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明白,社會構建出來的概念,只要它沒有真正的得到驗證,它就只能是概念,而概念是虛浮的事物,你可以相信,可以產生自己的理解,但不能盲目的投入其中。
你會因為一個書齋裡的作者發明了極權這個詞兒,就不裝攝像頭了嗎?
極權也好,理性也罷,都是社會建構出來的文化概念,它並不一定可以指導我們的生活,比方說從自由主義的角度講,關在籠子裡的政府好過無政府又好過東方專制主義。
但是當自由主義的福山對自由主義進行了反思以後,他又認為國家能力先於憲政了,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他看到了阿拉伯之春並沒有帶來善政,自由民主是手段而非目的,目的是善政本身,有些國家可以通過自由民主達到善政而有些不能,這和這個國家的稟賦/外部環境/文化背景/所處截斷都有關係,是個更為複雜,混沌的模型。
這時候你再一句輕飄飄的極權國家,顯然就是西方中心主義了,它處於一個被後殖民主義長期批判的東方學語境之中。
理性也是一樣的,我們腦子裡有什麼進程,怎樣的腦區或者腦電活動對應理性?邏輯能力是理性嗎?我們只能談我們大腦的認知過程,但是完全沒法從中組裝成理性。
所以你要知道,理性也是個亟待從科學中剃掉的文化建構詞語,最初理性的定義是很清楚的,它就是邏格斯 「logos」,但是到了一些人認為的導致「極權」的理性主義Rationalism階段,實際上說的是人的推理能帶來可靠的知識,暗含的是社會建構的頂層設計可以指導人類發展。
所以它實際上是和經驗主義對立而非和感性對立的,我們日常說的感性實際上也是理性的一部分,傳統經濟學的基本預設就是理性人,就是人是會自利的,這是先有感性認識(我要為自己好),才有行為方式的一個預設。
也就是說並不存在大眾認識的感性/理性二元分野,也就沒有其中暗含的褒貶之意了。
但理性主義導致「極權」的這個老派公知說法也很糟糕,前面講過,極權概念本身就是自由主義的一家之談,這是一個根據自由主義語境靈活組裝的框,任何不被自由主義者接受的東西都可以拿「極權」來批駁,如果你接受這個概念,首先要完完整整的接受自由主義,但是奇怪了,為什麼我們要接受自由主義呢?
《利維坦》書談自由開篇就說「根據自然法」,自然法是啥?是自然權利,自然權利是啥?是天賦人權。天賦人權是個神學概念,是指每個靈魂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
你信上帝嗎?
中國人講湯武革命,講弔民伐罪,我們認為權利是鬥爭來的,這契合了共產主義本身,因此不光是共產主義選擇了中國,也是中國選擇了共產主義。
天賦人權聽起來好聽,但是其中問題很多,拿絕對言論自由舉例,美國讎恨言論是不入刑的,但是我們就可以懲罰惡人,歐洲人的選擇和我們差不多,部分歐洲國家仇恨言論也是入刑的,但是就受到了基督教的劇烈阻礙。
我們可以選擇爭取我們想要權利,一切都來自我們的爭取和對社會的動態認識,這才是真諦所在。我們當然相信天賦人權是個非常棒的點子,也有一個很好的出發點,但是並不一定一直做好事。
舉個例子。
穆聖規定屠宰必須利刃割喉,目的是為了減少牲畜的痛苦。但是現在電擊屠宰其實牲畜痛苦更小,利刃割喉反而是會造成相比較下比較重的痛苦但信徒們還是遵守利刃割喉,他們忠誠於文本,但是沒有忠誠於忠誠本身。
天賦人權也是一個道理,當時先進的,總有一天會變成反動的,但你卻無從更改。
為了抵抗納粹建立的「極權」概念,也很可能會阻礙社會進步本身,變得更像他們一開始反對的東西,正如自由主義的基督教根源一樣。
希望大家閱讀經典的時候,多反思,多比對,不要當一個不自知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