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傳偉:中國已經逐步走向一個無現金的社會 數字人民幣非常安全

2020年11月23日～27日，由《中國經營報》與中經未來主辦的「2020中國企業競爭力年會周」在北京舉行。作為年會周的重要組成部分，於11月23日舉行的「2020卓越競爭力金融峰會」，邀請多位經濟領域知名學者，及金融機構高管，共議經濟「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中，金融改革與創新的核心力量。萬向區塊鏈首席經濟學家鄒傳偉出席並做主題演講。

以下為現場發言實錄：

各位上午好！非常榮幸受《中國經營報》的邀請來做今天這麼一個分享。我的主題是《數字人民幣的影響和機會》。大家知道這個已經成為一個越來越重要的問題，就在前兩天，習總書記在G20會議上還提出要建設央行數字貨幣的一個國際標準。

我今天的分享大概分為四個部分：第一，DC/EP，數字人民幣官方的名字，英文名稱叫DC/EP，就指的是數字貨幣電子支付，然後它的時間表大概是什麼樣的？第二，它的基本原理，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第三，它的一些設計方案。最後，可能會對我們日常生活，對大家每天都能感受到的貨幣和支付領域的一些影響。

我們知道，人民銀行研究DC/EP其實有很長時間的歷史，從2014年的時候周小川行長在人民銀行內部成立了一個研究小組，2017年人民銀行真正成立了一個事業單位叫數字貨幣研究所，在貨幣基金局（音譯）的指導下開展這個工作，具體來說，在行領導層面的分管領導就是範一飛副行長。

大家知道今年4月份已經開始在深圳、蘇州、雄安、成都四個地方進行試點。比如，前段時間深圳有一個用數字人民幣發紅包的項目非常受關注。然後，到2022年的時候會在冬奧會的場景進行試點，那個和北京就有關係了，大家知道冬奧會的場景也就意味著它會服務一些境外用戶，這實際上是將來數字人民幣走向國際的第一步。

最新公布的數據是在8月份，目前都聚焦於一些零售支付的場景，包括生產消費、餐飲服務、交通出行、購物，還有政務服務等方面。應該說這個數據是非常不錯的，從試點情況來看。包括我們目前大家都習以為常的像條碼支付、刷卡支付和碰一碰這樣的一些支付方式。大家可能也注意到了，在10月份我們國家提出修改《中國人民銀行法》，讓數字人民幣的發行具有法律上的依據。應該說從世界上大國來說，通過修法讓央行數字貨幣提供法律支持，我們是第一個。

我們怎麼去理解這套東西，到底和我們平常用的銀行卡，還有第三方支付有什麼樣的區別。很多時候你要理解未來最方便的方式實際上是回到過去，而且我們在金融發展過程中，特別是在金融科技發展過程中，我們經常能看到過去的一些模式隨著技術的發展，在新的情況下又得到了復活。

所以，比如你要理解數字人民幣，其實很多方式去理解。比如有的人從貨幣形態的變化，最早從貝殼、貴金屬貨幣，然後到鈔票，然後到信用貨幣，然後到現在的電子貨幣這種方式。實際上要理解數字人民幣最方便的方式就是回到鈔票的源頭，回到北宋交子（音譯）這個時候，那時候因為各種歷史上的原因，四川的銅非常少，我們國家很長一段時間是用銅錢，銅非常少，當地老百姓用的是鐵錢。鐵相對而言比較重，單位價值又非常低，所以老百姓用起來不是很方便。所以，當時出現了交子鋪，把貼錢存到交子鋪裡面去，交子鋪給你這個交子作為貼錢的一個憑證。紙版的東西作為另外一個東西的憑證，然後交子的代表鐵錢的流通，因為這樣方便一些。

這個想法後來到明清時候開始走向了銀本位，那時候銀票也是同樣的邏輯，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非流動性的思想，用一個憑證來代表流通和攜帶不是很方便的資產，然後用這個憑證的流通來代表資產的交易，其實就是這麼一個很簡單的思想。我們現在到了數位化的這一步，我們做了一件事情，就是用數位化的憑證來代表貨幣。但是，我希望這個數位化的憑證具有一些很像現金，但是比現金更牛的一些特徵，比如哪些特徵是我們需要的，這也是我們今天討論這個東西技術上的一個基礎。

