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物身份 』
女權主義者:Aus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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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發生在寧波的一起交通事故,原本是因為貨車駕駛員司機的大意所造成,新聞標題卻特意突出「女司機」三字。
還有之前發生的重慶公交車墜江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在事故並未調查清楚前,本來那個無辜的女司機在路上正常駕駛,只是因為自己是女性,就被造謠逆行。
一時間,媒體帶頭傳謠,網友對「女司機」的口誅筆伐,到達巔峰。「駕照是路上撿的嗎」、「果然是女司機啊」各種罵聲已不足以形容網友的憤怒,涉事女司機不打碼的視頻也在網上瘋狂流傳。
就在「女司機」三字即將被釘上恥辱柱的時候,真相卻出現驚天「大反轉」。重慶市公安局發布的警情通報顯示,是公交車逆行一段後撞向了對面正常行駛的小轎車。
「研究表明,事實上女性開車更安全」。Ausma解釋道,由於生理條件的不同,女性跟男性相比,在反應難度和操作技巧方面可能會不如男性有優勢,這種技術上的偏差有時會讓她們陷入到危險之中。但不可否認的是,女性特有的細心等特質會使得她們更遵守交通規則,開起車來更仔細,更注意細節,面對其他車輛的挑釁很少會衝動行事,這也是讓她們遠離大部分車禍的重要原因。
【可為什麼一說起「馬路殺手」,大家第一反應就是「女司機」呢?】
「這就是大多數人的刻板印象,一種代表性的壓力,如果你出錯,你所代表的整個群體都是錯的。」不僅如此,對於女性來說,工作與生活中的種種不公現象也許會更多。
Ausma舉例著名作家Judith Butler和她的著作《性別困擾》——一本關於酷兒理論、女權主義、性別表現和女性主義理論的主要讀物,「各種性別的定義甚至是它們的差異都是由社會決定的。」
小男孩經常會收到像玩具車一類的禮物,並且他們會被期望長得強壯,而小女孩則會收到像玩具娃娃一類的禮物,大人希望她們是溫柔可愛的,我們一出生就會受到社會角色期望的影響。
輿論對女性的偏見、曲解以及質疑一直都是存在的,網絡上火熱的討論並不能掩蓋一個事實:追求平等尊重的女性權利,並非已經完成時,而一直是現在進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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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sma,來自立陶宛。一個活出自我的獨立女性。
2011年,20歲的Ausma作為交換生來到了寧波諾丁漢大學起,已逾8年。她擁有寧波諾丁漢大學當代中國研究的文學士學位和國際商務的理學碩士學位。在喬治華盛頓大學的LGBT衛生政策與實踐專業學習,完成自己的第二個碩士學位,還多次協助導師研究各種課題,在美國,歐洲以及南美等地都有過工作經驗......
極具語言天賦的Ausma在大學時選擇了當代中國學專業,漢語作為最難的語種之一,對她來說學得也是得心應手,這是她所會的第6門語言。在高中時除了母語立陶宛語以外還會俄語、英語等五門外語,Ausma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學霸。「父親在語言學校當老師,也許是受他的影響吧。」Ausma用熟練的普通話回答道。
17歲成年後,Ausma就經常獨自週遊歐洲,英國、義大利、法國......背上行李說走就走,遇到過性騷擾,遇到過財務被竊,也收穫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好友。正是這些經歷培養了她更加獨立自主的人格。
她去過很多國家,但最後選擇在寧波工作、生活、結婚,也正是在寧波這8年讓她重新認識了自己。「寧波是我真正成長的地方,在這裡,我才真正認識了自己。」在寧波出櫃、在寧波與一位男性結婚。她絲毫不掩飾自己是一個酷兒的身份。即使在中國這個相對傳統的國度,性少數——依然是大多數人所不能接受的話題。「也許正是『酷兒』的身份,讓我更加意識到『平等』的重要性,每個人都應該享有『人權』,任何基於性別取向和性別歧視都是錯誤的。」
【那你是什麼時候對「女權」有意識了?】
「我覺得這是從我出生的時候就開始了。」
Ausma便是家暴的親歷者,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曾被父親家暴過,然而母親卻選擇隱忍,認為這是一件會給丈夫丟臉的事情,不能說出去。這讓年幼的Ausma無法理解——為什麼母親被打卻還是母親的錯?
