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季認為,在月球上建造旅店,最佳位置是月球北半球的中緯度,在這裡能舒服地觀看地球。圖為月球背面照片。 (視覺中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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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實現登月,中國在技術上業已成熟,吳季預計,如果現在啟動,十年以後即可實現;體制方面已經開放了商業航天,私營公司可參與國家航天項目。「我們的地圖是一個個的國家,但在月球上你會感覺這些國界都消失了,人類更加是一個整體,就像現在新冠肺炎,貧富也好,大國小國也好,承擔同一個命運。」本文首發於南方周末 未經授權 不得轉載
文 | 南方周末記者 李慕琰
責任編輯 | 劉悠翔
站在月亮上是什麼感覺?迄今為止,全世界一共有12個人可以給出答案。據這些登陸過月球的太空人描述,最難適應的是頭頂那片漆黑的天空。只有親歷者才能體會那種「純粹絕對的黑」,而不像照片裡看上去那樣,總是帶點藍色。
中國科學家吳季也無數次設想過那番場景。月球上沒有大氣,站在上面不會有雲的遮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地球,比從地球上看月亮要大將近四倍。
從2004年開始,吳季擔任「嫦娥一號」至「三號」有效載荷的總指揮,和月球打了超過十年交道。他今年62歲,從中科院空間科學中心主任的位置上退下來以後,和很多老航天一樣,研究了一輩子,盼著真要能上一次天就好了,「哪怕做太空人,在太空飛一圈,都願意」。但他也知道,自己多半趕不上了。
身邊的同事和家人,沒人知道他在寫小說。白天,吳季在空間中心研製衛星和觀測技術;夜裡或是周末,他用來寫那個在腦海中盤桓已久的故事——2042年,人類實現了月球旅行。主人公肖家遠是一位退休的航天科學家,他去世後,女兒替他完成了登月的心願。
直到這本《月球旅店》完成,吳季才告訴身邊的人。妻子說,我不喜歡你把自己寫死了。「人總是要死的,」吳季解釋,「這也不是寫我。」
但有意無意地,吳季把自己熟悉的經驗寫進了書裡。肖家遠的遠大計劃正是吳季的現實願景:應用商業航天,實現月球旅行。書裡的內容在技術上完全可以實現,如同一份項目計劃書,目的是吸引業內合作者、投資人和公眾對月球的興趣。而在現實中,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已經啟動。2020年1月,吳季牽頭成立了通信公司,致力於實現深空通信。
科幻作家韓鬆一口氣讀完了這本書,「感覺仿佛親自到月球上走了一趟」。在他的經驗裡,科幻小說的魅力就在於細節紮實和精準。韓松對南方周末記者評價,《月球旅店》描述的是五十年內的近未來,「是一種很偉大的想像力,建立在紮實的科學技術基礎上,可以激勵很多人,可能按照這個路就去實踐了。」
一個多世紀前,魯迅把科幻文學介紹進中國,翻譯了儒勒·凡爾納的《從地球到月球》。「他發現,西方人的夢已經是海底兩萬裡和人上月球,而中國人的夢還是升官發財封妻蔭子。」韓松感嘆,「要改變中國人,就要改變中國人的夢。」
科研計劃有時就像渺遠的夢境。吳季認識的一些科學家,他們的建議書始終未被任何政府或基金會採用。或許是計劃不夠周詳,或許是需要的資金太多,「當他們退休以後,一定有一種遺憾:一輩子沒有幹成這件事」。
「我不是為了寫小說而寫小說。」吳季對南方周末記者說,「我們的夢想實現不了,現在退休了,有點時間,我們就以小說的方式讓它實現,行不行?」
