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志象網」(ID:passagegroup),作者:胡劍龍,36氪經授權發布
在1970年代,他曾如此解釋拉丁美洲的命運,「我們的失敗總是意味著他人的勝利;我們的財富哺育著帝國和當地首領的繁榮,卻總是給我們帶來貧困。」
相比21世紀的亞洲,拉美是個沉淪的大陸。阿根廷常被當作典型的「壞孩子」。在上世紀初,阿根廷的GDP居於全球前十,而現在,它已穩居50位之後。
中等收入陷阱像是給拉美特製的一頂帽子。即便如此,拉美也並非毫無亮點。至少,相比印尼和印度,拉美國家的人均收入要高出許多。
但在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先發優勢卻很容易拖後腿,因為缺乏網際網路創新的痛點。如何理解這片魅力十足而又複雜的大陸,中國出海者又有何種機會?
在Stori CEO諶斌看來,中國人的優勢很大,尤其在電商和遊戲領域。而在疫情肆虐時,他還敏銳的捕捉到,新冠對創業者或許是重大利好,拉美移動網際網路的臨界點正在到來。
諶斌:我是來拉著團隊跑來幹這事的,我之前17年的工作經驗,一半是在美國Capital One, 另外一半在中國 BCG(波士頓諮詢)和MasterCard.
在這些機構裡工作,能看裡面最大的一個特點:發展中國家的機會很大。只要你找對了路,你可以成為一家主流的金融機構。在美國,如果沒有疫情,Chime(美國的數字銀行,疫情期間,不到半年時間,估值翻了一倍)進不了前40名的銀行,或者,連前50名都進不去。
我的觀點是,你要做大事,尤其你要變成一個主流頭部企業,這個機會只能去找大的發展中國家去搞。然後,我們的打法一定是以高頻信用卡作為領先的產品,然後再上銀行帳戶跟其他產品。
就信用卡的市場,比如說信用卡收單足夠好,但是痛點很大。看來看去,唯獨墨西哥,有個奇怪的現象,因為外資銀行壟斷,它沒有下沉,所以這個藍海等在那,從戰略的角度,你可以去打紅海,你可以針對有卡的人群,給他價格低一點,服務好一點,體驗好一點,這就是Nubank(拉美排名第一的數字銀行)打法。但是墨西哥這一塊市場沒多大,就佔15%的人口。我們競爭也很激烈,銀行已經幹得不錯的,我們要幹的就是去打大的藍海。
諶斌:第一次去墨西哥,我們出行都用Uber。墨西哥是Uber全球前五的市場。墨西哥和西方國家很像,美國的網際網路產品在這基本上都是用的很多的。
墨西哥是Spotify 的全球第二大市場, Netflix也如此,全球第二還是第三。基本上, 歐美用的產品,墨西哥人都用,而且頻率很高。唯一沒有做得很好的,就是電商。
電商在這邊有很多痛點,因為信用卡收單、電子支付有問題,快遞也比較貴,有點像中國的電商99年的時候,剛起步。現在的創業公司,電商,快遞,都在冒出來。電商會帶動快遞,也會帶動電子支付。越來越明顯,我們很多客戶一個月要付兩到三次錢,為什麼?他就想多用這張卡消費,月中先付掉,不要等到月尾的時候再付,那時候就沒有餘額可以買東西了。
墨西哥今天至少是中國2010年的水平了。尤其Uber這些共享類經濟,已經是中國兩三年前的水平。墨西哥人的消費能力真得很強。墨西哥可能再過幾年慢慢趕上來了。雖然現在還落後不少。
諶斌:這兩個地方其實都還蠻成熟的。巴西有兩個特點,第一,巴西相對來講,沒有那麼歡迎外國投資人,尤其是金融業,比較封閉;第二,巴西人才要比墨西哥多很多。
你一定要你在墨西哥做事的話,得有其他地方的人才輸入才行。從第一天開始,我們就是這麼去設想的,超過一半以上的技術人才,都來自墨西哥以外的辦公室。巴西人才不錯,他們不容易到美國去。所以,他不得不呆在巴西,而且巴西屬於葡語地區,很多就紮根在巴西了。
諶斌:兩年半以前,我來這做市場調研,和MasterCard和BCG(波士頓諮詢)的朋友聊, 第一,感覺墨西哥缺高素質技術人才。整個墨西哥,每年畢業生裡,符合這種標準的,可能不超過300個人。這是類似美國矽谷創業公司的標準,或者中國滴滴這種的。
而且,墨西哥城兩小時就飛到矽谷,300人裡頭,每年三分之二直接去了矽谷。剩下沒幾個。有個在我們公司實習一年的墨西哥小夥子,很喜歡我們的工作,放棄了去美國谷歌上班的機會,全職加入我們。這種人很少的。
具體到我們行業,最缺乏的是市場上沒有真正能做徵信數據模型和開發的。既沒有技術人才,又沒有風控人才。
這是為什麼?從第一天開始,我們很辛苦的在華盛頓搞了個美國辦公室,建模的人才,風控人才,都放在華盛頓。我們在中國還有一個辦公室,這有其他的技術人才。
第三,兩年半以前。還缺錢。那時候,墨西哥最大的風險投資基金,規模也就5000萬美元左右。現在,美國的基金都來了,亞洲的也來了,但是前面兩個問題都沒解決。
為什麼阿根廷的人,還有委內瑞拉人,哥倫比亞人,都來墨西哥創業?他們國家都沒有墨西哥經濟好。拉美受教育程度不錯的人,也願意來。這是個很特別的現象,但是,在創業圈裡,這些人才還是少數。
諶斌:拉美金融市場收益率特別高。
打個比方, BBVA(西班牙對外銀行)在全球很多國家都有業務,它1/4的利潤來自墨西哥。銀行業有個最關鍵指標return equity。墨西哥在G20裡是最高的,快接近20%。所以,你如果能打入這個市場,賺錢的空間就高很多。
美國的銀行很強,但平均的 Return equity只有11至12%。
另外, 在墨西哥,前五大外資銀行,再加上本地大一點的銀行,這六家佔了75%的市場份額。巴西也是,唯一的差別是它沒有外資銀行做很大,但也是,前面五家佔了百分之七十多的市場。這種壟斷很難打破,利率又高,不賺錢怎麼可能?
