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紐約,有一個家喻戶曉的天體物理學家,尼爾·德葛拉司·泰森(Neil deGrasse Tyson),要說他有沒有什麼諾貝爾級的發明創造,好像也說不出來。但是,這個人尤其熱衷搞科普,而且特別喜歡參加各種科普秀,比如《每日秀》(The Daily Show)、《科伯報告》(The Colbert Report)、《與標馬艾的實時》和《危險邊緣》等節目,他是歷史頻道節目《宇宙》的常客,還有那個他主持的廣播節目StarTalk,讓很多普通人能通俗易懂的了解那些高大上的天體物理學知識。
尼爾泰森,也著實堪稱一位超級學霸級天體物理學巨星:哈佛大學物理學學士,哥倫比亞大學天體物理學博士,普林斯頓大學博士後。他還有一堆光環,比如《發現》雜誌(Discover magazine)「科學界最聰明的 50 人之一,《時代》周刊(TIME)100大全球最具影響力人物、《哈佛校友》(Harvard Alumni)雜誌「最具影響力的 100 名哈佛校友之一、NASA 傑出公共服務獎章。
最讓人新奇的是,《時人》雜誌(People) 在2000年評價他是最性感天體物理學家。
性感,大概源於這位老人充滿活力的性格、開朗的神態和對廣大宇宙的敬畏,還有他迷人磁性的聲音。不過,他已經老了,1958年出生的人,屬於標準的50後的代表群體了。我們和他之間的時間交集,恐怕越來越少了。
他的科普著作太多,對國內讀者這耳熟能詳的大概就是那本《給忙碌者的天體物理學》,2017年上市,全球現象級暢銷書,上市僅一年暢銷100萬冊,售出38國版權。2018年引入中國。
這本書,帶來了一種超級腦洞和敬畏感的宇宙視角。
泰森說:
當我思考宇宙膨脹的時候,有時我會忘記地球上還有饑寒交迫的人。當我分析暗物質和暗能量數據的時候,有時我會忘記地球上有人正在因宗教信仰和政治理念的不同而互相殺戮。當我跟蹤行星和彗星運行軌道的時候,有時我會忘記地球上有的人不顧對子孫後代的責任,惡意破壞環境。因為不管你怎麼想像,宇宙都比你想得更大。
考慮到宇宙的大,對很多人來說,是一個很難理解的事。大概也就想到芝麻和太陽的差距。想像力的局限,讓我們根本不具備宇宙視角。
我們看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是那個著名的旅行者1號探測器拍攝的。當時它即將飛出太陽系,距離地球60億公裡的地方。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通過它拍攝了一組照片,一共60張。他們在其中找到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裡有一個光帶,這是太陽光的反射。而能讓它與眾不同的是,在這個光帶中有一個亮點,它就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
這一個小亮點,大概能讓我們有那麼一點直觀的體會到宇宙的浩渺,以及地球的渺小。
如今旅行者1號早已進入星際介質,據說它正處於離太陽211億公裡的距離。這是一個怎麼樣的距離?用現在的想像力,恐怕也很難想像出來。
宇宙視角,就是需要有對距離,對大小,對數量有超凡的認知力。這實在太難,除了這個飛向宇宙的探測器以外,誰還能有這樣的宇宙視角?
我們能做到心懷敬意,似乎就已經足夠了。
這張偉大的照片,起始於上個世紀一位美國天文學家卡爾·薩根(Carl Edward Sagan),一個瘋狂的想法:讓探測器迴轉身,為太陽系照一張「全家福」。
這似乎是一個如此微不足道的想法,而且從技術上還面臨種種風險。然而,薩根最終說服了他的同事們。他的理由單純而天真:這張照片可以讓人們直觀地感受到,與廣袤無邊的宇宙比起來,人所棲居的地球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這個天真的想法,似乎對我們來說早已司空見慣。然而把時間拉到30年前,很多人還沒有出生.......
這張照片拍攝於1990年。
薩根在1996年的一個頒發學位典禮上,曾如此感嘆過這張照片:
「我們成功地(從外太空)拍到這張照片,細心再看,你會看見一個小點。就是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就是我們。在這個小點上,每個你愛的人、每個你認識的人、每個你曾經聽過的人,以及每個曾經存在的人,都在那裡過完一生。這裡集合了一切的歡喜與苦難,數千個自信的宗教、意識形態以及經濟學說,每個獵人和搜尋者、每個英雄和懦夫、每個文明的創造者與毀滅者、每個國王與農夫、每對相戀中的年輕愛侶、每個充滿希望的孩子、每對父母、每個發明家和探險家,每個教授道德的老師、每個貪汙政客、每個超級巨星、每個至高無上的領袖、每個人類歷史上的聖人與罪人,都住在這裡——一粒懸浮在陽光下的微塵。
地球是這個浩瀚宇宙劇院裡的一個小小舞臺。想想從那些將領和帝王身上揮灑出的血河,他們的光榮與勝利只為了讓他們成為這一點上一小部分的短暫主宰。想想棲身在這點上一個角落的人正受著萬般苦楚,而在幾乎不能區分的同一點上的另外一個角落裡亦同時棲身了另一批人。他們有多常發生誤解?他們有多渴望殺了對方?他們的敵意有多強烈?
我們的裝模作樣,我們的自以為是,我們的錯覺以為自己在宇宙裡的位置有多優越,都被這暗淡的光點所挑戰。我們的星球只是在這被漆黑包裹的宇宙裡一粒孤單的微粒而已。我們是如此的不起眼——在這浩瀚之中,我們不會從任何地方得到提示去拯救我們自身。
......
