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應縣木塔29年開不出修繕「藥方」!為何「議而不決」?

2021-02-25 文博山西

新華社記者  趙東輝 王學濤

「這塔真是個獨一無二的偉大作品。不見此塔,不知木構的可能性到了什麼程度。」讓建築大師梁思成叫絕的國寶,就是應縣木塔。

它巍然聳立在晉北廣袤的大地上,有20多層樓高,平面八角形,明五暗四共九層,外觀五層六簷,底層重簷出挑深遠。全塔有50餘種鬥拱裝點,宛如一朵朵盛開的蓮花,每一明層中心供奉佛像。登塔觀覽,桑乾似帶,恆嶽如屏。

近千年來,歷經風雨、地震、戰爭、不當維修,這座世界現存最高大的木結構樓閣式佛塔,已扭曲變形。20世紀90年代初,木塔修繕就正式立項,修繕方案卻「難產」近30年。

業內專家認為,木塔修繕必須持科學慎重態度,不能任其「自生自滅」,相關部門應勇於擔當,形成集中破題的強大合力。

世界最高木塔「病」得很厲害

「玲瓏峻碧倚蒼穹,海內浮圖第一工」「如峰拔地聳霄雄,萬木桓桓鎮梵宮」……這些讚美應縣木塔的詩句,謳歌了我國古代匠人們的偉大創造。

應縣木塔,又稱佛宮寺釋迦塔,建於1056年,塔高67.31米,被列為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它與法國艾菲爾鐵塔、義大利比薩斜塔並稱「世界三大奇塔」。

近代日本建築學科的創始者伊東忠太,曾在其著作《中國建築史》中,這樣對比應縣木塔與日本的木塔:鬥拱之制變化之多源自意匠之豐富,這與日本那種千篇一律、每一層都使用相同鬥拱的手法相比,孰優孰劣自不待論。

▲應縣木塔的航拍照。

新華社記者徐偉 攝

木塔還有佛像、壁畫彩繪、匾額楹聯、碑刻等眾多附屬文物。20世紀後半葉,塔內還發現了佛經、《採藥圖》等許多珍貴的遼代文物。

然而,這座建於遼代的千年奇塔卻「生病」了。

歷經風雨侵蝕、地震損傷、戰火破壞,木塔塔體已扭曲變形。尤其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木塔二到五層的夾泥牆被人為拆除,對木塔結構產生了嚴重影響。

記者在《梁思成全集》裡看到,1933年,中國營造學社的梁思成、莫宗江等人,第一次調查測繪應縣木塔時,認為「這塔的現狀尚不壞,雖略有朽裂處」。當時,應縣有關人士想修塔,梁思成還熱心地準備加入。

然而,木塔很快在沒有梁思成等人參與的情況下被「修」了。

本來,塔身上部四個明層,除了東南西北四個正方向的當中一間安裝格扇門外,其餘都是內含斜撐子的夾泥牆。這次維修後,夾泥牆統統被拆改為格扇門。

原來,當地主張修塔的人士認為,玲瓏寶塔不玲瓏,破壞了風水。因此,將夾泥牆改成了輕巧透風的格扇門。

▲木塔的格扇門。新華社記者徐偉 攝

梁思成痛惜再三,稱其為「木塔八百餘年以來最大的厄運」。他認為「這種灰泥牆壁,可避風雨,斜戧對於構架尤能增強其堅固。最近應縣士紳,擅將牆壁拆除,代以格子門,不惟毀壞了可貴的古壁畫,改變了古建築的原形,而且對於塔的保固方面,尤有莫大的影響。在最近的將來,必須恢復原狀,否則適足以促短塔的壽命而已」。

十餘年後,木塔表現出的「病態」,證實了梁思成當年的憂慮。1950年,時任清華大學營建系副教授的莫宗江,參加雁北文物勘查團再次探訪木塔時,發現它已扭轉、傾斜,部分構件脫榫、劈裂。

記者查閱莫宗江所著的《雁北文物勘查團報告》,他在書中痛惜:「自夾泥牆被拆除改成格扇門以來,僅僅經過十四五年,塔身已可以看出歪向東北。在第二層內的各柱向東北傾斜最甚,上部的重心已經離開了正中,各柱頭的榫口大多已經鬆脫,或已因傾斜扭轉而劈裂,如果聽任這種情況繼續惡化下去,將更難修理,甚至可能突然坍毀。」

