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那種鏊子烙出的煎餅
記憶中的東西有好多,有些是被掩埋而不知覺,但它們一直潛藏著,其中之一就是母親用柴火在鏊子上烙煎餅。
有朋友買了個小小的鐵鏊曬出來。我首先反映的是難道對方也會烙煎餅?也是山東人嗎?求證後,對方說自己喜歡吃麵食,這個東西做麵食很方便。原來鏊子也慢慢成為非山東人的炊具了!
看著那個小鐵鏊子,關於鏊子與煎餅的記憶再次被拉倒眼前。
最早對鏊子的記憶,應該是很小時在奶奶家,看她圍著頭巾,坐在低矮的板凳上,周圍一堆柴火,旁邊一盆糊子(麥子、玉米/瓜幹浸泡後上磨推出來的混合物),正對面就是直徑在40-70cm的鐵鏊子了。
之後就是小學時候,每個周末,都要早起推磨,磨糊子。然後剩下的工作就是母親在鏊子窩裡,烙煎餅,跟奶奶的一樣,無論酷夏還是嚴寒。
那時候,對推磨是很煩的,但即便是煩也必須幹,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因為你不幹,一周就沒得吃,先是一頓指責,搞不好就會皮肉懲罰。剛出來的煎餅是很香的。
母親手藝不算高,因為烙出的煎餅不是很薄。見過其他夥伴吃的煎餅,很薄,甚至厚不過紙。剛出爐的煎餅當然越薄,受熱越均勻,也越脆生。
但厚一點的煎餅,好處就是吃一個就飽了,大不了再吃一個。薄的煎餅就可能不止2個才能飽。
記憶中我家的鏊子,是有3-5cm的裂縫的,可能是因為放置不當跌落或什麼硬物咯的。出爐的煎餅,有點菸燻火燎的味道,像現在那種淡淡的燒烤味。時間久了,也習慣了。
推磨烙煎餅,一直到初中一年級,之後漸漸地就不用推磨了,因為磨麵便利了。麥子粗磨一遍的面(土話叫一砬la面),用的時候直接用水和好,燒熱鏊子就行了。
我的整個高中,都是吃用煎餅做乾糧。也就是那幾年,母親都用那盤老鏊子烙煎餅。
之後,回家少了,不記得哪次回家問,怎麼吃的煎餅是買的?
母親說,地都不種了,沒有柴火燒……好像還有個原因,購買的機器煎餅(或饅頭),比坐在鏊子窩裡烙煎餅更方便,當然背後的原因是,外出幹活(打工)比種地收入更高,幹一天的收入能買1-2個月的煎餅了。
之後的之後,家裡的老鏊子也不見了,應該是生鏽不堪,只能做廢品處理掉了。
就這樣,烙煎餅慢慢成為多數人的記憶。而對最近十年出生的孩子,一定不知道還有這樣的「玩具」。
北京工作後,曾從某寶購買過老家臨沂的煎餅,只能說有那種味道,但欠缺了些剛出爐的味道。
現在每次回去,都是提前到煎餅房預定。他們僱人用電動的鏊子,不過卻是手工做的。相對於柴火做底火做出的煎餅,是有些差別的,特別是沒有記憶中那種淡淡的燒烤味。
現在看看,對當時多數居家婦女來說,能為家人準備一周或幾天的口糧,特別是為在外上學的孩子準備,無論怎樣,都有一種內在假於外形的東西,也就類似於心理沙盤遊戲中的場景創造的意境了。
當逐漸不再依託煎餅而生活時,我們丟掉的東西,不經意間發現,並不是單純烙煎餅的傳統與生活習慣,還有更多更多。鏊子能否作為大眾炊具呢?
這個可能或許有吧,但底火用柴火的那種,看來逝去難再了,唯有在記憶中了。
【心理沙盤李守龍博文日記總第1115篇,2020-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