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世紀前的亞洲高原」草原的早期歷史:斯基泰人與匈奴 二

2021-01-09 顏淵山莊

11.後漢(東漢)時期中國與匈奴的鬥爭; 南匈奴的分裂

西匈奴的出走和東匈奴被排擠出塔裡木盆地的事務確保了中國對中亞的霸權。然而,這一形勢因以西漢覆滅為標誌的中國內戰(公元8-25年)而被破壞了。匈奴單于利用這些內戰奪取了對吐魯番國的保護權(公元10年),並襲擊中國邊境。科茲洛夫使團在庫倫附近的諾恩烏拉發現了屬於該時期的一個匈奴首領的墳墓,使我們可以目睹匈奴文化,其中有繡著程式化動物圖案的織品,它們展示了西伯利亞-薩爾馬特草原藝術和阿爾泰藝術特徵;同樣也有來自中國和希臘-羅馬化的克裡米亞的外來物,即一件屬於公元2年製造的中國漆器和來源於辛梅裡安人的博斯普魯斯國的一塊希臘式織品。

當第二個漢朝,即後漢,在中國王位上登極時(公元25年),中國對塔裡木地區的保護關係還需要重新恢復。中國十分幸運,此時匈奴內部產生了分裂。公元48年,南方的8個匈奴部落在首領比的率領下起來反對蒲奴單于,並歸附中國。光武帝把他們作為盟邦安置在內蒙古,在戈壁南部邊境,以及山西與甘肅的邊境上。於是,南匈奴國建立起來,只要漢朝保持強盛,他們就繼續是漢朝可信賴的支持者,直到第4世紀漢朝衰落時,他們成了漢朝的摧毀者。這一故事與那些住在羅馬帝國郊區、並成為帝國聯邦的日耳曼民族中所發生的許多故事相似。

此時,中國唯一的敵人是在外蒙古鄂爾渾河畔的原匈奴王國所在地的北匈奴。大約公元49年,抱著從側面攻擊北匈奴的目的,中國遼東太守祭彤慫恿靠近匈奴的兩個部落反對他們,這兩個部落是在滿洲遼河上遊流域的烏桓部落和鮮卑人部落,鮮卑部很可能屬於蒙古種,他們在更北方的大興安嶺和嫩江河畔過著遊牧生活。由於南匈奴的脫離和烏桓、鮮卑的側擊,北匈奴遭到削弱,不再成為中國的嚴重威脅。

12.絲綢之路

中國由於成功地恢復了對塔裡水綠洲的保護關係而受益。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那樣,這些綠洲沿著塔裡木盆地的南、北兩緣形成了兩條弧。北面的綠洲有吐魯番(當時中國人稱為車師)、喀拉沙爾(焉耆)、庫車、阿克蘇(姑墨)、烏什·吐魯番(溫宿)和喀什(疏附)。在南面有羅布泊旁邊的樓蘭、于闐(和田)和葉爾羌(莎車)。在公元第7世紀,在焉耆和庫車,無疑地還有喀什仍然是說印歐語方言,這使人產生了以下推測,即塔裡木盆地的居民至少有一部分必定是屬印歐家族的。庫車語,按其第7世紀的形式,顯示出與印度-伊朗語、西臺語、亞美尼亞語和斯拉夫語類同。儘管還未能確定(這一點得到了德國西格和西格林學派的贊同)吐火羅語一名是否適用於庫車方言和喀什方言,但是,它們屬印歐語系是無可爭辯的。沒有理由假設中世紀初期曾發生過印歐人對塔裡木的任何入侵。因此合乎邏輯的假設是一支古印歐居民就生活在塔裡木,無疑與斯基泰-薩爾馬特人穿過西西伯利亞抵達葉尼塞河上遊的擴張同時,與塞人向喀什和費爾幹納之間的天山南、北兩麓的擴張同時。除了西部的喀什噶爾的東伊朗語和北部的庫車語所提供的語言學上的證據外,人類學家們引用了中國史學家們提供的證據,即對庫車西北、伊犁河畔的烏孫人「紅髮藍眼」的陳述。

塔裡木盆地上的這些小王國在經濟上具有相當大的重要性,因為聯繫中國與印伊世界和希臘世界之間的偉大商路——絲綢之路——穿過這些綠洲。地理學家託勒密已經證實了這條路的存在。託勒密引用其前輩提爾的馬裡努斯的記載,他陳述道:在公元第1世紀(我們現在正敘述到這一時期),一位名叫馬厄斯·梯梯安洛斯的馬其頓商人派他的代理人去勘察此路及其主要路標。絲綢之路是從羅馬帝國敘利亞行省的首府安條克城開始,在海俄拉城(即門比傑)渡過幼發拉底河,進入帕提亞帝國,然後經過埃克巴坦那(哈馬丹)、今德黑蘭附的刺夷(或雷伊)、赫卡託姆皮洛斯(和櫝城)和莫夫,進入巴克特拉(巴爾赫),巴爾赫城在這一時期屬於印度-塞人,很可能是屬於中國人說的月氏,或印度人說的吐火羅人,從此,絲綢之路進入了帕米爾山區。託勒密記載道,在帕米爾山區的一個山谷中,即在拘謎陀山腳,有一石塔,地中海東岸各地來的商隊與賽裡斯商隊(帶著絲綢)彼此在塔附近交換商品。阿爾伯特·赫爾曼將塔的位置定在阿賴山與外阿賴山的縱向山脈之間,在克孜爾河流經的帕米爾山谷中,克孜爾河是從阿姆河上遊流向喀什谷地的。哈辛曾在這些地區旅行過,他認為,正像較早時期推測的那樣,這一石塔應該在瓦罕(小帕米爾山)與葉爾羌河河源之間、明鐵蓋達坂之北,即今天塔什庫爾於附近去尋找。

在喀什,絲綢之路分成兩道。北道到庫車,據阿爾伯特·赫爾曼記述,庫車是亞歷山大時期的地理學家們筆下的伊塞頓·斯基卡,再到喀拉沙爾(他們稱達蒙納),再到羅布泊的樓蘭(他們稱伊塞頓·塞裡卡Issedon Serica),最後到達敦煌以西的玉門關(他們稱達克沙塔)。我們已提到過南道,從喀什起,過葉兒羌、于闐、尼雅和樓蘭國內的最後一座城市米蘭到羅布泊。兩條道又在敦煌(希臘-羅馬地理學家認為是塞洛亞那)重新會合。然後絲綢之路進入中國本土,經酒泉(希臘地理學家們稱為的德羅薩克?)和張掖,最後達到長安(西安)和洛陽(河南),長安常被認為是託勒密所記的大城市塞拉(Sera),洛陽他另有稱謂(Saraga或Thinae)。

13.班超對塔裡木盆地的徵服

無論對這些希臘文地名及漢文地名之間所作的鑑定的正確性如何,可以肯定的是,自從這條一端是羅馬和帕提亞帝國,另一端是漢帝國的、橫跨亞洲大陸的絲綢之路開通起,沿塔裡木南北兩緣綠洲上排列的印歐諸小國就開始有了相當大的商業重要性。事實上,匈奴與中國人為控制這些國家而互相爭奪,前者從這些王國以北的阿爾泰山高地窺視塔裡木,後者從這些王國以東的敦煌地區邊境控制著出口點。

東漢對塔裡木盆地的徵服——或者是再徵服——是在明帝(58-75年)、章帝(76-88年)、和帝(89-105年)在位時有步驟地進行著的一項事業。對此事業的功績應歸於幾位偉大的戰士。公元73年,中國將領耿秉(驃騎將軍)和竇固發動了對北匈奴的初徵,北匈奴在漢軍到達之前就逃走了竇固的副將、中國出現過的最傑出的首領之一,「司馬」或稱騎都尉班超受命進攻在巴裡坤的一支匈奴部落呼衍部,班超打敗其部後,「多軌首虜而還」。同年(即73年),中國在伊吾屯兵,沙畹認定伊吾是哈密,而阿爾伯特·赫爾曼認為伊吾地處羅布泊以北,在樓蘭和今營盤之間。74年,耿秉和竇固出發進攻吐魯番地區,當時該地分為兩個小國,由同一個王朝的成員們統治著:吐魯番周圍的南車師和在天山北麓接近古城的北車師。耿秉通過大膽的行軍,首先進攻較遠的古城車師,其王安得在漢軍發動猛攻之前投降:「他出城,脫帽,抱住耿秉的馬蹄,表示歸附。」吐魯番王安得之子受其父的影響也投降了。兩支中國駐軍分別留在北部車師(古城)和吐魯番的魯克沁。與此同時,班超的看法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派出一支帶有偵察員的小分隊進入地處樓蘭和羅布泊西南的鄯善國,他施展一計謀而得知鄯善國王正在與一位匈奴使者密謀反對中國。夜幕降臨時,他召集部下開會。照例他應該徵求派給他的中國文官的意見,但是,他謹慎地沒有這樣做,他說:「吉兇決於今日。從事文俗吏,聞此必恐而謀洩,死無所名,非壯土也!」在沉寂的夜晚,班超率小隊人馬放火燒了匈奴使者們住的小屋,進而還以喊叫聲和鑼鼓聲恐嚇附近的人,然後他們把這些野蠻人或者是燒死、或者是砍頭。事後,班超召見鄯善王,把匈奴使者的頭拿給他看。這位已經處於叛逆邊沿的鄯善王,戰戰兢兢地又恢復了對中國的臣屬地位。接著班超把注意力轉到喀什噶爾的事務上。

在中國和匈奴都未干涉塔裡木盆地上諸印歐小王國的事務期間,這些國家互相爭吵不休。中國人稱之為「賢」的葉兒羌王(公元33-61年),由於徵服庫車(46年)、費爾幹納和于闐,暫時獲得了該地區的霸權,但他在一次大叛亂中去世。當于闐王在公元61年推翻賢時,庫車接受了匈奴的保護。塔裡木南部的霸權轉入中國名為「廣德」的這位于闐王手中,他成了葉兒羌的主人。在北方,控制權落到中國名為「建」的庫車王手中,建在保護者匈奴人的支持下於73年奪取喀什。在這關鍵時刻,漢明帝任命處理該地區事務的班超到達喀什噶爾。他先到于闐,于闐王廣德因最近取得的勝利衝昏頭腦,偏向於聽從匈奴的指揮,對班超十分冷淡。班超隨即親手砍下作為于闐王首要顧問的一位巫師的頭。于闐王驚恐萬狀,重新歸附漢朝,並殺匈奴使者以示忠誠。然後,班超前往喀什。庫車王建是匈奴的屬從,他已經徵服喀什並且派他的親信,一位庫車人登上喀什王位。班超不畏艱險(他只帶很少幾個人)捉住這位庫車王,廢黜了他,恢復了原喀什噶爾王朝,以一位漢文譯名為「忠」的人為王(公元74年)。