1
花一套房子的錢去一次月球
全世界超過六億人觀看了「阿波羅11號」發射的直播。1969年7月20日,飛船在月球靜海著陸,六個半小時後,太空人尼爾·阿姆斯特朗扶著登月艙的階梯踏上了月球,留下那句壯闊的宣言:「這是我個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
之後的三年間,美國一共將12人送上月球,直到阿波羅計劃在1972年終止。往後至今,無人再登上月球。
「人類探索太空的步伐,停滯在了五十年前的第一步那裡,沒有第二步了。」吳季在書裡寫道。這件事讓他困惑已久,也成為他寫小說最大的動力:「我實在忍受不了五十年沒走出去。到底為什麼呢?」
吳季見過兩位阿波羅計劃的太空人,向他們詢問,得到的答覆大致一樣:政治任務完成了,政府再也不會花那麼多錢了。
長久以來,航天事業一直由政府主導,有鮮明的政治目的。1969年的登月能夠實現就仰賴於「冷戰」時期的太空競賽。前蘇聯成功發射了第一顆人造衛星,又首次把人送入太空,於是美國不甘落後,開啟了耗資巨大的阿波羅計劃。儘管取得了成功,但是探月的價值究竟有多大,在美國國內一直存在爭議。
多次的探索已經確認,月球上沒有生命。雖然月球蘊含豐富的氦-3,被認為有能源潛力,但它的提取和開發方法仍未研究出來。僅剩的探索價值可能在於科學意義,月球保留了太陽系早期的痕跡,對研究地球起源有一定的作用。但是,這無法給繼續登月提供足夠的驅動力。
如果人類繼續向外走,阿波羅太空人告訴吳季,他們一直在說服美國政府:接下來該去火星了。但它至少要耗費5000億美金,相當於NASA(美國航空航天局)25年的全部預算,因此遙遙無期。
「嫦娥三號」發射了中國首輛月球車「玉兔」後,吳季感覺自己跟那個遙遠星球的距離更近了,他看著月亮總會想到,「玉兔」正在工作了,「玉兔」又走起來了......圖為拍攝於北京的超級月亮。(視覺中國/圖)
吳季青年時期曾在歐洲航天局(簡稱「歐空局」)進修,結交的好友現都是各國頂尖的空間科學家。大家不約而同地對五十年的停滯感到無奈,和當年相比,航天技術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這麼好的技術,沒有把它用於人類的發展。(蘇聯航天科學家)齊奧爾科夫斯基說,地球是人類的搖籃,人類不能總待在搖籃中。」
吳季的好友讓-雅克·多爾丹是歐空局的前任局長,歐空局有18個成員國,「大家都得舉手『yes』才能通過(方案),幹點事太難」。多爾丹卸任後,推薦吳季加入了兩個關於商業航天的專家委員會,反覆向他介紹「新航天」(new space)的理念,也就是全球新興的私人航天業。吳季得知,他們一輩子跟隨國家任務工作,從事「老航天」(old space),而航天的進程被老航天禁錮了,因為僅靠政府投入,根本沒有那麼多資金。
種種趨勢表明,新航天的時代正在來臨。維珍銀河公司把太空航班的機票定為25萬美元,已有超過600人預訂,創始人號稱未來要將數十萬人送入太空。埃隆·馬斯克創立的SpaceX正在開發星際飛船,它的首張船票賣給了日本富豪前澤友作,目的地是月球。亞馬遜CEO貝索斯旗下的藍色起源公司在2019年成功發射了火箭,計劃在不久的將來進行載人飛行。
「靠市場機制,那隻無形的手。」吳季寫道。在小說裡,肖家遠創立了跨國合作的商業航天公司,人們僅用六天就能往返月球,在月球表面的旅店裡住上兩天。
韓松非常欣賞這個思路,「他要把航天民間化,改革成私人參與的體制。這要很大的勇氣,其實改革難度非常大」。如果民用航天普及,「人的創造性能夠被解放出來——太空探索是一項需要非常大創造性的事業,不光需要國家,也需要民間奉獻投資,才能有像馬斯克的可回收火箭那樣的東西出來,這跟它那種很靈活的體制有關係」。
