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喜歡聊齋故事,一則因其故事靈動玄幻離奇誘人,二則其鬼怪陸離中卻始終彰顯鍾情真愛的人性光輝。電影《美人皮》就在玄幻敘事中明顯地體現了這一點。
著實佩服蒲松齡老先生的述事手法,以鬼怪表達人性,昭示了人世間無論如何荒誕卻終究要歸於正途的深刻道理。或許,這也是懷才不遇的老先生內心的一種體悟和期望。
《美人皮》取自《聊齋志異·連城》,書寫了喬生與連城歷盡磨難卻始終深厚純淨的愛情,哪怕人間與地獄的隔閡,哪怕生離死別的痛楚,都無法磨滅兩個凡人俗胎的忠貞之愛,最終如願共度人間盛景。
《美人皮》對原著改動很大,於人物設計和故事脈絡之間添加了許多枝節與玄幻,使得整個故事更加豐滿,場景更加震撼,脈絡更加繁茂,觀來一是多了十分過癮,多了八分震撼,多了六分感動,多了三分誘惑。它以鬼怪玄幻的表象,展示了真愛無敵的內涵,頌揚了忠貞不渝的愛情。這便是《美人皮》作為一部鬼怪玄幻電影來凸顯人性大愛的敘事主線。
故事從晉寧城頻繁發生的夜間命案開場,貓妖被捉妖師顧世傑追殺受傷,幸得畫師喬生所救,逐漸對喬生心生愛慕,也牽出了喬生盪氣迴腸刻骨銘心的生死情路。同《聊齋志異》其他篇目一樣,《美人皮》在故事敘述演進中,處處設置懸念包袱,吊足觀眾胃口,但無論怎樣曲折多舛、天馬行空,你都可以在現實生活中找到這些枝節的影子,從而形成了極強的代入感。就如同富賈之女連城先是被惡少王少成糾纏騷擾,又急火攻心罹患怪病,再被心上人喬生仗義救命,既代入現實中的惡霸、英雄、高人等各種角色勢力,也展現了觀眾內心常有的內心願景。這也是《美人皮》再一個誘人之處。
賓娘與連城互換皮囊是電影敘事的高潮緣起。賓娘對喬生的感激之情漸漸轉化為愛慕之意,便蠱惑連城互換皮囊,以美人之皮逼迫王少成寫下休書,帶喬生意欲私奔,置連城痛苦於不顧,為愛情可謂流水鐵石人怪互換。但最終卻在濃濃愛意之下,捨棄修為獻出內丹,救活了被王少成刺死的喬生。故事中既有姐妹「閨蜜」由愛生恨的自私一面,卻最終展現了雖人怪殊途卻真摯大義為愛犧牲的感人情愫。
《美人皮》承續了《聊齋志異》的鬼怪情結,但其實是一部盪氣迴腸的愛情故事,初始於鬼怪陸離卻始終堅守著忠貞愛情,雖然脈絡離奇卻不感拖泥帶水節外生枝。這一點與原著頗為神似,敘事手法雖然虛幻飄渺,但由於電影對細節刻畫的精絕到位,對人物性格和故事演進拿捏到位,加之脫胎於現實生活的角色設置,使得整個敘事自然快意一氣呵成,布局嚴密線索清晰,在諸多狐仙鬼怪電影中可謂上乘之作。
《聊齋志異》之所以流行於世,其根本就在於它故事情節的精彩敘述和思想內涵的統一歸宿。這個統一歸宿或者說敘事主旨就是人間大道。徜徉其中,或許看到了鬼魅橫生的黑暗,但最終卻可以看到正義戰勝邪惡;或許看到了殘酷暴虐的恐懼,卻最終可以看到真愛的犧牲和付出;雖然看到了人鬼殊途,卻最終可以看到善惡之辨終成一統;雖然看到了鬼魅波折痛苦煎熬,但最終卻可以看到最圓滿生活的愛情佳話。
無論是幫助寧採臣逃離魔窟且善良勇敢逐漸恢復生氣的聶小倩,還是面對欺辱暴行從不低頭孝義感天動地的席方平,還是經歷生死離別不懼磨難追求真愛的連城,都在各色狐仙鬼怪環境中堅持著內心和大義,彰顯著人性常理和浩蕩正途。這便是聊齋系列故事的精髓之處,鬼怪陸離中流露著宏大的人性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