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寫文章更多的是厚積薄發,自然流露,但是解讀就要加上時代背景的影響了
魯迅的文章因為有很多體裁是雜文或者隨筆,就一件事情生發開去,魯迅的表達在雜文中又總是那麼犀利,他一定是先想到了什麼,才去拿筆寫作,不寫的話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魯迅作為思想家、革命家、文學家,他寫文章的動機自己說是為了喚醒在鐵屋子裡沉睡的人們,想要起來吶喊兩聲,徘徊兩圈,彷徨片刻,尋找新的途徑看看如何能打破鐵屋子的桎梏,讓沉睡不醒的人們獲得重生的機會。
他的《故事新編》也是一樣的目的,期望以史為鑑,可以知得失,那麼好,他拿已有的歷史題材做自己寫作的素材,變換了裡面的形式,寫成小說,讓人來看對於歷史的一家之言的解讀,這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喚醒,相當了得。
那你說他是不是想了很多呢?
我的答案是他寫作時一定想到了很多,但是真的提筆起來奮筆疾書之時,那就是一條清晰的邏輯來幫助他將許多的文字快速地呈現出來,再給讀者以啟發和思考,並傳遞正義和打破舊世界的勇氣。
我們來看看魯迅的文章應該怎麼學習吧,你才會覺得不難。
魯迅塑造出來的很多經典人物到現在依然富有教育意義,如阿Q和看客們
魯迅的偉大在於他永遠是思想先行,身體力行地貫徹了白居易在唐代就闡明的寫作思想:「歌詩合為事而作,文章合為時而著」,寫文章要對時代和社會有用處,寫詩歌要因事情受到觸動有感而發,不能無病呻吟。
魯迅的文章和詩歌哪一篇不是這樣有感而發,這一點在寫作者身上真的是太重要了。比如下面這首著名的小詩,魯迅作於自己21歲的時光:
自題小像文/魯迅靈臺無計逃神矢,風雨如磐暗故園。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21歲的年輕人,如果沒有思想,如何能寫出「我以我血薦軒轅」這樣的詩句來。
至於魯迅筆下的阿Q就更是在這麼多年裡成為一個人盡皆知的代名詞,我們很多人動不動就自嘲自己是阿Q,阿Q精神作祟等等。
「阿Q精神」就是像魯迅筆下的《阿Q正傳》裡的主人公一樣常常使用精神勝利法進行自我安慰,或者即刻忘卻。
阿Q之所以能夠成為典型,固然阿Q的自尊自負與自輕自賤是主要表現條件,但是背地裡他主要通過精神勝利法來讓自己找到某種心理平衡,那麼無論是排斥異端還是「投降」革命、無論是怒目主義還是「在肚子裡暗暗咒罵」的腹誹政策,都是完整的立體的阿Q這個形象的時代意義體現的手段。
同樣鮮明的還有知識分子孔乙己和《狂人日記》裡的狂人。
至於看客群,魯迅在當時的態度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那現在呢,幾十年過去了,我們的物質生活世界和以前相比是天地之差,但是看客群依然存在,他們轉移到了網絡上,化身成了「鍵盤俠」,躲在網絡的掩護下,對著他們看不慣或者是不了解的社會現象大放厥詞,並且常常把自己放在道德高地上對某些人群在網上進行圍追堵截,而不管自己的言辭是不是造成了別人的困擾和精神上的痛苦。
魯迅唯一的一篇愛情小說《傷逝》,目的也是對新時代的知識女性有警醒和棒喝的作用,希望她們不要做《玩偶之家》裡的娜拉
魯迅作為大學教員,曾任教於北平女子師範高等學校,在這裡遇到了自己的愛情,認識了學生許廣平,兩個人在年紀上相差17歲,但刻骨銘心的愛情讓他們走到一起,從師生最終轉變為夫妻,這在當時引來了不少爭議。
其實資料上稱許廣平剛上學時有個情義相投的戀人同鄉,但是這個同鄉不久就染病年紀很輕就過世了。後來魯迅和許廣平也經歷了不少命運上共同要面對的事情,比如「女師大風潮」等,逐漸加深了感情,最終還是衝破了這種精神上的桎梏,在《兩地書》裡收錄了兩個人一個在廈門一個在廣州的往來書信,愛情進一步升華。這段時期是1926年後,再往後兩個人是先在廣州匯合再結伴到了上海,才正式結合在一起,並於1929年有了兒子海嬰,意思在上海出生的嬰兒。
魯迅去世前,曾送許廣平一首詩,寫道:「十年攜手共艱危,以沫相濡究可哀。聊借畫圖怡倦眼,此中甘苦兩心知。」這首詩,真實地寫出了他們婚後十年艱危相知,患難與共的愛情生活。
魯迅自己愛情甜蜜,獲得了事業上的左膀右臂,生活上的親密愛人,但是他也發現了很多女學生上學最大的理想就是找個門當戶對的有學問的人嫁了就是終極目標,以至於婚後還是個有點知識的家庭主婦,魯迅認為有必要喚醒這些女孩子們要真正找到自己。