現實中,吳季估算這個項目的初期成本至少要200億元,總計成本超過1000億元。中國目前已有兩百多家商業航天公司,規模都不大,尚在起步階段。吳季告誡前來接洽的投資方,太空探索無法在短期內取得回報,要有寬容度,「你們得陪著我們玩」。
吳季把月球旅行的票價設定為100萬美元。再貴可能會失去市場,他期望吸引上層中產階級。如果更低廉,成本又不夠支撐,飛船一趟載五個乘客,加起來一共500萬美金,「打(指發射)一顆火箭都打不了,也買不了一艘載人飛船」。
天地間的往返成本是最關鍵的問題。現有的航天計劃都是直接從地球飛到月球,例如SpaceX,飛船都是一次性的,成本相當高。在吳季的設想裡,可以在空中建造一個中轉站,先把旅客送到中轉站,再飛往地球或月球,這樣飛船就可以重複使用,大大節約成本。
吳季問了許多老航天朋友,是否願意花一套房子的錢去一次月球?「一百萬去不去?」「去。」大家一致回答。
2
「我們不再是只能跟人家學的國家」
2007年,位於北京奧運村附近的國家天文臺,近一百人站在監控大廳裡,等待「嫦娥一號」從月球傳回第一幅圖像。大屏幕上,圖像一行一行緩緩地平掃出來,直到十幾行後,有了明暗,再往下掃,逐漸出現了月表的環形山。在場的人歡呼、鼓掌、擁抱。「除了熱淚盈眶,就是熱淚盈眶。」吳季回憶。
那是一個歷史時刻,中國自主研製的探測器、發射機、存儲器和相機,第一次帶回了地外天體的圖像。
「嫦娥」計劃在1990年代初就已經命名,但當時資金有限,關於載人航天和探月工程優先投入哪一個,出現了爭議。很多老同志的主張是同時進行,吳季也這樣認為,「我覺得都應該幹,我們必須要往外走。不能一個載人航天,把別的都耽誤了」。
等到2003年,楊利偉登上太空,中國成為第三個實現載人航天的國家後,探月工程水到渠成地開啟了。「你要走出地球空間,第一個就是去月亮;要去月亮的話,光繞兩圈沒什麼意思,你要落下去;要落下去,為什麼不帶個車?所有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吳季解釋,「嫦娥」計劃的工程目標遠比科學目標重要,「先去最重要。能去成,比你拿什麼數據來、做什麼科學研究更重要。對於中國航天的發展、鼓舞中國人的信心,這是政治上必須要走的一步。」
當時,日本、印度等國家先後開展了月球探測。印度的「月船一號」也在研製中,如果「嫦娥」不加快進度,可能會落於其後。吳季負責中科院包括空間中心、西安光機所等五個單位的有效載荷研製任務,但當時很多儀器在技術上還不成熟。2005年底,上級要求在次年3月底交齊所有正樣,這個通常耗時至少半年的任務,只剩三個多月的時間。加上臨近春節,許多單位都放假,材料採購、設備加工都成問題。
吳季在小說中描繪了在月球上看到的完整地球的模樣:墨西哥灣依稀可見,南美洲晴朗無雲,北美洲被雲覆蓋,沙漠色彩鮮豔,北極的冰雪層閃閃發亮......圖為電影《星際探索》(2019)劇照。(資料圖/圖)
孫輝先是「嫦娥一號」副總設計師、有效載荷總設計師,和吳季一同接手這個艱巨的任務。他印象裡,中層幹部責任重、壓力大,發脾氣是常有的事,但吳季從來不會。孫輝先觀察到,吳季始終很沉著,他定期向每個單位追問進度,有困難立刻協助解決,「很堅定,他幹的事一定幹得成」。最後,研製隊伍用了不到一百天提前完成任務。
見到「嫦娥一號」傳回的圖像,吳季想起1986年在歐空局,哈雷彗星探測器傳回圖像的相似場景。探測器飛得越來越近,哈雷彗星從遙遠的一個點,變得越來越清晰可見,變成分叉、變成雪球。吳季擔心地問,撞上怎麼辦?人家說,撞上才好,說明我們飛得特別準。「中國什麼時候才能(做到)?不敢想,做夢都不敢。」吳季回想當時的想法。