「拆掉夾泥牆後,木塔的側移剛度和扭轉剛度都變小,因此在風荷載和震動荷載等作用下,比以前的變形量增大了。」太原理工大學土木工程學院教授李鐵英說。

2004年,山西省文物局在《關於應縣木塔修繕保護工程情況的報告》中,提到木塔「病情」:塔體已扭曲變形,荷載失衡,出現嚴重的傾斜壓縮,塔身整體向東北傾斜65釐米,塔身累計壓縮88釐米,二層外槽西面北角柱相對下沉值達20釐米,西南面南平柱柱身向東北方向傾斜達50釐米等,塔身下部承重部位多處出現構件劈裂、梁枋折斷、結構走閃錯位等險情。

▲木塔二層傾斜較嚴重的柱子。

新華社記者王學濤 攝

1999年6月至2000年5月,受原應縣木塔修繕保護工程管理委員會委託,原山西省古建築保護研究所對木塔進行了殘損狀況專項勘測,僅測繪就持續了6個月。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文物工作者告訴記者,當時他們下了苦功夫,對危險、隱蔽之處的殘損構件也進行了測繪,發現劈裂、折斷、缺損等殘損點300餘處。

「木塔確實『生病』了,病得還很厲害。」這位文物工作者說。

局部加固與防護工作宜早不宜晚

2007年,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成為木塔保護工程的技術牽頭單位。經過十餘年監測,該研究院發現,近年來二層明層自西南向東北方向,傾斜持續穩定增加,但傾斜變形過程未出現突變。

在應縣木塔保護研究所,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研究館員永昕群,就監測結果向記者做了詳細說明。他說,木塔變形還在持續穩定發展,目前變形最大的位置在二層西南側,其中編號23號柱的現有傾斜量最大,2015年測量的柱子傾斜量(柱頭中心相對於柱腳中心)超過56釐米。近5年,它的傾斜水平偏移量發展也最大,平均每年2毫米多。

永昕群介紹,其他柱子傾斜變形,大體上自西南向東北逐漸減小,北側和東北側有個別柱子外傾,所以整個二層八邊形外槽的變形,是從西南向東北推的狀態,八邊形內槽同樣有這樣的變形趨勢。二層傾斜變形,反映在柱頭高度上的變化是,有的柱頭因內傾而沉降,有的柱頭則因外傾而上頂,也連帶上面幾層柱子標高有相應的變化。

▲從外觀看,木塔二層西面屋簷明顯下沉,

柱子向內傾斜。新華社記者徐偉 攝

「傾斜持續增加,說明木塔未處於穩定狀態。對嚴重傾斜的柱子,如果不採取針對性的加固、防護措施,可能會局部失穩,甚至在地質災害中,出現局部或整體垮塌。」永昕群說。

記者站在正西方向眺望木塔,發現二層屋簷明顯下沉,柱子向內傾斜。部分柱子傾斜嚴重,不少木構件出現開裂、劈裂、脫榫、被壓碎等情形。因為多年來禁止遊客攀登,木塔已成為鴿子的家。

永昕群認為,通過這幾年的監測,已經基本摸清木塔的變形形態、變形特點和速率。在這種情況下,可以實施有針對性的、較小幹預度的局部加固與防護工作,而且宜早不宜晚。

「一方面可以起到防災作用,另一方面能為深入研究及編制全面、充分的修繕方案爭取時間。」永昕群說。

開不出「藥方」

木塔「扭曲變形」已至少70年。記者梳理發現,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國家文物局曾組織專家進行搶險加固,但沒能阻擋住木塔繼續變形。

這一修繕工程包括加固木塔臺基,更換損壞的樓板,補強有空洞的主梁,加固劈裂的柱子,補修鬥拱,重新製作平座欄杆,整修木塔的門、窗、柵欄,全面維修瓦頂等,此外還整修了佛宮寺內的其他建築。

「小時候木塔還破破爛爛的,有人從上一層掉到下一層。那次修繕後,欄杆、樓板、樓梯等都變結實了。」原應縣佛宮寺文物保管所所長杜福說。

然而,此次修繕中卻出現了失誤。記者在孟繁興、張暢耕寫的《應縣木塔維修加固的歷史經驗》中了解到,「臨時支頂」的兩個三角撐子,位置弄錯了,作用適得其反,弊大於利。

10月9日晚,記者在山西省大同市見到了85歲的老文物工作者張暢耕,他對木塔的那次搶險加固工程比較了解。老人坦言:「維修時確實有失誤,後來採取了很多補救措施。」

20世紀90年代初,木塔的修繕保護工作再次提上日程。但因為存在爭議,始終沒有落地。

記者查閱應縣文化和旅遊局檔案資料獲悉,近30年來,木塔的研究保護經歷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從1991年應縣木塔維修工程正式立項,到2006年「抬升修繕」方案暫緩進行。第二個階段從2007年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成為木塔保護工程的技術牽頭單位至今。

