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開一家布爾喬亞式的咖啡館,
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房租、人員、食材成本皆高,市場小眾,叫好不叫座。
而這裡的臺版書,無添加的食品,教授繁體字的私塾課,學習繁體字便可打折的服務,
還有一個不善經濟又溫厚的文人老闆,能維繫著如舊的模樣,著實是件不易的事兒。
我常常跟人講,去做你喜歡的事情,把你喜歡的事情做成別人喜歡的樣子。人唯有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才會不斷的去改善它,讓它變得更好。
人會為了喜歡的人,換十條裙子再出門,但,看到不認識的字,他不會去翻字典。
在人情上,總是不乾脆的我們,倒是對開門與關門這樣的事,看如雲之聚散。有人說是瀟灑,但毋寧說是閒散更貼切點。
——繁體字咖啡館主理人 雪莉
繁體字咖啡館藏在大鼓樓胡同裡,店裡隨處可見臺版的書籍雜誌,你可以隨意挑選購買也可以向老闆娘訂書。
來繁體字咖啡館的顧客們,未點餐前,會收到一張繁體字的字帖,結帳時將寫好的字帖給店主便享受折扣,也是老規矩。
繁體字咖啡館的店主是兩名來自臺灣的低調文人,主理人雪莉,雙子座,臺中人,畢業於三毛曾經執教的文化大學,專業中文。2002年雪莉因為從事廣告文創的工作關係來到北京,在一家知名的4A公司擔任創意總監一職,一呆就是9年。
她的搭檔也是設計師,兩個人一個耿直,一個脾氣很好,雖然也會吵架,但是價值觀一致讓他們一路走下來。雪莉開玩笑說,最好的關係,不是綁住partner不讓她離開,而是你每天都很迷人,讓她離不開。
從小熱愛閱讀的雪莉,一直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讀書、工作、開咖啡館都是她所熱愛的生活。
雪莉說,廣告人最想開的就是咖啡館,那時候大家一邊工作一邊幫自己的咖啡館選名字,我在辦公室裡聽著聽著就突然衝出來說,如果我開一間咖啡館叫繁體字咖啡館,如何,他們覺得還不錯。後來我的合伙人找我聊她想開咖啡館的夢想,提議要不要一起開一間,聊了一段時間,我想既然我這麼喜歡咖啡館,那不如開一家自己的。
繁體字咖啡館最早從網絡書店,虛擬咖啡館開始的。
2009年雪莉回臺灣過年,看了臺譯本的《巴菲特傳》,節後她回到北京,還剩200多頁沒看完,於是她又在北京買了大陸譯本的《巴菲特傳》,看不下去了,還有點生氣。
於是她決定開一家線上書店,將兩岸譯者不同的書籍對比,選臺譯本更優秀的作品引進大陸,在籌備書店期間,雪莉發現大陸出版的部分譯本,問題出在過於追求速度。
以女作家Herta Müller為例,諾貝爾文學獎對她的獲獎評語為「如詩般的文字」,臺灣出版她的一本譯本,需要花一年時間,而大陸在半年時間出了一套。這些在雪莉心中是值得人們讀一輩子的書,被如此快速出版是不負責的。
起初線上書店只有雪莉甄選的55本書,後來又陸續增加了其他臺灣作家和譯者推薦的書目。雪莉說她要賣值得人們珍藏一輩子的書,像諾貝爾文學獎和布克獎獲得者的一些作品,還有繪本、電影音樂、藝術和同志小說等。
出售書籍,其實是件極費力不討好的事兒。且不說雪莉他們出售的一些作者籤名書一一去籤書會排隊之耗時,單單說從臺灣運書到大陸,遇到禁運期,書可能就會被壓上半年,臺版書貴、利潤低,壓了大筆的書款,待日方長,對雪莉他們而言,真是不太好過。
即使如此,她們也堅持了下來,到他們在高碑店油畫院開實體店的時候,已經有了千餘本的圖書存量。
雪莉在2011年開始在高碑店油畫院,開了繁體字咖啡館的實體店。她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可能不真實的東西,所以讓人感受到真實的存在是很重要的事,實體店是很真實的。」
