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雲先生著作之《石雲詩草》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孔子在評價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時,以「思無邪」來概括《詩經》的全部意義,充分強調了詩歌創作的態度和創作動機,強調詩歌創作要抒發真性情,「真性情」是《詩性》本身最大的文學價值,更成為了後世詩歌創作的傳統以及評價詩歌的一個標準。
中國古典文化情懷在《詩經》中已浸淫了幾千年,無論是楚辭漢賦,還是唐詩宋詞,大多都繼承著遠古之民的樸素情懷,抒發真性情,沿襲其風雅;即使在紅塵迷目、物質發展的今天,也有眾多嚮往古之情懷的雅者士人以琴棋書畫為樂,寄情于田園耕耘,逍遙於山水之間,寫其詩,抒其情,抒發著個人的「詩性情懷」。
《石雲詩草》就是這樣一部作品!《石雲詩草》是晉陽石雲先生(任建國)於2013年出版的一本古體詩集,這些作品多為短章絕句,間有律詩,共有一百二十六篇之多,內容題材上概括來說有山水、田園、題畫、觀書、詠物、詠事、懷人等。
著名學者、古典文學專家霍松林評石雲詩
對於石雲先生的詩,著名學者霍松林盛讚其「文情交融,雅靜真淳」;著名紅學家、文學史和文化史研究專家馮其庸也感嘆到:「讀石雲先生詩,意在晉唐之間。有古意而無今人俗筆,是為難得。夫詩者性靈之外宣也。身處俗世而出塵不染,舉世幾人能到?今予得此古音,實稱大喜。真空谷之音也。」
馮其庸在其中高度讚揚了石雲之詩有晉唐之遺韻,皆有古意而多新聲,而其詩也是石雲本人「性靈」的外在表達,高度讚揚了石雲先生「身處俗世而出塵不染」,隱身藏心於詩,寄情山水田園,懷幽思作韻夢,覓詩意之棲居,詩意棲居於紅塵大地之中。
著名紅學家、史學家、書法家馮其庸題石雲句
《石雲詩草》不僅從形式上對古體詩的繼承,同時,反映著作者的人生觀以及生命嚮往和「詩性情懷」。所謂「詩性情懷」,反映的是中國傳統文化中一種樂于田園山水、瀟灑走人間的樸素古典情懷,表達著中國人自古「天人合一」的宇宙觀、人生觀與心靈家園的情結,形成了典型的民族心靈之文化。
在詩歌創作中,以晉唐陶淵明、李白、王維、孟浩然等詩人為代表,更是將這種情懷表達到極點。在當今,「詩性情懷」更多指的是說對此種古典情懷的嚮往與追憶。石雲先生也在其著作《中國古典詩文賞會》的後記中提到:
「或許,每個沉緬於中國古典文化的人都系有樸素的文化情懷。我對於古典文化雖未深諳,但也覺得受到楚辭漢賦、唐詩宋詞的薰染,常以長衫布衣自居。」
著名學者、古典文學專家霍松林題評石雲詩
石雲先生出身於農家,自幼受《詠鵝》等唐詩所啟蒙,成長中漸悟到詩之美妙,青少年時代都是在唐詩宋詞中度過,於寂靜的時光獨對,於廣闊的天地馳騁。讀大學時候也選讀了中文專業,而後又在高校中文系任教過,任碩士生導師,研究詩文書畫,
可謂是半生皆有詩相伴,寫詩成為其調劑生活的一種最佳的方式,對詩嚮往的情懷從未改變。他自己概括為「也學陶翁,在內心的空曠處採菊東籬、種豆南山,在夏至末至時引一泉活水煮沸歲月,在秋分已分處掬一捧月光淘洗人生。或曰,詩就是我的山水田園,我的前世今生。」
中國著名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張頷評石雲詩
《石雲詩草》後記中,石雲先生毫無保留地表達出自己對詩歌的極度熱愛,對詩的情懷的無限鍾情,將詩說成是自己的前世今生,因此雖然身處紅塵鬧市之中,作者也常常心闢田園,種瓜栽桃,並多次進入深山農田進行居住耕耘。
這些從《石雲詩草》所收錄的詩歌中都有所反映,如「半畝蔬園蒿草生,只緣秋雨轉難晴。渾家怪我生來懶,卻喜飛禽綠下鳴。」《石雲詩草》開篇的第一首詩《小園即景》就表達出作者嚮往山水田園怡然自樂的情懷。
著名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張頷為石雲題詞「詩染雲煙」
