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華小說《許三觀賣血記》講述了主人公許三觀十多次賣血的經歷,不同時期賣血的目的不同,心境不同。他通過賣血渡過了人生的一個又一個難關,戰勝了命運中一次又一次的驚濤駭浪。當風浪之後,會給人深深的思考,讓人們能珍惜眼前,更好的活在當下。
這本書入選韓國100部必讀書,入選中國「20世紀90年代最有影響的10部作品」,它也證實了餘華「先鋒作家」的實力。
打開書扉,不僅回顧了大躍進、饑荒、文化大革命那個時代;更有一個質樸的許三觀躍然紙上,有笑有淚、有喜有悲。讓我們一起回顧經典內容吧。
聽說有的人為了顯示自己富有,就敲掉門牙,然後換成金牙,這樣其他人就會很容易看到。許三觀第一次賣血,只是要證明自己身體好,因為他回鄉下老家時,四叔告訴他,村裡很多人賣血,除了賣一次血賺35塊錢,可以相當於半年的收入,還可以說明身體好,身體差的人是不能賣血的。
許三觀就跟著「血友」阿方和根龍一起去醫院賣血,這裡描寫的幽默、生動,因為他們都喝了大量的水,腰都彎不下去,儘管憋得齜牙咧嘴,但還要繼續喝水。這看上去就是一部喜劇的開始。
賣血之後,三人來到飯館,阿方和根龍都點了「一盤豬肝,二兩黃酒,酒要溫一溫~」,他也是如此炮製。前輩告訴他,豬肝是生血的,酒是活血的,這時候不能虧待了自己,一定要補一補。
「黃酒溫一溫!」他們的這句話也會讀讀者想到「排出九文大錢」的孔乙己,因為有錢,他們的腰杆直了,說出的話也有了底氣,鮮活的人物呈現出來。
上海話「肉裡鈿」是指血汗錢、來之不易的錢。阿方賣血是為了家裡蓋房,根龍賣血是為了娶村裡的桂花。許三觀還不知道如何支配這些錢,因為他在城市的廠裡上班,還不那麼缺錢,但他知道,這錢是來之不易的「肉裡鈿」,是早已離世的父母留在他血液中的,所以他決定把錢用在刀刃上。
他要把錢用在婚事上,自己心目中有兩個人選,一個是和自己有工作交集的林芬芳,另一個是「油條西施」許玉蘭,最後他把目標鎖定在許玉蘭身上。他說服了許父,讓許家退掉原本與何曉勇的婚約。賣血錢買來的禮物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許三觀一家的生活還算美滿,許玉蘭生下三個兒子,分別叫「一樂」、「二樂」和「三樂」,本應該的幸福家庭樂樂呵呵下去,可一樂九歲時,越看越不像他許三觀,而更像何曉勇。在許三觀的逼問下,玉蘭說出與何曉勇是有過那麼一次,許三觀非常生氣,從此在家裡也不做事。
有一天,一樂打破了方鐵匠兒子的頭,住院要很多的錢。許三觀說一樂不是自己的兒子,應該去找他的親爹。於是許、何兩家之間的謾罵與撕打開始了,許三觀一直坐在家裡,他覺得幫人家養了9年的孩子,已經夠冤枉了。
方鐵匠沒辦法,說兩個男人都不承認一樂是自己的兒子,那只能找孩子的親媽了。因為許家沒錢,就搬走了一些家具等物事抵錢。
許三觀為了不讓家裡過於敗落,於是第二次去賣血,這也是他時隔十年的又一次行動。他付清方家的藥費,贖回自己的家具。
在家庭生活中,常常會有一些紛爭。只要能各自付出,能諒解對方,才會使家庭更溫馨和諧。
好的作品,總會描述時代,比如金庸能把人物投射到歷史之中,讓人物更加鮮活,也讓讀者對歷史有更深刻的理解。這部小說中描寫了也《活著》一樣,描繪了大躍進、饑荒……那個年代。
自然災害時期,一家人吃不飽飯,儘管許玉蘭為家裡精打細算。他們只能天天喝玉米粥,儘量不出門不運動,甚至話也少說,只有這樣,才能節省更多的能量。
有一天他們的粥格外的香甜,因為這天是許三觀的生日,玉蘭在粥裡放了糖。這一晚許三觀也格外的開心,他要送給每個兒子特別的美食,讓他們自己隨便點菜,三個兒子分別點的都是紅燒肉,許三觀就用口述的方式,繪聲繪色地把菜「炒」了出來,三個兒子聽了都在拼命地咽口水。
家裡可以清貧,但只要有信念,有凝聚力,就是幸福之家。
妻子許玉蘭被人貼了大字報,說她生活作風有問題,於是她也成了被批鬥的對象。在臺上、在街頭她掛著牌子,頭髮一半被剃光,成了「陰陽頭」。
中午時分,三個兒子都不想給她送飯,怕丟人被人說,於是許三觀只好硬著頭皮自己去。他把對妻子的愛藏在碗底,為了表明自己的「階級立場」,他把紅燒肉藏在白米飯下面。在家裡,他表面讓三個兒子批鬥許玉蘭,其實想讓他們知道媽媽是好人。
飢餓真是難挨,許三觀決定要改善一次夥食,於是他第四次去賣血。他不想把自己的精血錢花在「別人兒子」一樂身上,只給他五毛錢,讓他買烤紅薯,然後帶著妻子和另外兩個新生兒子去了勝利飯店吃美味的麵條。
一樂因沒有被當作家裡的成員而傷心哭泣,更重要的是他沒吃飽,他滿大街地哭,見人就說,只要對方能給他買麵條,他就願意當對方的兒子,他找過何曉勇,被何家罵了出來。許三觀覺得可笑,隨他去。
