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一家人就應該團團圓圓,和和睦睦。然而形式上的團圓,不如心靈上的默契,不如精神上的契合。即使身在不同地方,只要心在一起,也就是團圓了。如果一家人雖同坐一起,卻貌合心離,團聚也就沒有意義了。所以,一家人就應該是心往一處想、智往一處謀、勁往一處使,家就是一個溫馨且溫暖的港灣,不應該有爭執,不應該有爭吵。
歷史上的蘇軾家就是這樣,「三蘇」是文壇的傳奇。「唐宋八大家」,老蘇家就佔了三位,試想哪個書香門第能達到這樣的境界。恐怕家和萬事興才是蘇門興盛的一個重要原因吧,情感凝聚,精神契合,家風良好的家族,才有可能創造這樣的歷史。
親情對於老蘇家十分重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這樣和睦知禮的家庭,怎麼不會出現人才?蘇軾的曠達與豪爽,恐怕也和一直以來的家庭教育有關吧。蘇軾的眾多詩詞中,寫給最多的人不是紅顏知己,妻子朋友,而是他的弟弟蘇轍。那首最經典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寫作的緣起就是因為思念自己的弟弟。「丙辰中秋,歡飲達旦,大醉,作此篇,兼懷子由」。他希望「千裡共嬋娟」之語能安慰到弟弟。當然弟弟蘇轍的心裡也是有哥哥的,同樣是中秋夜蘇轍也寫下了一首《水調歌頭》應和。
《水調歌頭·徐州中秋》
北宋:蘇轍
離別一何久,七度過中秋。去年東武今夕,明月不勝愁。豈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載涼州。鼓吹助清賞,鴻雁起汀洲。
坐中客,翠羽帔,紫綺裘。素娥無賴,西去曾不為人留。今夜清尊對客,明夜孤帆水驛,依舊照離憂。但恐同王粲,相對永登樓。
兄弟情深真的可以用這兩首詞來解釋了,這首詞寫於宋神宗熙寧十年(1077年),比蘇東坡的《水調歌頭》剛好晚了一年。哥哥蘇軾的「千裡共嬋娟」才說了一年,第二年兄弟二人就團聚了,一起賞月過中秋。雖然短暫的團聚意味著還要分離,中秋一過,蘇轍就要去河南赴任,面對兄長,想到哥哥的那首經典詞作,蘇轍在臨別前寫下此詞。
比起蘇軾,蘇轍就是個老實實在人。蘇軾的詞浪漫唯美,蘇轍的詞則樸素自然。開篇就點名了兄弟兩人分隔之久。我們離別的太久了,已經有七個中秋沒有一起過了。去年的蘇軾對月抒懷,而那時的蘇轍也在東武之地愁緒萬千。因為分別太久了,如今卻能夠一起過中秋,怎麼不讓人欣喜。一個「豈意」,表達了弟弟心中無盡的欣喜。
下片則直接展現詩人內心世界。前三句,只是從宴飲中主人、客人的穿戴裡,聊表人們的歡愉心情,可下面卻寫出了急轉直下詩人的內心感受。坐中的客人,穿著華麗。月亮無情,不肯為人留下。今天晚上有酒待客,明晚又要孤獨的住在船上,離愁依舊。就怕像王粲那樣,不得返鄉,只能登樓相望。
不像蘇軾那樣充滿了希望和期待,蘇轍的詞裡充滿了離別的無奈,也許這就是人生的必然吧!分離後的兩人命運坎坷,聚少離多,團聚成為了奢望。總覺得蘇轍在這首詞裡表達的心態過於悲觀了,畢竟人生能有片刻的團聚就是幸福了,又何必想得太多呢?也許人生就是像蘇家兩兄弟一樣,分開的時候渴望重逢,於是滿心期待美好祝願;而團圓以後卻患得患失,擔心分開後的憂傷。
無論如何人生總是難以預料的,只有盡力而為,隨性而活才不枉此生。正像蘇軾和蘇轍,縱然人生不順意,還是用心、用情書寫了兩首《水調歌頭》留下來千古傳唱的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