公元75年,明帝死前不久,在匈奴的支持下,塔裡木爆發了一次反對中國保護權的大叛亂。焉耆王暗殺了中國都護陳睦。庫車和阿克蘇人開始包圍在喀什的班超,被圍一年多後,這位英雄開始反攻。與此同時,匈奴侵擾北車師(古城)王國,殺中國的封臣——北車師藩王安得,包圍了中國的戊校尉耿恭在一個地區的堡壘。耿恭像他的同事班超一樣,奮起英勇抵抗。在沒有供給的情況下,被迫把他們裝備上的皮帶煮熟為食。他同與他呆在一起的一小部分人一直堅持到最後。然而,新皇帝漢章帝的朝廷命令班超和耿恭撤離塔裡木盆地,因為這些不斷的叛亂和維持中亞保護關系所需要的代價使朝廷灰心喪氣。但是,班超意識到,這種撤退就是把該地區拱手交給匈奴。在撤回途中,他一到于闐就改變了主意,他違抗已經接到的朝廷命令,重返喀什。在他離開的短暫期間,喀什自然已落入庫車人手中,也就是說,落入了匈奴一派的人手中。班超把庫車集團的頭目們斬首之後,恢復了他在喀什的住所,並決定不再離開。更有利的是,在78年,由於得到在喀什和于闐召集的或者是在遠至粟特地區徵幕的輔助軍的補充,班超奪取了阿克蘇和吐魯番,「斬首七百級」。與此同時,中國在甘肅的駐軍從匈奴手中重新奪取了吐魯番的車師王國,斬首3800人,獲取牲畜37000頭。北面的蠻族驚恐四逃。在班超和耿恭這些對手面前,匈奴算是碰到了他們的師傅。

班超在呈報給皇帝的奏章中,通過列舉自己在西域的經驗極力說服膽小的朝廷。他陳述道,那些被文人學士們譴責為無用的邊區戰爭,實際上是最現實的防衛措施,很可能使中國領土免受匈奴人定期性的入侵,「取(中亞)三十六國,號為斷匈奴右臂」。至於他採用的方法,可以簡括為一個著名的公式:「以夷制夷」。確實,由於他用每一塊新徵服的綠洲為他提供的小分隊來對付那些還處於叛亂中的綠洲,他完成了對塔裡木盆地的徵服。真正的中國人不過是一小夥冒險家或充軍者,他們是為了在邊疆多事的生活中獲得新榮譽而來的。他們靠該地區的給養生活,他們保衛這一地區,以免匈奴遊牧部落再來。班超解釋說:「臣見莎車(葉兒羌)、疏勒(喀什)田地肥廣,草牧饒衍、兵可不費中國而糧食自足」。這位與達西亞的徵服者圖拉真同時代的人也具有圖拉真的軍事觀點。

主要目的是把匈奴人趕回外蒙古地區,讓他們遠離他們獲取食物和財富的絲綢之路。班超胸懷此大略,粉碎了在喀什(80年、87年)和葉兒羌(88年)發生的新叛亂,並使伊犁河畔的烏孫人成了他的盟友。班超從他派出的探子們那裡獲得情報,以及他對蠻族心理了如指掌,每次他總是大膽地、出奇不意地打擊敵人,在喀什,受他保護的傀儡王忠,於84年夥同莎車人、粟特人(索格底亞那人)和月氏人(或稱印度塞人)一起叛亂。喀什王忠在被班超從喀什趕跑之後,於公元87年佯裝自願歸附班超,並要求班超接見,在接見時,他隨身帶來了一支強悍的騎兵,用意是企圖發起突然攻擊。班超假裝不知並相信拜訪者的誠意,設宴款待。然而,當「酒一巡之後」,他捉住其王並砍下他的頭。與此同時,中國軍隊從隱蔽處出來,猛撲向敵人,並把他們全部殺掉。公元88年,班超在攻莎車之前,只有一小支軍隊(漢軍與于闐的援軍一樣多)去出擊已經得到庫車及鄰近城市來的、大約有5萬援軍支持的居民們。在夜間,班超佯裝撤退,後來又急行軍返回來猛攻該城,殺5幹人,迫使城民投降。

現在,只有庫車和焉耆還處於叛亂之中,這些地區正在四處收羅反中國的盟友,從蒙古種的匈奴人到月氏人或稱印度-塞人。印度-塞人國王——也就是統治著阿富汗地區和北印度的強大的貴霜王朝的皇帝,可能當時是卡德菲斯一世——未能與中國公主聯姻,心懷不滿,於公元90年,向帕米爾山區東北部派出一支遠徵隊去協助庫車反對班超。班超阻截了該軍與庫車人(他們可能為這支援軍儲備食物)之間的一切通道後就消失了。這些印度-塞人在沒有給養的情況下,在喀什噶爾無邊無際的許多小路中間冒險行進,未遭慘敗地得以撤退已是值得慶幸的了。庫車朝廷,在這次幾乎釀成災難的經歷之後聰明起來,於公元90年重新與中國建立起友好的關係(這是月氏人中的傳統政策)。

在北方的蒙古,竇憲和耿秉將軍取得了對北匈奴的偉大勝利(89-90年)。北車師和南車師(古城和吐魯番)的兩位國王立即恢復了他們與漢朝的聯繫。公元91年,中國將軍耿夔使匈奴再次遭到決定性的失敗。他進軍至外蒙古,很可能達到鄂爾渾河,俘虜了單幹的母親及其家庭的全體成員,立單于的弟弟於除踺為繼承人。93年,當新單于反叛中國時,中國派遣一支來自滿洲邊境的蒙古族部落鮮卑人對付他,他們打敗並殺死新單于,北匈奴再也沒有從這次災難中完全恢復過來。

於是,在失去了匈奴和印度-塞人兩方面的援助之後,塔裡木北緣四個反叛國中的三個——庫車、阿克蘇和吐魯番——向班超投降(91年)。這位中國的勝利者接受了朝廷賜予的「都護」稱號,實際上是中亞的總督。他在庫車附近的一個小城乾城建立住所,而另一位中國將軍住在喀什。只有焉耆還未被徵服。公元94年,班超率領來自庫車和鄯善(羅布泊地區)的輔助軍向焉耆進軍。焉耆居民徒勞地毀掉了架在格勒都斯河上的橋。班超趟過深齊腰部的河水,進入焉耆城前面的沼澤地。一些居民渡過博斯騰湖逃跑,但焉耆王被迫投降。班超為了報仇,就在19年前陳睦被害的地方砍下他的頭。班超「因縱兵鈔掠,斬首五千級,獲生口萬五千人,馬畜牛羊三十餘萬頭」。塔裡木盆地全境至此全部徵服。班超於97年命令其副將甘英出發,穿過安息——即過阿爾薩息朝的帕提亞帝國——去大秦,即中國對羅馬帝國的稱呼。但是,甘英被帕提亞人的謊言嚇住,沒有越過帕提亞人的領地,大概沒有達到羅馬的邊境就回來了。

班超於102年告老回國,同年去世。他的後繼者們未能仿效他的靈活而現實的土著政策,塔裡木地區在106和107年爆發了大叛亂。中國將軍粱慬在庫車被當地居民包圍。他在一次大勝仗之後解圍,但是,漢朝廷因這些連續不斷的叛亂喪失了信心,於107年召回了在塔裡木的全體駐軍,甚至包括在魯克沁和伊吾的駐軍。次年,羌人(或稱吐蕃人)攻打甘肅的中國據點,有截斷通往敦煌之路的危險,吐蕃人當時還是一個完全處於野蠻狀態的民族,他們在青海以西和以南地區過著遊牧生活。梁慬以幾次激戰為代價把他們阻住(108年)。最後,內蒙古的南匈奴於109年對中國邊界發起進攻。中國度遼將軍耿夔鼓動一些鮮卑部落反對他們。然而,南匈奴一直搔擾著山西北部,直到粱慬於110年迫使他們講和。

總的說來,在119年當中國重建工作開始時,她在保衛自己的邊界中面臨著許多困難。重建了伊吾(哈密或羅布泊?)的移民軍團;鄯善和吐魯番王再次歸附。但其後不久,北匈奴單于和古城車師出其不意地殺了伊吾駐軍。最後,班超的兒子班勇恢復了其父所取得的一切成就。他於123年在吐魯番附近的魯克沁重新屯兵;124年,他費力地支持鄯善王對中國的效忠。被嚇倒的庫車王和阿克蘇王開始歸附中國,並派一支軍隊給班勇,任其調遣,班勇用這支軍隊把匈奴匪幫趕出了吐魯番。126年,他甚至在短時期內臣服了生活在巴裡坤湖東北地區的北匈奴的呼衍部,並趕走企圖插手的北匈奴的主力部隊。127年,中國人進入焉耆,從而完成了對塔裡木盆地的再徵服。130年,喀什王的兒子和一位來自費爾幹納王的使者一起到達東漢都城洛陽,覲見漢順帝。

在以後的若干年中,除了南匈奴的左支,或稱東支的一位首領在140到144年期間進行過短期叛亂外,中國的麻煩主要來自巴裡坤的呼衍部匈奴人。131年,呼衍部攻北車師(古城),並蹂躪當地居民;151年,他們幾乎摧毀了漢朝在伊吾的軍屯區,該區在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後才得以保住。然而,北車師在153年時還是中國的屬國。151年,一位漢朝官員愚蠢的殘暴行為激起了于闐人的反抗,他們殺死了他,雖然此後該城居民作了公開的道歉。170年,中國的將軍們利用來自吐魯番、焉耆和庫車的小分隊,以地區糾紛仲裁人的身份進行了一次警告性的遠徵,直到喀什;168—169年間,中國護羌校尉段穎擊退了沿甘肅邊境入侵的蕪人(或吐蕃人)。

14 上古末期和中世紀初期的塔裡木

綠洲文化

由於確保了沿塔裡木盆地南、北兩綠綠洲鏈上貫穿大陸的貿易的自由暢通,中國在東漢時期對絲綢之路的控制有利於佛教在塔裡木河流域的傳播,隨之也帶來了印度文學和希臘藝術。或者,更確切地說,沿著絲綢之路(也是來喀什噶爾和中國布教的印度佛教徒們所走的路),貿易和宗教一起把希臘-羅馬藝術帶來了。馬厄斯·梯梯安洛斯的代理商們的活動與佛陀使者們的活動大多是具有同樣目標的。

當時最繁華的商路似乎是南道,即經過莎車和于闐的那條路。在約特幹,即古于闐,奧瑞爾·斯坦因探險隊發現了瓦倫斯皇帝統治時期(公元364-378年)的羅馬錢幣,在于闐東部的刺窩,探險隊偶然地發現了一組純犍陀羅式風格的希臘-佛教式淺浮雕,上面刻有精緻的希臘服飾。稍稍再往東,在尼雅境內一個3世紀末期廢棄的遺址上,發現了羅馬圖章、凹雕和印度-塞人的錢幣。在羅布泊西南的米蘭,即在原鄯善國境內,這支探險隊發現了一些美麗的希臘-佛教式壁畫,主要畫的是佛陀及其僧侶和明顯具有羅馬-亞洲外貌的、帶翼的天使。這些壁畫都注有印度字「Ti-ta」——已經認定「Tita」一名就是Titus——顯然,它們全都是屬於公元第3和第4世紀。