《石雲詩草》有多首寫到山水田園的詩,如「闢地養桑蠶,圍竹數萬竿。興來吟古句,月滿去耕山。」(《山間農事》)、「木構臨流臥晚風,萬山擁綠鳥鳴松。眠花對月一壺酒,芟葉剔蟲逗小童。」(《山中閒趣》)
「梅香隔岸嫋,曲古遠山幽。飛鳥雲霞逗,欣然無所愁。」(《早春山行》)、「翠葉水晶收,高光照素秋。蜻蜓知我喜,相與入山幽。」(《秋日尋幽》)、「玉樹秀山青,晨花垂露瑩。開窗觀大海,椽筆寫儒經。」(《山居》)等。
石雲與著名書畫評論家、鑑賞家柯文輝於棗廬
這些詩歌作品在風格上意境幽遠,雅靜衝談,深深表達出作者對山水田園的嚮往,反映著作者內心之詩性情懷。詩是人心與人生經歷之反映,不同的人生經歷都造成了不同的表達風格,如果說李白是因半生週遊天下,遠離故土浪跡天涯,因此常常在異地詠物抒懷中,表達出其思鄉的赤子情懷,如《靜夜思》、《春夜落成聞笛》、《關山月》等詩作,
而杜甫生於唐朝由盛轉衰的歷史時期,早期的理想與抱負都因政權的腐敗與動亂所腰斬,這也引得他的作品更多關注於現實與民生,抒發著憂國憂民的憂患情懷,如《春望》《三史》《三別》等。對於今人石雲先生,在其《石雲詩草》中表達出來的「詩性情懷」,更多的還是在於他對紅塵世事的「歸心」以及渴望與天地自然的合一。
著名書畫評論家、鑑賞家柯文輝評石雲詩書
對紅塵世事的「歸心」並非是看破紅塵,而是在喧鬧的紅塵中,選擇屬於自己的一份怡然自樂的生活方式,回歸古典風雅,以詩詞書畫為樂,以遊山玩水為旅,以深山耕耘為味,進而讓身心達到與天地自然的合一,讓生命回歸樸素,回歸簡單。
如其詩作「幽禽棲好樹,澗谷悅其鳴。不羨莊周夢,清溪伴此生。」(《幽谷聽音》)這裡以物來擬人,表達出願身居澗谷之中,不羨任何其他,只願「清溪伴此生。」而「幽林微雨隱泉聲,漫把清心共物爭。一水一山一片月,琴棋詩酒樂餘生。」(《幽林微雨》)同樣是表達著這種情懷,願意以這種生活方式來度餘生。
香江著名學者、作家董橋題石雲名句
「魚戲斑駁影,斜輝落古松。花香傳鳥語,聲覓樹梢叢。放耳聽天籟,隨風沐老容。從今移此住,不復返塵中。」(《遊龐泉溝》)這一首同樣表達著此種情懷,雖然詩作是描繪龐泉溝的天籟幽靜,希望在此中「從今移此住」,
但也在詠物中抒發出自己「不復返塵中」的感想,也正因為這樣「心在紅塵外」(《山事》),才會「清風拂世心」(《詠杭州西溪三》)、「世事了無痕」(《春》)。
這些作品充分顯示出了作者本身的處世態度與審美志向,在其他的作品中也是有所反映,如「燕來鴉去紅塵鬧,誰見凌煙閣上標。青史垂名一幻夢,焉如闢地去栽桃。」(《凌煙閣懷古》)
江山行吟—石雲讀畫詩書作品展(2017年12月太原美術館)
「世事飄忽一夢幻,蹉跎常嘆志難伸。何如沉醉圖書架,周鼎唐香逐句尋。」(《讀寐叟》)無論是青史垂名、還是有才難伸,世事都是如此的飄忽,從來過往都成了夢幻,雖然如此倒不如退守書房,沉醉詩書,或闢地栽桃,耕耘農田,或寄情山水,放浪形骸之外。
對此作者是採取一種對世俗「自退」的方式,對塵世的功名利祿的「收心」,在物質與精神兩者之間,毫無猶豫選擇了後者,選擇了作為一名詩人的精神之路,相信在世俗之外的另一邊,在對岸還是別有洞天:「莫問人間煩惱事,只知對岸綠竹空。」(《讀張渥<竹西草堂圖>》
「江山行吟—石雲讀畫詩書作品展」石雲剪影
因為對紅塵的「收心」,也更看到其精神路上的愉悅感,這也讓作者在寄情山水田園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一份樂土,在天地自然之中找到了自己別樣的快樂,將身心與天地自然合一容為一體,感受到更高的精神愉悅。
如「白堤行麗影,碧樹囀清音。莫問湖山屬,今天我主人。」(《遊西湖》)西湖雖然是外物,但因為詩人作者已經將身心融入天地自然,西湖在作者看來,作者就是西湖的主人,外物與自我幾乎融為一體;
「大漠茫茫紅日懸,白雲嫋嫋鷺鷥旋。草亭石桌茶一盞,莫道人間只剩喧。」(《詠沙湖》)「落木蕭蕭秋水長,羅衣不耐夜風涼。孤舟獨坐長鳴客,別有胸懷寄大江。」(《讀寬堂<谷山無盡圖>》)等詩句則是通過寂寥浩孤的自然情景,表達著人在其中的存在與情態。
