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英國回來,與老友唐君聊域外見聞。正當興頭上,唐君冷不丁冒了一句:「去莎士比亞故居了嗎?」仿佛一盆冰水當頭潑下。我愣了愣,悻悻地回答:「沒來得及去。」唐君哂然一笑:「居然連莎士比亞的故居都沒去。」那有點怪怪的笑,尤以「居然」二字令我深感蒙羞。——莫非大英博物館、愛丁堡城堡、湖區……統統加起來,都不及一個莎士比亞故居?但我知道那是一種情結,一種我也本該有的情結。
再次赴英,去莎士比亞故居便是必了的心願了。莎翁故裡斯特拉福特,距我所居留的伯明罕只有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
莎士比亞,這個在世界文學中佔有獨特地位,被公認為古往今來最偉大的作家,在英國人的眼中更是英國文學藝術最光輝的起點和文學領域中民族威望的開創者。19世紀中期,一場全國性的保護運動之後,莎士比亞的出生地——故居被比較完整的保存下來,如今更是開闢為繁華熱鬧的旅遊景區了。
斯特拉福特位於埃文河畔。雖然歷經四個多世紀的風風雨雨,小鎮中心中世紀風格的網格狀街道依然保存完好。景區布局規劃為莎士比亞出生地、莎士比亞新宮、霍爾農莊、安妮·海瑟薇小屋、瑪麗·雅頓農場等若干個景點。
因為心切,顧不上欣賞小鎮的中世紀風情。急匆匆,直奔莎士比亞故居而去。
這是一棟兩層樓的木屋。1564年4月23日,威廉·莎士比亞出生在這裡。(莎士比亞的具體出生日期不詳。他是1564年4月26日在埃文河畔斯特拉福特的聖三一教堂受洗禮。因為通常嬰兒出生三天後接受洗禮,所以習慣上把4月23日作為他的生日。)
進入樓房的第一個小房間,曾經是莎士比亞姐姐瓊·哈特的房間。穿過這個房間,就是客廳了,莎士比亞的父親是個成功的商人並曾經做過鎮長,一說是議員,不過無論如何是一個有一定地位的受人尊敬的人,因此,這裡也許是當年小鎮名流常聚集交流的場所。客廳再往裡是餐廳,餐廳的邊上的房間像個作坊。據說,莎士比亞的父親曾經是個皮手套工匠,這裡曾是他製作並出售皮手套的工場。
在這裡,我們遇到了一個年長的管理人員。見我們是中國人,顯得格外熱情,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大通。可憐我只聽懂了「Chinese」(中國人)。見我一臉茫然,他指了指樓上又重複了一句「Chinese」。我猜他是告訴我樓上有中國人。我一點都不奇怪,如今的英國滿大街都是中國人,在這裡遇到中國遊客絲毫不足為奇。但他的熱情和友善讓我如沐春風。
登上狹窄的樓梯,穿過兩個房間,就到莎士比亞出生的房間了。房間的四周擺著四個玻璃櫥窗,我一眼看到其中一個櫥窗裡一幅身著明代官服的畫像,頓時恍然大悟,剛才樓下管理員說的中國人就是他——明代偉大的文學家湯顯祖。這多少讓我有點驚喜。據我所知,在英國中國文化遺蹟並不多見,除了大英博物館——那是強盜搶掠的民族恥辱。還有就是刻在劍橋石頭上徐志摩的《再別康橋》了——那是因了名人行跡。而在莎士比亞的故居擺入中國文化名人,其意義非同一般,恐怕就不僅僅是文化遺蹟的陳設而是具有文化交流的韻味了。
國內偶爾也看到一些莎士比亞和湯顯祖比較的文字,正不知道英國人怎麼看呢。
不急,先看看另外三個何方神聖?緣何竟然入得莎翁殿堂?