在中國和平時期,大批的佛教使者正是經過這條絲綢之路紛紛來到中國的。帕提亞人安世高於148年抵達中國並於170年在中國去世。印度人竺朔佛和月氏人(即印度-塞人)支讖大約在170年同到中國,在都城洛陽建立了一個宗教社團。一個月氏使者的兒子支曜在公元223至253年間把一些佛經譯成漢文。提到這些月氏人是很有趣的,因為它表明,正是這個當時地跨阿富汗、犍陀羅和旁遮普的貴霜帝國,利用絲綢之路,對塔裡木盆地和中國的佛教宣傳作出了很大貢獻。除了這些貴霜或印度的使者們外,還有許多帖提亞的皈依佛教者繼續進行在亞洲高原和遠東地區的改宗工作,了解這些並非沒有價值。在中國的佛經《三藏》上,錄有那些經過塔裡木到中國工作的佛教使者和翻譯家的名冊。在塔裡木地區,來自東伊朗和西北印度的另一群僧侶從事翻譯工作,將神聖的梵文寫本譯成從東伊朗語到庫車語的各種方言。著名的鳩摩羅什(344-413年)的例子就很突出,在此值得回顧一下。

鳩摩羅什生於定居在庫車的一個印度人的家庭。其祖輩在庫車享有很高地位。其父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希望拋棄世俗的高官厚祿,投身於寺院生活,但是庫車王強迫他繼續擔任世俗官吏,並嫁其妹與之為妻。這次婚姻生下了鳩摩羅什。鳩摩羅什自幼隨母到克什米爾學習印度文學和佛教。在他返回塔裡木時,訪問了喀什,他在此逗留了一年,繼續研究《論藏》。在他的傳記寫本中表現出當時的喀什像庫車一樣,是印度思想活躍的中心——以致於兩城的統治者爭奪把像年輕的鳩摩羅什一樣有學識的僧侶留在自己宮中的榮耀。當鳩摩羅什回到庫車時,漢譯音名為帛純的庫車王很歡迎他,莎車王的兩個孫子成了他的門徒。他與他的印度老師卑摩羅義(Vimalaksha,其祖籍是克什米爾)一起住在庫車,直到382-383年。正如我們將要看到的,在382-383年中國將軍呂光入侵庫車後,他帶著鳩摩羅什一起返回中國。呂光的故事為庫車宮殿的輝煌壯觀提供了證據,該宮殿令這位中國的徵服者吃驚。呂光的驚訝致使人們推測他在庫車所見到的建築物和藝術品是印度和伊朗傳統式的,而不是中國式的,也就是說,正像哈辛斷言的那樣,最古老的克孜爾畫必定是這一時期前後的作品。

亞洲大陸的文明,正像這些例子所反映的那樣,明顯地分成兩個長形地帶。在北方,從黑海地區的俄羅斯到滿洲地區和鄂爾多斯,屬草原藝術:精緻的遊牧藝術,以刻在青銅燭臺和工具柄端上的、具有明顯裝飾性的程式化動物藝術為特徵。在南方,從阿富汗到敦煌的絲綢之路,經過圍繞塔裡木盆地的兩條綠洲鏈,在這些商路綠洲上的定居民族中,存在著直接受到希臘、伊朗和印度藝術的激發而產生的繪畫和雕塑,這三種藝術都是沿絲綢之路傳播的,並且由於佛教的需要,與佛教滲和在一起。

上古末期和中世紀初期的這種塔裡木藝術的起源必須在阿富汗的地區尋求。在阿富汗的喀布爾谷地中,第4世紀的貴霜朝中的最後幾位國王已經受到薩珊波斯的強烈影響,並被納入它的軌跡,這一點可以從赫茲菲德和哈辛所研究的貴霜——薩珊錢幣上看到。薩珊佛教文明和薩珊佛教藝術產生在這些印伊邊境上,這一點由創造於公元第3世紀末和整個第4世紀的巴米安和卡克拉克的偉大壁畫得到說明。在這些壁畫中,無論是在描繪的圖案和服裝上,還是在人物的處理上,薩珊影響都十分明顯。最近哈辛在喀布爾附近的海爾哈納發現的一尊薩珊-婆羅門雕塑(屬公元第4世紀末),還有地處從喀布爾到巴爾赫途中的拉伊附近的杜克塔-依-奴細爾汪的純薩珊式壁畫群(其代表是一個薩珊王族的王子、5世紀的巴克特裡亞總督)都提供了進一步的例證。所有這些都是哈辛-哥達德和哈辛-卡爾探險隊發現的。在這些壁畫中,我們可以把當時的阿富汗地區看成是一個印度宗教和印度文學與薩珊王沙普爾和科斯洛埃斯時代的波斯物質文明緊密結合的場所。

這就是薩珊-佛教的混合物,佛教使者們,即鳩摩羅什的熱心的模仿者們,已經把這種混合物種植在塔裡木各綠洲之上和沿絲綢之路的各落腳點之上,由於他們,絲綢之路成為傳授宗教之路。克孜爾(庫車略微往西)壁畫的早期風格,正是與巴米安壁畫有聯繫:具有造型準確、高雅和用色謹慎的特點,即多是灰色、深褐色、紅棕色、淺綠色、深棕色等。哈辛確定了這些壁畫的不同時期的年表,他把這種風格的藝術確定在大約450-650年間。印度影響在這種早期的壁畫中還佔有優勢,其中的還有旃陀毗羅婆王后舞,它使人想起阿旃陀石窟中的優美的印度裸體畫像。薩珊影響也很明顯,特別是在孔雀洞和畫師洞中——畫家把自己畫成年輕的伊朗君主,身穿精緻的淺色緊身上衣,在腰部收緊,其衣領是庫車式的大翻領(參看哥達德夫人複製的巴米安壁畫)、下身穿褲子和高統靴,整套服裝都是仿效伊朗的。後來,1937年哈辛和卡爾在喀布爾以西的法杜克斯坦發現精美的灰墁,由一枚薩珊王庫斯老二世時期(590-628年)鑄造的錢幣可以確定其年代,這些灰墁使我們確信,直到阿拉伯徵服前夕,受伊朗——佛教影響的阿富汗地區繼續使庫車社會產生男性式的服式。

哈辛把具有第二期風格的克孜爾壁畫定在650-750年間,據他認為,其特徵是缺乏固定的造型和色彩明快(多採用天青石色和淺綠色),薩珊服式佔優勢地位。現存柏林的克孜爾和庫姆吐拉佛教壁畫中就畫著男、女施主的隊伍,他們重現了5至8世紀庫車國王們的宮廷。這批穿著華麗的貴族——顯然屬於印歐種人——正像他們在宗教和文學上是印度的一樣,在服飾上和物質文明的各個方面也都是伊朗的。除了這種宮廷服飾外,克孜爾壁畫還反映了軍事場面——例如,正像在「瓜分聖物」中的場面——一位庫車「騎士」,身著盔甲,頭戴圓錐形頭盔,身穿須子甲服,手持長矛,使人想起薩珊騎兵和克裡米亞地區刻赤(潘蒂卡派)的薩爾馬特牧人。

這種伊朗-佛教的混合物在塔裡木南部地區也有發現,特別是在位于于闐東北的丹丹烏裡克綠洲發現的一塊木板畫上(屬7世紀末)可以看到。畫中,一個挨一個地排列著純印度式的裸體的龍女畫,與阿旃陀壁畫中最精緻的裸體像相似;一位牧馬人和趕駱駝者都具有伊朗特徵;還有一尊菩薩,留著鬍鬚,戴著古波斯人頭巾、穿綠色長上衣、褲子和一雙薩珊貴族式的靴子。最後,同樣的伊朗影響還可以在吐魯番地區的壁畫和小塑像上看到,例如在伯子克力克和穆爾吐克的壁畫中。在伯子克力克壁畫中,身穿胸甲的神似的人物使我們聯想起克孜爾和庫姆吐拉壁畫中一位身著薩珊式甲冑的那些庫車牧馬人,而據哈辛記述,某座觀世音像還保留著純印度的風度。在穆爾吐克的壁畫中,在一些完全是印度面孔的佛像旁邊,施者們穿著像在克孜爾所見的同樣的甲冑,戴著有展開的翅膀裝飾的頭盔,這些又清楚地表明了與薩珊王朝的聯繫。在雕塑方面,奧瑞爾·斯坦因在焉耆發現了精緻小巧的泥塑像,它們酷似一個代表種族類別的畫廊。它們與阿富汗地區哈達的希臘-佛教式雕塑(現存紀麥特博物館)極為相象。

於是,在8世紀後半期突厥各部落徵服該地區以前,塔裡木南、北的印歐綠洲,從莎車和于闐到羅布泊;從喀什、庫車、焉耆到吐魯番,他們的文化不是來自阿爾泰文明和草原文明,而是來自偉大的印度和伊朗文明。他們形成了一直延伸到中國邊境的外印度和外伊朗地區。此外,滲入中國本上的印度和伊朗文明應歸功於這些綠洲產這一點已由伯希和和斯坦因探險隊在敦煌(絲綢之路在此進入今天的中國甘肅省)附近發現的佛教壁畫和幡旗上表現出來。

15.鮮卑人在蒙古帝國取代了北匈奴

當希臘-佛教和伊朗-佛教文化未受幹擾地在塔裡木綠洲的定居民中茁壯地成長時,突厥-蒙古族的遊牧部落卻在北部草原上互相殘殺。約155年,北匈奴(他們可能屬突厥種,住在外蒙古的鄂爾渾河流域)被另一些遊牧部落,即鮮卑部落降服。鮮卑人起源蒙古和滿洲邊境上的興安嶺,他們長期以來被認為是通古斯人,據伯希和和託利的研究,似乎更有可能屬蒙古種人。於是,蒙古人的統治接替了突厥人的統治。中國人稱之為檀石淮的鮮卑首領徵服了北匈奴之後,向西蒙古進軍,遠至伊犁河畔的烏孫人,他打敗了這些烏孫人。中國編年史家們提到,在166年,他的統治從滿洲到烏孫國,遠至巴爾喀什湖。無疑地,這一記載多少有些誇張;鮮卑人的統治幾乎沒有超出過今天的博格達汗(土謝圖汗)和車澤爾裡克曼達勒(即賽音諾顏)的領土。取得這一重要權力以後,鮮卑首領開始重蹈前輩匈奴的覆轍,貪婪地把目標對準中國。156年,檀石淮進攻今天稱為遼東省的地區,但被擊退。接著他轉攻內蒙古的南匈奴,當時南匈奴已歸順中國,後來他與南匈奴達成協議,誘使南匈奴和他一道攻擊陝西和甘肅的中國邊境,但是,聯合起來的這些遊牧部落在中國軍隊面前被迫撤退了(158年)。鮮卑人又對遼西(即對滿洲西南部,遼河下遊西部的中國地區)發起新攻擊,也於177年被中國將軍趙彪擊潰。最後在公元207年,中國將軍曹操在今熱河地區徹底擊潰烏桓,烏桓是在大興安嶺南達費諾爾(即呼倫池)和西拉木倫河(遼河)地區放牧的遊牧部落。公元215-216年間,曹操把南匈奴餘部安置在今陝西省、山西省和河北省以北的人煙稀少的邊境地區,並把他們分成五部,每部派一位中國駐外政治代表[司馬]監督各部首領的統治。南匈奴的合法單于被軟禁在中國宮廷內。