無論是第一階段的整體修繕方案,還是第二階段的局部加固方案,都因存在爭議而沒有實施。

▲木塔內一處開裂的柱子和端頭被壓劈的普拍枋。

新華社記者王學濤 攝

從1999年應縣木塔修繕保護工程管理委員會成立至2004年,相關文物部門先後邀請50餘位專家現場考察木塔,並委託23家高等院校、科研部門、勘察設計單位,完成了40多項前期勘察項目,在此基礎上,他們產生了「落架大修」、「現狀加固」、「抬升修繕」、「鋼支架支撐」等方案。對於不同方案的利弊,各路專家爭論不休。

原應縣木塔修繕保護工程管理委員會副主任、總工程師柴澤俊,生前曾為記者分析過這四種修繕方法:「落架大修」實施技術上較成熟,可徹底加固殘損構件,糾正扭曲變形,但構件更換率較大,拆卸下來構件的存放、消防任務也很大;

「現狀加固」保存歷史信息多,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決木塔殘損、變形等病狀,加固不好還有可能引發更大的麻煩;

「抬升修繕」是將木塔上部險情較輕的部分抬起,用傳統修繕辦法解體修繕塔體下部,能從根本上整治木塔下部的病狀,保留較多歷史信息,但抬升裝置科技含量高、技術複雜、難度大、風險大、投資較大;

「支撐修繕」則是用鋼架子在木塔內外槽柱間,把木塔支撐起來,由鋼架荷重。塔身、臺基加上在塔內設置的鋼架重量,對木塔地基的危害較大。用鋼架在塔內支持,對木塔主體承重構件損壞較多,使木塔內部承重體系發生變化,改變木塔原貌。

為慎重選定修繕方案,2002年,經國家文物局和山西省政府同意,應縣木塔修繕保護工程管理委員會在太原召開方案評審論證會,7位院士和34位專家參加。會議以記名表決的方式,確定了木塔修繕方案的總體思路是「抬升修繕」。2003年,國家文物局批准了這一思路和相關立項。

然而,2006年,國家文物局在山西省朔州市召開了「應縣木塔抬升修繕方案專家評審會」,認為《應縣木塔抗震加固方案》和《應縣木塔保護工程抬升修繕方案》作為工程實施方案還不夠成熟,不具備實施條件。加上現有工作成果對木塔現狀、特別是安全狀況的分析、研究尚不到位,缺少特別有說服力的科學論斷,採取何種修繕方式,尚有待進一步研究。因此,兩個方案暫緩進行。

2007年,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接手了前期成果,成為木塔保護工程的技術牽頭單位。針對木塔持續發展的病情,2014年底,應縣木塔嚴重傾斜部位及嚴重殘損構件加固工程啟動,後因效果不明確被國家文物局叫停。

1992年至2001年,時任應縣佛宮寺文物保管所所長杜福,為迎木塔大修,專門到大興安嶺購買木材。因為對方要求先匯款再運送,上級領導怕不保險,沒有買成。後來買回的木材,就存放在佛宮寺院內。

為保證木塔消防安全,隨著木塔修繕遲遲未落地,這些木材被他的繼任者秦亮泰移到了當地木材廠。當所長的7年裡,秦亮泰正好趕上木塔維修保護最受關注的時候。

▲用手機展示柱子的傾斜狀況。

新華社記者徐偉 攝

「我覺得主要是形不成統一意見。沒有哪一個絕對權威或專家拍板說,咱就按這個方案修。」秦亮泰說,應該行動起來了,木塔的扭曲變形能矯正最好,不能矯正起碼應該把它保護起來,不要再讓它扭了。

「如果一直這樣不動工的話,它會不會變形加劇?加劇的後果是什麼?」秦亮泰很擔心。

「難以承受之重」的修繕體制

這座歷經千年風雨的高層木塔,屬於稀世珍寶、全國孤例。然而,目前它的保護研究力量卻比較薄弱。

根據文物保護法相關規定,地方各級人民政府負責本行政區域內的文物保護工作。然而,木塔所在的應縣是農業縣,2019年一般公共預算收入不到1.8億元,在木塔周邊環境整治、違章建築拆除等工作上壓力較大。

