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春城縣醫院裡,一個約摸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左顧右盼,趁人不注意溜進了心內科主任的辦公室。
與此同時,剛剛走進電梯的主任又從電梯裡走了出來,手在口袋裡胡亂摸著,眉頭微皺,似乎是忘帶了什麼東西。
辦公室的門被再次打開,張越洲和小男孩分別握著裡外兩個門柄,四目相對,氣氛微妙。
「說吧,進來幹嗎的?」辦公室裡,張越洲拿著明顯被翻過,但並不缺少任何東西的錢包,衝小男孩挑了挑眉。
小男孩咽了咽口水,很真誠地看著他,「如果我說,我是替我姑姑來看你有沒有女朋友的,你信嗎?」
「你姑姑?」
「嗯嗯。」小男孩瘋狂點頭,「就是你錢包裡那個女生。」
張越洲握著錢包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他咬著後牙槽,儘量平靜地問:「你姑姑在哪兒?」
「白頭鎮。」
「A市的白頭鎮?」
「嗯。」小男孩點點頭,很快又補充道,「不過她應該過幾天就回來了,我剛剛給她發了消息,說你沒有女朋友,而且錢包裡還放著她的照片。」
張越洲聽完,唇角勾起,似乎心情不錯,隨後,拉著小男孩去附近的商場吃東西,「順便」套他姑姑的消息。
一周後,心內科來了位弱柳扶風的病人,據聞進出都由心內科主任親自攙扶著。心電圖室,張越洲替身嬌體弱的病人挽起了袖口和褲腿,隨後挪到胸前,解開了襯衫扣子,第一顆,第二顆,第三顆……最後,挪到背部,解開了內衣扣子……
幾分鐘後,張越洲拿著心電圖,眉頭緊皺,「晏歡,你這心電圖問題很大啊,心律不齊,高出正常頻率太多了。」
「啊,沒關係,你看著治吧。」晏歡一邊胡亂應著,一邊狼狽地穿衣服,心裡直罵自己沒出息,做個心電圖而已,怎麼搞得像被凌辱了似的?
張越洲拍了拍晏歡的肩膀,安慰道:「咱們是老同學了,你放心,這病我肯定給你治好。」
「……那先謝謝了。」
張越洲微笑,「不客氣。」
「那……沒事我就先走了!」說著便抬腳往外走。
「嗯。」嘴上這麼答應著,卻是一伸手攔住了她。晏歡不解地看著他,他薄唇輕啟,「你還欠我一杯酒,記得嗎?」
晏歡怔然片刻,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茬,「記得。」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還?」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片刻,不待她作出回答,又自顧自道,「我忽然想起來,你說這酒,得留到我結婚的時候再喝,對吧?」
晏歡摸不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如實點頭。
「晏歡。」
他忽然叫她,聲音很低,帶著一種壓迫感,嚴肅得讓晏歡想立正給他行個軍禮。他伸手扳正了她的身體,強迫她與他四目相對。他眼神炙熱,晏歡看得心驚肉跳,咽了咽口水,故作鎮靜地挪開了目光。
只是剛挪開一點,他就忽然湊近,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勺,不由分說地吻了上來。
一吻結束,他咬著牙在她耳邊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我結婚?」
晏歡落荒而逃。
在她的記憶裡,分明一腔深情付諸東流的是她,該委屈的人也是她,可張越洲再見到她的種種反應,卻像是她辜負了他。
晏歡回到了白頭鎮,坐在西柚樹下,望著院子裡打鬧的貓和狗,思緒飄回了很久之前。
2
早在見到張越洲前,晏歡就聽過他的名字,前綴是春城中考狀元。是她爸告訴她的,原話是:「我把你弄到一中7班去了,咱們縣的中考狀元就在那班,叫張越洲,爸媽都在政府單位工作。你跟他搞好關係,將來我辦事也方便一些。」之後,又把張越洲的喜好以及家庭狀況列印成冊,擺在她書桌上。