公元220年,當漢朝在內戰中消亡時,在前一段時期被中國軍隊嚴重擊敗了的北方草原遊牧部落,或者是心懷恐懼,或者是衰弱不堪而未能利用這一形勢。儘管漢朝的繼承者,即「三國」之間在進行著內戰,但印歐人的塔裡木綠洲還繼續忠於三國之首、華北的主人魏國(220-265年)。因此,在224年,鄯善(羅布泊)、庫車和于闐向魏王曹丕表示效忠。當晉朝(司馬家族)取代了魏國和其它兩國,重新統一中國時,庫車王派其子入詩宮廷(公元285年)。鮮卑人大膽攻擊涼州(武威)附近的甘肅邊境,於279年被中國將領馬隆擊退。

匈奴大帝國已經消失,佔據其位置的鮮卑人已表明他們無力恢復對中國邊境的攻擊。正是在中國似乎不再受到來自草原的威脅的時候,4世紀的蠻族大入侵開始了,這次入侵類似於歐洲5世紀的民族大遷徙。然而,與之不同者,這些入侵似乎並不是由蠻夷之地的騷亂而觸發,也不是由某個阿提拉的行動而產生,僅僅是由於中國力量的衰落而引起,中國的衰落像用一根真空管,把直到當時仍沿中國邊境紮營的、作為中國盟邦的這些野蠻人吸入中國。

16.公元4世紀的大入侵;匈奴和鮮卑對中國北部的徵服

我們已經談到過那些使匈奴遭到削弱的接連不斷的分裂。自公元前3世紀起,在單于的統治下,匈奴人控制著內、外蒙古,單于駐地選擇在鄂爾渾河流域。公元前44年,當一位名叫郅支的首領被對手趕出父輩之地蒙古向巴爾喀什湖地區(即今哈薩克共和國)遷徙時,匈奴中出現了第一道裂縫。於是東、西匈奴間產生了分離;在蒙古的東匈奴仍然是中國的敵人,在巴爾喀什湖和鹹海草原上的西匈奴,在匈人(阿提拉的先輩們)的名稱下後來成為羅馬世界的敵人。

公元48年,東匈奴帝國內部分裂;在南方的,或者說在內蒙古的8個匈奴部落,從那些仍忠於鄂爾渾地區單于的匈奴人中分裂出來。於是形成了明顯的新集團:外蒙古鄂爾渾河流域的北匈奴和長城以北內蒙古的南匈奴。正如剛才我們所看到的那樣,北匈奴大約在公元155年已經被鮮卑人降服,鮮卑人是起源於蒙古東部、滿洲邊境的興安嶺地區的蒙古族遊牧部落。如上所述,鮮卑人當時控制著從滿洲邊境到接近哈密和巴裡坤地區之間的地帶。

接近漢末時,南匈奴(從現在起我們將專門論述南匈奴)在鮮卑人的壓力之下進一步南進,正如已經提到的那樣,他們逃入黃河河套、鄂爾多斯草原和阿拉善附近地段,在三國時期(220-265年),他們居住在這些地區內。在此,他們作為中國的盟邦,發揮了某種與4世紀時羅馬帝國郊區許多日耳曼部落相類似的作用。鄂爾多斯草原上的這些匈奴盟邦的首領與魏朝(220-265年)和北晉王朝(265-316年)的皇帝之間的關係很像公元4世紀的哥特人、法蘭克人和勃艮第人的酋長與君士坦丁或狄奧多西家族的羅馬皇帝們之間的關係。在兩方面,常去帝國都城——長安或洛陽,米蘭或君士坦丁堡——的蠻族首領們都被承認是這些衰敗朝廷的親密朋友,他們從其所見中受益後回到自己的部落中去。

當時,作為盟邦的南匈奴——為皇帝效勞的部隊——進一步向南推進,在長城內定居下來。呼廚泉單于(195-216年在位)在山西腹地平陽居住下來。是時正值漢朝崩潰前夕,內戰迭起。呼廚泉及時地想起他的一位遠祖曾是漢朝公主,採用大漢帝國的父姓:劉氏。於是,當皇室的正統性由於一系列篡政在中國被取消時,而在匈奴庭帳中卻得到了恢復。304年,一位採用漢朝姓氏、名叫劉淵的匈奴首領,盤踞在山西太原,他從中國晉朝獲得了五部落單于的稱號。308年,他率領5萬匈奴軍,藉口是漢朝的合法繼承人在太原稱帝。這位匈奴統治者建立的王朝確實被稱為「北漢」,即在北部的漢朝,或者是早期趙朝,即前趙。

劉淵之子、繼承人劉聰(310-318年在位)是中國的阿提拉。311年,其部隊佔領中國都城洛陽,火燒帝國宮廷,俘獲晉懷帝,然後向長安逼近,在長安屠殺了一半居民(312年)。被俘的普懷帝被送往劉聰駐地平陽,強迫他作為劉聰的斟酒侍者,直到313年被殺。在匈奴返回平陽後,中國的新皇帝晉愍帝(312-316年)在長安建立朝廷,但是,匈奴於316年捲土重來,又包圍了長安城,迫使軟弱的統治者投降。這位登上皇帝寶座的匈奴王又一次地在平陽接見了被俘虜的中國皇帝,迫使他在宴會上洗刷碗碟,最後,於318年把他處死。晉朝喪失了使中國北部免受蠻族入侵的全部希望,一位皇族成員逃到南京(當時名建康),以長江為屏障,在南京建立了第二個普朝,稱為「南普」或「東晉」(317年)。同樣情況,公元5世紀的最後一批羅馬人把他們的西部各省讓給日耳曼入侵者,逃到帝國東部。在近3個世紀中(317-589年),正像君士坦丁堡後來取代羅馬一樣,南京取代了長安和洛陽的位置。

中國北部的勝利者匈奴人劉聰一度成了一位赫然聳現的人物。他作為古都長安和洛陽的主人(朝廷設在山西平陽),對山西中部和南部、陝西(除漢水流域)、河南北部(除開封)、河北南部和山東北部地區進行統治。這一匈奴王國的首領劉聰儘管過著蠻族的生活方式,但仍然保留了中國文化的某些外表(他是在中國宮廷中長大的)。但是,具有純蠻族特徵的其他遊牧部落湧向這一匈奴王國的北部。可能屬突厥種的拓跋部(Tabgatch),大約於260年在長城以北的山西北端紮營。其後數年間,拓跋人移到長城以南,進入了山西北部的原中國在雁門(朔平)地區的駐軍地和代郡(在右玉附近),即在大同地區,310年,他們已在這些地區內牢固地定居下來。最後,蒙古種鮮卑族的慕容部在今滿洲西南的遼東和遼西之地建立了一個新王國。

公元4世紀在中國北部興起的這種突厥-蒙古族國家的大多數像5世紀的歐洲羅馬的第一批日耳曼國家一樣是不穩固的,由於同樣的原因,即遊牧部落之間進行著無休止的鬥爭。中國北部的徵服者、匈奴人劉聰於公元318年死後,他的後裔們能夠保住的不過是北漢疆域的西北部分,以長安為其中心。然而,劉淵的將領石勒,滿懷徵服熱情在河北南部的襄國(今順德)周圍割地為王,建立國家。329年,石勒廢劉聰皇室(即前趙或北漢王朝),建立名為「後趙」的新匈奴王朝,後趙存在時間大約是330年至350年。石勒住在襄國稍偏南的鄴城(今彭德),以洛陽為他的第二都城。編年史家們記道,這位相當無知的匈人喜歡別人給他講解中國古典著作。他在語法和神學上的興趣使人聯想起文法家和神學家狄奧多裡或查爾帕裡克。

但是,他的遊牧觀念並未因此而減弱其作用,特別是在他的匈奴人後裔的身上。石勒(死於333年)的第二代繼承者石虎(334-349年在位)是一位放蕩不羈的粗野人,他的兒子企圖暗殺他,後被他處死。應該提一下,他的這個兒子是一位十足的壞蛋——留著灰黑鬍鬚的韃靼人,他竟讓人把他最漂亮的妃子烤熟,端上餐桌。由於在初次與文明接觸而受到感化下的蠻族所產生的普遍的反常情況,石虎是最熱心的佛教保衛者之一。他的統治區(河南北部的彰德仍然是帝國都城)很大,包括陝西(除漢中屬於中國的南朝外)、山西(除了大同屬於拓跋人外)、河北、山東、河南,甚至江蘇北部和淮河流經的安徽。

這一龐大的匈奴國正像它迅速地崛起一樣,又迅速地崩潰了。349年石虎死後,他的後裔和將軍們之間發生了爭吵,彼此殘殺。已在遼東建國的鮮卑慕容人(如上所述,很可能是蒙古人種)趁亂奪取了整個河北(350年,352年)、山西和山東。獲取勝利的首領慕容催(349-360年)以燕(或薊),即今天的北京,為其都城,後來又以鄴(彰德,357年)為都。他的王朝,以中國名「前燕」,即早期燕國(349-370年)而為人所知。364年,其繼承者佔領洛陽(時在東晉軍隊對該城進行了短時的再徵服之後),接著又佔領了淮河北岸(366年)。但是,慕容人的統治比在他們之前的匈奴人的統治更短。

一個為匈奴王石虎服務的軍官名叫苻洪。他可能是蒙古人,儘管人們常常以為他屬唐兀惕人(Tangut,即藏族的一支)。他於350年以長安為都在陝西建立了獨立的統治。由於所有的這些突厥-蒙古族的小首領們都宣布他們建立了真正的中國皇室家系,他的王朝被稱為早秦,即前奏(350-394年),苻洪的孫子苻堅(357-385年)是這些突厥-蒙古族統治者中最傑出者。他真正地贊同中國文化,並表明自己是一位仁慈之主和佛教的堅定衛士。他從幕容氏,或前燕手中先後奪取了洛陽(369年)、太原和他們的都城鄴城(彰德),慕容氏國王成了他的俘虜(370年)。因此,慕容人的全部地盤——河北、山西、山東和河南——轉入苻堅手中(370年)。由於苻堅已經佔有陝西,現在他成了整個北部中國的主人。376年,他吞併了另一個蠻族小國,即甘肅的涼國。382年,他派部下呂光去徵服塔裡木盆地。呂光接受了鄯善(羅布泊)王、吐魯番(南車師)王和喀拉沙爾(焉耆)王的歸附。被中國人稱之為帛純的庫車王企圖抵抗,結果被打敗,並於383年被逐出庫車。呂光佔領了庫車,前面已經提到過,在呂光回國時,帶回了著名的佛教僧侶鳩摩羅什,鳩摩羅什作為一位將梵文經典譯成漢文的翻譯者,其貢獻將是巨大的。

