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3萬字,就把虛偽的政客身上光鮮亮麗的皮毛無情的撕扯下來。我個人更傾向於把《動物農場》看作是在講述某種道理,而不是僅僅在映射作者所處的時代。由於《動物農場》的寓言體體裁,角色的形象鮮明且單一,還有篇幅的限制,本身沒有多少可供解讀的東西。我不建議過度解讀,能把你所認為這本書要表達的意思理解完整就已經能學到不少東西了。所以切勿因為這本書走上陰謀論這條討人厭的道路,原則不一定完全指導行為,相同的行為可能有截然不同的動機。所以所謂真相還依然是個不可名狀的東西~
書裡所諷刺的錯誤,當今世界上的每個國家基本都在犯。本書寫於二戰時期,原意是不滿英國知識分子對蘇聯奴性的追捧,他在蘇聯的朝聖者中站了起來,看清了史達林獨裁者的真相。但是由於二戰期間英國與蘇聯是盟友關係,這本書當時未得到出版。直到冷戰時期,世界格局發生了重大變化,這本諷刺蘇聯體制的書有了市場,一舉成為世界名著。想一想還真諷刺,喬治奧威爾自己也像書中所寫的一樣,因為意見不符合「主流」就被封了喉舌。因為作者原本就是想批判蘇聯,而中國和蘇聯都與社會主義沾點邊…
我非常想和你們談談將書中的情節與我所觀察到的現實對比得出的結果,但以自由之名還是算了,不能說的太明白。只能由你們作為讀者自行踏上這條自省之路。
另外喬治奧威爾還有一篇文章《英國的出版自由》我建議也一併讀一讀,對理解動物農場有很大幫助
壓迫從被壓迫者的遺忘開始。動物們忘了他們為了什麼而革命,忘了七律本來的樣子,忘了雪球是如何盡心盡力地讓農場變得更好,忘了「自由」的生活是否真的比被人類統治的生活更好。其中尖嗓客的作用不容小覷,他一直把輿論氛圍死死得控制在手中。謊言重複一百遍就是真理,並且動物們深信不疑,還會自覺地擁護謊言,把它當成自己真實的信念。
「你們難道希望瓊斯回來嗎?」是尖嗓客常用的一句威脅。這裡有一個經典的談判陰招,遮蔽選項。尖嗓客給出看似動物們僅有的兩個選擇,要麼全盤接受豬的領導,要麼讓瓊斯回來統治他們。實際上我對現在有疑議,不等於我對過去沒有疑議。我對豬的政策有意見,當然不等於我對非豬的政策沒有意見,我為什麼不能對豬提出意見呢?為什麼不能在已有的狀況上有所改進呢?
農場裡的動物都不太聰明,大多都不識字,更別提獨立思考,邏輯演繹的能力了。每當動物們對豬的行為有所異議的時候,綿羊們總會跳出來,尖銳地叫嚷著「兩條腿壞!四條腿好!」。除了一些剛愎自用的人,每個人都不得不承認在人群嘈雜的呼聲中很難保持自我,何況簡單的沒文化的動物們。只要讚歌唱的足夠響。其他的聲音自然被淹沒了。尼採喜歡把羔羊比作弱者、愚人,這裡也可以這麼理解。綿羊是盲目的,隨波逐流的,極易被引導的。並且他們毫無自己的立場,完全可以根據時局的要求所隨意改造。
從小說整體來看,動物們吃了沒文化的虧,所以被聰明的豬牽著走。愚民政策現在早已行不通,人只會變得越來越聰明,不會越來越笨。尖嗓客就喜歡人覺得自己足夠聰明,對於繁雜且真假難辨的信息自認為可以吸收自如。說不定你正在慢慢走近「尖嗓客」設下的網中。
文化素養不高但能力很強的拳擊手,在動物中的威望很高。拿破崙深喑偶像的力量,於是在革命成功的初期,樹立拳擊手為偶像就是一個不二的選擇。拳擊手有兩句口頭禪「我會更加努力地工作」(實際上他也做不了其他的)和「拿破崙永遠是對的」。把拳擊手收為自己的信徒,對維護拿破崙的統治非常重要。我不否認拳擊手對農場的無人能及的貢獻,但是他不自知的身為偶像,實在是對自由的踐踏和對獨裁的變相擁護。要我說如果想衝破思想的枷鎖,首先要打倒偶像。
