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剛剛讀完一本蝽類的書,興奮之餘跑到樓下去找蝽卵。前年在小區綠地的花架牆上曾經見到過一堆剛出生的緣蝽若蟲。所以我還是到那個地方去找。
經過了十幾分鐘的視盲階段,我的眼睛一下子聚焦在一堆極小的卵塊上面。它們的顏色跟牆面接近,單個卵不超過1mm,按照2列排布。這肯定是蝽類的卵塊,雖然以前不曾見過。把這些識別特徵輸入大腦以後,我的目光變得敏銳,很快發現了更多卵塊。我用手機拍攝了模糊的幾張給朋友看著玩,卻受到他們的鼓勵,於是今天帶了相機來拍。
這些卵的個數大約從10到30多,主要分布在1.5米以上的高度。大多數卵產得都很隨意,參差鬆散,直線排列。但這不包括一位嚴謹而又有極高的美學修養的母親,它用緻密排列(對稱而不是交錯)的26枚卵拼出了一段完美的弧形,並且很幸運在三腳架可以達到的高度。
這個花架跟小區建築外牆使用相同的面磚,寬45mm,我把圖片導入AutoCAD並適配實際尺寸,可以精確地量出卵的長軸是0.75mm。根據這個尺寸,以及人字形排列的特點,我把它鑑定為龜蝽科的卵。
花架下的光線比較弱,這張照片進行了長達10秒的曝光。雖然用了最低的ISO,畫質仍然有些粗糙。但這絲毫不會降低這一堆小東西的藝術性。它們像一串成熟的麥穗(或是稻穗),被自己沉甸甸的果實壓彎了腰。空的卵殼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脆弱,它們堅韌且粘結牢固,已然是同牆面不可分割的高浮雕。更加難得的是,這一堆卵的寄生率為零(首圖橫排的一堆幾乎全軍覆沒),可能連寄生蜂都懂得憐惜這件優美的作品而不忍破壞呢。如果放大100倍,它可以當之無愧地掛到美術館裡去。
孵化的若蟲留下了十幾個空罈子。昨晚有小雨,只需要不偏不倚的一滴,便足夠將這裡半數朝上的小罈子裝得滿滿的。水會保存較長的時間,在這個垂直的戈壁灘上,對於一隻跋涉至此的口渴小蟲來說,會不會有發現酒窖一樣的興奮呢?
牆面上還有另外一種緣蝽科的卵。它們的個頭就大多了,長軸接近3mm,並且是不規則的形狀。上面一枚卵的主人已經成功孵化,太空艙的蓋子打開過了,留在門口的白色三角形是用來開門的破卵器。而下面一枚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它的艙門永遠閉合,取而代之的是艙壁的三個羽化孔。也就是說,主人的身體被至少三隻寄生蜂分食了。
下面的照片是我從牆的側面拍攝並旋轉了90度,還好它們離得轉角處不遠。下樓的時候比較匆忙忘記帶攝影燈的電池了,我用離機閃光燈笨拙地打光,儘量表現它們古銅色的金屬光澤和卵殼上精緻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