徘徊消磨半日,只識得「Miguel de Cervantes」,我猜是米格爾·德·塞萬提斯;Charles Dickens 」,我猜是查爾斯· 狄更斯。一旁的女兒從我窘態中讀出了我的迫切與尷尬。自告奮勇充當翻譯為我講解。
果然,其中一個是西班牙著名作家塞萬提斯,《堂·吉訶德》的作者。進入這裡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詼諧、才智和雙關語的應用與莎士比亞相似;他的作品也鼓勵運用新詞彙。莎士比亞可能讀過塞萬提斯的作品,甚至受到他的影響。
另一個狄更斯,英國19世紀批判現實主義的代表作家。他的作品《大衛·科波菲爾》《霧都孤兒》等都享有很高的世界聲譽。但它進入這裡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文學成就,而是他對莎士比亞故居的保護作出了重要貢獻。1838年,狄更斯拜訪了莎士比亞的出生地。1874年,這座房子進行公開拍賣時,狄更斯作為領袖人物參與了保護它的活動,籌集資金為國家買下這座房子。
再一個是大衛·蓋裡克,是他那個時代最偉大的演員。1769年,在艾文河畔斯特拉福特,把莎士比亞紀念日搬上舞臺,這是世界上第一個莎士比亞節。使得斯特拉福特作為一個朝聖地搬上了地圖。
女兒雖非專業,但解說的大意應該是不錯的。這個不錯的大意讓我對湯顯祖的解說不敢大意。
回過頭來,再細看湯顯祖的櫥窗。左邊是他的畫像及人物介紹;右邊是英譯本的《牡丹亭》和文字說明。為了慎重起見,便將原文抄錄下來,請行家做了翻譯。原文如下:
當代文學家湯顯祖(1550—1616)。湯顯祖是中國劇作家,他創作的作品在他的身前身後都深受歡迎,極有影響。湯顯祖的偉大作品《牡丹亭》寫於1598年,常與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相提並論。這是關於一個年輕女子終日思念一個夢中相遇的男子,最終為愛殉身的故事,在男子愛上了畫中女子後,她復活了。在英國和中國幾乎沒有往來聯繫的17世紀初期,湯顯祖和莎士比亞的作品竟然有如此巧合的相似之處。
這段簡短的說明文字。至少有三個重要信息值得關注。其一,湯顯祖所具有的世界影響;其二,他的代表作《牡丹亭》在世界文學中具有和《羅密歐與朱麗葉》相比美的崇高地位;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雖然17世紀初東西方幾乎封閉隔絕,但對愛情的表現卻具有極為相似的共性。由此觀之,湯顯祖在這裡比起前面的三位大師,似乎更具有深厚的文學淵源和更深刻的文化意味。
上學的時候,聽外國文學老師講《哈姆雷特》,說到鬼魂出現的時候,舉了《牡丹亭》的例子作比較。當時我有點疑惑,論及鬼魂,《竇娥冤》中的鬼魂的出現不是更為相似嗎?但當時聽課的興致壓倒了疑惑,也不去深究了。現在想來,老師想要比較的,大約便是在英國和中國幾乎沒有往來聯繫的17世紀初期,湯顯祖和莎士比亞的作品竟然有「如此巧合的相似之處」。
儘管東西方文化的迥異,莎士比亞和湯顯祖的創作理念也大不相同,甚至相反。一個是尊崇自柏拉圖、亞里斯多德以來統治西方近兩千年的「模仿論」的哲學思辨,追求藝術創作的理真、事真。另一個則秉承自《詩經》以來詩主情、詩言志的文學淵籔追求藝術創作的情真、情至。但這似乎並不妨礙他們在對人性、人情表現上的深刻認識,和對人的靈魂深度開掘上殊途同歸。
房龍稱讚莎士比亞是「人類心靈的挖掘機手」。我想湯顯祖應該也當得起這份榮耀。
