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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這裡,看視頻一個莊子不知道住了人老幾輩子,沒有人知道來歷。一個老字道盡了天地洪荒與歲月滄桑。
位於子午嶺林緣區的金村鄉卻叫了一個村子的名字,而它轄區裡的老莊村是一個深度貧困村,已於去年脫貧摘帽。現在的老莊村由原來的洞子,老莊兩個村合併而來,也才七個村民小組,二百五十餘戶,七百一十三人而已。
不大的鄉鎮、不大的村子裡竟然隱藏著一個拓(tà)橋鎮的秘密,我查閱了所有我能查閱到的有關資料,也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的記載。村子裡一些上了年齡的人總會津津有味地給我訴說著拓橋鎮的熱鬧和繁華,當時在陝西商洛等地特別有名氣,但本地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已經不多了,也只有在這時,我在那些訴說者的臉上才會看到了少見的神採與自豪。
一位王姓鄉約的後人領著我去尋找當年拓橋鎮的遺蹟,村部向下不遠處一個被蠶食不大的土臺,當年就是在上面用幾根粗麻繩拓著一座木板橋供過往行人及商賈通行的橋,搭橋鎮的名字也由此而來。而另一邊早已空空如也,什麼也看不見了。當年的集市和貿易場所抑或被平整為土地,抑或廢棄坍塌……也都淹沒在歷史的風塵中了。
在過去大凡人群密集的地方必然有寺廟,拓橋鎮集市的後山上因有寺廟便栽滿了柏樹,故稱柏樹山,更有個別長得碩大無朋且遮天蔽日的已是自然而然的景致了。曾有第成福老漢給鄉約後人講,每年過會時羊肉鍋就會沿著礆畔支了一溜溜,同時也會丟失幾個女人,寺廟與後山地道相通,這些丟失的女人皆被寺廟和尚圖謀劫持。後有精明的衙門人物喬裝打扮成貨郎客,見寺廟和尚會購買女人物品,這才真相大白便火燒寺廟一舉搗毀地道,在這熊熊烈火中寺廟連同拓橋鎮一起灰飛煙滅了無蹤跡了。
在老莊村部後面廢棄窯洞的平臺上,一座座廢棄的窯洞似一雙雙烏黑深邃的眼睛注視著滄海桑田的演變以及鉛華洗盡的落寞。這裡原來是老莊人生存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地方,院落相連,層次錯落。有些窯洞到現在依然完好,門窗儼然,好像主人並沒有離去,而是去了田地勞作;抑或是去街上趕集或是去走了親戚;有些窯口坍塌,只留下一條縫,讓人遐想裡面的光景;有些山牆塌去半邊,但窗戶緊閉,裡面殘留下當年貯存糧食的掌囤腐朽無狀;有些窯洞索性什麼也沒有,山牆也不見了,站在外面一覽無餘,也不知道當初的人是怎麼在裡面生活的;窯洞和窯洞之間的崖面上,殘存著或圓或方的養蜂痕跡。有些院落的院牆更是無跡可尋,有些只剩下殘垣半壁,院落裡荒草叢生,多年已無人走過;下面還有幾處地坑院裡的窯洞窯口、窯面,山牆都用青磚漂砌而成,門楣上面還寫著「和為貴」「勤致富」等字樣,估計也都是當時的殷實人家,才會有這樣閒雅的追求。這些院子裡的生活離開時,有些東西被帶走了,有些自己消失,還有一些因為殘缺,挪移了位置,已經不知道當時的用途。
上平臺的土路也是當初行人的大道,一位祿姓人家的窯洞到現在還被應用著,院牆用木柵欄圍成,裡面用來養羊,門外樹上拴著一隻狗,見有人來狂吠不已,使人不得靠近。還有張姓、段姓兩家的窯洞用來養驢和養牛,最遲搬離窯洞的人家也已有十年之久了,人走了,牲畜在窯洞裡的日子還在繼續著,每天日出而出,日落而歸,在為即將告別窯洞做著最後的挽留與緬懷。也只有在這條少有人跡的土路上才可覓的村莊最初的氣息和景象。
平臺崖畔曾長著一顆二百餘年的老榆樹。我曾在三年前專程前來尋訪過,但那棵古樹樹身已空,只剩下半邊書皮給古樹樹冠供給著養份,艱難存活。樹身滄桑虯曲,被風蹂躪的向前傾斜,似一位行將就木的老者被生活摧殘的腰肢即將匍匐倒地一般。我們為古樹拍下了彌足珍貴的照片,且有文友寫就了這棵老榆樹的文章。樹下放著一個形似動物脊背的木凳,也不知平時會有誰來坐,在樹下即可看到下面人家紅色的房頂,連成了一大片,似乎一下子就進入了兩個不同的年代。