第一，現金是一個利民性的東西，現金上不會記錄誰持有過它，現金是一個門檻很低的東西，開放性非常好，任何人都可以去使用它。第三個特點，現金是一個所謂點對點交易，任何兩個人之間都會發生交易，而且我們兩個人只要確保這個現金是真的，不需要第三方人在場做一個見證，或者在背後做一個什麼帳戶上的處理，這筆交易就能完成，而現金一旦你交手的時候，交易的環節也就是它結算的環節，中間是沒有任何時間的間隔的。這個是現金的一些核心的特徵。

我們就希望通過數字貨幣能保有現金的這些特徵。但是，我們希望超越現金，超越現金的特徵怎麼實現？因為現金用起來還是物理化的東西，數字貨幣存在於網際網路上面，使用會非常方便。而且因為像數字貨幣天然是跨境的，這點是和目前現金，包括銀行卡是天然不具備的一個特徵。

所以，綜合下來，全世界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試圖想用一套技術來實現這些既類似於現金，又超越現金的一些特徵，我們後來就發現了區塊鏈，發明了數字貨幣這套技術。

然後，從原理上是一個什麼原理？我前面講過了，所謂數字貨幣基本上是一個憑證，實際上代表了底層的一個法定貨幣的資產。

然後，從全世界，不管我們看各種各樣的，像中國的數字人民幣，還是像境外的央行數字貨幣，他們都有很核心的原理，這個東西不是憑空發出來的，所有的央行數字貨幣的發行中，它的主動權都不在中央銀行，這一點大家可能覺得很奇怪，難道不是央行直接把票子發出去嗎？其實不是這個樣子的，數字貨幣發行裡面這裡面兩種發行方法：

1.擴表發行，主體是中央銀行，它可以利用我的需要擴充我的資產負債表，然後對外發行貨幣出來。當然，剛才了解資本市場的那個朋友知道，比如央行在公開市場進行操作，在市場上去買入國債，實際上這個過程中就伴隨著貨幣的投放，以及央行資產負債表的擴張，這個到了極致就是目前國外央行做的量化寬鬆，已經不僅是買國債了，甚至變成買股票的ETF。這是一個擴表發行的過程，主動權在中央銀行。

2.按需兌換。按照用戶的需求向中央銀行進行兌換。因為商業銀行已經有一筆錢叫存款準備金是放在中央銀行的，它兌換的時候有用存款準備金向中央銀行兌款出央行數字貨幣出來。這個過程中，實際上是央行的資產負債表並沒有擴張，只是它的一個內部的調整。所以，我們可以看到目前主要的央行數字貨幣都走向第二個模式，屬於按需兌換，涉及商業銀行和中央銀行之間的交易，涉及存款準備金和數字貨幣之間一個雙向的兌換。

這張表就是一個基本的邏輯，左邊是銀行帳戶這套體系，分等級進行管理，完成使命職責。右邊是數字貨幣這套體系，開放性比較好，本質上是匿名的，這裡可以進行點對點的結算，交易結算，而且天然是便於跨境進行交易。

所以，目前不管是像Libra這樣的項目，還是像央行數字貨幣其實都遵循這套邏輯。比如像央行數字貨幣，我們知道它是中央銀行發行的，代表中央銀行的信用，它的價值基礎是存款準備金，是在央行的資產負債表上。像Libra或者這樣的所謂穩定幣，它的發行是一些商業機構，它的價值基礎是放在託管的商業銀行的一些資產，大概這麼一個區別。

這張表你會看到，這和目前數字貨幣的分類，再往上是穩定幣，目前穩定幣的主流就是基於法定貨幣儲備進行發行的，這裡面又分兩類：

一類只是錨定單一的貨幣的，像比如美元的穩定幣，將來新加坡元的穩定幣，這個就是將來會成為一個很主流的方向，而最近國際市場不管是金融穩定理事會，還是像IMF、G20都出臺了很多監管措施。

下面就是央行數字貨幣，是中央銀行發行的，但是不是憑空發行的，是基於存款準備金作為基礎發行的。這裡面就會包括兩種類型，非常重要：

1.面向老百姓的，零售的，個人可以使用。

2.批髮型。只是對金融機構，主要是商業銀行進行使用。批髮型的央行數字貨幣，目前大家看新加坡、中國香港、加拿大他們屬於這種類型。人民銀行數字人民幣是零售型的，而且在零售型處於一個非常領先的位置。所以，我這裡講了一下它的原理。