晏歡想,她爸就是她爸,總是這麼未雨綢繆。想當年她媽媽剛檢查出癌症時,他也是這樣未雨綢繆地在外面養了小情人,等她媽一過世,他立馬就把人接進了家門的。
為了讓她爸不痛快,晏歡一整年都沒跟張越洲說過話,甚至連目光也未曾放到他身上過。如果不是那件事,大概他們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事情發生在冬至。
那天晏歡不太想回家看到她那二十七歲的繼母和四十七歲的爹你儂我儂,於是在外面溜達到了晚上才慢悠悠回家。結果一回到家裡,迎接她的就是「繼母懷孕,她的狗大黃被送走了」的噩耗。
晏歡奪門而出,把門摔得搖搖欲墜。
春城有冬至吃狗肉的習俗,她怕得緊,一邊抹眼淚,一邊急匆匆地找遍了大街小巷的狗肉飯店,所幸沒看到大黃的身影,她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去酒店睡了一晚,第二天起床,又開始滿大街找。
幾天後,她終於在杏花巷裡找到了大黃。
張越洲出現在巷子裡時,晏歡正抱著大黃哭得悲痛欲絕。他看了兩秒,走過去按住了她。
晏歡看到他,略微詫異了一下,隨即趕緊阻止了他撥打班主任電話的舉動,「我晚些會回去的,你別打電話。」
張越洲不太放心,中和了一下說:「那我送你回去。」
晏歡衝他翻了一個白眼,「你當沒看見我就行了,哪來那麼多事?」
張越洲被噎了一下,隨即站起來,似乎真打算就這樣走了。晏歡叫住他:「那個,能不能先借我點錢?」
張越洲回頭,定定地看著她。她被看得不好意思,有些侷促地搓了搓手,「我爸找不到我,就把我卡給凍結了,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有點餓。」
拐角的小粉館裡,張越洲看著晏歡吃得跟難民似的,嘴巴周圍還沾上許多油漬和蔥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晏歡聽到他的笑聲,也咧嘴朝他笑了一下。她一副小乞丐的模樣,笑起來也不太好看,可張越洲就是莫名其妙覺得很可愛。
吃飽喝足後,晏歡接連打了兩個飽嗝 然後小心翼翼地抬頭,跟張越洲道歉:「對不起。」
張越洲一頭霧水,「對不起什麼?」
晏歡摸了摸鼻子,「就是從開學到現在,一直故意無視你。」
「沒關係,」張越洲摳了摳木桌角,故作無謂地笑了笑,「每個人都有選擇朋友的權力,你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道歉。」話雖如此,其實他是有怨念的,一開學就被人無緣無故劃入黑名單,換作誰也無法心平氣和。
察覺出他的怨氣,晏歡趕緊拿自家老爸出來背鍋,把她爸要她接近張越洲的事情一骨碌全說了出來。之後,見他臉色好了一些,這才請求道:「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我繼母懷孕了,要把大黃丟掉,你能不能收留它一段時間?」頓了頓,又道,「我可以給你一些照顧費,平時大黃的吃穿檢查打疫苗什麼的,我都會把錢給你。」
說完,趴在桌子上,撒嬌似的扯了扯他的衣角,「拜託了。」
她離得有些太近了,張越洲把頭偏向一邊,有些結巴地說:「你……你……你袖子碰到湯了……」
3
張越洲答應照顧大黃後,晏歡就藉口找張越洲補習,三天兩頭地往他家跑。當然,補習是不可能的,她一來就跟大黃玩,書放在書包裡,拿都沒拿出來過。
張越洲做完習題,扭頭看著地板上一人一狗沒心沒肺地撒歡,看了一會兒,他用籤字筆敲了敲桌子,第三次提醒晏歡:「四點了,你該回家了。」
晏歡腿一伸,任由大黃拿爪子在她臉上摁來摁去,「我不想回去。」
張越洲嘆了口氣,「今天是除夕,你爸都跟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了,叫我讓你一定要早點回去。」
晏歡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回去幹嗎,看他跟那個比我大幾歲的女人噁心人?」
張越洲放下筆,「就算這樣,今天你也得早點回去。」
晏歡跟他犟了起來,「我就不。」
