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海
這幾日,深圳的溫度已經降到最低10攝氏度左右,周日午後,我在陽臺上享受溫暖的陽光,忽然,聽到葡萄架上傳來奇怪的鳥叫聲,循聲望去,卻見一隻美麗的伯勞鳥,在旁若無人地高歌。
我揉揉眼睛,再仔細端詳,沒錯,就是伯勞鳥,紅尾伯勞。它體長約20cm,嘴黑色,喉部白色,背面大部分呈灰褐色,腹面棕白色,尾巴棕紅色。頭側具有黑色的寬帶貫眼紋,從嘴基部起,穿越眼部,直到耳朵後部,猶如超人佩戴的眼罩,威風又神氣,眼罩上方具有白色眉紋。
伯勞鳥雖屬雀形目,卻生性兇猛,嘴前端帶鉤,酷似鷹嘴,腳強健有力,趾端有鋒利的鉤爪,這些均是猛禽的配置,因而有「雀中猛禽」之稱。伯勞鳥最引人注目的習性是其「掛屍」行為,它們喜歡把捕獲的獵物掛在帶刺的樹枝或者鐵絲上,因此伯勞也被稱為「屠夫鳥」,而備受觀鳥者們的注意。
紅尾伯勞是一種中等體型的伯勞,在國內分布十分廣泛,是一種重要的農林益鳥,喜食各種昆蟲,偶爾也吃一些其它小型動物如鼠類、小鳥和青蛙。平時多棲息於開闊的平原地區,單獨活動,常常站在稀疏的矮樹、灌木頂枝或者電線上,靜靜地舉目巡視四周,一旦發現地面上的昆蟲或小動物便立即急飛直下,將其捕獲後再飛回原處啄食。如果發現一隻螞蚱被穿在了樹枝上,那很可能就是棕背伯勞的傑作。
在家鄉讀小學時,有一年夏天,我曾經和哥哥一起親手餵大過一隻紅尾伯勞,因此我與伯勞也算是頗有淵源了。
那時候,村北頭有一條沿河的土路通向廣闊的莊稼地,道路兩旁長了許多粗壯高大的刺槐和榆樹,炎炎夏日裡枝繁葉茂,綠樹成蔭,許多紅尾伯勞會在大樹上築巢。每年6月臨近放暑假,正值它們陸續營巢、準備繁殖下一代的時候。中午放學回家,我經常和小夥伴騎車來這裡尋找它們的巢。我的眼神最好,找到的巢最多。記憶中的大部分巢都是搭在刺槐上,可能是由於刺槐枝條上多尖刺,方便懸掛獵物吧。伯勞的巢呈杯狀,一般在樹冠的枝杈上,周圍樹葉遮蓋得比較嚴實,但站在樹下仔細尋找,並不難發現。
期末考試結束,是長達兩個月的暑假,對於每一個身處那個年代的鄉下孩子來說,那都是一生中的難忘時光,因為各種野趣活動十分豐富。有一年暑假,因為生產隊要修橋,所以要砍幾棵大樹用作橋梁,我們就跟在工人叔叔後,當那棵築有伯勞巢的大樹轟然倒下,我們便擁有了幾隻美麗的伯勞雛鳥。
就這樣我們相遇了。它是一隻半大的紅尾伯勞,一隻棕褐色的小鳥,體型比麻雀略大,鉤嘴短短的,尾巴展開時像一把扇子;稚嫩的黃色小嘴兩側,長著性感的小鬍鬚,十分招人喜愛,我總忍不住上去摸一摸、拽一拽。我們去田野裡捉來螞蚱,餵給伯勞鳥,直到有一天,它長大了,可以輕鬆飛過矮矮的院牆,飛到刺槐枝頭。那也是一個午後,我的伯勞鳥離開了,飛回屬於它的大自然。
如今,家鄉那條曾經有伯勞築巢的小路,已經修成了寬闊的柏油路,兩旁的榆樹和刺槐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筆直的白楊樹,去年回去時,我沒能在樹上發現伯勞的鳥巢,也許伯勞去到了山裡,有更多刺槐的地方做窩了吧。只有在麥田間的電線或矮樹上,偶爾還能看到單只的紅尾伯勞,它們瞭望著空曠的原野,有時還和成群的麻雀在空中追逐、打鬧,在豫西的天空中繪幾個匆忙的黑點。
二十幾年後的2020年年末,我在深圳的陽臺上,居然邂逅了一隻美麗的伯勞鳥,儘管這隻一定不是那一隻,但我還是激動地笑了。現在伯勞屬於國家保護鳥類,深圳生態真好,連美麗的伯勞鳥也飛到了我的院子。
相遇,總可以勾起童年的回憶,看到它在枝頭歌唱,我仿佛聽到一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帶來家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