具體到DC/EP它有它的貨幣屬性，它有它的技術屬性。貨幣屬性，首先它實際上流通和現金一樣，在貨幣分類裡面都屬於M0，它是法定貨幣的一種數字形態，然後代表了中央銀行的信用，但是它的發行來說，不是憑空發行的，是基於百分之百存款準備金髮行的，而且也保留現金的特徵。所以，數字人民幣並不會成為一個投資工具，它只是一個貨幣和支付工具。

回到我前面講的一點，為了保證數字人民幣的發行和回籠不會改變中央銀行貨幣的總量，它裡面有一個商業銀行存款準備金和DC/EP之間有一個等額的雙向兌換的機制。比如工行要獲得十個億的數字人民幣，會向人民銀行打個報告，人民銀行同意以後會把工行的存款準備金扣掉十個億，與此同時給工行十個億的數字人民幣。如果工行要贖回這個數字人民幣，這個過程就反過來了。

我們知道，不管是存款準備金，還是數字人民幣都屬於中央銀行貨幣。所以，這個操作來說，只是中央銀行貨幣的內部調整，並不會造成一個總量的變化。

然後它有很重要的一個模式，叫做二元模式，意思就是沒有批發的環節和零售的環節。我前面講過了，商業銀行和人民銀行的操作，發行和兌換屬於批發環節，我們老百姓怎麼去獲得這個數字人民幣？很簡單，通過你的存款，你在商業銀行的存款，然後向商業銀行進行兌換。包括數字人民幣的錢包，有人付款，有人收款，也屬於零售環節這個操作。

然後，它的技術特徵比較簡單，用了非常複雜的一些密碼學技術。它很核心的特徵，就是人民銀行把它叫做帳戶鬆耦合，就是和目前的銀行卡和第三方支付是不一樣的，銀行卡和第三方帳戶叫做帳戶緊耦合的模式，是完全實名制的，用過微信支付的知道，必須綁定銀行卡，然後才能很方便地進行使用它。然後，數字人民幣像現金一樣，和銀行帳戶沒有什麼關係，甚至可以開一個完全匿名的數字人民幣的帳戶出來，但是會受到一些額度上的限制。如果你想擁有更多的數字人民幣，必須提供一些身份信息，比如說，綁定銀行卡，去銀行櫃檯開錢包，這個時候你的信用會更高一些。

這個人民銀行把它叫做可控匿名，這個技術本質上現金要是匿名的，但是因為我們通過這種分等級的QoS的要求把它和你的身份信息關聯起來，而且這個關聯是分等級的，就是你提供的信息越多，靈活度越高，而且所有這些信息都是由中央銀行進行保管。它裡面實際上和區塊鏈沒有太大關係，因為是一個中性化的系統，並沒有像區塊鏈有分布式記帳，但是吸收了區塊鏈的一些核心特徵，這是我們的一個基本結論。

我們個人從用戶界面角度怎麼去感知它？它有批發環節、零售環節，批發環節是商業銀行的，並不是所有商業銀行都能參與，都能直接和人民銀行進行交易獲取DC/EP。目前只有一些資本和技術比較雄厚的商業銀行，所謂指定瑞銀機構才能參加這樣的事情。他們通過收集用戶需求和存款準備金兌換出DC/EP出來，然後這個DC/EP人民銀行把它比較成現金作為一個公共的服務，所以它沒有利息，然後中央銀行也不會像商業銀行收取兌換和流轉的費用，商業銀行業不會向個人用戶收取兌出和兌回的費用，但是交易的環節可能會有些費用。

我們個人怎麼去擁有它？就是所謂這幾家瑞銀機構會提供一個數字人民幣的錢包，這個錢包實際上就是你手機裡面的一個APP，這個APP可以是獨立的APP，也可以和手機銀行的APP嵌在一起。APP裡面的核心可能將來就不是這個用戶名和密碼了，主要是一對公鑰和一對私鑰，而且所有APP的支持下，比如掃碼支付、轉帳、充值各種各樣的，當然和目前的第三方支付上面同樣的一些體驗。它還有一點，可以做一道雙離線支付，只要兩個人的手機都有電，飛機上沒有網絡，碰一碰這筆錢就能過得去。

