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默裡大學化學教授Douglas Mulford對今年轉線上的lab課程感到擔憂:若是在過去線下授課,他一個班只需教40個學生。
可目前有440名學生準備參加他的線上期末考試,他擔心網課會讓作弊變簡單了。
疫情上網課給了學生很多作弊的捷徑。
學生在家考試可以翻看教科書和筆記,上網搜索記不住的公式;有些人甚至能在網上翻出教授前幾年出過的考卷,找出相同的題目和答案;還有人把考試問題發給像Chegg這樣的輔導網站,付完費的幾分鐘內從專家那裡得到正確答案。
於是Mulford教授為這場考試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先是檢查了鎖定瀏覽器,限制學生考試時用電腦上網作弊,但他很快意識到大部學生都有手機,手機也能上網。他也想過用監視器,但考慮到這種工具無法在短時間內同時查看400多人的舉動,又打消了念頭。
最終,他決定使用Zoom監視軟體——讓學生在Zoom裡考試,所有人打開攝影頭,由一位助教負責全程緊盯記錄在場情況。Mulford教授也試圖打出道德牌,像大部分美國教授一樣讓學生在卷開頭的榮譽準則(Honor Code)底下簽名。
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Mulford教授很心寒:一場閉卷考試下來,全班至少有五分之一的人翻了教科書。接著他意識到:這只是其中一部分,還不包括那些花式作弊的人。
那場化學考試中有不下80個人被抓到作弊,而美國大學的學術環境對作弊是零容忍的。Mulford教授立馬對這些作弊者進行嚴肅處理。
一個月後,這群學生被埃默裡大學的懲罰制度安排得明明白白。
今年三月期末考試將至,加州大學聖克魯茲分校的經濟學教授Ajay Shenoy坐在桌子前陷入沉思。他曾想過很多方法預防學生作弊,比如一次只讓學生做一道題,或者出幾套卷子,打亂題目的順序…
但疫情爆發後,大家都回家了,學生的家遍布世界各地。因為時差關係,Shenoy教授發現自己很難把所有學生都安排在同一場2小時的考試中。他還意識到,學生們受疫情影響上課非常緊張。
於是他心軟了,降低了期末考試的難度——把它變成開卷考,允許學生翻看筆記,給他們更多時間做題。但Shenoy教授還是要求學生獨自完成考卷,歡迎學生檢舉揭發同班同學的作弊行為。
考試一結束,就有幾位學生找到他。其中一位聽說有同學把考卷問題放在Chegg網站上,另一位爆料他的室友和兄弟會成員互抄答案。Shenoy教授感覺不妙,於是便迅速開展了調查。
他平日的學術研究是用自然語言處理去檢測政治腐敗,所以他很擅長寫代碼。為了搞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作弊,他編寫了一個簡單的小程序來對比學生的答案,然後他發現班上312位學生中至少有20人在考試中作弊。
另外,根據他從Chegg網站上得到的情報,更多的人把考卷問題發給了付費專家。
學生作弊究竟會損害到誰的利益?一些教授認為作弊者自己的利益會受到損害,他們本來是為了學習新知識才交學費的,作弊就是在浪費學費。另外,他們的行為一旦被發現,就會導致考試0分處理、績點下滑、成績單留下記錄等嚴重後果。
但Shenoy教授卻不認同,他認為作弊者損害的是誠信學生的利益。如果作弊能帶來更高的分數,在不受懲罰的情況下,更多理性人會選擇作弊。在那場經濟考試中,Shenoy教授發現:作弊者平均比不作弊的人多拿10分,他們的出現讓誠信學生的GPA相對地變低了。
最終出於責任心和公正性,Shenoy老師毫不留情地把這些作弊者交給學校處理了。
Mulford和Shenoy教授的經歷不是特例,自三月份美國開始全面網課,大學生作弊案件逐漸增多。一開始不少教授表示強烈反感,八個月後教授們對線上作弊的態度開始分化。
有一派教授對作弊的態度是比較寬容的,他們理解為什麼網課時代作弊的人變多了。在疫情壓力這麼大的情況下,學生很難學進去。如果你還硬要用高強度的學術標準去要求學生,那他們為了拿高分只能出此下策。
網課的監考環境比傳統教室寬鬆,學生更容易經不住誘惑作弊。這些教授認為,思想開明的老師應該在疫情當下用更寬鬆、更有創意的方式去評判學生的學習成果,比如小組項目、論文、演講…
另一派教授的教育理念則更傳統。他們認為考試是檢驗學習最有效的工具,作弊會損害考試的價值。這些教授會和學生一再強調學術誠信的重要性。大學教育能教給你的就是解決複雜問題的能力,你只有自己解題才能獲得真正的成長。
對於作弊的學生來說,上大學就是為了拿高績點、拿文憑、找份好工作,抄別人的答案似乎也能輕鬆達到目的。作弊者和大學教授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前者更在乎結果,而後者更重視學習的過程。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教授Jay Phelan負責的生命科學課是Core Curriculum,每次有300多位學生同時上課。他說道:「當我在設計的課程時,我會思考,我想讓學生學到什麼?如何確保他們真的學會了?然後圍繞這些問題來設計課程。」
為了檢測學生的學習成果,Phelan教授出的考卷有一半都是選擇題,另一半是簡答題。簡答題部分一方面要求學生牢記知識點,另一方面要求學生應用他們課程上所學的知識。
學生記憶和應用知識的過程對教學至關重要,但遠程教學讓這一過程變艱難了。「要想在科研上有所創新,你得對該學科概念有清晰的認識。」Phelan教授說道,「這也是為什麼我一再強調,牢記知識點很重要。」
現在的學生只要隨便一上網就能搜到概念的定義,他們畢業了以後也會繼續使用網際網路。Phelan教授認為,科技讓汲取知識的過程變容易了。但你從腦海裡快速檢索知識、將它和其他知識串聯起來的能力,可能會因為重度依賴網絡而變弱。
瑪麗·華盛頓大學心理學教授David Rettinger悲觀地認為:也許今年網課讓作弊者變多了,但我們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美國大學作弊行為本身大量存在,只是這些教授以前並不知曉,現在網絡監考讓它更多地暴露出來了。
文章來源: Stoooges三士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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