張越洲還想再說些什麼,樓下忽然傳來了一陣不小的動靜,像是椅子砸在牆壁上的聲音,嚇得晏歡一激靈。張越洲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隨後打開門看了看,爾後回來,聳了聳肩,無奈道:「現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話音一落,門外又是一陣尖銳的罵聲。
晏歡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不輕,愣在地板上一動也不敢動。張越洲看到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你平時逃課離家出走挺能耐的,怎麼,這點兒風浪就嚇壞了?」
晏歡癟了癟嘴,「樓下怎麼了?」
「沒事。」張越洲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我爸媽平時不吵架,所有的帳都堆到年末的時候算。通常他們是從五點開始,一直吵到七點,然後再一起歡天喜地地去我爺爺家吃年夜飯。估計今年的帳有點多,所以才提前了一個小時。」
說著,他輕車熟路地從抽屜裡拿出一副耳機,丟到床上,又把晏歡從地上拽了起來,「到床上去睡一會兒吧,等他們吵完了我叫你。」
晏歡乖乖地躺到了床上,張越洲拿過耳機替她戴上,又插在自己手機上,點開音樂播放了起來。
外面的嘈雜瞬間被溫柔的旋律代替,晏歡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下一秒,身旁的床墊陷了下去,晏歡扭頭,只見張越洲在她旁邊躺了下來。他躺得坦坦蕩蕩,無一分逾矩的動作。可晏歡聞著被子上熟悉的味道,耳機裡又恰到好處地放了一首纏綿悱惻的情歌,便有些不自在了。
臉頰發燙得厲害,晏歡只好偷偷扯了扯被子,蓋住緋紅的臉。
4
除夕過後,晏歡爸爸帶她去外婆家和奶奶家各小住了一段時間。這是晏家每年的慣例,以往晏歡最喜歡這段時間,可今年,她卻玩得有點心不在焉。
坐院子裡,她撐著腦袋,望著遠處西下的夕陽,心中想要回春城的念頭越發壯大。
外婆不知何時拿了繡布出來,挨著她坐下,動作輕柔地繡著花,神情很是專注。她繡的是常見的鴛鴦戲水圖,是做給晏歡外公上山砍柴時擦汗的,她每年都會繡一方新的給他。
晏歡扭看了一眼,吐槽道:「外婆,您怎麼每年都繡這個?這鴛鴦雖然好看,但是你每年都繡,外公早看膩了。」
「不會,你外公說我繡鴛鴦最好看,他一輩子都看不膩。」外婆語氣裡透露著一種小女人的驕傲,說完便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一道線,滿臉的褶子都透出幸福。
晏歡伸手替外婆捻起了額角的銀絲,微不可察地發出了一聲嘆息。外婆慈祥地笑了笑,問道:「歡歡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晏歡愣了愣,「……不知道。」頓了頓,又問,「怎樣才算喜歡一個人?」
外婆想了想,「就是……總是想跟他見面……會不由自主地關注他的消息……睡不著的時候,腦子裡會出現他的身影……喜歡聽他說話,哪怕內容無關緊要……覺得他哪裡都好……即便他不完美,也是你心中的蓋世英雄。」
但他真的很完美啊,晏歡偷偷在心裡回答。
外公在後院叫外婆,外婆「哎」了一聲,起身往後院走去。晏歡見外婆離開,眼珠子轉了轉,一拔腿,箭似的朝不遠處的黛山跑了過去。
黛山半山腰處有一座廟,廟裡供著幾尊無名神像。小時候外婆常帶著晏歡來這裡祭拜,神像高大威嚴,她還被嚇哭過好幾次。後來她不願意來,外婆就告訴她,這裡的神像是無名仙人,都是普通百姓升仙的,所以會對他們格外關照一些,如果他們常來祭拜,神仙對他們熟悉了,就會保佑他們一生順遂,心想事成。
晏歡跑到廟裡,靠著石壁順了順氣,隨後點上蠟燭和檀香,就地跪下,規規矩矩地磕了頭,雙手合十,萬分虔誠地許了個願。
5