可惜那次來我們並沒有了解到多少有關古樹的故事和秘密,這次我再來最先掛念的便是那棵老榆樹了,似見一位久別重逢的老友。還未去看,村支部書記老唐就告訴我,我把他們的老榆樹給寫死了,猶如晴空霹靂讓我心中悵然若失,帶著遺憾和愧疚沮喪的去看望老榆樹。老榆樹只留下了半截樹樁在寒風中戚戚,就連那個形似動物脊背的木凳也不見了,狗還在,我無語……
時隔不久我聽聞老榆樹是在它後面背山上的三座古墓被盜後才死掉的,我不知道這些事件本身有沒有關聯?老榆樹死掉了,我才了解到老榆樹之所以只剩下半邊樹身,是因為當年「馬回子」經過時,在樹下生了一堆火燒去了半邊。老榆樹死後,伐倒之後從樹身上取出了好多子彈殼,在對面山上就是九峴的西窪,當年的西窪戰役就是從這裡打響的,這兩件事算作是我對老榆樹遲來的追憶。
我不知道老榆樹為啥要委屈地活著,我知道實在活不下去了,樹就會死掉。也許死掉是老榆樹最後的一種活法。
平道川是一條平坦狹長又逼仄的川道,道路未修通之前曾有諺語:「平道川,溜溜尖,一雙花鞋(hai)沒處穿」。我每次到老莊來都要經過瓦窯,蘭莊兩個村落,每個村落地形地貌大致相同,住宅方式都在陽面寬闊平臺上建造房屋。當下各村也都響應國家住房標準和要求,特別是針對貧困戶開闢建造的若干居民點,更是統一規劃,集中連片,即整潔美觀,又方便了群眾生活。
一條小溪在大路右邊相伴而行逶迤而上,隆冬時節小溪凍成了一條白色的玉帶在溝渠裡蜿蜒,小溪並沒有名字,但在蘭莊村卻有一個平道組,蘭莊駐村的朋友帶我去詢問原來的老支書,老支書說平道組這裡的川道是整條川裡最為開闊的地段,平道川的名字就來源於平道組。
這三個村由於毗鄰關係,因此通婚頻繁,親戚眾多,到最後基本全都成了親戚。你若要到平道川裡罵一句話,那是罵不出去的。而又以老莊村最為狹長,東西跨越二十五公裡。當然老莊村部肯定是老莊的行政中心,但我從老莊各組的名字裡猜測出最早給各組起名字的人必然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老莊組人,不信你看,前臺,姜臺,下溝,溝裡,老莊,胡窪,葡萄灣,名字裡的自信和頤指氣使無形之中就把老莊擺在了中心位置。
最初的老莊村人口超過了一千多人,大多為外來人口,特別是國家三年困難時期,由於老莊山大溝深,土地較多,政策也相對寬鬆,只要勤奮,隨處在山上開闢一塊地出來,就不至於會餓死,接納了盤克、九峴、金村、湘樂、米橋、平子、正寧、環縣、天水、陝北吳起、南商洛等多地的逃荒人,收留下了若干難民,挽救了一個個鮮活地生命。待形式好轉後這些外來人大部分又都遷戶轉走了,但還有一小部分留下來落地生根,開枝散葉,同老莊當地人融為一體,幾十年的共同生活,在風俗習慣上已經和老莊人完全一樣,但口音中還保留著各自淡淡的鄉音。老莊人說起這些事情時,口氣中並沒有多少埋怨,平靜而緘默,如同四周的大山一般無聲。
老莊由於地裡條件限制,隨著外出務工和姑娘出嫁,小夥上門,媳婦外逃等多個原因,以及一些人在外購置了房屋,全家戶口遷走,因此形成了老莊人口嚴重減少的主要原因,而且愈演愈烈,本地青年若要討得媳婦已不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了。唐支書給我粗略的算了一下,近幾年招到外面的上門女婿有十八人;招出去和人家生活了幾年且有了娃娃仍舊被退回來的五人;媳婦跑了的十五人;超過婚期的大齡青年和一輩子沒有結婚的二十二人,這裡面有弟兄二人的,也有父子三人的。婚姻已經成為老莊男人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更是漂浮在每個家庭上空隨時可以下起傾盆大雨的一片烏雲,不是今天你家遇上,就是明天他家遇上。
沒有媳婦就不要媳婦了吧,我去看望一對兄弟,他們二人每天打著顛倒睡覺,而且每次去時總有一人會在炕上睡覺,好像除了睡覺其他事情都與他們無關一樣。還有一個小夥子,不要媳婦只要車,誰也勸說不下,談媳婦色變,買了車也沒啥正經事可幹,待幾天風光之後又沒有錢加油了,汽車也淪落成門口的一件擺設,接受雨雪風塵的洗禮和磨損。
對不起,我不是要兜老莊的底,這就是老莊當下的現實狀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