苻堅在徵服了中國北部的所有蠻族國以後,似乎要徵服南部的東晉王朝,建立在他一人統治之下的統一國家,像8個世紀以後的另一位蒙古徵服者忽必烈要做的那樣。383年,他確實進攻淮河沿岸的東晉帝國,但是,他在淮河上遊遭到慘敗,從此一蹶不振。他的部下、原鮮卑慕容氏後裔慕容垂叛變,並獲得河北和山東,於是建立了「後燕」國。後燕國從384年將延續至407年,其都城中山,即今河北省保定南部的定州。與此同時(384年),慕容氏的另一成員在山西建立了「西燕」國,但於394年被慕容垂併入後燕。最後,曾經是苻堅下屬的姚萇(他可能是吐蕃人)從苻堅手中竊取陝西和河南部分地區。姚萇在他奪取的地區內,建後奏國,後秦在長安建都,當時稱為京兆府,後奏存在的時期是從384年至417年。另外兩位將軍(或者是蒙古人、或者是突厥人)在甘肅建立了兩個小國,即以蘭州(苑川)為都的西秦國(385-400年和409-431)和呂光所建的後涼國(386-403年)。

17拓跋突厥人的國家和柔然人的蒙古汗國

與這些曇花一現的遊牧部落(他們的王國在短期內一個接一個地崩潰了)同時興起的有一個拓跋部,它的力量不斷增強,由於吸收其他部落的力量,它成功地在中國北部建立了較持久的統治。在這方面,他們很象法蘭克人。法蘭克人比勃艮第人、西哥特人和倫巴德人存在的時間更長,並在他們的廢墟上建立了加洛林帝國,該帝國註定要把羅馬的過去與日耳曼民族的今天聯繫起來。拓跋人的成就與之類似;因為當他們統一了中國北部的其他突厥-蒙古族國家以後,他們中國化的程度很深,使他們能夠把拓跋人及其王朝與中國主體融合在一起。此外,他們對佛教事業的熱忱也使我們想起墨洛溫王朝和加洛林王朝的人們對基督教的狂熱。最後,正像法蘭克人把自己看成是羅馬傳統的保衛者以反對日耳曼人的新的入侵浪潮一樣,拓跋人也像「注視萊茵河」一樣守衛著黃河,以對付那些來自草原故鄉深處的、仍處於原始狀態的蒙古遊牧部落。如上所述,在公元3世紀末,可能屬於突厥種的拓跋人定居於山西最北部的大同地區。拓跋圭(386-409年在位)是一位有魄力的首領。他從後燕慕容氏手中先後奪取了晉陽(396年,今太原)、中山(397年,今保定南部的定州),最後奪取鄴城,今彰德(398年,安陽),由此給其部落帶來了好運。後來他為其家族採用中國王朝名稱「魏」,以大同東部的平城(代)為他的固定都城。於是,拓跋氏的魏國形成,其疆域囊括了山西和河北,一直抵達黃河邊。

拓跋突厥人的中國受到新的蠻族入侵浪潮的威脅,即柔然,或是中國人帶有蔑視的雙關語稱謂「蠕蠕」,意為「令人生厭的蠕動的昆蟲」。根據語言學家們的意見,這些柔然人像古代鮮卑人一樣是一支真正的蒙古種遊牧部落,有些人認為他們與鮮卑人之間有過聯繫。約402年,柔然首領社侖由於徵服了敵對部落高車而確定了該族的命運,有人認為高車地處科布多和烏倫古河附近,並被推測是鐵勒和回鶻突厥人的祖先。當時柔然統治著整個北戈壁,其疆域東起高麗邊境上的遼河,西至額爾齊斯河上遊和焉耆附近地區。正是在這些柔然統治者中,我們第一次發現了汗(khan),或可汗(khagan)的稱號;因此,這些稱號必定是蒙古語的稱號,它取代了原匈奴的「單于」稱號,因而「單于」可以被假定是突厥語稱號。

面對這個新遊牧帝國的威脅,中國北部的拓跋,或者說北魏的統治者們決心採取攻勢,發動了一系列穿越戈壁的反擊。拓跋圭(386-409年在位)通過一次勝仗作出了榜樣,在這次大捷中他把柔然可汗社侖從黃河河套地區逐出(402年)。當拓跋嗣(409-423年在位)在北方繼續保衛通往長城的地區時,又奪取東晉王朝的大城市洛陽(423年),以及隸屬於洛陽的河南全部地區,由此增加了他在南方的勢力。拓跋燾(423-452年在位)繼承其父拓跋嗣,他剛一繼位就受到柔然的威脅,他擊潰了柔然(424年)。425年他對柔然發起反擊,反擊過程中,他率騎兵由南向北穿過戈壁(因為柔然可汗的司令部肯定是設在鄂爾渾附近)。然後他轉向另一個蠻族王國,即赫連氏匈奴人在陝西建立的夏國,拓跋燾對他們的都城(或者稱王庭)、陝北保安(志丹縣)附近的統萬城發起了突然襲擊(427年)。而此時他的將軍們正在掠奪長安城(426年)。到431年時,赫連部被滅,陝西歸併入拓跋領土。436年,拓跋燾軍對幕容氏最後殘存的領地北燕(今熱河)進行了類似的入侵,並奪取該地。439年,拓跋燾繼續徵服甘肅的北涼國(從姑臧或甘州奪取)。北涼王室——自397年後定居於此的一支匈奴家族,保持其父姓沮渠——逃到吐魯番,佔據其地,統治時間是442至460年。

隨著北涼領土的歸併,拓跋人完成了對中國北部境內所有突厥-蒙古人建立的王國的徵服。現在所有這些國家都構成了大拓跋國,即中國人稱呼的魏國的一部分,除了以南京為拜佔庭的中國南朝外,它是唯一留下來的王國。實際上,8世紀的羅馬世界也類似地在法蘭克人和拜佔庭帝國之間被瓜分了;前者因滅了其他蠻族王國而徵服了西歐,後者仍是歐洲的東方君主。

這些徵服對中亞諸民族的影響很大,以致後來在他們中間中國北部被稱為拓跋國。甚至拜佔庭人也用同樣的名字,即突厥語Tabgatch,阿拉伯語Tamghaj,中世紀希臘語Taugast [桃花石],來稱呼中國北部。

拓跋燾統一中國北部以後,對柔然發動了一次深入戈壁的大規模騎兵遠徵,殺了大批柔然人(429年)。443年他再戰再勝。445年,拓跋軍對鄯善(羅布泊)採取了報復行為,因為鄯善曾阻斷了他們從西方歸來的道路。448年,拓跋將軍萬度歸向焉耆和庫車定期徵收貢賦。449年拓跋燾為追趕柔然,進行了深入戈壁的第三次遠徵。

公元5世紀統治著中國北部的拓跋突厥入(或桃花石)的歷史特別有趣,因為它提供了半中國化的突厥-蒙古族遊牧部落的完美例子——它完全保留著優於中國人的獨有的軍事優勢,同時,又從中國人那裡獲得了優於仍處於原始狀態的北方遊牧部落的組織能力——429年,當「桃花石」王拓跋燾決定在東戈壁組織反蒙古族柔然人的反攻時,他的幾員輔臣指出,南朝(南京)的中國人可能會趁此作出牽制我們的行動。他回答的要點是:「中國人是步兵,而我們是騎兵。初生牛犢怎麼能對付老虎和狼群?至於柔然,他們夏季在北方放牧,秋季南下,冬季襲擊我們的邊境。我們只有夏季在他們的牧場上攻擊他們。此時,他們的馬是無用的,雄馬忙於與雌馬交配,母馬正忙於產小馬駒。如果我們在那兒襲擊他們,使他們與牧場和水源分離,在數日之內,他們就會被捉住或消滅」。

這種雙重的優勢後來使成吉思汗後裔忽必烈能夠成功地對付宋朝的中國人和海都的蒙古人;使第一批滿族人成功地對付最後一批中國人的反抗和最後一批蒙古人的敵對行為。但是,這種雙重優勢只是短時的,拓跋氏、忽必烈王室和滿族人完全中國化的時候總會到來。那時,他們會被北方遊牧部落打敗;或者被中國人消滅或同化。這就是中國-蒙古人歷史的基本規律。

在這支能幹的突厥家族中(該家族勇敢地保衛古代中國文化不受他們那些仍過著遊牧生活的親屬們的侵害)拓跋燾是最有個性的人。他具有非凡的勇氣,並使柔然人膽戰心驚。如果拓跋人受到來自中國腐朽王朝的反對,這些柔然人就會毫不猶豫地進攻他們的邊境地區。於是,他結束了大舉入侵,正像克洛維為了高盧的利益,在託爾比阿克所做的那樣。他吸取了大量的中國文化,但是不願十分深入地中國化,以免會使他的部落的性格變得鬆散起來。因此,他拒絕把建在草原邊緣,即山西最北部大同附近平城的舊營帳遷到他已用武力奪取的原中國歷史都城洛陽和長安去。他還保留著突厥-蒙古族的一種深謀遠慮的風俗,即在新王登基前,新王的母親要被處死,以消除今後她以王太后的身份而產生的野心、嫉妒和貪婪。抱有這些思想,不用說拓跋燾是深深地厭惡佛教的,在這一方面,這位蠻族武士的宗教感情又因周圍信奉道教的親信們的怨恨而加劇了。他於438年下令佛教僧侶還俗,並於446年正式頒布法令迫害佛教僧侶。

然而,隨著他的孫子拓跋浚的繼位,對佛教徒的迫害停止了。拓跋浚是在一次宮廷政變後繼位的,在位時間是452-465年。在大同附近的雲岡佛教石窟中,從414年至520年間藝術家在此雕刻,最好的凹雕和那些為魏國藝術贏得名聲的作品都屬於拓跋浚統治時期。拓跋人的宗教熱情使他們從傳統的希臘-佛教形式(它是從犍陀羅沿著塔裡木各道傳來)中創造出如此深奧的神秘主義的作品,以致它們幾乎就像是羅曼蒂克和哥德式雕塑的原型。確實,很可能真正的中國人的王朝由於民族偏見和儒家學說的強烈幹擾而不會完全放棄自己的信仰去追隨印度的神秘教義。與此同時在南京的各王朝(甚至梁朝)的佛教雕塑都缺乏這種激情。拓跋人(這些遠東的法蘭克人)先後在雲崗和龍門創造出與夏爾特爾和蘭斯一樣的石窟,他們把他們的才能主要歸功於他們的蠻族起源,這也許是草原遊牧部落徵服古代中國後所產生的最令人驚奇的結果之一。此外,5世紀歐洲的大入侵(此時蠻族社會已經充分地受到基督教的影響),在經歷了黑暗時代之後將分娩出中世紀光輝的幾百年。4世紀亞洲的大入侵也產生了類似的結果;儘管更加迅速,因為在不到一百年以後,魏朝的中國就完全接受了佛教,產生出偉大的雲崗和龍門石窟。