生活在晚明時期的湯顯祖,身歷嘉靖、隆慶和萬曆三朝,那是中國歷史上最黑暗、腐朽的時期之一。他雖胸懷救世大夢,奈何生不逢時,最終不得不從炙手可熱的官場流落為劇院伶人。由救世夢的破碎轉而為文學中情場兒女圓夢。由盛而衰的際遇讓他閱盡人間滄桑、世態炎涼,也催生了他藝術創作重在表現真情,純情的創作理念。
湯顯祖作品的最顯著特色,就是用夢這個意象來喻愛情之狀態。他的代表作《紫釵記》、《牡丹亭》、《南柯記》、《邯鄲記》均以愛情為題材且均與夢有關,合稱「臨川四夢」。而四夢之中,又以《牡丹亭》之夢最為奇幻,其奇幻之處就在於他以詩的語言、劇的形式模糊虛實界限,溝通陰陽兩界,描繪出勾魂攝魄的人鬼通情的藝術境界。
誠如他在《牡丹亭題記》中所言:「如麗娘者,乃可謂為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真正的愛情,乃人間至情。情之至,可以扭轉乾坤,可以改變造化。杜麗娘因執著情愫過深,情結難解而死;因愛的蘊積深厚,而魂交柳郎;得到真愛,死而復生。這驚天動地的生死戀、人鬼情,正是與羅密歐與朱麗葉「如此巧合的相似之處」。
然而,在莎士比亞的故居列入湯顯祖及《牡丹亭》僅僅因為是「巧合的相似之處」嗎?我在想,何況,巧合往往是指偶然的有很大的惑然性。且不說世界文學,在中國文學中為愛生生死死的作品比比皆是。其中亦不乏與《羅密歐與朱麗葉》情節相似的作品。為什麼偏偏是湯顯祖,是《牡丹亭》,而不是別人別的作品?僅僅用「巧合」和「相似」的代表性和典型性來解釋似乎顯得蒼白了。
當然,原因當是多方面的綜合考量,諸如相似的藝術形式、相似的表現手法、相似的情節結構、相似的年代甚至兩人同一年離世的巧合等等。我想真正深刻的原因應該還在於,在幾乎沒有往來聯繫的狀態下,兩部作品所表現出來的驚人相似的人類精神世界共相的深刻內涵,即對美好純真的事物、情感執著追求的人性光輝。地域可以隔絕,文化可以有差異,價值取向可以選擇,審美理念可以不同,但執著美好的真情可以超越生死理念卻是人類共識。巧合的偶然背後的必然是:崇尚人性美、人情美是人類共同擁有的美好情感和永恆追求。我不由想起了英國著名哲學家、美學史家鮑桑葵的一句名言:「我們畢竟也絕不能忘記。能夠不斷地向可畏的愛神微笑,的確是一件高貴而文明的事情。可以和莎士比亞媲美而無愧。」
不過在我看來,英國人將湯顯祖列入他們視為聖殿的莎士比亞故居,或許還具有超越文學本身的更為深層次的意義。
少年時讀18世紀英國作家笛福的《魯賓遜漂流記》,對主人公魯賓遜可謂是佩服之至,把他奉為傳奇式的探險家,渴望有朝一日也能如他般地歷險一番。但上大學時再讀這部作品尤其是第二部《魯賓遜·古爾遜在其後的冒險》時,我的民族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我無法容忍魯賓遜登陸中國後,一邊走私毒品,一邊對中國的醜化和咒罵。尤其難以忘懷的是他那一段對中國人的惡評:
「支那人是和野蠻人並無大別的未開化的異教國民,……他們不過只是無知的骯髒的該受輕蔑的集團或群集。而且隸屬於只有管治他們能力的政府……我所說的他們的悲慘和他們貧窮恰好一致。據我看倒是美國赤裸的野蠻人更幸福。野蠻人什麼也沒有,也什麼都不貪慾。而支那人傲慢而無禮,大部分都像乞丐一般齷齪的幹活。可是又對面子、排場大大關心,專門在衣物建築,也在大批傭人奴僕上顯擺。如此蠢到極點的人再無二例。只是他們自己全然不知,逕自在全世界成為人的輕蔑之的。」
