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出差的幾天時間裡,我和往常一樣每天早上總要去一些公園逛逛。
現在的公園裡不一定會出現高手,但會發現高手的線索,比如以前我在長春的兒童公園就結識了北派吳式太極拳的不少傳人。
有一天吃過早晨,正準備下樓去公園,卻看見酒店大堂有位練太極的師傅在和他的信徒們表演「推不動」。
對我來說正來興致就先停了下來欣賞他們推手。
我仔細看了下,那位四十多歲、身體較胖的師傅他樁功的底子還不錯,只是推手的時候少了傳統太極拳的圓活之趣。
他推手的形式與成都、重慶等地展示推不動的人差不多,搭手之際他先就管住對方的肘關節,對方一動便被他吃住了。
其實,這都是取巧,所謂世面上的推不動的前提都是你按他的遊戲規則走。
他幾個徒弟接二連三上,我看都不是他的對手。
過了會兒,有幾個酒店的客人路過跟我一樣也走來看稀奇。
這時有個年輕人估計也是愛好功夫的,提出試一下,那太極師傅爽快答應。
那年輕人估計沒練過推手,也不知道現在推手的貓膩,一用力就被他吃住了,準確說就是雙肘關節被他先管住了。
這時我旁邊有高個子發話問了:「隨便咋個都把你推不動嗎,師傅」?
「隨便哪裡都可以,只要不出手擊打都行」。那太極師傅答應得很爽快,顯然對自己的推手功夫很有信心。
自然隨便哪裡都可以肯定是高手,於是我站了出來向他友好說準備體驗試一下。
我一手放在他腋窩下,一手貼在他肚子上,一腳踏在他襠部下。我問他這樣不算違規吧,我沒脫手。
「沒關係」。他自信地回答,兩手同樣準備來管住我的雙肘。
看他準備好了,我腰脊一動,雙手一旋一個松沉勁一放,他整個人立馬跌出去,我一把把他拉了回來,別人是當師父的人我不能太為難對方。
我做得這個姿勢是典型的「破中」,腋下是專門破交感神經的,再好的高手腋下受力很難穩住重心,更何況我一隻手按在他肚子上一隻腳在他的中門裡。
他當時想管我雙臂是沒有用的,估計他沒遇到過有人會這樣推過他。
過去用這種方法我破過不少高手,有興趣的可以用這種方法去試一下那些公園裡的推不動。
或許我比他要松點,其實我用的只是個手法加整勁而已,沒啥高明的;他那種推不動也是忽悠不懂行的玩意兒,真實幹是沒用的;所以我喜歡粘連綿隨的傳統楊氏太極拳推手。
不料這一推,我們認識了還聊了起來,他人也爽快,慢慢我們成了朋友,原來他也是應這邊學生的要求來西安講拳,晚上我們還一起在酒店吃了飯。
原來太極師傅姓廖,他說他以前練過形意,後來跟國內一位大師練太極。
我問他陝西這邊有高人沒?他說他聽朋友說在淳化縣有位民間高手,是練形意的非常不錯,只是不知道姓氏名誰也沒時間去拜訪,也不知道那個高人住哪裡。
正好那幾天沒啥事,我說如果真有其人我決定抽空去一趟;廖師傅說如果你有時間真可以去尋找一下。
淳化屬於鹹陽管轄雖然地處三秦腹地,但淳化縣當時還是比較落後的,街上還有驢子馬兒車的,吃碗米飯都找了幾個館子才有一家賣米飯。
廖老師只是聽說那高人是練形意的,什麼名字電話都沒得,我決定先找個賓館住下來慢慢打聽。
陝西那邊我也有不少拳友,晚上我在賓館一個個打電話諮詢,都說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我心裡想是不是廖師傅忽悠騙我的。
無獨有偶,第二天我逛街的時候居然我碰到了我陝西的客戶劉廠長,原來他老家就是淳化的,他回淳化縣城看望他父母。
幸運的是中午他請我吃飯,我把尋找老拳師的事情告訴了他,他說這個我不曉得,我對練武的人也不太了解,不過我們老家有位放羊的老先生倒是功夫不錯,我小時候就知道,只是我出來幾十年了就是不曉得他還健在不。
劉廠長是個熱心人馬上打電話問他老家的熟人,居然那個老先生還在,說已經八十多歲了。
劉廠長親自開車送我過去,快要到村口的時候,一個放羊的老人趕著一群羊,見我們車來了他連忙利索地讓開,劉廠長側眼看了下老人馬上剎住車對我說,哎呀就是他,他連忙開到前邊寬敞處停好車子。
晚上,在劉廠長的陪同下,我們去了老人家裡。
原來老人姓周,他兩個徒弟也過來了,都六十多了。
周師傅說他一共有三個徒弟,有一個人已經去世了;因為老伴去世的早,再加上沒有兒女,基本上都平時是這兩個徒弟在照顧自己。
我問有年輕人跟他練沒?他搖搖頭說:「他們吃不了那個苦」。
老人很溫和也很健談,他說除了膝蓋平時有點風溼痛之外,基本沒啥其它毛病。
得知我的來意,周師傅滔滔不絕地給我們講起他習武的經過。
他說他們祖上是山西的,因為小時候愛生病,有一年父母請來一個山西的木匠做木活,那木匠對父母說教你兒子一手功夫可讓他身體強壯。
「其實就是一個樁功」周師傅笑著說。
「是不是三體式」?我問。
聽我這麼一說,周師傅笑呵呵道:「對,對,就學了個三體式,後來長大了我感覺這東西不錯,又專程找他學了一段拳,其他的師父也沒教我,他說就這兩樣就夠了,多了你也學不會」。
「那你拜師沒」?劉廠長問。
「沒有拜師,不過有一年師父又來我們家,他看了我的拳說以後你對外可以說你是劉木匠的徒弟了。」周師傅一臉慈祥,給我們娓娓道來。
「也就是說,你們這拳的來歷你都還曉不得,是吧?」我又問。
「不曉得嘛,師父也沒講過,後來我才知道是形意拳,開始只曉得三體式」。
「一個三體式也能練出真功夫,實在不錯」。我給周師傅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