏嬰見藍湛沒攔著自己,很是高興,幾下就踢掉了鞋子,脫掉了外衣,扎到了水裡。藍湛站在岸邊,靜靜地看著魏嬰在水中快活地遊著。魏嬰一會兒換一個姿勢,還不時地向藍湛揮手,藍湛看著魏嬰,感受到魏嬰放鬆快樂的心情,情不自禁地彎了嘴角。藍湛覺得若是能讓魏嬰每天都能這麼開心,這樣無憂無慮,無拘無束,便是他一生所求了。
魏嬰遊著遊著,一個猛子扎到了水中,不見了人影。藍湛雖知他水性極好,也免不了有些擔憂,他緊張地看著水面,眼神在水面四處尋找著,只聽「譁啦」一聲水響,魏嬰手裡拎著一尾大魚,在藍湛眼前的水面鑽了出來。魏嬰邊往岸邊走,便對藍湛嚷道:「藍湛藍湛,快幫我弄一隻柳樹枝來,這條魚好大!我快拎不住了!」
藍湛飛身躍到一棵柳樹上,折了一隻長長的柳條回來遞給了魏嬰。魏嬰渾身滴水,卻全不在意,臉上都是得意之色,對藍湛顯擺著:「藍湛,你看!這條魚大不大?比我們上次抓的大多了吧!它可機靈了,為了抓他我潛了好深呢!」
魏嬰嘴上說著話,手上動作極快,幾下就把那魚用柳條穿上了。大魚不停地掙扎著,身上的水濺到了藍湛身上,魏嬰不高興了,啪的一聲,敲了那魚一下,道:「哎呀,你別亂動!你看看你,把我家藍湛的衣服都弄髒了!」
那魚被魏嬰敲暈了,馬上不動了。魏嬰不顧自己一身溼,關切地對藍湛道:「藍湛,快擦擦!衣服溼了會感冒的!」藍湛看著溼嗒噠的魏嬰道:「魏嬰,我無事,你……要不要換件衣服?」魏嬰後知後覺地看了看自己,笑著道:「啊……哈哈……我把自己給忘了!沒事沒事,藍湛,看我的!」魏嬰掏出一枚符咒,往自己胸口一拍,片刻後衣服就幹了。
魏嬰對著藍湛憨憨一笑,藍湛嘴角彎了彎,道:「回去換衣服。」魏嬰點了點頭:「好好好!我記住了!不會穿著這身衣服睡覺的……」魏嬰拎過大魚便去了水邊,幾下就將魚處理得乾乾淨淨。他拎著魚和藍湛往回走,邊走邊道:「藍湛,上次懷桑兄告訴我的那個魚的做法,我特意背下來了,原本打算回家做給你吃的!沒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場了,一會兒看我的!」藍湛溫聲道:「好。」
兩人返回木屋,先去看了金凌,見金凌與思追正各自坐在床上打坐,魏嬰放心地點了點頭,對藍湛道:「藍湛,我去燉魚啦!」藍湛道:「我來幫你。」魏嬰點了點頭:「嗯嗯,好的,藍湛那你幫我煮飯吧,好嗎?」藍湛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魏嬰想了想當初聶懷桑告訴自己做魚的方法,先……好像是先用調料醃製一下,入味後才能清蒸……
藍湛一邊有條不紊地生火淘米煮飯,一邊視線不離魏嬰,魏嬰上一秒在嘴裡叨叨著需要準備的東西「啊……蒜、蔥、姜、辣椒……」他那邊剛念叨完,一件件的東西就會魔幻般出現在他面前——當然,都是藍湛遞過來的。魏嬰滿眼星星地看了藍湛一次又一次,一眼又一眼,看得原本冷靜自持的含光君耳根都泛紅了,可惜——魏嬰撩人卻不自知,他滿腦袋裡都是菜譜,琢磨著下一步得往魚肚子裡面放什麼調味料……
魏嬰用了十分的精力去做這道菜,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心裡一直記掛著藍湛極少吃葷腥,但當時聶懷桑做的這道魚,他卻罕見地吃了幾口。魏嬰一直覺得自己能給藍湛的太少,因此他極珍視每一次像這樣能為藍湛做些什麼的機會。當然,還能順帶著給兩個小的補一補。在藍湛的配合下,學著聶懷桑的做法,魏嬰手忙腳亂地將各種調料都塞到了魚肚子裡,又小心翼翼地將魚放到鍋裡蒸了起來。
一切大功告成,魏嬰終於鬆了一口氣,胡亂用袖子擦了擦汗,藍湛見了,轉身回屋取了乾淨的手巾細細地為他擦了額頭和脖子。魏嬰乖乖地站在那裡任藍湛拾掇自己,眼珠一錯不錯地看著藍湛道:「藍湛,你真好……從前我淘氣,回家後都是師姐幫我收拾的,那時候我就想,要是以後能有人像師姐一樣對我好,我一定要把他娶回家……」
藍湛的手頓了頓,看著魏嬰道:「哦……後來呢?」魏嬰轉了轉眼珠,狡黠地靠近藍湛道:「後來……那要問你呀……」藍湛嘴角微挑看著魏嬰,剛要開口,思追推門而出,思追看到兩人的情形,忙低下了頭道:「含光君,先生……我……我想來幫幫忙……」魏嬰笑著道:「思追啊,你乖,快回去休息!你傷還沒好呢!這裡什麼都不用你做,你和金凌把傷養好才是正事!」藍湛開口道:「思追,先回去,一會兒吃飯。」