書中多次提到瓊斯的老房子,革命後不久就變成了豬的豪宅,動物們只能聽見其中的歡笑聲,無法觀察到豬在做什麼。自一開始拿破崙就「深入簡出」,更多的是讓尖嗓客和詩人傳達他的意志。柏拉圖在《理想國》中說過一個故事。有一枚戒指,一面轉向手心,自己就會隱身,再轉向手背,自己就會顯性。一位古希臘的青年就用這枚戒指奪得了王位。這個故事表達了柏拉圖的政治理念:政治應該是隱而不見的。而拿破崙在幕後執政也映射了這一理念。柏拉圖不介意用謊言統治人民,前提是「善意的謊言」,謊言的目的是為了給人民謀取更大的利益。但是拿破崙政府的一個又一個謊言,只是為了壓榨動物的剩餘價值,滿足自己的私慾。
從拿破崙用他培養的狗趕走雪球開始,農場就進入了拿破崙的僭主政治。讓我們美名其曰「政治迫害」吧。隨後拿破崙開始屠殺其他與他意見相左的豬了,拿破崙給他們加上了「危害農場安全」「腐敗」等等罪名,並且當眾「審判」,當眾處死。現在這種赤裸裸的暴力已經鮮有發生了,我們有法律保護我們的安全。可是怕就怕通過司法機關,得到了類似的結果。
雪球看上去像個一心向民的人,不過很難說如果雪球當政會不會是另一種專制。權力會腐化人心,哪怕只是一所學校裡班級社團間一個什麼都不是的職務(甚至談不上官職)。雪球被拿破崙用狗趕走之後,依然發揮著他的「作用」,被用來當做一個敵對的對象。收成不好,雪球幹的。風車倒了,雪球幹的。一個什麼壞事都可以用他來當理由的傢伙,一個好像存在的意義就是不讓你好過的傢伙。當然了這個「傢伙」不僅可以是人、團體,還可以是其他國家。鼓吹對立的重要意義是將農場內的矛盾轉移對外。
渡鴉在瓊斯統治農場時經常宣揚他的「天堂」學說,後來革命發生了,渡鴉飛走了,等動物們被拿破崙的暴政壓迫地喘不過氣時,他又回來了,繼續宣揚他的「天堂」。我們通過羅素的一句話就不難理解渡鴉的行動了——越是現世悲慘的社會,對於勾勒來世的宗教就越歡迎。最後豬也會賞賜渡鴉一些啤酒也饒有趣味,好像渡鴉是豬的優秀員工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作者有意為之,革命首先並且只有在瓊斯的裡甲農場發生,倒不是因為裡甲農場的動物多團結,豬有多聰明,而是瓊斯太蠢了。說直接點,在我看來,裡甲農場革命的成功和動物的計劃沒多大關係,運氣成分佔了大多數。換做任何一個經營稍微嚴密點的農場革命都不可能成功。有時歷史就是如此有趣,反正事成之後怎麼解釋都可以。
在封建時代,一位平民散布著摻雜捏造內容的教皇的醜聞,私語著皇帝的壞話,會被吊在大街上燒死。文明社會之所以是文明社會,並不是不採用示眾燒死的形式就可以了。如果在一個社會中,一個自由人士,因為持有異見,不符合「正統」「主流」,就被貼上「敏感」「奴性」的標籤,要給他「端正思想」,網絡上堵住他的嘴,封殺曝光,讓群眾自行給他添加罪名。更有甚者,從法律上尋得一項罪名給他扣上,好像本該如此。「太好了!他犯法了!正義執行了!」我們的確沒有燒死誰,但我們真的算得上「文明」嗎?我們只是在用文明的方式掩蓋我們野蠻強暴的行為,本質上沒有什麼不同。
「從人看到豬,從豬看到人,並沒有看出有什麼不同。」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貧窮的國家和富裕的國家,總統也好,議會也罷。權力的遊戲自從人類直立行走以來就沒有暫停過。人是自私貪婪殘暴的,不過人不只是自私貪婪殘暴的。我相信人類終會迎來自由的一天,並且我願意為之奮鬥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