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田老師經常教小學生寫作文,在網上也發了很多小學生作文方面的原創文章,時常惶恐,是不是有「好為人師」之嫌?對別人的作文指指點點、評頭論足。也許有的網友就問,你咋不自己寫一篇作文出來呢?
確實有網友私信給我,說:你評論別人的作文頭頭是道,哪天麥田老師自己寫一篇也讓大家來評評?
不能做一個空頭的小學語文老師,有感於此,我寫了一篇關於父母親的作文,請各位批評指正。
題目:聽那遙遠的故事
題記:父親就是家庭的一座豐碑,母親就是家庭的一條河流。
正文:我和孩子們又靜靜地圍坐在一起,聽我的父母親講那遙遠的故事。
1954年洪水泛濫,10歲的父親隻身投靠遠在山裡的舅爹爹,25歲成家,日子過得很清苦。孩子漸漸多了,養兒育女的壓力陡增。父親說:「自己再苦再累,也要讓子女有飯吃。」於是父母親拼命的掙工分,起早摸黑。每一年下來算總帳,我家的工分總是最多。
母親把父親的褲腳摞起來,說:「你爸的腿就是在那時候凍傷的,現在陰天就隱隱的痛。」一年冬天,生產隊到酒廠拉酒糟,酒糟池很深,而且結了凍,無法在池邊舀上來。父親跳到酒糟池裡,用身體攪動攪拌近乎凝固的酒糟,然後一鍬鍬地往上面拋。臨近中午才從池子裡爬上來,但是嘴唇烏紫,虛汗直披,腿凍僵了,就此落下了病根。
舅爹爹給父親成了家,父親立了戶。實在是苦,生產隊給父親搭建了一個茅草棚,用來遮風避雨。母親19歲從河東到河西,看到一窮二白的家,說當時真的想跑回娘家去。
父親說當時最大的想法就是能蓋一座磚瓦房,大風經常把茅草棚頂掀飛了。父母親省吃儉用,家裡甚至沒有一個洗澡盆,用一個陶缽子洗了6年的澡。平時在路邊撿到一塊磚也帶回家來。每年農閒的時候就到沙河口去淘河沙,用板車拉回來堆放著,將來用作建築材料。
1984年春,我們家的瓦房動工了,父親的闌尾炎也發作了,沒有辦法只能住院治療。我的母親一個人操持著這項「巨大」工程,人工基本上都是親戚和村裡人,材料有很多都是平時積攢下來的。我的母親說:「為了這間磚瓦房,我整整一個月幾乎沒怎麼睡覺。」房子少根梁,剛剛出院的父親到鄰縣山裡去買了一根香椿樹,為了省錢,沒有叫拖拉機運,硬是扛著一兩百斤重的香椿樹沿著鐵路走回家,兩天一夜。三間大瓦房終於建好了,在十裡八鄉都是最氣派的。
山裡的山芋多,大米少。父親發現了「商機」,用板車把山芋運到圩區換大米。在我的印象裡,每年都要去換米,每一趟短則三五日,長則七八天,吃住在外面,風餐露宿,只是想換回點大米改善孩子們的夥食。
一天凌晨,父母親換米回來的路上,一個歹人緊跟在父母親後面,等父母親在板車底下睡著了,父親吃了一悶棍,大叫一聲在地上打滾,母親與那歹人搏鬥。歹人跑了,母親拖著板車把父親和大米載回了家。
那時煮米飯時,等快熟了,母親總是撒很多幹山芋絲在上面。父母親和大姐主要吃山芋絲,白米飯省給孩子們吃。只有過年過節、來客人家裡才會有些像樣的菜,平時吃得最多的就是山芋和鹹菜,山芋稈子炒辣椒、山芋糊糊、山芋粑粑,燉鹹菜、炒鹹菜。在那個資源匱乏的年代,母親總是變著花樣給我們做菜吃。
對於浪費,母親是不能容忍的,記得有一次,我將吃了一半的炒米糖扔了,母親拾起小竹棍就要懲罰我。我撒腿就跑,母親緊追不放,在山路上足足跑了兩裡路。母親追上我,一頓打,逼著我撿回炒米糖吃了,地上一粒都不許剩。所以,至今我都不會浪費糧食,哪怕是一點點。
新老大,舊老二,破破爛爛是老三,筋筋絆絆是老四。一件衣服,總是老大不能穿了給老二,老二不能穿了給老三,等到實在不能穿了,就做補丁或者納鞋底、鞋墊子。父母親不會說「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恆念物力維艱」這類的話,但是他們做到了。
在父母親的供應下,我上了大學,每次春節後返校,母親總是燒很多的鹹菜燒肉給我帶到學校去吃,說鹹菜燒肉既好吃又省錢。參加工作後父母隨我到贛南山區的一個小城生活。剛來的2個月,只要不下雨,父親天天中午到外面去,回來的時候滿身是汗,還有泥灰。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鍛鍊身體去了,直到一天,母親說我家吃的菜都是父親開荒種出來的。我才知道父親這段時間一直在瓦礫堆裡開出了足足有三分地的菜地,這塊地原來是堆放建築廢料的,而且埋得很深,有時候一上午只能清理簸箕大小的一塊地。清理好之後,父親從遠處一擔一擔地挑土來培基,再施肥。在菜地旁挖了一個坑,這樣就有雨水來澆菜地了。站在菜地旁,看著整齊的菜畦,一壟豆角,一壟辣椒,一壟莧菜,一壟玉米,鬱鬱蔥蔥,生機盎然,心想:「如有父輩如此的開拓精神、開荒精神,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好呢!」
父親就是家庭的一座豐碑,成為家庭的印記;母親就是家庭的一條河流,滋潤家庭的生長。
父母親在敘述家庭歷史的過程中,我們都在靜靜地聆聽著,仿佛置身於那從未經歷過的時空。將來我也會像父親那樣把家庭的歷史說給子孫聽,也許這就是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