那時候華人面孔在歐空局不多見,吳季是第二個前去進修的中國人。幾乎沒有人跟中國人打過交道,充滿了好奇,他們問吳季是否和父母住在一起,問中國文化,對於航天反而問得不多。「當時我們就那麼點事,打(指發射)了『東方紅一號』,大概有那麼幾顆應用衛星的計劃,(他們)知道我們能力還比較弱。」
後來吳季留學歸國,對航天工作的野心是「把自己家菜園子種好就行」。「菜園子」越來越大,從小小的課題組、研究室,到整個空間中心。隨後這些年,吳季參與推動中國研發用於科學探索而不是應用技術的太空飛行器,推動了首個以中方為主的國際合作探測計劃「雙星」計劃。「中國已經改變了方向,並成為航天領域最重要的成員。」歐洲航天局前科學部主任羅傑-莫裡斯·博內特說。
「雙星」計劃發射時,吳季正在法國開會,他給正在主持會議的國際空間研究院委員會主席遞交紙條,告訴他第二顆星成功入軌了。主席當場宣布了這個消息,全場看著吳季,掌聲雷動。他感覺到,「我們已經有點走到舞臺中央,不再是一個落後的、只能跟人家學的國家」。
2016年,《自然》雜誌評選了中國十大「科學之星」,吳季位列首位。他告訴這本英國期刊,「我們是個大國,應該對人類文明做出貢獻」。
要實現登月,中國在技術上業已成熟,吳季預計,如果現在啟動,十年以後即可實現;體制方面已經開放了商業航天,私營公司可參與國家航天項目。「我們不能慢。」吳季有種緊迫感,「如果最後都是美國人上去,我們還得買美國人的票。」
3
從天外重新審視家園
「嫦娥三號」發射了中國首輛月球車「玉兔」後,每逢滿月前後,月球車會開始活動,在月球的白晝工作。吳季看著月亮總會想到,「玉兔」正在工作了,「玉兔」又走起來了……「和月亮的關係不一樣了,感覺離你更近了。」
如果有生之年能登上月球,很多人想體驗它只有地球六分之一的重力,跳起來會感覺輕飄飄。吳季想試試在上面拉小提琴,重力不同了,他想知道用多大的力度拉弓,才能拉出正常的音色。
大部分科幻作品,吳季都看不下去。他喜歡電影《火星救援》《地心引力》,欣賞劉慈欣的「硬科幻」小說,因為它們符合基本科學原理。他曾請劉慈欣去空間中心給年輕人講課,劉慈欣推辭說不敢去,「我那些對你們來說都是胡說八道,到你們那兒一說就露餡了」。
其餘有些作品,例如獲得雨果獎的《北京摺疊》,則不是吳季欣賞的類型,「接受不了太『過分』的東西」。
在2019年上映的科幻電影《星際探索》裡,月球成了人類去往外太空的中轉地,一些人從出生開始就居住於此,從未返回地球。吳季覺得這個設定很做作,「在月球上建設那麼複雜的工程真沒必要」。即便有人在月球長大,他們一定可以便利地到達地球。吳季始終認為,月球不適合作為常住地,假如交通如此方便,他們完全可以去月球工作一段時間再回來。
科學家嚴謹且務實,孫輝先也是如此,他看《月球旅店》時,從頭到尾想的都是這些方案技術上能不能實現、有沒有更好的辦法,「不由自主地會去這麼想」。
吳季只寫「可以實現的事」。整本《月球旅店》,他唯一不熟悉的是酒店建設的部分,因為他不懂土木工程,建造過程只好一筆帶過。
月球旅店的選址經過了他的深思熟慮,一定要建在月球北半球的中緯度上——如果選在赤道上,在那兒看見的地球總是懸在頭頂,需要仰頭,很累;選在南極,地球永遠在地平線上,升不起來,「會感覺很鬧心」;如果建在南半球,看地球就是倒過來的,和一般的習慣不同。
吳季閉上眼睛,就可以清楚想像站在月球上所看見的地球,和它在不同時間的陰晴圓缺。在月球上度過晝夜交替的一日,相當於地球的一個月時間,也就是說,每個月月球有14天會處在黑暗中。月夜到來時,旅店將得不到能源,在小說裡,大家出於經濟考慮,認為這14天應該關門停業。只有肖家遠堅決反對。
無論是阿波羅太空人,還是其它著陸器從月球上拍到的地球照片,都只有半個地球被太陽照亮。整個地球完全被照亮的情形,只會出現在14天月夜的中間兩天,吳季把它命名為「滿地」,就像地球上看到滿月一般。