地方財力也制約著木塔研究「第二戰場」的開闢及其附屬文物的保護。應縣一位負責人介紹,一方面,由於木塔修繕方案遲遲拍不了板,有專家提議在木塔附近8公裡處的龍首山開闢「第二戰場」,成立中國木結構建築保護研究中心,建一個1:1比例的實驗性木塔,為將來木塔維修積累經驗、培養人才;另一方面,應縣還計劃在龍首山建中國木結構古建築博物館,將來既可存放展示木塔替換下來的殘損構件,又能為木塔的百餘件珍貴遼代文物提供一個安全的收藏環境。但這兩個想法都受到資金制約。

▲木塔東面拆遷中斷近2年的棚戶區。

新華社記者王學濤攝

木塔的專門保護管理機構「應縣木塔保護研究所」,是應縣文化和旅遊局下屬的股級事業單位,正式編制人員28個。這個機構原來的主要職責是「防火防盜防破壞」,如今想把研究抓起來,培養一支帶不走的人才隊伍。

「研究才剛剛起步,受地域、編制、級別等影響,人才不好招。」一位知情人士說。

自從成為木塔保護工程的技術牽頭單位,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承擔了木塔保護修繕的大部分工作,但受人力、條件、能力等因素制約,單兵作戰難以形成合力。

近十餘年來,他們主要開展了結構變形監測、屋面勾抿養護、木塔保護規劃編制等工作,但難從根本上緩解木塔病情。近期,他們還將實施木塔精細化測繪及信息留存、變形監測、木塔匾額楹聯保護、木塔建造歷史研究、木塔加固方案調整優化等9個項目。

目前,該研究院投入木塔保護研究的力量也較薄弱。院長柴曉明說,給木塔「治病」需先做試驗,但現在院裡文物科技裝備落後,非常需要加強大型試驗設備、裝備建設。

「現在院裡專職負責木塔的只有兩三人,沒有明確指定總負責人,普通科研人員有時很難做協調工作。」永昕群說。

針對木塔「扭曲變形」這一主要矛盾,有專家表示,「議而不決」歸根結底,還是木塔基礎研究工作做得不夠、對木塔認識不清。

有專家指出,文物數位化是文化遺產保護的重要手段,也是實現文物信息永久保護的重要途徑,但目前木塔的數位化工作還未全面開展;在巨大壓力作用下,傳統的修舊如舊、縫縫補補的修繕方式難以發揮作用,木塔底下三層梁類和鬥類木構件需要替換,這必然會遭到不少人反對,也需要拿出令人信服的每個木構件的調查材料。

李鐵英說,木塔究竟傾斜多大會倒塌,目前沒有定量的判斷依據。回答這個問題需要做實驗,由於花錢太多,人們一般不願意去做。

此外,「人們對木結構古建築結構性能的認識相對較弱,修繕過程中容易出現錯誤」,李鐵英介紹,例如,舊柱子被壓了近千年,新柱子受到重壓後,能否與舊柱子一般高?新舊構件的配合使用同樣需要深入做試驗。

為了不留遺憾的期盼

多位受訪人士表示,應縣木塔是曠世絕代的古建築藝術瑰寶。現在應抓緊時間,召集最好的「大夫」研究「病情」,防止木塔在單兵作戰、隔靴搔癢的「切塊」保護工作中,「病情」被耽擱。

有專家表示,應進一步加強保護和研究力量,相關部門要對木塔已有的研究成果進行系統梳理,制定木塔修繕保護需攻克的幾大課題,列入國家文物局和山西省的重點工作,以開放姿態召集全國最頂尖的專業力量,倡導跨領域多學科合作,形成合力,集中破題。

李鐵英認為,針對修繕的前期基礎調查工作非常重要。從塔頂到塔底,每個木構件要做修繕前的「診斷」,判斷它是保留、修復還是替換。根據對各類、各層木構件的判斷,最終形成對木塔總體結構的評價,並提供一種修繕方式。

「調查不能找新手。必須要找既在木結構古建築結構性能上有經驗、又熟悉古建築修繕方式的人去做,才能做出科學合理的判斷。」李鐵英說。

在具體實施上,李鐵英建議國家文物局採取項目委派制,把對木塔修繕有用的項目明確具體,委派給專人負責。例如,有專家負責搞模型試驗,得出應縣木塔再變形多少會有倒塌風險;有專家負責做木塔所有木構件的調查;還有人負責組織評審審查,力求工作有效合理。「找的專家非常重要,必須客觀評價誰能做好這事,資金安排也得有個合理方式,不能讓真正幹活的人吃虧。」他說。