儘管對彼時的同胞亦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之慨。亦覺得當引以為戒。但我厭惡那種居高臨下的種族主義的傲慢與偏見,更痛恨那種傷人入骨的刻毒。從此,在我的眼中,魯賓遜就是一個萬惡的殖民主義者和可恥的鴉片販子。笛福的這部作品寫於1719年,正是英國人大力開拓海外鴉片市場時期,作品的出版與發行,無疑大大的激勵了英國人針對中國的煙土傾銷。10年後,清雍正王朝嚴令禁菸。100多年後,英國人點燃的鴉片戰爭的孽火,讓泱泱天朝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在中國的近代史上寫滿了屈辱……
時光再流過100多年後,曾經在英國人眼中如此不堪的中國人,竟然能夠在他們視為神聖殿堂的莎士比亞故居裡受人朝拜,為世界瞻仰。我不知道這是意味著人類良知的回歸,還是對種族主義否定?抑或是對笛福式的殖民主義的反思與批判?或許我在看到湯顯祖畫像的瞬間生出的那一份驚喜,恰是潛意識中的一種民族自豪感?
然而,在湯顯祖的故國,似乎並沒有太多人在意這個「為民族爭光」的人。在以詩文為正宗的中國傳統文學中,戲劇文學的地位也顯得有點卑微。亦有大師對湯顯祖及創作頗不以為然,如國學大師王國維曾認為:「(戲曲)明以後不足取,元曲為活文學,明清之曲死文學也。」「湯氏才思,誠一時之俊。然較之元人。顯有人工與自然之別。故餘謂北劇南戲限於元代,非過為苛論也。」誠然,藝術審美乃見仁見智之事,無論是非。只是我一直以為評價一個作家的成就,最重要的是看他形成什麼樣的獨特的藝術個性並貢獻哪些新的東西。
情與夢的交融,是構成中國傳統文學特色不可或缺的要素。從「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唐玄宗到為「一晌貪歡」的南唐後主這樣的帝王貴胄,從蘇東坡、秦觀這樣的「天涯倦客」到陸遊、辛棄疾這樣的英雄豪傑,從李清照這樣的名門雅士到柳永這樣的市井風流……哪個不因現實中的挫折在夢裡尋求慰藉?哪個不將難以實現的理想去夢中追尋?可又有誰能如湯翁般地將現實與夢境融為一體,亦幻亦真、天衣無縫,且揮灑得淋漓盡致,乃至於登峰造極?何也?倒是湯翁自己一語道破:「夢中之情,何必非真?」(《牡丹亭》題記)此話雖平直,卻深含禪機。別人是以夢寓情、借夢抒情,他卻是以夢言事、用夢寫真。
說到夢,不能不想到蘇東坡,不僅夢在當下,且能夢接千載,那首有名的《永遇樂·天涯倦客》便是。這首詞牽扯的是唐代張建封燕子樓舊事,也是一個因愛殉情的故事。
說的是:唐玄宗天寶年間,張建封知徐州的故事。這位張大人十分風雅,既好結交文人雅士,又喜收養倡伎——此倡伎非彼娼妓也,乃是指當時從事文藝演出的能歌善舞的女子,相當於我們現在的演藝明星吧。於是當時徐州當紅的演藝明星關盼盼,便自然而然地被張大人包養起來,住進一座名為燕子樓的小樓。
一天,張大人家中來了一位客人,賓主洽談甚歡。酒酣耳熱之際,張建封便呼出關盼盼,一番歌舞讓客人心蕩神馳,遂賦詩讚之。這下可不得了了,關盼盼頓時身價百倍,因為此客便是大名鼎鼎的詩人白居易。
白居易離開後不久,張建封便去世了,關盼盼也不知下落。直到十年後有人給白居易帶來三首詩,內容是以一個女子的口吻寫小樓獨居,情人逝去,人鬼殊途,相思不絕。寫得情真意切,蒼涼悽婉。詩中有燕子樓三字,勾起了白大詩人十年前徐州之行的記憶。打聽之下,這三首詩正是關盼盼之作。原來張建封死後,關盼盼便將自己封閉在燕子樓中,足不出戶,一住就是十年。任憑文人騷客、風流才子慕名求見,關盼盼始終牢記張建封情誼,再不肯與人相見。偶有酬答,也只是以詩言志耳。