玉蘭出去找一樂了,好久都不回來,他還是決定去看一下。在鄰居門口他看到了哭泣的一樂,他把一樂背起來,離家越來越遠,原來他把一樂帶到了飯店去吃麵條,一樂自然喜不自勝。
儘管不是自己的種兒,男人心裡柔軟的一面體現的淋漓盡致,這種沒有血緣的父愛也更為偉大。日本小說《如父如子》也講出了這個道理,陪伴的情感可以勝過血緣之情。
何曉勇被車撞了,聽到這個「好」消息,許三觀非常開心,他也天天去鄰居家討論這條新聞,說何是惡有惡報。
醫生對何曉勇的病情是束手無策了,何的妻子只好去找來「先生」。「先生」說是有一個方法,就是讓他兒子在屋頂的煙囪上為父親招魂。何妻說家裡只有兩個女兒,「先生」說女兒不行,不是有個一樂嘛。
何妻硬著頭皮去找許家,開始許家都不同意,因為兩家打了十來年,何家從來不承認一樂是他們家的人。先是玉蘭心軟,寧可不要自己的臉面,可以讓一樂去招魂喊「爹」。當一樂被人帶上房頂,他就是不喊,誰勸都不聽。他們只能從許三觀從廠裡找來,許三觀心中暗喜,一樂真是好兒子。
在許三觀的力勸之下,一樂為何爹招魂了,儘管何曉勇還是死了,但一樂和許三觀的感情更近了一層。
從這件事上,也能看出許三觀的大愛,冒著被人罵烏龜的風險,他還是以救人性命為重,這就是他樸素的價值觀。多少恩恩怨怨,都被他看得雲淡風輕,他不是完美的聖人,但善良與寬容是他的優點。
父母對子女的愛是無私的,是偉大的,是單純的。
知青的上山下鄉開始了,一樂回家呆了十幾天,精神不好,臨走前,許三觀第五次賣血,讓一樂買好吃的,別亂花錢。
二樂的領導隊長要來家裡吃飯,他們只有二塊錢了,為了讓二樂能順利回城,許三觀第六次去賣血。因為兩次賣血之間一定要隔上三個月,李血頭開始不敢收剛剛賣過的許三觀的血,在血友根龍的幫助下,他又一次賣血。
回到家,他把錢交給玉蘭,讓她準備菸酒菜,疲憊的人只能躺下。二樂的隊長來了,硬是要和三觀喝酒,他這時身體特別虛弱,但為了二樂,他是拼死相陪。
後來,當得知一樂得了肝炎,他也決定「一路賣血到上海」,他說:
「我快活到五十歲了,做人是什麼滋味,我也全知道了,我就是死了也可以說是賺了。我兒子才只有21歲,他還沒有好好做人呢,他連個女人都沒有娶,他還沒有做過人,他要是死了,那就太吃虧了……」
父母就是一棵大樹,任你攀爬玩耍,為你遮風擋雨,寧願劈成木柴做你的火炬。父母為兒女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所以我們應該心懷感知,並把這份愛延續下去。
二樂看到生病的一樂,立刻把他背起。道路崎嶇難行,但還是把一樂背到渡口,因為一樂一直覺得冷,他也把自己的衣服給一樂披上,自己凍感冒了。手足之情也是難能可貴的。
李血頭是生意人,他只想從更多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抽頭。但三觀一個月內,要第三次賣血時,他還是大罵「你不要命了」,也堅決不收他的血。他知道如果許再抽血,很可能會死掉,那會給他帶來巨大麻煩。
他為許三觀指了一條「明」路,讓他去其他的血點賣,因為其他人不知道許三觀這麼頻繁地賣血。
兒子一樂得了肝炎,當地醫治不了,他只好先讓妻子帶兒子去上海,自己在家籌錢。他四處借錢,可根本不夠,於是他決定在去上海的路上,一路賣血,他想到的幾個賣血點分別是:林浦、百裡、松林、黃店、長寧。
在連續賣血之後,他虛弱至極,還有一次當場暈倒,醫院只好把從他身體輸出的400毫升血輸回去,又多給了他300毫升。當他醒來時,他還執意不想多出錢,願意院方把多給他的血抽加去。
小說《活著》是多次寫到死亡,一個個親人從福貴身邊離去,《許三觀賣血記》多次寫他賣血,一股股殷紅的血漿從他身體裡流出,故事也給讀者一次次心裡撞擊。
前段時間有則新聞,一個阿姨為了拿到全勤獎200元,不顧生病的身體堅持去上班,路上她都昏迷暈倒。人生會有很多磨難,成人的肩上有了更多的責任,生活難有容易二字。
血友阿方和根龍都去世了,他也心生恐懼,知道賣血的不良後果,但他只能一路走下去。許三觀多次走到死亡的邊緣,好在挺過來了,他家的一樂也順利治癒,我們的心也跟著放了下來。
好身體是老天給的,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資本。珍惜我們的身體,珍惜與父母、愛侶和孩子之間的關係,也會得到愛的滋養。
老年的許三觀還想去賣血,血站的人說他的血太老了,開玩笑說「只要油漆匠才會用」。他哭了,老淚縱橫。不知道是因為一道道難關逼迫他賣血,還是因為賣血度過一道道難關。人生的安排我們說了不算,在困難面前我們要學會堅強。
人生短暫,不一定非要高官顯位,不一定非要名車豪宅。當我們掩卷沉思,回想許三觀一次次賣血的經歷,就會覺得「一盤豬肝,二兩黃酒」已是人間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