雖然同是歐洲國家,位於東歐的立陶宛比起西歐國家卻要保守傳統很多。立陶宛還在蘇聯時期起,他們便認為「家庭暴力」是被規範化的,甚至有些高度男權的指導書會教男人「如何成為一個好丈夫」,裡面的內容甚至包括一系列不考慮女性愉悅度的男女性行為指導。比如男女發生性行為後,如女方不願意,這是正常的,男方只需要讓她哭一下即可。他們認為作為男人是有優越感的,就是有這個權利。
問及Ausma為什麼沒有被大環境影響,而成為了一個女權主義者時,她笑笑回答道「可能我是一個激進的人吧。」說完她還拿出手機查了激進這個詞是不是這樣用。
「我的性格就是這樣,從小就看不慣不平等的事情。種族歧視、性別歧視或者是性取向歧視,這都是不應該存在的。」
女權,顧名思義是指婦女在社會上應享有的權利。比如政治參與權、受教育權、工作權等。女權不是女性至上,不是「仇男」,而是所有人的平權。「這個『權』是基於平等之上的,而不是特權,否則只會加劇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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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Ausma有兩個身份。
工作上,她在全國只有四家的基因科技公司任職國際銷售經理。
而另一方面,Ausma作為一名社會活動家,從事著新女權主義、社會公正性以及跨性別平權這三領域的研究、活動,為「平等」發聲。
Ausma便是寧波諾丁漢大學Diversity社團的創始人之一。
簡而言之——為了平等。
「自『女權主義』從西方傳入中國以來,由於理論根基薄弱,國內的女權只能圍繞西方的理論實踐,缺少本土化的嘗試性改造,也遭到很多誤解、歪曲。」
你是否被問過「打算何時生孩子?」
被人指出「你怎麼這樣穿?跟男生似的。」
亦或被長輩責備「家務也不做,以後怎麼嫁得出去。」
艾瑪·沃森也曾在聯合國會議上強調:「身為一個女權主義者,並不意味著『仇視男性』。」究竟何為女權主義,為什麼要宣揚它?要理解女權主義,就要先了解刻板印象和歧視帶來的種種不快的經歷,從而入手如何去消除它所帶來的困擾。
而Diversity會組織各種沙龍、研討會、交流小組、宣傳活動......在這些活動中,Ausma作為講師,和參與者一起探究性別刻板印象的原因,並共同談論所經歷的刻板印象等等。「前面所說的『女司機不如男司機』,這就是大家刻板印象所造成。誠然生理的不同造成女性可能在體力、技巧等方面稍遜於男性。所以在這種刻板印象完全消失前,扯上金錢的『加薪』則有可能會更加不平等,儘管工作量及工作能力相當,老闆還是容易因性別刻板印象而有不同待遇。」讓參與者可以說出自己在工作中、生活中所遭到地各種各樣不平等的待遇,從而幫助參與者如何解決問題。
【你們通過什麼方法去幫助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
「通過專業的角度告訴你,可以去哪裡投訴、該如何使用法律的武器維護自己的正當的權益......例如女性受到性騷擾,我們會鼓勵她去報警,作為她背後支持的一種力量,為她提供幫助。」
【女權主義到底為何,為何它能在改變世界這件事上佔一席之地?】
「我們所在努力的是讓大家既不必擔心自己被視為激進到歇斯底裡的女性,被排斥在外,與此同時,可以通過自己去改變『歧視』、『不平等』的現狀。 」
女性自己首先要有這個意識,有些不平等受外界、時間等多方面的影響,根深蒂固之後,連女性自己都覺得這是正常,但是利益卻是一直在被損害的。而 Ausma一直在努力地就是讓更多女性有這個認知,其次在遇到不平等待遇的時候可以求助。「最重要的是,女性別輕易向『不公平』妥協,勇敢爭取自己的正當權益。」
之前撫順、溫州的女德班又捲土重來,「點外賣不刷碗,喪失婦道」、「換男朋友會爛手爛腳,最終要鋸掉!」再次刷新大眾認知的下限。女德宣揚男尊女卑的性別秩序,女權倡導男女平等的文明新風。「女性平權」已經成為了現在的流行詞之一。這種權利的主張成為了一個社會熱點。
但是,「女性平權」並不是因為社會熱點而存在,而是因為它的存在而有了社會熱點,「它背後代表的是女性甚至一切被歧視壓迫的人性昭彰自身的生存權利的口號與旗幟。」人追尋自身群體生存權利的漫漫歷史進程從未停歇,只要有了侵犯權利的跡象,認可這種權利的人就會發出反抗的聲音。
現在,不只有女性才會加入「女性平權」的隊伍,許多男性也曾經或正在為「女性平權」發聲,呼籲打破這個社會對於女性的不公平對待和隱形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