白居易聞得不僅感慨萬千,遂依原韻和詩三首。這三首詩輾轉到了盼盼手中,不消說佳人定然是淚眼闌幹、唏噓不已。但要命的是,大約白居易覺得意猶未盡,在三首和詩之後又附了一首七絕。因為是奪命詩,故抄錄如下:
黃金不惜買娥眉,揀得如花三四枝。
歌舞教成心力盡,一朝身去不相隨。
有道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大詩人或許只是賣弄才情,關盼盼卻痴情女自有痴情意。這首詩分明是說張建封如何如何不惜重金買得絕色美女,盡心調教。然而身死之後,那些身受大恩之人卻無人追隨而去。大有嘆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之意。故關盼盼邊看邊哭,作詩答白居易以表明心跡,並撰一聯曰:「兒童不識沖天物,漫把青泥汙雪毫」。笑白居易不識人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至此絕食,十日後便玉殞香消,隨張建封而去了。白郎自是重情義,卻誤了卿卿性命。雖令人扼腕嘆息,卻也成就了一段佳話。
時光流轉,數百年後,蘇東波遊歷此地,夜宿燕子樓,竟然思接千載,穿越時空,夢見前代佳人。不免感慨萬千,遂作《永遇樂》詞,題曰:「彭城夜宿燕子樓,夢盼盼,因作此詞。」詞中有佳句:「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說樓中燕。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
中國傳統文化有說不盡的夢。道家莊子的蝴蝶夢,佛家的生死夢,俗世的人生夢。林林總總,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恍恍惚惚。人道天道佛道,往往渾然難辨,又何須夢覺?湯顯祖正是以「夢中之情,何必非真」為圭臬,以其獨特的藝術建構和藝術形式,勾銷了現實與夢境的真假虛實界限,達到了虛實相生,真假互構的境界。我以為,此乃因為當個人的精神深化為一個內在的宇宙時,他已經寬廣到同外在的宇宙合為一體了。
下得樓來,花園中正在表演莎士比亞戲劇片段。高大英俊的男演員和俏麗秀美的女演員,讓我一看便知道表演的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片段。那場景,我猜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半夜涼臺幽會一幕。那臺詞想必是:「啊!幸福之夜!但我又心神不寧,/只恐夜中的一切,也許只是夢境。/如此稱心快意,怎能夢裡成真?羅密歐害怕夢境,因為在他看來,夢裡的東西不是真的。這和杜麗娘追求夢想形成鮮明對照。不奇怪——西方人對夢的深刻理解是在此之後數百年的弗洛伊德。
表演結束。演員向觀眾表示,他們不僅表演羅密歐與朱麗葉,觀眾可以任意點莎士比亞的任何作品。我忽然想,以這兩個演員的氣質,應該讓他們表演《奧賽羅》中奧賽羅與苔絲德蒙娜。那是另外一種因愛的深切而死的悲劇。同樣驚心動魄,蕩人心魂。
在舞臺邊上,我看到湯顯祖故裡江西撫州市送的青銅塑像。上書:「紀念戲劇藝術大師威廉·莎士比亞和湯顯祖」。兩位大師相向而立,作交談狀。此時他們會說什麼呢?我想,以大師之襟懷他們定當會說:
歷史已經翻過,絕學可待續接。
文/圖 : 周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