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拓跋人的突厥活力才因受到中國的影響和皈依佛教而被削弱。在拓踐浚統治時期(452-465年),拓跋人佔領了哈密綠洲(456年),並對戈壁地區的柔然發動了一次反擊(458年)。柔然自己則佔領了吐魯番,推翻了該地的沮渠王朝而以一個臣屬王室(460年)取代之。在拓跋弘的統治(465-471年在位)下,拓跋人以犧牲南方中國王朝為代價,又取得了許多勝利。466年佔領彭城(今江蘇),467年徵服淮河流域,469年佔領山東。470年拓跋人懲罰了一支鮮卑部落(即蒙古種吐谷渾),吐谷渾自5世紀初就居住在青海湖地區。

拓跋弘是一位佛教徒,他是那樣的虔誠以至他於471年讓位給他尚年幼的兒子而出家為僧。其子拓跋宏(471-499年在位)在成年之後對佛教也表示出同樣的感情,在佛教的影響下,他採用了一部較人道的法規。494年,他把都城從熱河的平城遷到洛陽,由此完成了拓跋人的中國化,正是在這一時期,在他的發起下洛陽南部著名的龍門佛教石窟開始動工。這些石窟裡的雕塑都是在494年到759年間的不同時期內完成。但是,拓跋人在毫無保留地採用中國文化和佛教信仰時,失去了他們突厥祖先所具有的堅韌和英勇的品質。他們的打算是通過徵服南部中國王朝在他們的統治下完成中國的統一,結果失敗了。拓路恪(499-515年在位)作了最後一次努力,但是,他們的將軍們未能攻克標明兩國邊界的淮河防線,在防線後的鐘離(安徽鳳陽)要塞擋住了拓跋人的各次進攻(507年)。

拓跋恪於515年死後,其遺孀胡後統治著魏國直到528年止。古拓跋人的這位後裔是能夠表現古突厥人力量的魏朝的最後一位人物。她是具有特殊活力的女人,在必要時採取血腥手段,權欲薰心,然而,崇尚佛教。她使龍門石窟的聖殿增色不少,她派遣佛教朝聖者宋雲出使印度西北,宋雲對這一時期中亞的情況留下了有趣的報導。宋雲取道鄯善國(羅布泊)、于闐、帕米爾,以及我們將要看到的,訪問了住在巴達克山的厭噠匈奴人的可汗。然後,抵達烏闍衍那和犍陀羅(喀布爾河下遊),他從該地為他的君主帶回了使她感興趣的佛經(518-521年)。

拓跋人至此已完全中國化,免不了在他們自己的宮中爆發宮廷革命、王室分裂和內戰。534年,他們分裂成兩支:東魏和西魏。東魏擁有河北、山西、山東、河南,以今天的彰德為都城(534-550年);西魏擁有陝西、甘肅,以長安為都城(534-557年)。東、西魏後來都被他們的大臣們推翻,於是,在彰德建立了北齊王朝(550-577年)以取代東魏;而在長安的北周王朝(557-581年)取代了西魏。但是,這些王室已經是中國人的,他們的歷史不再是草原歷史的組成部分。然而,對草原歷史有影響的事是突厥活力(在第一批拓跋統治者中這種活力是如此明顯)逐漸被削弱、淡化和淹沒於中國主體之中。這是在幾個世紀中一再反覆出現的模式,其中有契丹人、女真人、成吉思汗的蒙古人和滿族人。正是佛教的這種影響,在拓跋人柔弱化的過程中曾起了很大的作用,正像它以後在成吉思汗的蒙古人中和甚至在後來的喀爾喀人中所起的作用一樣。這些兇猛的武士們一接觸到菩薩的優雅姿態就易於受到沙門們博愛教條的感動,以致於他們不僅忘記了他們好戰的本性,甚至還忽視了自衛。

18.米努辛斯克後期文化

讓這些完全中國化的突厥人聽天由命去吧,我們現在再回到在亞洲草原上仍過著遊牧生活的部落上來。在談到拓跋人時,我們曾經談到被假設是蒙古部落的柔然人,在整個5世紀和6世紀上半葉他們統治著外蒙古。我們所了解的他們的政治史僅僅是從魏朝和隋朝的編年史中知道的,而在我們能夠有效地討論他們的文明之前,我們必須先對他們的原領地作一番系統地發掘。與此同時,讓我們只注意大約這一時期繁榮在柔然西北境以外的西伯利亞葉尼塞河河岸、米努辛斯克附近的一種新文化。這種文化被稱為「遊牧的牧馬人」的文化,它留下了許多裝飾品、青銅帶狀飾片、紐扣、馬具、馬蹬、馬嚼子、小刀、匕首、馬刀、矛頭、馬鞍等物。在米努辛斯克博物館和赫爾辛基(吐沃斯丁收藏)都有豐富的代表物。這一文化似乎與柔然人同時,必定在柔然人之後還存在了一段時間,因為在秋茲塔村發現該文化與唐初(7世紀)的一枚中國錢幣有聯繫,似乎到9世紀才結束。在這一階段上,該文化具有特殊意義,因為,正像南朵爾·費蒂奇指出的那樣,它呈現出與公元6至8世紀匈牙利的阿瓦爾文化異常相似,還與9世紀的原始匈牙利文化、或者稱列維底亞文化相似。儘管這不可能成為認定柔然人就是歐洲阿瓦爾人的直接祖先的確鑿材料,至少它證明了兩種文化都曾被吸引在同一文化中心的周圍。

在柔然之後,該論述一個與柔然有親緣關係的厭噠部落了,在同一時期內,他們是西突厥斯坦的主人。

19.厭噠匈奴人

厭噠匈奴人是一支突厥-蒙古族部落,按這種假設,他們似乎更像蒙古人而不是突厥人,據宋雲記述,他們似乎起源於金山(即阿爾泰山),由此南下到今俄屬突厥斯坦的草原上。他們的名字拜佔庭歷史學家們稱作厭帶夷粟陀(Enhthalites),波斯歷史學家米爾空稱作哈亞蒂拉陀(Hayathelites),中國的史學家們則稱作厭噠,該名似乎來自王室氏族(Ephtha,或ye-ta)民拜佔庭史家們多少錯誤地又以匈奴一名稱呼他們。

在公元5世紀初期,厭噠人不過是一支中等規模的遊牧部落,是統治著蒙古的大部落柔然(也屬蒙古族)的巨屬部落。在5世紀25-50年中,這支厭噠人由於他們的領土向西擴張而具有了相當大的重要性。他們的統治從東方的格勒都斯河上遊(焉耆西北)起,越過伊犁河流域到巴爾喀什湖,再到楚河和怛羅斯河草原、錫爾河地區,一直達到威海,據一些史書記載,他們的一個汗庭建在怛邏斯城附近。大約到440年時,他們已經佔領了索格底亞那,或者說河中地區(撒馬爾罕),似乎還佔領了巴爾赫地區,即巴克特裡亞或稱吐火羅斯坦。

幾位東方學學者,特別是諾爾德克,認為正是在波斯王巴赫拉姆·哥爾統治期間(420-438年),厭噠人定居在巴克特裡亞。據猜測他們曾侵入薩珊王朝的呼羅珊省,巴赫拉姆·哥爾在莫夫附近的庫什麥罕戰役中把他們從該省趕回去。另一方面,馬迦特認為巴赫拉姆·哥爾及其後繼者耶斯提澤德二世(438-457年)對付的不是厭噠人的侵略,而是在莫夫北部過著遊牧生活的另一支匈奴部落希奧尼特人。然而,無論如何,在薩珊王卑路支統治時期(459-484年),進攻呼羅珊並打敗和殺死卑路支的就是這些厭噠人。贏得這次勝利的厭噠首領被阿拉伯-波斯史學家們稱作阿克希瓦,顯然相當於粟特語稱號「王」的訛誤。

戰勝卑路支王以後,厭噠匈奴人不僅佔有了直到當時為止一直是薩珊帝國東北部的邊境城市塔裡寒地區(西塔裡寒,在巴爾赫和莫夫之間),而且還佔領了莫夫和赫拉特。此外,他們還參與了波斯薩珊王朝的宮廷鬥爭。正是這樣,薩珊王朝的喀瓦德在被趕下泰西封王位後逃到他們中避難,並與厭噠可汗的侄女結婚,從可汗那裡得到一支軍隊,在這支軍隊的援助下,喀瓦德重新獲得了王冠(498或499年)。到這時候,厭噠人已經成為亞洲中部必須認真對付的一支力量。《梁書》記道,516年厭噠王葉太伊裡竇曾派使者到南京宮廷。

儘管波斯王卑路支戰敗了,但薩珊波斯防衛森嚴,以致厭噠人未能實現他們對波斯的徵服願望。他們又轉向東南的喀布爾方向。在向喀布爾逼近時,他們獲得的第一個印象是:似乎在大約公元5世紀中期,貴霜王朝已經被從巴克特裡亞分離出來的另一支月氏人(或稱吐火羅人)取代。伊朗史料談到了與薩珊王朝交戰的「基達裡王朝」(顯然是建在阿姆河以南,在巴爾赫和莫夫之間)。根據同一史料,薩珊王朝卑路支王(459-484年在位,他後來死於厭噠人的打擊之下)曾經先後同基達裡王朝的首領、與該王朝同名的英雄基達拉和其子孔加士發生戰鬥。人們認為,孔加士正是在被卑路支打敗之後離開了巴克特裡亞(厭噠人迅速地佔領了該地),越過興都庫什山進入喀布爾,在此取代了貴霜王朝的末代君主們。這些事件得到中國人的證實,儘管中國人把這些事件歸於較早的時期和與之不同的某些原因。在中國史料中,該事發生的日期被上溯至436-451年,它記載道,「來自『薄羅』(這兒無疑是指巴爾赫的吐火羅人)的『月氏王』,在厭噠的壓力下,離開巴克特裡亞遷往犍陀羅,他們定居在該地的白沙瓦,將他們的堂兄弟、喀布爾的月氏人(即最後一批貴霜人)置於他們的統治之下。」中國人稱其王為寄多羅,此名與我們說的「基達拉」正好一致。因此,必定是這些厭噠人而不是薩珊王朝人使基達裡人離開巴克特裡亞到喀布爾避難。然而,厭噠人不久就追趕而來,並及時地沿著同一條道路越過了興都庫什山。於是,原月氏國全境——巴克特裡亞、喀布爾和坎大哈——轉入了厭噠人手中。此外,厭噠人的前鋒,如同他們之前的貴霜人已經做過的一樣,從喀布爾山谷高地上出發去徵服印度。