我前面講的怎麼從中央銀行，到商業銀行，再到個人，它不是一個理論問題，要把它落地，實際上是一套新的金融基礎設施，一套新的用戶使用習慣，新的用戶界面。背後就意味著有大量和硬體方面的投資，甚至可能將來把ATM機進行升級，允許用現金去兌換數字人民幣。甚至要對商家的POS機進行升級，讓它將來能接受數字人民幣。

像雙離線支付功能，因為它的安全性非常高，它已經不是一個軟體提供的安全性，是硬體安全性。大家可能最近也看到像華為的Mate 40內嵌了錢包的功能，體現了它的硬體的要求。如果把所有一連串的軟硬體的東西加起來看，所有的收款環節、付款環節聯繫起來看，數字人民幣其實就是我們金融領域的新基建，大家會看到這個裡面會有多大投資在裡面？多麼大的用戶的使用的習慣改變在裡面？所以現在市場裡面已經有很多公司，說我是數字貨幣概念股，有的是參與了，有的只是沾點邊而已。

到底對我們的生活有什麼影響？這是我們的貨幣與支付系統，但是我們所有這套東西都是基於帳戶體系而存在的，上面是中央銀行，然後商業銀行，然後有第三方支付機構。

貨幣是存在帳戶裡面的，帳戶是分等級的，數字人民幣天然是超脫於帳戶而存在的一套體系，這是它的技術上的特徵。

貨幣分類裡面，我們知道我們有M0和M2，王老師也講過這一點，中國廣義貨幣是在M2裡面，大部分是商業銀行存款。然後，將來數字人民幣處於像M0一樣的位置，會和現金是一樣的地位。

所以，你可以設想，將來如果目前M0有將近8萬億，將來如果有一半變成了數字人民幣，有4萬億的規模，這只是一個存量，4萬億流通起來，一年比如流通幾遍，造成的一個交易量是非常巨大的，這會對我們數字經濟的發展造成很大的影響。

說一下它對貨幣的影響。有人說，有數字人民幣，數字貨幣以後，貨幣超發就會變得很容易，通貨膨脹就會來。我覺得這完全是一種誤解。之前王老師講過了，大部分貨幣供給是商業銀行通過存款和貸款活動創造的，中央銀行從1949年以來發了這些鈔票，只有8萬億，只佔M2的大概3%的比例，將來數字人民幣也是這麼一個定位。而且我們知道它的發行環節，不會改變央行貨幣的總量。所以，這個環節其實對通貨膨脹的影響是非常中性的。

第二個環節，可能老百姓會把一部分存款變成DC/EP。我們可以設想，比如說有萬億數量的存款變成了DC/EP，我們知道存款通過放貸的貨品有貨幣派生的效果，像數字人民幣和現金一樣，這個效果是不存在的。所以，把存款變成數字人民幣實際上會降低貨幣乘數，但是降低的效果不會很大。它實際上會有那麼一點點貨幣緊縮的效應，但是很容易通過貨幣政策去對衝掉。

然後，這又回到我前面的結論，只要你的存款不會大規模的轉成DC/EP，這是任何一個國家設計數字貨幣的時候考慮的核心問題，不需要大比例的存款變成數字貨幣，因為這樣會影響存款的穩定性和商業銀行的安全。所以，如果給定這個前提，實際上銀行卡不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特別我們要看到DC/EP錢包更像一種，先用自己的錢去兌換，他沒有信用支付的功能，不會替代目前的信用卡。所以，它的影響在什麼地方？它當然和目前的銀聯這套體系也沒有什麼關係，它的影響可能主要是在影響第三方支付這個環節。

