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來首次告別,蘇軾對弟弟依依不捨,寫下少見的七律名篇
今天介紹一首七律,與兄弟之情有關。兄為蘇軾,弟為蘇轍。
說起來,兩兄弟同為「唐宋八大家」中人,蘇轍的存在感恐怕連曾鞏都不如。蘇軾詩文裡經常提到「子由」, 我想絕大部分讀者不會關心「子由」是什麼人。讀者都把目光給了蘇軾,顯得蘇轍看起來似乎更像是哥哥創作的催化劑。稍微留點心的,恐怕也只會認為蘇轍就是一個活在蘇軾詩文裡的平庸之輩。
蘇轍平庸嗎?18歲和哥哥同年中進士,做到尚書,副宰相,宋仁宗欽點的兩宰相之一。
蘇軾常說文章「吾不及子由」,在蘇軾那裡,這絕對是真心話。蘇軾兄弟,彼此都是推心置腹的。
縱觀蘇軾一生,除了他的文章事業、愛情,最讓人動容的,便是他與蘇轍的兄弟之情。他們不但是兄弟,也是最好的朋友,同時還是最了解彼此的知己。
「烏臺詩案」何等兇險,蘇轍多次請求罷官救兄。人生輾轉漫漫,兩人不間斷唱和幾十年。到了,兩人都死了,兄弟倆還合葬到了一處。這樣的兄弟情,也是世間少有。
天各一方彼此牽掛的時候,也往往是他們酬答詩興最濃的時候。因為彼此一片真情,酬答詩時有跳出陳套,甚至也能出千古絕唱,例如人所周知的《水調歌頭》,一詞出,餘調盡廢。
今天要說的這篇七律《和子由澠池懷舊》,同樣是蘇軾作品中耐人尋味的上品。
和子由澠池懷舊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詩作於公元1061年,時詩人24歲,弟弟蘇轍22歲,兩人第一次面臨分離。又經過故地澠池,率先勾起蘇轍回憶,寫了《懷澠池寄子瞻兄》,很快蘇軾和了上面這首。
澠池,對兄弟二人有著特殊記憶,在和這首詩之前的五年,19歲的蘇軾和17歲的蘇轍就是經過這裡參加科舉考試,並且還一同拜訪了僧舍、一同題詩。第二年兩人雙雙高中。五年過去,故地重遊,自然格外多感。
詩分兩層。前半部分重在自由抒慨,以雪泥鴻爪的比喻道出某種具有象徵意味的哲理,頗為新警,用筆也是一氣貫之,圓轉流暢,頷聯看似散句,實則對仗嚴整。
「似」、「飛」、「鴻」、「泥」等字的重複出現,起到了或頂真或迴環的作用,不僅不覺單調反而有流轉的協和之美。
下半部分回憶澠池往事,是上四句的細化,也算扣題。描寫一下子變得瑣碎起來。
詩雖名詩,精華卻在前四句,後四句筆力較弱,明顯有強撐之嫌,似乎顯得多餘,若砍掉後半部分,只作一絕句,更佳。強作八句,整體上有些參差不齊,畢竟前四句是那麼空靈超逸。坡公不擅律詩,此或一證。
不過相比那首更著名的《定風波》,蘇軾這首七言律詩,同樣寫出驚豔千古的哲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