當時印度的大部分地區——整個恆河流域、馬爾瓦、吉萊特和北部德幹高原——在印度人的笈多王朝皇帝們的統治下形成了一個大帝國,笈多王朝在鳩摩羅笈多統治時期(約414-455年)達到鼎盛,後來其了塞建陀笈多繼位(約455-470年)。正是在鳩摩羅笈多統治末期,或者是塞建陀笈多統治初期,厭噠匈奴人(印度人以梵譯文[Huna]稱呼他們)在徵服了喀布爾之後南下到旁遮普,在多阿布或馬爾瓦附近,他們突然被迫停下來對付笈多王朝的邊境部隊,這次他們被塞建陀笈多擊潰,此事發生在塞建陀笈多繼位後不久,或者是在繼位前夕。如果此事是發生在他繼位前夕的話,那麼第二次厭噠入侵就恰好與他統治初期同時,同樣,這次入侵又被他趕跑。此後,正如一塊刻於460年的碑文所記,該國重新處於和平之中。

與此同時,厭噠人已經紮根於興都庫什山北、南兩麓的巴克特裡亞和喀布爾。520年,宋雲朝聖時,其王住在興都庫什山北,從他度冬之地巴克特裡亞到他的夏季駐地巴達克山之間作季節性的遷徙。在喀布爾,在原希臘-佛教省迦畢試和犍陀羅是較低一級的厭噠首領特勤的駐地,特勤在該地建立了一個王朝,520年是該王朝的第二代統治時期。犍陀羅是希臘文化與佛教結合產生的一個新的希臘-佛教聖地,在犍陀羅的高度文化中,厭噠人的行為像野蠻人,他們屠殺居民,特別是迫害佛教社團,洗劫寺院和藝術品,摧毀了直至當時已有5個世紀之久的燦爛的希臘-佛教文明。中國與波斯文獻一致描述了這支遊牧部落的暴虐和破壞行徑。

在《北史》和宋雲的「行紀」中——回顧一下,宋雲於520年先後訪問了在夏季駐地巴達克山的厭噠可汗和在犍陀羅的特勤——所有這些匈奴人都被描寫成純粹的遊牧民:「居無城廓,遊軍而治。以氈為屋,隨逐水草。夏則隨涼,冬則就溫。王居大氈帳,方四十步,周圍以氈數為壁。王著錦衣,坐金床,以金鳳凰為床腳。厭噠國王妃亦著錦衣,垂地三尺,頭戴一角,長八尺,以玫瑰五色裝飾其上。」宋雲還記載他們有兄弟共妻的習慣,以及他們對佛教的仇視:「不信佛法,多事外神,殺生血食」。據玄類的證明,厭噠人曾割斷了犍陀羅人中三分之二人的喉嚨,其餘的被貶為奴隸,毀大部分寺院和佛塔。

厭噠人從喀布爾窺視到印度的富饒。他們被印度皇帝塞建陀笈多趕跑後,只好伺機而行。當印度帝國在塞建陀笈多死(約470年)後走向衰落時,他們的時機來到了。印度的衰落很可能是笈多王朝內部兩派分裂的結果,以佛陀笈多(約476-494年)和巴奴笈多(約499-543年)為代表的一派統治著馬爾瓦地區;另一派統治著比哈爾和孟加拉。普羅笈多和納羅新哈笈多先後在該地區掌握著權力。這些匈奴人從笈多王朝的衰落中獲利,他們恢復了對印度的入侵。領導這些匈奴人的匈奴首領在印度文獻中被稱作頭羅曼(死於502年),他並不是厭噠人的可汗,對此,時有爭論。正如我們所見,厭噠可汗是住在興都庫什山北的巴克特裡亞和巴達克山。這位首領是較低一級的王子,或特勤,無疑是喀布爾的特勤。在旁遮普西北大鹽山的庫臘,在瓜廖爾和在伊蘭發現的有關他的三塊石碑,石碑證明他不僅徵服了印度河流域,而且還徵服了馬爾瓦。他的錢幣是模仿與他同時代的印度皇帝佛陀笈多的錢幣鑄造的。

頭羅曼之子,繼位者摩醯邏矩羅在古典梵文中僅以頌揚性的印度名「太陽的家族」而為人所知,他似乎從520年至530年間統治著他的部落,他堪稱印度的阿提拉。他在旁遮普東部的錫爾科特建立住所,他肯定是520年宋雲見到的犍陀羅的特勤。徵服克什米爾之後,摩醯邏矩羅回到犍陀羅,並在此進行了駭人聽聞的大屠殺。佛教作家們都把他描寫成佛教的恐怖的迫害者。玄奘記載摩揭陀或比哈爾的笈多王朝統治者般羅迭多(也許就是上面提到過的納羅新哈笈多)是唯一敢抗拒摩醯邏矩羅的人。摩醯邏矩羅在搜尋這位對手時進入了恆河流域。最初,據說般羅迭多在摩醯邏矩羅來到之前就撤退了,後來他發動突然進攻,似乎打敗甚至俘虜了摩醯邏矩羅。這個故事以一個具有道德性的傳說作為結尾。除了這一記載之外,註明年代是510年的馬爾瓦伊蘭石碑記載著笈多王朝的另一位王子、巴納·笈多的戰績,現在已經確信,這些戰績也是對付厭噠入侵者的。最後,第三個印度王亞瑣德哈爾曼(假設是馬爾瓦的曼達索爾王公家族中的一員)在他的碑文中誇口已於533年徵服了匈奴人,並迫使摩醯邏矩羅向他表示效忠。摩醯邏矩羅遭到這些失敗後似乎退往克什米爾,在克什米爾,由於一些尚不知道的原因,他對犍陀羅的臣民們進行了令人震驚的報復,中國朝聖者們對此也作了報導。佛教寫本上宣傳說,對此暴行的懲罰是以後他遭到了慘死。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摩醯邏矩羅死後在旁遮普紮營的匈奴部落的變化。如果他們不是危險的鄰人的話,他們也必定仍然是令人煩惱的。因為在6世紀後半期,塔內瑟爾邦主波羅羯羅(死於605年)在與他們的戰鬥中獲得了權力和榮譽。605年,他的長子羅伽伐彈那還在與他們作戰。後來,他們的繼承者、偉大的印度皇帝戒日王(606-647年在位),由於他戰勝了這些匈奴人而受到詩人們的歌頌。然而,從7世紀下半葉起印度的匈奴人從歷史上消失了,無疑地,他們或者是被旁遮普人所消滅,或者是被他們所同化了。其中的一些氏族很可能被允許加入印度的貴族階級中,與瞿折羅人中的拉其普特氏族的方式一樣,瞿折羅人也許與匈奴同源。

20 歐洲的匈人:阿提拉

從公元前35年起我們就不再見到西匈奴的蹤跡。持異議的郅支單于帶著外蒙古的一些匈奴部落來到威海和巴爾喀什湖以北草原後,就是在此時被一支中國遠徵軍打敗和殺死的。他帶到這一地區來的匈奴部落的後裔們在此停留幾個世紀。但是,由於他們周圍沒有文化較高的鄰邦把他們的活動和冒險記錄下來,我們對他們的歷史一無所知。直到公元4世紀,當他們進入歐洲,與羅馬世界發生聯繫時,我們才又聽人說起他們。

自公元前第3世紀起,黑海北岸的俄羅斯草原一直由薩爾馬特人佔據,薩爾馬特人取代了斯基泰人,他們與斯基泰人一樣屬北伊朗種人。他們的主體是遊牧民,活動於伏爾加河下遊和德涅斯特河之間。一些薩爾馬特部落已經開始過一種獨立的生活。在它們之中有在捷列克草原上遊牧的阿蘭人,其遊牧範圍一直遠到庫班;有自62年以後就在頓河下遊西岸居住的羅克索蘭人;還有雅齊基人,他們從50年起就佔據著蒂薩河和多瑙河之間的平原,也就是在達西亞人與羅馬帝國班諾尼亞行省之間,在今匈牙利中部。一支東日耳曼人巴斯塔爾尼,把薩爾馬特人與羅馬帝國分開——甚至在圖拉真吞併達西亞(106年)後也如此,巴斯塔爾尼人從公元200年起就順著喀爾巴阡山北坡之路來到德涅斯特河,一直抵達該河河口:這次遷移代表了已知的日耳曼人第一次「向東方的壓迫」。大約公元200年,來自維斯杜拉河下遊的新的日耳曼入侵(即哥特人的入侵,他們起源於瑞典)威脅著薩爾馬特人在南俄草原的權力。230年,哥特人到達了他們遷徙的極限,進攻黑海邊的羅馬帝國的奧爾比亞城。

當時南俄羅斯在第聶伯河下遊西部的哥特人和該河東方的薩爾馬特各族(阿蘭人等)中被瓜分了。另一方面,克裡米亞仍是臣屬於羅馬皇帝們的希臘-羅馬國。哥特人內部分為東哥特人(在頓河下遊和德涅斯特河下遊之間)和西哥特人(在德涅斯特河下遊到多瑙河之間)。第三支哥特部落吉別達伊人,自羅馬皇帝奧列裡安於270年撤出達西亞後,他們就佔有其地。這是基輔南部的切爾尼亞霍夫哥特墓地時期,也是第聶伯河下遊刻松城附近的尼古拉耶夫卡墓地時期(3世紀)。在薩爾馬特人一邊庫班的古冢群時期(提比里西卡亞、沃茲德維任斯科耶、阿爾馬維爾和雅羅斯拉夫斯卡亞),其中發現了表現薩爾馬特藝術特徵的飾片和飾針。向北,在俄羅斯東部和中部的大森林裡——當時該地區無疑地是由芬蘭-烏戈爾種各民族居住著——在喀山附近的皮亞諾波爾文化(約100-300年,或400年)中,薩爾馬特人的影響仍很明顯,皮亞諾波爾文化是繼承安納尼諾文化的地區性文化。再往西,卡盧加文化群發現了受日耳曼-羅馬影響的(3和4世紀)飾針。以上是在匈奴到達時南俄草原上種族和文化的情況。