思追原本心中便十分內疚,若不是怕洩露了他們一行人的行蹤,含光君和先生自然不用每日裡如此辛苦,不僅要照顧他們養傷,還要親自動手做飯。若是仙門百家得知含光君和夷陵老祖兩人竟然會親自動手煮飯,而且還是做給兩個小輩吃,還不知道要震驚到什麼程度呢!全修仙界,能讓這兩人心甘情願照顧的,除了藍栩藍昭,也就金凌和他了!思追鼻子酸酸的,對兩人道了謝回到房中。
沒過一會兒,藍湛便提醒魏嬰魚應該蒸好了。魏嬰興奮地就要動手去掀鍋蓋,被藍湛一把拉住。魏嬰看著藍湛緊張的眼神,終於聰明了一回,他嘿嘿一笑,摸了摸腦袋道:「啊,藍湛,我想起來了!要用手巾掀蓋子!不然會燙手!」藍湛給了魏嬰一個讚賞的眼神,看著他掀開了鍋蓋,又用手巾將魚盤端了出來,方才放下心來。藍湛將碗筷擺好,飯菜都上了桌,魏嬰去扶了金凌思追出來。
金凌退燒之後,精神還有些不振。幾人坐在飯桌旁,藍湛道:「吃飯吧。」金凌和思追便低頭開始吃飯,誰都沒敢伸筷子去動那道魚。魏嬰見了,忙對幾人道:「別光吃飯啊!快嘗嘗我做的魚!我跟你們說,這魚可是我親自下水抓的,很補的!你們快嘗嘗!」魏嬰先夾了一塊給藍湛,藍湛滿眼寵溺地對他點了點頭,魏嬰又夾了一塊給思追,道:「思追,你要多吃點哦!」接著又給金凌夾了一塊,囑咐道:「金凌,這魚大補!快嘗嘗!」
魏嬰笑著看著幾人將魚肉送到口中,滿臉期待地問道:「怎麼樣?怎麼樣?好吃嗎?」魏嬰盯著藍湛,見藍湛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將魏嬰給他夾的魚肉都吃了,藍湛抬起頭,對魏嬰道:「魏嬰,好吃。」魏嬰得了藍湛的誇獎,比射箭得了第一名還開心,立即給了藍湛一個大大的笑容。藍湛被他的笑容晃得差一點就失了心神,想到小輩們還在,藍湛忙不自然地錯開了眼神。
魏嬰又看向思追和金凌。思追下意識地看了眼藍湛,見藍湛看了他一眼,忙心領神會道:「先生做的魚真好吃!是我吃過……最……特別的……真的很好吃……」魏嬰點了點頭道:「我們思追最乖了,從小就乖。好吃就多吃點啊!」金凌看了看思追,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又馬上鬆開,此時他嘴裡的苦味還沒散去,聽了思追的話只覺得自己嘴苦心也苦啊!
他能說點啥?他敢說點啥?舅父的眼神瞧過來,金凌的小心肝一顫,在心中暗自嘆氣道:「大舅舅啊……外甥我今日終於知道您在雲深不知處過的是什麼日子了!就舅父這寵法……怪不得您那廚藝一點長進都沒有……」這魚……論味道……確實不錯……想想就知道只要舅父在,根本輪不到他大舅舅準備啥——他舅父準備好,他大舅舅只負責往魚肚子裡面塞就成了!這魚這麼苦……應該是他大舅舅收拾的時候出了什麼問題……
金凌看著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大舅舅,扯了扯嘴角說道:「大舅舅……這魚……真好吃……」然後立即埋頭吃了好幾口飯。魏嬰見狀,欣慰地點了點頭,心想「金凌從小被金光瑤慣著,在吃喝上面一向很講究,連江澄都吐槽過好些回,說這孩子嘴太刁,不好伺候,能得他一句好吃可是不容易,可見我做得確實不錯!」魏嬰很是得意地對金凌道:「金凌,那你就多吃點!你身體太虛弱,這魚很清淡的,剛好適合你!」
金凌低著頭,嗯嗯嗯地答應著,思追見狀,忙夾了一筷子青菜給金凌,道:「金凌,這道青菜清涼去火,你也吃點嘗嘗!」金凌感激地看了眼思追,忙將青菜塞到了口中,剛好壓住了那苦味。飯桌上,除了魏嬰那道魚,還有聶殊倫送來的一盤肉乾,一盤醃製好的小菜,一盤藍湛拌的青菜。藍湛給魏嬰的碗裡夾了不少菜,幾下子就將魏嬰的碗堆得小山一樣高,魏嬰只得先吃自己碗裡的菜。
藍湛看了眼思追和金凌,又看了眼那盤魚,自己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在碗中,思追忙也夾了一大塊,金凌默默地跟上,三個人就這樣默默地瓜分了那條魚。當魏嬰認真地吃完碗裡的飯菜,舉起筷子要嘗嘗他做的魚時,盤子裡只剩下魚頭和一條長長的骨頭了……
魏嬰看了看三人,見三人此時正很「不好意思」地低頭大口喝著茶,魏嬰張了張嘴,最後很是體貼地說了句:「啊,怪我了!這條魚有點小……下次多做一條,哈哈哈……」藍湛很是寵溺地對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好」。思追和金凌對視一眼,風中凌亂……(未完待續)
陳情令番外二百四十五:假令經百劫,所作業不亡
陳情令番外二百四十四: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