開學後,晏歡見到張越洲,本想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但礙於校規第十條明令禁止談戀愛,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藏起了那份不為人知的心思,哥們似的攬上了他的肩膀。
此後,她便一直以好朋友的名義混在他身邊,就這樣過了大半年。
「晏歡!」又一次月考過後,晏歡正一邊看張越洲斐然的成績,一邊偷偷摸摸地打量他俊俏挺拔的背影,講臺上忽然傳來班主任的不太友好的聲音,「你盯著張越洲看什麼呢?就天天盯著人家看也不知道跟人學學,人兩科滿分,剩下兩科都在140以上,你呢?三科加起來還沒人一科高!他超出平均分的那些分數剛好是給你考的是吧?!」
班主任訓起人來就剎不住車,晏歡習以為常,偷偷吐了吐舌頭,唇角染上了一絲笑意。少女的心思總是這樣千奇百怪的,她竟因為班主任一句「他的分都是給你考的」偷著樂了大半天。
下節課是體育課,晏歡來例假,下去集了合便請假回了教室。剛上二樓,便看到一抹明亮的身影飛似的鑽進了他們教室,她疑惑地走近一看,女生正在往張越洲的課桌裡塞東西,一扭頭看到晏歡,臉瞬間紅到了脖子根,捂住臉衝了出來,轉眼就消失在了拐角。
這個女生她認得,叫池星,常年和張越洲並居「一月之星」榜首,一個是理科萬年第一,一個是文科萬年第一。而且聽說池星的父母也是在政府工作的,兩人無論是家庭背景還是自身,都勢均力敵,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晏歡看著手裡那封未署名的情書,莫名產生了一種張越洲要被搶走了的危機感。她摩挲著情書,猶豫著要不要丟掉,最終理智戰勝了邪念,把情書原封不動地塞了回去。
而她把情書塞回去的時候,張越洲正到小賣部給她接了熱水過來,冷不防看到這一幕,怔忡半晌,隨後悄然離去,把熱水悉數倒進了洗漱池。
晚上放學,晏歡一如既往地跟著張越洲去他家看大黃。
張越洲做完作業,又預習完了明天的課程,一扭頭,發現晏歡正盯著他看得聚精會神。他張了張嘴,忽然認認真真地喊了她一聲:「晏歡。」
晏歡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輕輕「哎」了一聲,算是回應。
「你是不是……」聞言,晏歡上移了一些視線,疑惑地看著他。張越洲略微錯開了她的目光,繼續道,「喜歡我?」
話音一落,耳邊就傳來「撲通」一聲響。
晏歡跌坐在地上,臉紅得不像話,嘴裡犟著不承認,「沒……沒有。」
張越洲從書包裡翻出那封情書,篤定地問:「這不是你塞到我課桌裡的?」
「不是……」這個真不是。
然而她的回答對張越洲來說並不重要,他把情書塞回她手裡,語氣不同以往的溫柔,變得有些生硬,「無論你喜不喜歡我,我都不會喜歡你的,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大黃這段時間我可以幫你照看著,但你一個星期只準來看它一次,等你什麼時候找到它待的地方了,你可以隨時把他接走。
「我們平時就不要再聯繫了。」
6
晏歡一激動,把她跟張越洲唯一的交集大黃給牽回家了。
夜裡,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似乎有失眠的趨勢。晚些時候,她不甘地給張越洲發了一條簡訊:「為什麼?」
屏幕很快就亮了起來。
聽到簡訊鈴聲的那一刻,晏歡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動了動,隨即,伸手關了手機,自我欺騙道:「他這麼快就回了簡訊,說明他還是在乎我的。他今天下午那麼對我,也許只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吧……電視裡不都這麼演嗎?」
晏歡抱著這種僥倖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她迷迷糊糊打開手機看時間,看到簡訊標誌上的小紅點,下意識地點開。那一小串殘忍的字就那麼猝不及防地闖入了她的視線:你成績差、不上進、長相普通,全身上下沒有一絲閃光點,我為什麼會喜歡你?
