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2-07 13:26 | 浙江新聞客戶端 | 評論員 石天星
大年初一,科幻電影《流浪地球》上映。觀眾們一再確認,這是一部真正的中國硬核科幻片,甚至預測它在中國科幻電影史上將佔據裡程碑意義——"流浪地球",開啟中國科幻電影元年。
什麼是硬核科幻片?就是能用我們初高中學到的物理原理和知識解釋的科幻片,而不是像"黑洞"之類尚無定論的高深物理知識作為內核的科幻片。而之前中國硬科幻電影誰也沒有拍過,還是一張白紙。
"流浪地球"能開啟中國科幻電影元年的前提是,我們已經有了足夠有深度、能與世界一流的科幻小說比肩的中國科幻文學。
劉慈欣於2000年在《科幻世界》雜誌上發表了短篇小說《流浪地球》,這篇兩萬字的小說給出了一個不同於過往西方主流科幻作品的"到更遙遠的外太空尋找延續生命希望"的敘事道統,而是提供了明顯帶有農耕文明孕育下"有土,斯有人"意涵的中國方案,人類的命運和地球捆綁在一起,在宇宙洪荒間流浪。
2015年,劉慈欣作品《三體》摘得世界科幻文學領域的至高榮譽——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獎。
在原著小說中,有大段大段的地球末日的自然環境描寫,恢弘冷峻殘酷,同時又閃耀著詩哲的光芒。
人類在不知太陽氦閃何日爆發的恐懼中苟延殘喘了幾個世紀,地球在近日點和遠日點之間周而復始地掠過,人類的精神也仿佛蕩著宇宙鞦韆。"每次達到近日點,社會上就謠言四起,說太陽氦閃就要在這時發生了;直到地球再次升向遠日點,人們的恐懼才隨著天空中漸漸變小的太陽平息下來,但又在醞釀著下一次的恐懼。"
小說中,愛情、婚姻都在朝生暮死的恐懼中失去了契約精神,而更多順從了人類本能;哲學、藝術都被理工科徹底排擠,因為人類不再有閒心去學它們。
有著一萬多臺地球發動機的地球離開木星,人類從四個多世紀的死亡恐懼中解脫出來,長出了一口氣,可是人們突然發現太陽影像和四個世紀前的太陽影像毫無二致——"太陽還是原來的太陽,它不會爆發。過去現在將來都不會,它是永恆的象徵。爆發的是聯合政府中那些人的陰險的野心!他們編造了這一切,只是為了建立他們的獨裁帝國!他們毀滅了地球!"
從愛情婚姻到哲學藝術再到陰謀論與政治,科幻小說真正的內核是人文,而科幻只是外殼,而故事才是一切敘事藝術的靈魂。
小說和電影是不同的文藝載體,但影片中的"硬核科幻"外殼裡依然包裹著可以無限探究、深挖的"柔軟而複雜的人性",這種人文性,體現為影片中的愛與忠誠、矛盾與和解、流浪與團聚等主題,足以讓觀眾產生共鳴、流下熱淚。
《流浪地球》導演郭帆介紹,電影從小說中選取的故事內核只有一兩百字,而無論是撰寫劇本還是確定電影語境與美學風格,"中國科幻"四個字是一切工作導向的精神內核。
"找到了這個精神內核,我們心裡就有底了,知道什麼是必須去強調和表達的。"郭帆說,前期籌備時,團隊繪製了3000張概念設計圖、8000張分鏡頭畫稿,製作了10000件道具,搭建了100000延展平米實景。
2017年《戰狼2》上映前後,國產電影"重工業化"的概念首度被提煉出來,電影《流浪地球》上映更被業界視作一次對中國電影工業的全面檢視。工業化就是要標準化,量化之後去拆分,拆分成一個個項目組去提高效率,這就是工業化的底層邏輯。讓郭帆自豪的是,《流浪地球》一半製作成本給了視效,而75%的視效工作都是國內團隊承接的。全片2003個鏡頭,每個鏡頭最少改動幾十版,改100版很正常,最多一個鏡頭改動了251版,特效會經常一開十六七個小時。
《流浪地球》上映後,無數觀眾為中國科幻電影能達到這樣的視覺效果而震撼。之所以說影片開啟中國科幻電影元年,很大程度上在於我們的科幻電影有了完全不遜於好萊塢的工業特效,同時,它還講好了一個基於中國普通百姓日常生活和柔軟情感的故事,完整、流暢、扣人心弦。
在小說結尾,太陽走上了小質量恆星演化的歸宿:紅巨星。"50億年的壯麗生涯已成為飄逝的夢幻。太陽死了。幸運的是,還有人活著。"
劉慈欣所有科幻作品中最核心的母題就是他堅信人類必須走出太陽系,這樣才能避免毀滅,不斷進化,這種對人類未來的關注意識,就是科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