為了看到完整的「滿地」,肖家遠設計了從軌道上反射太陽光發電的方案。多年後,他女兒登上月球旅行,在房間的落地窗前,看見了「滿地」:墨西哥灣依稀可見,南美洲晴朗無雲,北美洲被雲覆蓋,沙漠色彩鮮豔,北極的冰雪層閃閃發亮……
1972年12月7日,阿波羅17號太空船從地球飛往月球途中,三位太空人用哈蘇相機拍下這張地球照片,取名「藍色彈珠」,這是歷史上知名度最高、流傳最廣的地球攝影作品之一。(視覺中國/圖)
「只有他這樣的科學家能寫出來,不光是物理和天文上的計算,還需要人文的情懷。他一定是知道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在對面看到地球之後的那種激動。從天外重新審視家園,有對人類命運的關懷和悲憫。人這麼一個物種,到底要到哪裡去?會不會滅亡?這些東西都在小說裡面能看見。」韓松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韓松也寫過許多關於月球的科幻小說。他想像從月球看地球,「首先長城是看不見的,人們老說太空人在上面能看見長城,沒有。我們的地圖是一個個的國家,但在月球上你會感覺這些國界都消失了,人類更加是一個整體,就像現在新冠肺炎,貧富也好,大國小國也好,承擔同一個命運。」
在韓松看來,科幻小說更重要的意義在於「根本觀念上的改變」,「很多西方太空探索科幻小說,關注點不僅僅是發一個飛船,從外太空給人類爭取什麼資源或是殖民地拓展,探索太空更大的目的是尋求精神上或審美上的變化,這是很稀缺的」。
如果月球旅行能夠實現,讓成千上萬的人去往月球,吳季相信它一定會改變人的觀念。他察覺到,到過月球的太空人和只上過空間站的太空人,所說的話完全不同。阿波羅11號太空人麥可·科林斯在紀念登月40周年時曾說:「我真心認為,如果世界上的各國政治領導人能夠從距離地球10萬英裡以外的太空看到我們所生活的這個星球的話,他們的世界觀、人生觀和政治觀將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因為在那個距離看地球,所有那些所謂無比重要的邊界都已經不復存在了,各種各樣的吵鬧和爭論也都平息了。地球只是一顆小小的行星,它持續不斷地自轉、公轉,平靜地忽略所有分歧。一言以蔽之,宇宙中的地球所展現出來的是一個統一的形象和面孔,它呼籲人類能夠形成統一的理解和認知,並得到統一的對待。地球必須真正成為它在宇宙中所展現出來的形象:一顆由蔚藍和雪白兩種顏色組成的天體,而絕對不應該存在貧富差距,不應該存在嫉妒和仇視。」
「只上過空間站的太空人講不出這樣的話。」吳季和兩位阿波羅太空人聊過天,「阿波羅太空人說的話更宏觀,更代表人類。他們對人類探索太空和人類再次到月球的渴望,觀念是不一樣的。」
阿波羅太空人從不反對和中國合作,他們積極促進跨國的太空探索。第二個登上月球的太空人阿爾德林曾對吳季說,他的願望是把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都放到國際空間站,讓他們同時飛,「讓他們去體驗一下地球是什麼」。
如果更多的人登上月球,吳季相信世界會變得更好一些。紛爭不會輕易解決,但貧富差距、教育問題、全球變暖和環境保護這些問題,也許會找到更和平的解決方式。「你在外面看地球,這麼好的一個星球,如果它被人類的活動給毀了,太可惜了。」吳季對南方周末記者說,「毀滅世界的人絕不會是去過月球的人。」
作者:李慕琰 來源: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