石雲與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著名作家賈平凹
在天地自然之中,作者的心境與胸懷也達到了別樣的廣闊:「敢有凌雲志,長空萬裏白。」(《登高》)、「購來佳釀三千鬥,袒腹吟哦到日曦。」(《汾河景觀橋賞景》)、「哦哦吟者獨居客,一片閒心化朵雲。」(《詠陽泉翠楓山》)
在「身居非所地,心寄在竹林。幽谷觀蝶舞,清泉聽水音。吟詩登嶺脊,採果下溪津。喚取嵇康飲,蟾宮共撫琴。」(《心居》)這一詩中,作者更是具體地表達著心之所居,寄情竹林幽谷,觀蝶聽泉,採果吟詩,還想著能夠喚來嵇康一同相飲,並能夠在月宮中與嫦娥共同撫琴。此種胸襟與情懷,幾乎是超脫了世俗,與天地自然合一,可謂是極盡精神之樂。
石雲自題自詩書法扇面「一丸涼月照空山」
在《石雲詩草》集中,詩作皆是抒發著詩人作者的「思無邪」,詩人的真性情,充分表達著作者對古追思的「詩性情懷」,情感方面是頗為到位的,也是非常難得的。
在意境風格上,由作者作品多表達山水田園以及歸心情懷所看,眾多作品都表現出了清新淡雅特色,少有悲壯蒼茫的意境,這些或許是與作者本人人生歷程中較順的原因所影響,如「夔門半掩水堆波,萬裡峽江崖陡峨。莫問猿聲何處起,靜聽風月唱漁歌。」(《過長江三峽》)
「掛櫓河溪一葉舟,水汀滿目著紅秋。仙翁忘態隨情唱,驚起幽林數鷺鷗。」(《詠杭州西溪一》)「不需畫棟玉石園,木案一杯小樹前。浮世幾得閒靜日,且邀風月伴流年。」(《汾河散步有感》)等,這些作品深受晉唐詩作風格影響,具有很濃的晉唐意境與遺韻。
石雲自題詩《詠牡丹》書法作品(圖/雅昌藝術網)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逝者如斯,即使冠蓋京華,也終究滄海。不如效仿陸遊,矮紙斜行,落筆為詩,如是這般。信然。」
這些詩作都是作者動情於衷時偶爾寫出來的作品,皆是出自內心的什雜與心血來潮之感,並且還是隨寫隨扔,也不留底稿,如今能夠幸運結集此百來篇精品集成此書留於世,也算是人生來過走過的一份證據,就像作者在後記所說的:「我知道,它們是時間的見證,是我老去以後再次打開青春之門的鑰匙。」
石雲題自詩書法中堂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往事雖然如煙,但也無意中留意蹤跡,就像飛鴻在雪地上踏出爪印一樣,有如此一本《石雲詩草》以及眾多反映真性情的詩歌留世,石雲先生的這一生應已無憾。
人歸緩緩,笛聲迢遞,逝去的永遠都是最美好的,詩歌則是最佳表達著赤子情懷之心的文體,但願我們都能記得那些以詩為名的美好時光,留住與追尋屬於我們生命中的「詩性情懷」。
文/王生寧
2019.10.15 改於京華朝陽大悅城
石雲簡介
石雲,原名任建國,別署易簡、棗廬。
1964年生,山西太原人。
畢業於山西大學中文系,碩士生導師。
先後師從董錦璋、梁歸智、李元茂諸先生。
著有《周鼎唐香清韻嫋——古典文學賞會》
《石雲詩草》《石雲詩書》等。
有「月滿耕山」「春風無限意,一夜到君旁」等佳句。
王生寧(1986—),海南萬寧人。
畢業於延邊大學中文系,師從孫德彪先生。
歌詞作家、音樂人、文藝評論家、詩詞研究員。
曾為第十六屆廣州亞運會亞殘運會創作主題歌,
為《安居》《我是幸運兒》《四美圖》等十餘部影視、歌舞劇創作主題作品
與國內五十多位著名歌唱家、作曲家合作,
作品多次登錄人民大會堂,百多次登錄央視。
創作有《你讓世界從此不同》《山水間》《愛在四季》《出塞曲》等200餘首歌曲。
撰寫有《歌詞作家作品論析集》《先行的聲響—中國音樂漫談》《明清與朝鮮詩歌交流》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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