柴曉明建議開闢木塔研究「第二戰場」,以建「實驗塔」為契機,集中全國相關專業最好的團隊進行集體攻關。在研究基礎上,儘早科學開展修繕工作,阻擋木塔持續傾斜。

多位受訪專家持類似想法。李鐵英說:「這個工作非常有用,在建設的過程中很多東西就明白了。直接修木塔,有人還是怕擔風險。等有了經驗,可以反過來再修木塔。」

▲應縣木塔局部。新華社記者徐偉 攝

一位常年在山西做文物搶救性記錄、調查的學者強調,每次修繕都是對木塔歷史信息的一次幹擾,建議在修繕還未開展前,儘快紮實做好木塔的數位化保護工作,為木塔留存數位化檔案,同時也要為木塔內眾多佛教遺存做詳細的考古調查。

針對木塔周圍給排水、違章建築拆除、木塔博物館建設等相關工作,應縣希望能得到上級政府更多資金支持,消除周邊環境帶來的安全隱患。當地還希望,國家、省市在地震監測預警、防災指導等方面給予支持。

「當有相關領域最頂尖的學者、工程師,圍繞木塔長期研究攻關,把關鍵問題搞得清清楚楚時,才會有修繕方案出來。」這是一位文物保護領域學者的期盼。 

》》評論

木塔修繕為何「議而不決」?

新華社記者 劉翔霄

從有關方面決定啟動應縣木塔修繕大計算起,已經過去29年。然而時至今日,修繕方案始終沒有落地,更別說啟動一個實實在在的維修大計。木塔修繕「議而不決」,催人反思之處頗多。

一是重視不夠。應縣木塔屬於世界級建築瑰寶,本應作為文物保護的重中之重。但它的「直接落地保護人」,僅是縣文旅局下設的一個股級單位——應縣木塔保護研究所,其本身協調能力不足、專業經驗有限,對木塔的保護僅維持在「防火防盜防破壞」。而縱覽同處一省的其他「重量級」國保單位,以元代壁畫著稱的永樂宮歸所在市管理,唐代建築佛光寺和南禪寺歸省級保護研究院管理,境遇大不相同。文物價值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專業文保力量和能力的短板,勢必影響到木塔的保護修繕。

二是基礎研究不夠導致修繕能力不足。木塔的修繕方案和保護工作,具有很強的專業性。然而,由於基礎研究不充分、決策權威性不夠,「各路派別」多年來爭議不休。近年來,木塔的保護修繕研究終於盼來一家「國字頭」機構,然而專職負責木塔的也不過兩三人。重中之重的基礎研究做得不夠,對木塔認識不清,核心問題久而未決,修繕大計的落地自然無從談起。

三是修繕體制長期處於「割裂化」狀態,難以形成合力。一個巨大的文物修繕工程,不是一個地方更不是一個部門能憑一己之力完成的。它涉及古建、土木、文物保護等各個方面和專業領域,需要多部門、多環節合力而為。在應縣木塔的修繕問題上,僅靠一個地區、一個縣、一個文物部門去協調推進,顯然力不從心。方案落地由誰來「掛帥」統籌,用什麼樣的機制方法保證大家「不掉鏈子」,政府、主管部門和研究機構如何各負其責,在這些問題上下的功夫不足,修繕只能是事倍功半。

四是苦戰攻關不夠。啃下木塔修繕這塊「硬骨頭」,沒有攻堅克難的決心和毅力不行,離開科學求真的精神更是走不動、立不住。就好比給木塔「開方子」,不能不知道這劑「藥」下去會產生什麼效果。事實上,木塔修繕中的一些難點和關鍵點,長時間停留在討論和爭議階段,一些具有試驗性和實質性的推動,卻明顯進展不足,造成方案實施中途又被叫停。「苦戰不過關」,修繕必遲遲無果。

在木塔修繕的問題上,既要講科學態度,更要有務實精神。對待這樣一個全世界「獨一份」的民族珍寶,小心翼翼沒有錯,但絕不能束手無策、觀望等待。與其空談方案,不如俯下身子,真真正正去做研究和實驗,把功夫下在「刀刃上」,力求儘快祛除木塔之「疾」。