雪莉願意探索實體書店運營的模式,「我這兩天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書店是會消失麼,在我的價值觀裡,開書店跟走一條即將消失的路一樣迷人。」
兩個老闆,維繫現在的模樣,要靠另一位店主去全職上班維繫部分開銷。而雪莉自己也在打理咖啡館的同時做著商業設計的工作。6年間變數長存,生活拮据。
「我對經濟不敏感,不擅長,這幾年我經常兜裡就2塊錢,但是總能活下去的,你看我前幾天兜裡有400塊錢,今天一看還有400呢。」
「之前上班的時候我腳不著地,去哪裡都打車,最近幾年做咖啡館太窮,走路去做很多事情,看到了很多不一樣的風景.......兜裡有幾十塊錢,去吃一頓KFC全家桶,會格外知足,不也很好麼。」
當初開店之後有風投天天來找,有的要投資300萬,當時的雪莉就謝絕了投資者,她說自己並不知道投資是怎麼回事,現在知道了也不後悔,自己隨心所欲的依靠自己的力量養活自己的熱愛非常快樂,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可能就失去了當初咖啡館的意義。
「如果一開始我們就很有錢,那麼繁體字咖啡館可能早就關掉了。」因為沒有錢,所以才不過多的期望和設定,每天都在進步讓自己和夥伴堅持了下來。現在的他們,對事情很認真,對結果不太在意。
無論是這裡的書,還是這裡的其他東西,能成為現在的模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將大批臺版港版書運進大陸並不容易,因為在高速消費的時代,會靜下來讀書的人並不多。但是繁體字咖啡館依然做著自己心中最喜歡的事情,收藏值得一生翻閱的書籍,周末在店裡開私塾課,教人「讀、寫、用」繁體字。
▲森山大道、加繆和伍迪艾倫的海報、沈從文、赫本羅馬假日的照片,搬了過來,卡繆如舊在show-off的位置,沈從文如舊擁有最溫柔的角落;愛麗絲夢遊仙境版的蛋糕,「富勒熱巧克力」還在,在逝去的光陰面前童真無需年紀。
「從車攆子胡同到鼓樓東大街,短短15分鐘的路,我們走了快三年,欣慰於在鬧市中擁有一處歲月可以靜好的小四合院。這陣子,站在簡樸的老房子裡,望著透亮靜悄的院落,恍神地想到2016年這一整個春天,如黑夜般的時刻,出現在身邊的微光及微笑。」
別人的讚美不能讓你成功,別人的批評不能讓你失敗,學會雲淡風輕的生活大概是繁體字帶給兩位店主最好的禮物。
▲雪莉每天自己做的果醋和小食。
雪莉感慨自己好像沒有什麼私生活,咖啡館就是她的一切,每天親自採購這裡的食材和用品,親手製作無添加的果醋和點心。平時還會做商業設計的工作,這些和咖啡館都是我樂此不疲的,是工作也是生活。
每次從繁體字咖啡館走出來,都似看了一場無言評對的經典電影,那情緒和感悟需再次滑進歲月才能摸得清輪廓。
俗世中,歲月經長,又見炊煙,難免被命運捉弄唱起「歲月長,衣衫薄。」
而偶遇真誠的人,無關功名的努力,總是會讓人倍感溫存。
繁體字咖啡館
地址:北京市東城區鼓樓東大街後鼓樓苑胡同4號
小屯往期專欄
手藝人| 上海有個角落,經過的人都會駐足,沒想到那裡竟然是一個姑娘的家
手藝人 | 這個85後男孩的團扇被劉雯帶到英國古堡,驚豔了全世界
隱世小店| 這家店,鑰匙就在門口,來了開門進去就好,不過僅限女生
隱世小店| 他倆搬到鄉下燒陶、劈柴、做手工,吸引了一群90後回歸田園
旅行達人 | 她放棄穩定的工作,跑到法國鄉村當農婦
攝影師| 他賣掉公司隱居寺廟9年,用一張照片捧回攝影界奧斯卡金獎
攝影師| 這個80後攝影師要建一所藏區的移動照相館
旅行達人| 這個北京大妞,獨行126個國家,在路上生了娃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