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早是教師的職業病,也是永遠無法治癒的慢性病。早起起早,幾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寒暑不更,幾十年如一日,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習慣準時五點把我拉出夢鄉。披衣,下床,開門,晨步。老婆罵我就是賤命,大冬天黑咕隆冬的,瞎折騰啥?有福也不會享,真是窮命鬼,賣棒槌,賣不動,可街蹦,蹦來蹦去把牆碰,碰碎了鼻子碰眼鏡。
這娘們夠毒的,罵人還編成小曲,要不是覺得你是女生,看我不先把你的鼻子敲碎!唉,還是算了吧,孔子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呀,咱一個大男人,怎好跟一個小女人爭長鬥短呢!大丈夫男子漢,就要有這樣的度量。於是呵呵兩聲,關門走人。
這時空氣的彈性最好,在身上不斷觸發爽快與舒暢,伸伸臂,拔開夜幕,舉舉手,和星星打個招呼,幾個深呼吸吐出沉澱在胸中的夜,彈彈衣襟,彈掉衣上的慵懶與惰性,健步走在黎明的大街上,一個獨佔一條大路,十分的愜意,十分的得意。我有點貪婪地呼吸早晨。
這時葉上的露還在打著鼾聲,綠化帶中的雪松說著時斷時續的夢語,紅葉梨也還沉醉未醒,路旁的古槐,卻已開始每天的晨讀,是我似懂非懂的古漢語。路燈散下紫色光暈,孔雀展翅似的,弦耀各種斑斕的花紋,我漫步早晨五點的浪漫,詩意伸出手拂我的前額。
街道此刻是特別的寬敞,夢一樣的恬靜迷漫,幻一樣的色彩流淌,謎一樣的神秘籠罩。皮鞋踩在路上,是《高山流水》的節奏,雙臂輕彈燈光的琴弦,是《二泉映月》的旋律,紫色的光暈起舞,如楊妃《羽衣霓裳》,遠處的街景朦朧,像是《十面埋伏》。披著紫色光暈的街路,朦朧是詩的情緒。
假如有月,新月或者殘月,圓月或者缺月,掛在天上或是樹上,都會讓我想起李白,月下獨酌紫色光暈,醉意詩情溢滿情懷。
假如有風,微風或者輕風,香風或者清風,暖風或者涼風,都能喚醒我尚在睡夢的心頭活水,伴紫色的光暈起舞,踏紫色的光暈而歌。
假如是春,梨花如雪浪翻卷,花香如潮水奔流,紫色的光暈灑下,便是神秘,便是夢幻,便是神話,便是童話。這時漫步紫色光暈,隱約看到的,有希望的仙子從天而降,披紅霞萬卷,我也會飄飄欲仙,有所觸動,有所震動,有所衝動。
假如是冬,瑞雪飄落,玉蝶飛舞,一棵棵雪鬆化為玉女,這時漫步紫色光暈,心中的世俗淡出胸臆,靈魂靜化,欲望凝結,我這時感覺自己已是一個純淨的人,若在世上,若在世外。
一天好景君須記,正是天明未明時,慢步伴著暇想,黑夜接著黎明,站到高處,看夜的潮水悄悄退去,聽光的足音慢慢走近。這時,你會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偉大的助產士,一個嶄新的日子,在我們的接引下,來到世界,笑起滿天紅霞,抬頭一輪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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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河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