為什麼我們國家推這個東西？因為它在數位化環境下保留了現金的很多特徵，我們目前維持現金的體系，現金從設計、印製、分發下去，又回籠、又消費，這個成本非常高，將來在數字人民幣領域，這個成本就會被省下來。而且因為現金是完全逆命的，完全不可追溯的東西，它會用到一些非法的場合。我們用了數字人民幣以後，它是可控的匿名，有一定的可追溯性，所以有助於國家去監控這個資金的流動，然後去做一些反洗錢、反恐怖這方面的監管。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就是從一些戰略方面的考慮，我們現在儘管現金總量還在增長，比如從6月份7.95萬億，到9月份現在8.01萬億，一直還在緩慢的增長。但是使用率在下降。我相信在座的很多朋友可能已經有很長時間沒用過現金了。

在這種情況下，因為中國已經逐步走向一個無現金的社會，人民銀行還是希望老百姓有一個額外的選項，像數字人民幣一樣代表央行的信用，非常安全。前面講了，各種費用都不收，成本也非常低，這樣有助於提高我們的支付清算的系統，有助於提高對人民幣的信心。

這個東西和銀行卡是不一樣的，坦白來說，數字人民幣錢包和銀行卡是很不一樣的概念，因為銀行卡裡面的錢是你存在銀行的，是計入銀行的資產負債表的，但是放在銀行幫你管的錢包裡面的數字人民幣那個是銀行幫你進行保管的，那是一個資產負債表，表外的一個項目，所以它的清結算安排和目前央行還是不一樣的，所以這個領域裡頭和銀聯是沒什麼關係的。

它和第三方支付有什麼關係？這個非常像。你面向的用戶也是零售的用戶老百姓，你面向的場景也是目前第三方支付的場景，你也支持掃碼、刷臉這樣的一些做法。如果把第三方支付看得更深一些，它和數字人民幣其實內在結構上非常像。比如今天你往微信支付裡面去充100塊錢，這筆錢會叫做支付備付金，它接收是放到人民銀行，其實也是放到基礎貨幣的統計裡面。然後你多了一個微信錢包的零錢，你將來比如說用這個零錢進行不管是轉帳，發紅包，做各種各樣的事情，都不是銀行帳戶的一個操作，都是微信支付內部的一個帳戶調整。如果有一天你要進行贖回的時候，你要進行提現的時候，這筆錢就會從央行支付備付金，然後到你的個人的商業銀行帳戶裡面，大家知道這個環節現在是要收費的。

數字人民幣的基礎也是放在人民銀行的存款準備金，它的價值基礎和這個是完全不一樣的，只不過用戶這一端不是依託於銀行帳戶，不是帳戶緊偶合的模式，它是帳戶鬆耦合的模式，但是它的結構是很像的。

所以，如果你去看最近比如數字人民幣錢包這些功能，它實際上和第三方支付裡面的操作非常像，它有一種同構的關係。所以，這個就意味著，而且他們的用戶、場景都有很多交叉，所以實際上是一種替代關係。換言之，將來零售支付這個市場裡面，數字人民幣的使用量上去了，就意味著支付寶和微信的份額要下來，而且非常重要的一點，我們國家在很早的時候就規定了第三方支付公司是不能去提供或者變相去提供貨幣兌換的服務的。那個時候貨幣只能是人民幣的現金，按照目前新修改的《人民銀行法》，就意味著未來第三方支付是不能去提供數字人民幣的兌換這種服務的，而且它也不能去運行這個數字人民幣的一個錢包。所以，這個市場會是一個由銀行去主導的一個市場。

很多人就會說，將來這個第三方支付在裡面會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大家知道我們目前你在掃二維碼的時候，你用微信支付掃二維碼，這叫支付環節。到付款環節有兩個選項，目前只有兩個：1.零錢，這個是你預先充值進去的。2.綁定的銀行卡，就是付款是通過銀行卡，不管是信用卡、借記卡來完成的。這樣就會出第三種選項，數字人民幣的錢包，這也是和第三方支付關聯在一起的，但是這個錢包是某家銀行進行提供的，將來你看到這種局面會發生。

