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學》開篇就提出了「仁」、「通」、「以太」、「平等」、「心力」這幾個重要範疇。在對「仁」進行解釋時,譚嗣同指出「仁以通為第一義。以太也,電也,心力也,粗淺之具也,借其名以質心力。」而「通」之象為「平等」。譚嗣同以「仁」作為《仁學》的中心思想,以「以太」為背景,以「通」為基礎,以「平等」為目的,構建了一個「以太—仁—通—平等」的哲學思想體系。雖然《仁學》誕生於晚清,帶有時代的局限性,其內容龐雜,思想也有頗多矛盾之處,但書中的民主、平等、革新等進步思想已經深入人心,成為中華民族寶貴的精神財富,時至今日,我們仍然可以從中吸取營養,開拓新時代的偉大事業。
「以太」一詞來源於古希臘,是「ether」的音譯,最初是一個假想的物質概念。如亞裡斯多德就認為「以太」是水、火、土、氣之外的「第五元素」,泰勒斯認為是空氣的蒸騰,畢達哥拉斯學派甚至把氣稱之為冷的以太,阿拉克薩格拉則把「火」稱之為以太。隨著自然科學的進一步發展,「以太」一詞始終沒有脫離物質概念,最終演變為一種人感覺不到的微小介質。
譚嗣同借用「以太」說,創造性地將「以太」改造為世界的本質。他認為「以太」瀰漫於整個宇宙空間,無所不在,無始無終,不生不滅,萬事萬物因「以太」而聯為一體,如「腦氣筋通五官百骸為一身」,「無形之腦氣筋如以太者,通天地萬物人我為一身」,表現出仁學思想的唯物主義色彩。 仁是儒家思想核心概念和道德終極目標,也是《仁學》一書的核心命題。孔子論仁則有「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仁」的基本作用是約束個人的行為使之合乎於「禮」。《論語》記載,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孔子用「愛人」概括了傳統儒家「仁」的精神實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仁」由己到人,而孝、悌,溫、良、恭、儉、讓,寬、信、敏、惠,都是從不同側面踐行仁的途徑。孔子的「仁」,強調個人的自我規範,從而達到仁的最高標準。而禮則是實現仁的方法和手段。通過「克己復禮」將外在的「禮」化為內心強大的道德準則來約束自己,規範自己。 那麼譚嗣同為什麼把「以太」和「仁」聯繫起來了呢?《自序》中,譚嗣同對「仁」作了以下說明:「『仁』從二從人,相偶之義也。『元』從二從兒,『兒』古人字,是亦『仁』也。『無』,許說通『元』為『無』,是『無』亦從二從人,亦『仁』也。
故言仁者不可不知元,而其功用可及於無。」由於「仁」、「元」、「無」都是「從二從人」,所以「仁」與「元」、「無」有異曲同工之妙。這種解釋雖有牽強附會之嫌,但是一旦「仁」變為世界的本原,它就具有了「以太」的特性,是無所不能的。對於「以太」是世界的本原一說,譚嗣同說到:「遍法界、虛空界、眾生界、有至大、至精微、無所不膠粘、不貫洽、不箋絡、而充滿之一物焉,目不得而色,耳不得而聲,口鼻不得而臭味,無以名之,名之日『以太』 法界由是生,虛空由是立,眾生由是出。」
在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的宇宙以及微觀世界中,「以太」決定著萬事萬物的生滅變化,也就是說,「以太」是一種物質實體。即便是人的身體、器官,也是由「以太」構成的,「夫人之至切近者莫如身,身之骨二百有奇,其筋肉、血脈、臟腑又若干有奇,所以成是而粘砌是不使散去者,曰惟以太。」不僅人的身體是這樣,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係也是由「以太」所決定的。
總的來看,譚嗣同的「以太」是一種不生不滅的,充滿宇宙之間,能夠產生萬物的客觀存在物,也稱之為「原質之原」。 那麼「以太」和「仁」二者是怎樣的關係呢?譚嗣同的觀點是「夫仁,以太之用。」譚嗣同在描述二者的關係時,以「體用」關係加以概括,也就是「以太」是「仁」的物質實體,「以太」作為物質實體,具有「仁」的作用和功能,「仁」則為「以太」之功用和外在表現。譚嗣同提醒學者只有認清「以太之體用」,才可以「與言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