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清晨,小雨縷縷,山景好像正在沐浴。
隔著山嵐小雨細細聆聽,感受著腳下的路。我負責幫扶的精準貧困戶蔡香祥家,就在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甕安縣永和鎮白水河社區柴花組的山景裡。時下的進寨路,漸漸變得大方而熱情,它竭力避讓水凼、跨過散發著青草氣息的牛糞,還隨時傳來相識的不相識的村民的招呼,我和駐村扶貧隊長楊俊松、駐村第一書記周敏一起,穿過雨叢,到蔡香祥家走訪。山脈延伸到蔡香祥家,順勢造就了一個山彎、一眼山泉。這裡依山傍水,是個居住的好去處。然而自從蔡香祥家的房子修起,這裡的路就沒好看過、好走過。一段近百米的路,叫陡坡還準確點。路上長滿雜草,腳下儘是鵝卵石,路面坑連坑、窪連窪……特別是雨雪天,踩不穩一滑,一個仰翻叉,輕則泥濘裹身,重則傷筋動骨,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面對陡坡路,面對山景的瑕疵,我想,精準扶貧戶的蔡香祥家脫貧有瓶頸,陡坡路有瑕疵,說明我有努力的空間。我在詩中寫到:「在柴花組,我的一戶扶貧對象離嚮往的生活,有一段雜草叢生離同步小康,有一段泥濘坎坷。」我敲了敲廚房門,門開處出現一個老人,看上去70多歲,她叫田仁書。我說明來意,她怯怯地、不敢相信似的看著我們,我說:「我們是來幫你家的,幫你家解決生活困難、找到致富渠道、增強發展能力……」 老人似懂非懂。我們和老人聊起了家常,她說話的聲音輕微沙啞,說得斷斷續續——她和兒子蔡香祥一起生活,全家5口人,兒子兒媳是家中的主要勞動力。全家除了少得可憐的田土收入,沒有其他經濟來源。柴米油鹽要錢、孫女孫子讀書要錢、看病買藥要錢……「條條蛇」都咬人,兒子兒媳只好去打工,她留在家裡守著孫女孫子讀書。說到孫女蔡文珍和孫子蔡文進讀書的事,她的聲音提高了,充滿希望和嚮往。轉而說起那段陡坡路,田仁書老人眉毛一皺:「那條路,坡陡,不好走,動不動就摔倒。」她說,兒子蔡香祥勤快,可是田地不爭氣,一年到頭,掙不了幾個錢。有一次,兒子挑包穀回家,在陡坡路上,一腳高一腳矮,一下摔倒,摔得屁股蹲痛了好幾天,連板凳都不敢粘。田仁書老人說到自己摔倒的經歷,眼眶都溼潤了。她說,那是前年冬天,有一個早晨,大概十點過,她討菜回家,摔倒在陡坡路上,她死死地拉著路旁的茅草,年紀大了,身體不靈活,起不來。當時只有她一個人在家,她坐在雪地上,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還好,她的兒女親家蘭華秀到她家串門,見她摔倒,連忙扶起……她說,兒子蔡香祥念叨了無數回,要把路修了,苦於沒有錢,一直沒修成……爬完那段陡坡路,我對隊長楊俊松與書記周敏說:「我要把蔡香祥這截爛路修了!」我還詩意地說:「我修這條路,權當伸出單薄的臂膀,攙扶蔡香祥家,走出窪地,與門前的柏油馬路、與柴花的所有村民一道,踏響溫飽的歷程。」我打電話請田仁書老人到社區,給她講修路的事,又打電話給蔡香祥,就修路的事徵得他的同意,我把1000塊錢拿給社區領導,請他找工程隊預算,修路要多少錢,錢不夠我補。工程隊到位後嫌工程規模小,不幹。田仁書老人打電話給我,正趕上我在社區開會,我立馬請了假趕到現場。我趕得急,慌不擇路,把車開到了離蔡香祥不遠處,地勢非常窄,車調頭軋到一棵包穀,包穀正在抽穗,我趕忙找到主人賠償。在我的堅持下,包穀的主人收了賠償說:「你是做好事,還要蝕財,沒道理噢,你付的錢我就當工資,讓我幫忙修路吧。」工程隊見狀,再也不說走。修路期間,我一邊過問工程隊修路的進度,一邊過問田仁書老人生活的難處。我見院壩有些髒亂,提起掃把就掃,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房子四周欄檻凸凹不平,立馬協調工程隊,待路修完後,接著平整欄檻、平整院壩……路修好了,還差錢,我及時給補上了。田仁書老人親眼看見我的所作所為,對我和扶貧隊的感情漸漸升溫,我和扶貧隊同事去她家,狗就是門鈴,每當她聽到「門鈴」響動,趕緊開門出來,親熱地招呼、親熱地讓座、親熱地倒茶……2019年年底,蔡香祥夫婦從上海葡萄基地務工回來,看見修好的路、平整好的院壩、粉刷一新的牆壁……別提有多高興了,蔡香祥夫婦說:「真的想不到,你為我們家做了這麼多事,叫我們如何感謝你呢!」聽蔡香祥夫婦的話,我不知道怎麼回應。扶貧工作,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壯舉,沒有長虹貫天的偉大……只是修修橋補補路,只是把惠民政策送到村民手中,讓村民實實在在地受益……諸如此類的事,只要村民能脫貧、能致富、能開心就好。我在工作記錄中用詩的語氣寫到:「在新的時代,貧困戶走向小康,我寧做無語的石子,鑲嵌出一個黨員的誓言。」
作者 周雁翔
編輯 何濤
見習編輯 周睿
編審 周文君 王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