一直有人說天文學是令人謙卑,同時也是一種塑造性格的學問。對我來說,希望沒有比這張從遠處拍攝我們微小世界的照片更好的示範,去展示人類自大的愚蠢。對我來說,這強調了我們應該更加親切和富同情心地去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同時更加保護和珍惜這暗淡藍點,這個我們目前所知唯一的家。"
同年,薩根因肺炎去世。
他死後墓志銘為:紀念卡爾·薩根(1934年11月9日—1996年12月20日)——丈夫、父親、科學家、教師。卡爾,你是我們在黑暗中的蠟燭。
薩根的一生,可謂是科學家和明星的複合體,開創另類大眾明星之先河。
他一生都鍾情於自己的科研事業,投身於天文學的基本理論和太空探索實踐工作中,成為了上個世紀後20年天文學領域舉足輕重的領袖人物之一。他同時把自己對科學的理解和感悟,通過寫作、演講、電視節目主持等,傳遞給公眾。這種直面大眾的科普風格,讓他成為了另類大眾明星。
作為電視節目主持人和暢銷書作家,在上個世紀,薩根有著超高的人氣。他擔綱主持的電視系列片《宇宙》(1980),該片已經在全世界60多個國家播出,觀眾人數約達6億。他創造的唯一的經典長篇科幻小說《接觸》(1982),出版商付給他的版稅高達200萬美元,13年後,《接觸》改編成了電影搬到了好萊塢大銀幕——《超時空接觸》,本片由羅伯特·澤米吉斯執導由朱迪·福斯特、馬修·麥康納主演。
然而,薩根的一生,還有一個梗被世人所惦記。作為科學家的他,直到去世,都未能當選為美國科學院院士。「一個大眾明星無論如何不會是一個好的科學家」,在那個時代,科學家和大眾明星之間那種根深蒂固的偏見給薩根的一生留下了不完美的結局。
薩根去世之後,一個傳記作者用一種悲傷的筆調曾經如此寫道:
不幸的是,薩根沒有給人們留下顯眼的接班人——能具備他所具有的異常廣泛的興趣、傑出的文學造詣、卓越的表演才能、科學上的出眾勇敢,以及進步的政治觀念的科學家。他是文藝復興時代式的人物。糟糕的是,科學發展的趨勢使這樣的人物越來越罕見。
如此感嘆他的一生,不知道薩根是否早已對自己境遇不當回事。他看到的世界,遠比我們看到的更遠,更大,更神奇。
事實上,他也確實影響了很多人,其中就有本文開始的尼爾泰森。泰森的一生,無疑在重現薩根的路,同樣兼具科學家和明星的複合體。
泰森曾在一次節目上,談到他與薩根的緣分。泰森說,薩根影響了自己的一生。
1975年,17歲的尼爾泰森給康奈爾大學投遞了入學申請,之後工作人員直接將申請轉交給了時任康奈爾大學無線電物理學和空間科學研究中心副主任的卡爾薩根,並附言:
「看看這個年輕人有沒有引起你的興趣。」
讓尼爾意想不到的是,卡爾薩根真的給這個熱愛宇宙的少年回了信,並準備專門抽出時間邀請他來康奈爾大學所在地伊薩卡參觀。
40年之後,尼爾仍然能回憶起他和卡爾薩根的第一次會面。
1975年12月20日,乘坐了五個小時公交車的尼爾到達伊薩卡時,發現卡爾薩根已經等候在站臺。那是一個臨近聖誕的周六,學校已經放假了,但薩根仍然開車帶尼爾參觀了康奈爾大學的實驗室,並從自己的書架上抽了一本自己寫的書送給他。
在那本書上薩根這樣附言:
「送給尼爾,一個未來的天文學家。」
下午結束時,伊薩卡下起了雪,尼爾按原計劃準備乘坐公交車回家。薩根不確定公交車還會不會運行,於是他又專門開車回到公交站臺,在一個紙條上寫下了自己的家庭電話號碼,遞給了尼爾,並告訴他:
「如果公交車遲遲不來,記得打我電話,你可以來我家和我的家人一起過夜。」
「我早就知道我要成為科學家,」沉入回憶的尼爾停頓了一下,「然而那個下午我意識到,我想成為像卡爾薩根一樣具有美好人格的人。」
後來的泰森,成就似乎已經遠遠超過薩根。
他要比薩根更幸運,生活在一個更開放的年代,得益於信息技術的突飛猛進,知識通過媒體傳播能力更迅速,更強大,而大眾對科學家和明星的複合的包容和喜愛程度也更強烈。
他早已被世人譽為卡爾·薩根的接班人。
在2018年,深圳衛視,得到團隊的一次跨年演講上,羅振宇曾經講到一個故事。
他說,你觀察小孩子,小孩子總是把身邊一點小事兒當成天大的事兒。玩具壞了,他就哭鬧;膝蓋擦破一點兒皮,他就大喊大叫。他們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因為他們經驗太少,不知道世界上有比這些大得多的事兒。
而這個故事,就是尼爾泰森說的。
泰森,通過這個故事,類比我們這些大人們。在我們這些所謂大人的世界裡,是不是有著同樣幼稚的想法?我們是不是也會不自覺地認為世界應該圍著自己轉呢?別人跟你信仰不同,你就要打擊;別人跟你政治觀點不一樣,你就想控制。
或許,有一點宇宙學視角,可能開始會覺得,人跟人的區別不但不是壞事,反而還值得珍視。
在我們看薩根和泰森,又如何知道,科學家和明星之路,一開始是存在矛盾的呢?
乘著和泰森生命的時間交集,去多看看他的節目,讀讀他的那些通俗的科普書籍吧。
作者:曹濤,跨界轉型專家,網際網路追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