簡直字字戳心。
晏歡又逃課了,一逃就是好多天,再來學校時,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廢寢忘食地學習,只差學古人頭懸梁,錐刺股了。
然而縱使這樣,幾次月考下來,她的成績還是拖了班級平均分不少。
同桌見狀,提議道:「咱們現在都高三了,你這樣臨時抱佛腳作用不大的。你可以試試去學藝術,那樣高考文化分數線會減很多呢,我有個堂姐,她也是學藝術的,成績跟你差不多,最後也是上的名校。」
晏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激動地抱著同桌親了兩口。然而她忘了這是上課……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她們。
晏歡傻笑兩聲,拿課本遮住了臉。
一番打聽之下,晏歡發現有個專業叫廣播電視編導,最適合她這種文字功底好,又喜歡看小說電視的人。唯一不太好的是,學校裡並沒有開設這個專業的藝術培訓班,於是她只得寫了離校申請,去校外集訓。
半年後,她帶著專業省統考省第一的優異成績回來,走路都像跳舞似的,開心之情溢於言表。
只可惜,間隔半年,張越洲身邊少了一個她,卻又多了一個池星。
兩人時常並排走在學校裡,一起吃飯,一起在操場上背單詞,一起出現在一月之星的首榜上。
晏歡咬了咬嘴唇,變得沉默了。她更加努力地讀書,上補習班,一天24小時,有16個小時都在跟課本卷子打交道,蛻變讓所有人的大跌眼鏡。
第一輪模擬考下來,班主任拿著成績單,點名對她提出了表揚,「咱們學校每年模擬考都會竄出幾匹黑馬,我們班的晏歡同學就是這幾匹黑馬之首啊。」
張越洲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成績表,晏歡已經從第二頁末尾排到了第一頁前面,僅在他之下九位。他扭頭看了一眼仍在埋頭奮筆疾書的晏歡,嘴巴輕輕抿了一下。
7
轉眼就到了盛夏三伏天,高考如期而至。
全國人民都對他們關懷備至,免費接送,免費提供礦泉水,甚至學校周圍的飯店都對高考生免費,所有人都在為了他們人生中這一重大的轉折點能順利度過而盡微薄之力。
晏歡排在密密麻麻的隊伍裡,準備進行安檢。她面色如常,額角卻冒著密密麻麻的汗,不知道是天氣炎熱導致,還是緊張所致。
忽然,從背後遞過來一張紙。晏歡愣了一下,接過來,回頭準備道謝,卻在看到對方的臉時,僵在了原地。
張越洲。
說來好笑,他們在一個班,座位也離得不算遠,可自從一年前他們鬧了一場後,便再沒離得像現在這麼近過。僵了一秒,晏歡迅速道了謝,回頭接受安檢,臨踏出黃線時,耳邊傳來他溫和的聲音:「別緊張。」
有什麼可緊張的?晏歡勾唇笑了一下,她這一年來的努力不過是因為他說,是她不夠優秀,所以他才不喜歡她的。她想著,等她變得優秀了,他們就可以修成正果了。
可就在昨天,她收到了同桌給她發的截圖,上面是池星發的說說:願我們一切順利。配圖是池星在張越洲家吃飯的照片。
晏歡看著那張闔家歡樂的照片表情很複雜,你看,他根本沒空等她變優秀。所以她還有什麼好緊張的?
高考結束,班級裡舉行同學聚,去KTV唱歌。
燈紅酒綠的場所裡,晏歡獨自坐在角落裡,慢吞吞地吃著薯片果乾,過了一會兒,突然拿起酒杯,一人一杯酒,敬遍了全班53個人。
卻唯獨剩下一個張越洲。
一如當初高一開學,她給全班53個人都帶了一份糖果,唯獨剩下一個他。
她走到他面前,晃了晃空蕩蕩的酒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沒酒了,你這杯,我留到你結婚的時候再喝吧,到時候千萬記得給我發請帖啊。」
「嗯。」張越洲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想拉她坐下。她卻眼疾手快地後退了一步,「我突然想起來家裡有點急事,我先走了。」
「我送你。」張越洲上前攙住了她。
「不用。」她用力掰開了他的手。
張越洲怔了怔,「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明天我在杏花巷的粉館裡等你,我有事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