Nubank在中國以外,就是全球最大的金融科技公司,也是最賺錢的。當然,它的賺錢記錄還保持著,但估值被美國的 Chime打破了,Chime現在是145億美元的估值。Nubank去年底是100億美元。在拉美幾個國家,再加上美國西語人群,達到了我們的市場戰略的話,我們也會是在他們的體量。這就是為什麼貝塔斯、源碼投我們,它們看到的是將來。
諶斌:中國企業有很多優勢。但有個最大的痛點,尤其在墨西哥,它跟中國是競爭關係,因為墨西哥人也要把產品要賣到美國去。所以,墨西哥其實有很多中國企業進來,以金融科技為例,它在牌照上會碰到很多難題,墨西哥政府就跟印度一樣,不太待見中國企業。這其實是最大的難點。
但優點也很明顯,比如說技術,比如金融科技的經驗,產品經驗,TikTok的經驗,還有滴滴的經驗,還有一些網際網路商業模式創新的東西,包括電商,很有優勢。電商可能會更好,遊戲也不錯,金融業反倒對中國企業不太有利,這是個強監管的行業,政府會看你從哪裡來。
諶斌:拉美在全球都比較特殊。你看這個地方的收入,比如巴西,還有墨西哥,還有智利,還有像現在的哥倫比亞,其實人均收入都挺高,老百姓也挺願意花錢的,收入在全球發展中國家裡說,算是很不錯的了。但相比印度印尼這些國家,從網際網路的發展生態來看,拉美好像又是落後於印度或者說是像印尼。
第一個,它的科技創新人才不夠,相對於中國、印度,這是最大的是差異。第二,因為它的條件足夠好,對電商的需求就不如中國那麼強。
Apple Pay跟Google Pay在美國推了很多年,不是很成功,為什麼?因為美國已經解決了電子支付、信用卡和借記卡這個事情了,它的痛點不夠大,支付寶在中國為什麼能搞起來?因為以前沒有信用卡。如果支付寶啟動的時候,有80%的中國人有信用卡,支付寶也搞不起來,沒有痛點的。也就這麼簡單,在拉美也是,它整個這些線下購物的各種各樣的條件已經相對來講足夠好,然後他又沒有技術人才,這方面他就搞不起來。
諶斌:現在為什麼有一波很好的行情呢?包括尤其是生鮮電商,還有傳統電商什麼的,疫情把這個事情推到極端。線下本來是不錯的,現在沒有了。這個時候電商就衝上去了。2003年的SARS之後,阿里的就體量突然上了幾倍。需要有一個臨界點。很可能,疫情就是拉美電商的臨界點,包括我們金融科技的臨界點,都會就衝到一個更高的水平。今年很明顯,我們的數據就非常好,疫情期間,我們的數據表現很好。
以前可能還有一些收入稍微高一點的,他還跑到銀行裡面去開卡,現在他不去銀行了,他要信用卡找我了。疫情總體對經濟和大家生活是造成了極大的不便。不是件好事,但是對於我們的業務,對於電商的業務,還有遠程辦公的的各種工具,都是利好。
對。是的。拉美是這樣,現在拉美整體上總體上處於失落期。比如說阿根廷,就是個典型的例子。二戰後,它是全球GDP最高的一個地方,後來,因為過度的養老保險、福利,這些國家慢慢被落下。但在這些國家裡面,尤其是墨西哥,背靠美國,稟賦非常好。所以,它只要有技術,資本跟進,人口基數和收入擺在那,它會慢慢上來,然後,再加上疫情,把網際網路科技推到一個新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