▲塔內諸佛 製圖@張靖/王博/星球研究所

BY|新華每日電訊

文|趙東輝 王學濤 劉翔霄

原題| 應縣木塔修繕方案「難產」近30年,

警惕在議而不決中倒掉

圖|新華社 應縣木塔保護研究所 星球研究所

圖文版權歸原作者或機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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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座木塔位於朔州的應縣縣城,為舊城西北處,也俗稱應縣木塔。木塔建成於遼道宗耶律洪基清寧年間,即宋仁宗趙禎至和年間,距今已有九百六十年歷史。此外,邊境軍事用途,則因大遼與北宋常年陳兵應縣木塔西南方向的雁門關一線,可登高遠眺、偵察軍情。談到了蕭氏家族,歷史記載,作為外戚世家的蕭氏家族前後出過六位皇后,家鄉在應縣的蕭撻裡只是其中一位,聲名遠播的蕭太后蕭燕燕對於她來說,算是祖母輩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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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縣木塔,始建於1056年,通高67.31米,相當於22層樓高,被譽為世界上最高大最複雜最卓越的木結構建築,近千年來,地震震不倒,炮彈炸不倒,卻因無知鄉紳的破壞性改造,導致塔身不斷傾斜。如何修繕這座稀世國寶,成為國內文物保護界的一大難題。
  • 我國現存最高、最古、唯一一座木結構樓閣式塔——應縣木塔
    應縣木塔,是中國現存最高最古且唯一一座木構閣樓式塔,被譽為「中國現存的遼代建築中形體最宏偉的傑作」。在世界現存古木建築中,形體如此高大、年代如此久遠的木塔已是孤例。應縣木塔與義大利比薩斜塔、巴黎艾菲爾鐵塔並稱為世界三大奇塔。
  • 山西應縣木塔,古人木構建築的奇蹟,無釘無鉚已屹立千年
    有句話說到:十年中國看深圳,百年中國看上海,千年中國看北京,三千年中國看陝西,五千年中國看山西。回溯中華五千年的文明史,山西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山西朔州應縣,位處於朔州市與大同市之間。應縣城建始於唐末時所置金城縣,並在縣城內創建應州,自創辦之日起這裡一直都是重要的戰略要地。
  • 中國第一木塔:地震不倒、戰火不毀、雷擊不焚,還藏有釋迦牟尼遺骨!
    《合縱玉界》一個有話題、有溫度的和田玉愛好者交流平臺世界三大奇塔評選出的是
  • 中國第一木塔,你了解多少?
    但是位於山西省朔州市應縣的佛宮寺釋迦塔(俗稱應縣木塔)是個例外它始建於距今約1000年的遼代高達65.84米相當於一幢20多層的現代高樓是世界上現存最高的木結構古建(中國史籍曾記載過高度超過百米的木塔,可惜早已蕩然無存、難以考證;2017年以來奧地利、挪威等地才開始建造更高的木結構建築,用現代技術打破了應縣木塔的紀錄;下圖為應縣木塔與現代建築高度對比,製圖@張靖/王博/星球研究所)▼
  • 秋色讀山西,平遙古城晉商之奇,昭君出塞雁門關,應縣木塔之奇
    這也是我們站在城門下可以眼觀到雁門關最高的一處,沿著後人修繕過的古長城,回望眼,綠意濃鬱,雖然是地處邊塞要到,如今卻不曾有風沙拂面之感。只是那份歷經年代久遠的蒼涼、 凝重、雄渾、的邊關風情不曾改變,那古石板道斑駁的痕跡。 行至雁塔即可見雁門關全貌,綿延不絕,順著起伏的遠山一直到我們看不到的遠方。有人說,一座雁門關,半部華夏史,這句話一點也不誇張。
  • 應縣木塔|人說山西好風光,朔州主場看這裡!
    應縣,戰國為趙地,秦屬雁門郡。西漢置劇陽縣,唐末置金城縣,五代後唐置應州,民國元年改州為縣,始稱應縣。古建瑰寶、邊塞風情點綴著這座名城,她是佛教聖地,又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文化底蘊的古老小城。佛宮寺·釋迦塔,俗稱應縣木塔,位於山西北部應縣城內。
  • 應縣木塔上有12個「錯別字」,有2個是皇帝書寫,你能認出來嗎?
    山西省朔州市應縣佛宮寺內的釋迦塔,俗稱應縣木塔,如此高大雄偉、結構精巧的天下奇塔,歷代帝王將相、商客紳士、文人墨客、佛門人物利用牌匾、楹聯這一藝術形式發揮了奇妙的作用,如同畫龍之後再點上晴,把古木塔裝飾、輝映得更加絢麗多姿、莊嚴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