《傷逝》就是魯迅於1925年創作的一部以愛情為題材反映五四時期知識分子命運的短篇小說,這也是魯迅唯一的一篇愛情小說。小說以主人公涓生哀婉悲憤的內心獨白的方式,以「涓生手記」講述了他和子君衝破封建勢力的重重阻礙,追求婚姻自主建立起了一個溫馨的家庭,但不久愛情歸於失敗,最終以一「傷」一「逝」結局。
小說通過涓生、子君始以爭取個性解放婚姻自主、終卻落到悲劇結局的描寫,反映了個人和社會的衝突:離開整個社會的解放,個性的解放和婚姻自主是無法實現的 ;而愛情,也需要時時更新和生長,家庭婚姻的安寧不會一勞永逸。
比較一下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魯迅先生在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文藝會上的一篇演講稿《娜(nuó)拉走後怎樣》,後來這篇文章收入他的雜文集《墳》。魯迅在這篇文章中敏銳地捕捉到了「娜拉走後怎樣」這個重大的社會問題,並揭示出在當時那樣一個不給女性獨立機會的社會裡,娜拉的命運只能是二者之一:不是墮落,就是回來。
涓生和子君的愛情失敗的故事,在所有的時代裡都能遇到同樣的主題,這樣看你還會覺得魯迅的這篇小說只是一個簡單的故事而已嗎
香港小說家亦舒寫的婚姻愛情小說《我的前半生》,是在女性自由和解放的主題上對魯迅《傷逝》的續寫,改寫了《傷逝》中子君的悲劇套路。
亦舒希望借《我的前半生》探討的同樣是「娜拉走後怎樣」的問題。如果說,20世紀20年代子君和涓生的愛情悲劇主要是經濟的原因,那麼,80年代生活富足的子君和涓生,他們的婚姻生活一樣出了問題。亦舒著重於離婚後子君的形象塑造,也就是現代女性面對婚姻變故後的精神重建。
亦舒故事裡的涓生是醫生,子君是養尊處優的太太,家裡的兩個孩子平兒和安兒有傭人和司機照顧,所以在感情失敗後,女兒安兒質問母親到底都能做些什麼,會做什麼,子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
影視劇《我的前半生》是把故事又搬到了上海,結合時代特點讓這部戲裡主人公羅子君和陳俊生家裡只有一個孩子平兒,陳俊生化身外資企業高管。故事的核心還是魯迅先生作品裡的:愛情需要時時更新、時時生長,女性要找到自己的獨立的社會地位。
讀魯迅先生的作品保持平常心,結合時代背景和社會狀況,其實並不難理解
有一次我給一個班級裡的學生講魯迅的《秋夜》,問為什麼開篇要寫「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而不是說「我家後園有兩棵棗樹」呢?
小孩子們一臉茫然,對呀,幹嘛呢?
我一想,換個思路吧,我說:「昨天我家小孩從幼兒園回來,很興奮地跑到廚房說媽媽你看,我買了兩塊橡皮,一塊兒是綠色的,還有一塊兒也是綠色的!」
問:「我家的小朋友為什麼不說我買了兩塊綠色的橡皮啊?」
回答一下子明朗化:「他在強調呀!他很興奮呀!」
我轉回到《秋夜》的開頭說:「那從技法上來看,這也是一種?」學生異口同聲回答:「強調!」
我接著問:「那從氛圍的營造上來說,這句話傳達出了什麼樣的調子和感覺呢?」
回答:「孤寂、寒冷、陰沉、無聊、乏味、苦悶、寂寥、陰鬱……」
我總結:「非常完美!藉助冗長的筆墨,傳達單調、無聊、乏味之感,而這正是他當時思想苦悶的真實寫照。」
很多學生害怕讀魯迅的文章,總覺得魯迅的思想厚重,讀者閱讀時難以總結出最恰當最合適的答案,其實這種擔心沒有必要,魯迅是大思想家、大文豪不假,他的文章都是有前因後果的,我們要學會慢慢走近魯迅,聆聽一代偉大的文學巨匠的心聲,只要你真誠平和地去體會和揣摩,設身處地去體會作者想要表達的時刻,學習就是一個潛移默化、循序漸進的過程,你會越來越覺得魯迅的偉大,會明白他在當時的引領對於時代和社會來說是個多麼巨大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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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十裡荷塘秋水長」,用文字記錄和分享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