至於是什麼原因使這些歷史上的匈人——西匈奴的後裔——離開鹹海北部草原進入歐洲的呢?我們還不知道。大約374年,他們渡過伏爾加河下遊以後,在約丹勒斯稱之為巴拉米爾,或者是巴拉貝爾的首領的率領下奮力向前,渡過頓河,打敗並臣服了庫班河和捷列克河畔的阿蘭人,進攻第聶伯河以西的東哥特人,打敗東哥特人年邁的國王亥耳曼納奇,亥耳曼納奇在失望中自殺。其繼承人威塞米爾也被匈人打敗和殺死。大多數東哥特人屈服於匈人的統治,而西哥特人逃避了匈人的入侵,渡過多瑙河進入羅馬帝國(376年)。庫班河和捷列克河畔的大多數阿蘭人被迫暫時屈從於匈人的統治而繼續留在其地,大約10世紀,他們在該地皈依了東正教。他們是今奧塞梯人的祖先。另一些阿蘭人開始向西遷徙,加入了西日耳曼人的大入侵。其中一些部落後來在羅亞爾河下遊的高盧定居,另一些進入西班牙,與在西班牙加利西亞的蘇爾維人混和,或者與西哥特人混合,形成了混合種族的人,可以想像這種混合種的人有了加太羅尼亞(Catalonia,即哥特-阿蘭人)一名。

匈人對羅馬和日耳曼世界的入侵所產生的恐懼已經由阿米安努斯·馬塞尼努斯和約丹勒斯充分地表達出來。阿米安努斯寫道,「匈奴人的兇猛和野蠻是難以想像的。他們劃破他們的孩子們的面頰,使他們以後長不出鬍子。他們身體粗壯、手臂巨長,不合比例的大頭,形成了畸形的外表。他們像野獸般地生活,食生食,不調味,吃樹根和放在他們馬鞍下壓碎的嫩肉。不知道犁的使用,不知道固定住處,無論是房屋,還是棚子。常年遊牧。他們從小習慣了忍受寒冷、飢餓和乾渴。其牧群隨著他們遷徙,其中一些牲畜用來拉篷車,車內有其妻室兒女。婦女在車中紡線做衣,生兒育女,直到把他們撫養成人。如果你問他們來自何方,出生於何地,他們不可能告訴你。他們的服裝是縫在一起的一件麻織內衣和一件鼠皮外套。內衣是深色,穿上後不再換下,直到在身上穿壞。頭盔或帽子朝後戴在頭上,多毛的腿部用羊皮裹住,是他們十足的盛裝。他們的鞋子,無形狀和尺碼,使他們不宜行走,因此他們作為步兵是相當不適合的,但騎在馬上,他們幾乎像鉚在他們的醜陋的小馬上一樣,這些馬不知疲乏,並且奔馳時像閃電一樣迅速。他們在馬背上度過一生,有時跨在馬上,有時像婦女一樣側坐在馬上。他們在馬背上開會、做買賣、吃喝——甚至躺在馬脖子上睡覺。在戰鬥中,他們撲向敵人,發出可怕的吶喊聲。當他們受到阻擋時,他們分散,又以同樣的速度返回,砸碎和推翻沿路所見到的一切。他們不知道如何攻下一個要塞或一個周圍控有壕溝的營帳。但是,他們的射箭技術是無與倫比的,他們能從驚人的距離射出他們的箭,其箭頭上裝有像鐵一樣硬的可以殺死人的骨頭」。

西多尼斯·阿波林納裡斯把匈人的體形歸結於孩提時代慢慢形成的畸形。他不無一種厭惡地談起這些短頭型的人們,他們有扁平鼻子(毫無輪廓),高顴骨,眼睛陷在洞似的眼眶中(銳利的目光時刻警覺地注視著遠方),遊牧民鷹一般的眼睛習慣於環視廣闊的草原,能夠分辨出現在遠處地平線上的鹿群或野馬群。該作者還吟詩歌頌這些草原上永恆的牧人:「當他們站在地上時,他們確實矮於一般人,當他們跨上駿馬,他們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把這些人的外貌與中國編年史家們留下來的、對匈奴的描述比較一下是很有趣的,匈奴在形體和生活方式上都與他們一致,也與中國和基督教世界兩地所留傳下來的13世紀蒙古人的肖像相同。草原上的這些短頭型人,無論是匈人、突厥人或蒙古人——他們頭大,身壯,腿短,是常年騎馬的遊牧民,這些來自亞洲高原上的「馬背上的弓箭手」們沿耕地邊緣徘徊——在15個世紀中幾乎沒有變化地襲擊定居文明社會。

阿蘭人與東哥特人的臣服和西哥特人的離去,把烏拉爾山和喀爾巴阡山之間的整個草原留給了匈奴主人們。接著他們經喀爾巴阡山豁口或瓦拉幾亞平原佔據了匈牙利平原,匈牙利平原上的吉別達伊人成了他們的臣民,他們由此擴張到多瑙河右岸(405-406年)。此時他們似乎已經分裂成由三個首領統治下的三支部落,大約在425年,盧噶斯、蒙杜克和鄂克塔三兄弟同時掌權。434年,這些部落由蒙杜克的兩個兒子布勒達和阿提拉統治,前者很快被後者除掉。

阿提拉就是在這時開始了他的徵服。他於441年向東羅馬宣戰。他渡過多瑙河,沿令塞爾維亞境內的摩拉瓦河逆流而上,佔領了尼什,掠奪菲利普波利斯(即普羅夫迪夫),然後劫掠色雷斯,直抵盧累布爾加茲(阿可卡迪奧波利斯),洗劫了該城。在448年的和約中,東羅馬帝國只好割讓多瑙河以南地帶給他,其長度從今貝爾格勒到今斯維什託夫,其寬度從多瑙河一直到尼什。

451年1至2月,阿提拉把軍隊集中在匈牙利草原之後向高盧進軍,聚集在他一邊的有萊茵河右岸的日耳曼各族。渡過萊茵河後,他攻擊仍屬羅馬帝國的高盧的部分地區,該地區由羅馬行政長官埃提烏斯統治。4月7日,阿提拉火燒梅斯,接著圍困奧爾良。7月14日,埃提烏斯的羅馬軍和狄奧多裡克王率領的西哥特軍趕來解除了對奧爾良的圍困。阿提拉朝特魯瓦撤退。正是在特魯瓦以西的「莫裡亞庫斯駐地」,他在一次激戰中受到羅馬人和西哥特人阻截,這一仗幾乎算不上一次決定性的戰役,然而它拯救了西方(451年6月底)。

經過這次較量之後,阿提拉退回到多瑙河畔,在那兒度過了冬天。他於452年春入侵義大利,但在圍攻阿奎萊亞時拖延了很長時間,最後他終於攻陷並摧毀該城。他還佔領了米蘭和帕維亞,並聲稱他的目標是向羅馬進軍,羅馬皇帝瓦倫丁三世剛從羅馬逃走。然而,阿提拉沒有向世界之都羅馬挺進,而是聽從羅馬主教利奧一世的勸阻(452年7月6日),利奧一世答應交納貢賦,並把羅馬皇族公主荷羅麗娜嫁給他。他再次退回班諾尼亞,並453年死於該地。

哥特人的歷史學家約丹勒斯給我們留下了一幅使人印象很深的阿提拉畫像。他是位典型的匈人:矮個子、寬胸部、大頭顱、小而深的眼睛、扁鼻梁。皮膚黝黑,幾乎近於全黑,留著稀疏的鬍鬚。他發怒時令人害怕,他用他給別人產生的這種恐懼作為政治武器。確實在他的身上有著與中國史學家們所描述的六朝時期的匈奴徵服者一樣的自私和狡猾。他說話時,故意帶著重音或者含混不清的威脅性語調,是他戰略的第一步;他所進行的系統徵服(阿奎萊亞被夷為平地,在阿提拉通過之後再沒有恢復過來)和大屠殺的最初目的是想教訓一下他的對手們。約丹勒斯和普裡斯卡斯描述了他的另一方面,在他的人民中,他是公正和廉潔的法官,對其臣民慷慨大度,對那些真正臣服於他的人很和氣。在他那些過奢侈生活的蠻族同伴中,他仍過著簡樸的生活,用木製的淺盤子,而其餘的同伴們使用金碟子的食具。除了這些特徵外,同一史料對他的其他方面作了補充:他很迷信,並對他的薩滿們是盲目的輕信,他對烈酒的喜愛使典禮在酩酊大醉中結束。但是,對他身邊的大臣和書吏們,像奧尼吉斯這樣的希臘人和象奧裡斯特斯這樣的羅馬人,以及象埃德科這樣的日耳曼人,他則是十分謹慎的。最令人驚奇的,這位遊牧部落領袖的特徵是常常選用靈活多變的政治策略,而不使用戰爭。就是在戰爭中,他首先是一位指揮官而不是一員大將。所有這些品質加上他那奇特的、墨守法規的特點(這一特點使他為他的行為去尋找外交藉口)與符合習俗的舉止,以致於似乎在任何時候正義都在他一邊。這些品質使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遊牧帝國的另一位建立者,草原的又一個兒子: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的帝國,雖然代表著蒙古人,但在其旗幟之下不僅吸引了蒙古遊牧民,也吸引了來自亞洲高原的突厥人和通古斯人;阿提拉的帝國也像成吉思汗帝國一樣,以匈奴——即可以假設是突厥族——為核心,吸收了和納入了薩爾馬特人、阿蘭人、東哥特人、吉別達伊人和分布在烏拉爾山和萊茵河之間的其他各族。這裡面本身就存在著衰亡的因素。當阿提拉於453年過早地去世時,他那個由各族組成的帝國瓦解了。東哥特人和吉別達伊人立刻反叛,在班諾尼亞的一次大戰中打垮了匈人,在這次戰爭中,阿提拉的長子埃拉克被殺(454年)。

後來,匈人在阿提拉之子、名叫頓吉茲奇或丁茲吉克者的率領下朝南俄撤退。阿提拉的其餘的幾個兒子向羅馬人要求土地,羅馬人把其中之一的埃爾納克安置在多布羅加,其餘的兩個兒子恩勒德扎爾和烏金杜爾安置在麥西亞。頓吉茲奇又率領甸人在多瑙河下遊附近進攻東羅馬帝國,但是兵敗被殺。其頭顱——阿提拉之子的頭顱——於468年在君士坦丁堡的一次馬戲表演中示眾。

殘留在黑海北岸的另一些匈人部落分成了兩大部分:庫特利格爾匈人,在亞速海西北過著遊牧生活;烏特格爾匈人常在頓河河口放牧。兩支部落不久成為敵人,他們的爭吵是由拜佔庭外交政策暗中挑撥引起的。大約在545年,查士丁尼皇帝煽動烏特格爾人的首領桑第克進攻敵對部落。庫特利格爾人遭到桑第克十人抽一地殺害(548年)。庫特利格爾人在其首領扎伯幹的率領下起來對支持他們敵人的拜佔庭進行報復。扎伯幹於558-559年冬天率其部落越過結冰的多瑙河突然出現在君士坦丁堡城下。但是伯裡沙留斯拯救了該城,扎伯幹返回頓河草原,在那兒他對桑第克採取敵對行動。兩個部落之間的自相殘殺又重新開始,並一直持續下去,直到第三者,即來自亞洲的阿瓦爾部落打敗雙方並佔據了俄羅斯草原。這一新的入侵是由於突厥(或歷史上的突厥人)的出現而引起的亞洲大陸發生的一系列革命的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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