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年輕人來說,醃雪裡蕻可能就是道小菜,但是對於有些人來說,它已成為一種情懷,一起欣賞錢進的一篇美文《醃菜情長》。
初冬時節,和一幫子書畫界朋友去老區江安「送文化下鄉」。趁著書畫家們寫字作畫的空檔,我連忙驅車往老家趕。
走進那熟悉的小院,母親正在涼曬雪裡蕻,一看就知道是準備醃製鹹菜了。
過去在鄉下,幾乎家家戶戶都要醃菜。那時候莊戶人家缺衣少食的,飯桌上沒有啥「油水」,除了逢年過節,醃菜就是一年四季的主打菜了。
那時候,我的母親在村耕讀小學教書,雖說工作體面,可是家境並不比別人家寬裕。
我清楚地記得,初冬來臨,母親會選一個星期天,剩露水被太陽曬乾的時候,到田裡去割雪裡蕻。一棵棵剝去黃葉,然後到村前的河邊清洗。洗好後背回家,拉上繩子把雪裡蕻掛上去涼曬,到了下晚雪裡蕻曬癟了,這時父親也放工回來了。
父親收拾乾淨屋子裡的大缸,洗乾淨腳,一家人就準備一齊動手醃菜了。我和弟妹負責運菜,母親給父親打下手,負責一層層往大缸裡填菜。一層菜填好,父親就灑上一層「粗花子」鹽,然後就開始踏菜,等到雪裡蕻被踏出了汁水,然後再填第二層菜,一直等到缸滿為止,上面壓上一塊乾淨的大石頭,這個講究叫「壓滷」。
大約一周左右,醃製的雪裡蕻還要翻一次缸,就是把上面的雪裡蕻依次翻到下面去,這樣大約半個多月,一缸翠綠色的雪裡蕻鹹菜就醃製出來了。
醃菜首選雪裡蕻,有時也醃製「塘菜」,這是青菜的一個品種。有幾年,生產隊種植了大頭菜,母親除了留一些切碎和少許米煮飯吃,大多數都切成條醃製成「小菜」。
那時候,集體經濟,以種糧棉為主。人們在冬天基本上吃不上新鮮蔬菜。菜醃好後,炒上一碟子,就是我們全家的下飯菜了。逢到家裡來客人了,或者有匠人打家俱、做個涼蓆、搪扁啥的。父親就會從集市上稱上斤把肉,母親把肉切成絲,炒一盤雪裡蕻肉絲,打發匠人們。平日裡碰得好,母親也會想些「門精」,先攤些燒餅,切成條和著雪裡蕻炒。這樣的菜因為難得吃上一次,成了我們兄妹三人「打嘴不丟」的美味佳餚。
最高興的時光當然是過年了,母親切好肉絲和著雪裡蕻炒得「噴噴香」,然後包成饅頭上籠,饅頭蒸熟了,滿院飄散著雪裡蕻肉絲的清香。我們一邊用筷子給饅頭「點紅」,祈求來年吉祥如意。一邊迫不及待的吃著饅頭,嘴角滲出的油水,似乎訴說著一年最難得的滿足!
不知不覺幾十年過去了,每當我走進菜市場,看到賣醃菜的農人。就會想起小時候醃菜的情景。如今,父親已離開我們三年了,可是我的腦海裡還時常浮現父親踏菜的身影,父親那雙結實的大腳板,踏得我內心一陣陣生痛。
也許是一份回憶,一份懷念!這幾年,我也醃製一些鹹菜。當我把自己親手醃製的菜取出來品嘗時,儘管加了不少配料,但卻沒有了父母醃製的濃濃鄉土味兒。
父母的醃菜,成長的回憶!父母的醃菜,親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