很多人會說，這有什麼好處？為什麼要國家推這個東西？然後從習總書記開始，為什麼很重視這個東西？原因很簡單：第一，目前我們這個第三方支付是一個支付工具，不是打通的，儘管中國行動支付這麼發達，數字經濟這麼發達，這不是一個打通的市場。比如今天你能在淘寶上用微信嗎？就是沒有的。大家看到最近市場監管總局也開始出現關於平臺經濟的監管，反壟斷的一些措施出來，數字人民幣因為是一個法償的工具，在任何情況下，你只有具備接收條件，你是不能拒收它的。所以，將來人民銀行的目標是會讓做到，凡是你能用現金，你能用銀行卡，你能用第三方支付的地方都能用數字人民幣，大家會想到，這個會對我們國家的，比如金融科技的發展造成多麼大的影響，對數字經濟的發展造成多麼大的影響。而且我們知道我們如果回顧中國，比如說電子商務的發展，中國金融科技的發展，他們起步都是從支付開始的，通過支付打通了我們這個商品流轉的鏈條，通過支付然後去掌握你個人信息，去對你進行畫像，然後對你做精準的金融營銷，對你進行放貸，網際網路的消費信貸，特別大家看11月初的網絡小貸為什麼中國能做起來？為什麼像原來P2P用大數據放貸沒有成功，為什麼阿里能成功？基礎都在於此。如果將來配合上數字人民幣這麼一個可控匿名的工具，讓它去改變支付環節，再配合目前的隱私保護、個人信息保護方面的監管，這其實對網際網路商業模式會造成巨大的影響，這個影響可能會超越付錢這個環節。

第二個環節，我們將來對數字人民幣進行跨境的使用，大家知道人民銀行一直在推人民幣國際化，我們目前建立起一系列在人民幣跨境支付的清算基礎設施。國際上主流的是叫代理行模式，然後我們國家其實主導了是清算行模式，我們在倫敦、新加坡、中國香港、澳大利亞都建立起了一系列的人民幣清算場所，我們從2015年開始，建立了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而且很多人聽說過SWIFT，美國的金融制裁是怎麼做的，前段時間討論非常多。

這個到底怎麼做的，跨境支付實際上是一個如果你沒有深度參與的人實際上是對它很難進行理解的一個概念，這裡面就講兩點，目前所有的跨境支付裡面是有兩股東西在流動，一股是錢在流動，第二個是信息的流動，所有的金錢流動不管是境內支付或是跨境支付都是通過銀行帳戶做的。比如我今天從北京銀行往波士頓銀行轉一筆錢，需要從北京銀行到中國銀行，從中國銀行到美國銀行，從美國銀行到波士頓銀行，代理行就是指中國銀行和美國銀行，在中間起到了橋梁的作用，信息的流通才是通過SWTFT這樣的系統做的。它有專門的報文系統，它處理的是信息，而不是資金，一旦把銀行從SWTFT裡面停掉了，即使有錢也轉不出去。美國是把它的金融霸權怎麼體現的？為什麼美元是全球性的具有霸權地位？它實際是通過兩個渠道做的，第一個美元的支付清算基礎設施，包括Fedwire和CHIPS，這個完全是美國自己能控制的，它不想讓誰使用是自己說了算的。第二個SWTFT，總部在歐洲，比如美國制裁伊朗，不讓伊朗的銀行用SWTFT，在伊朗的銀行和歐洲用歐元交易都不可能。

我們國家的代理行模式、清算行模式都是離不開SWTFT，這是大家比較關切的問題。但是像任何數字貨幣和前面講不都不一樣，它的開放性非常之好，如果在座的朋友認識一些外國的友人來中國，即使他們有微信，但是因為沒有中國的銀行帳戶就用不了中國的微信支付、行動支付，非常不方便。我很多外國朋友來中國拿現金的。

第二點，在數字貨幣裡面信息流和資金流是合二為一的，可以不依賴於SWTFT，對人民幣國際化是非常有幫助的。有些外國人拿到美國，現金是花不掉，來到中國可以申請一個數字人民幣的錢包，錢包裡的錢花不掉沒關係，到美國以後可以用數字人民幣在淘寶上買東西，反向海淘，對於人民幣國際化有很大的想像力。在數字人民幣的系統裡面錢包無所謂境內和境外的區別，從技術上，所有的支付也無所謂在岸和離岸的跨境區別，確實會促進人民幣國際化。

我前面講的都是跨境支付，目前只是小額的跨境結算，還會涉及國際投融資，我們對外進行投資，或者外國機構來中國用人民幣進行融資，還有國際貨幣出儲備。這個鏈條比較漫長了，但是數字人民幣是一步。咱們國家推出數字人民幣也有這方面的戰略考慮，我就講這些，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