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上映的《攀登者》,講述的是1960年,中國登山隊在艱苦環境下,從北坡攀登珠穆朗瑪峰的故事。
只是這部電影,在細節上完全沒有展現出在如此高度下,珠穆朗瑪峰會變得多麼殘酷。
36年後,1996年,喬恩克拉考爾作為《戶外》雜誌特派記者跟隨一支商業登山隊攀登珠峰,於5月10日成功登頂並安全下山。但是,此次登頂的代價是,12名登山隊友葬身與風雪之中。
他把此次經歷寫成了一本書,《進入空氣稀薄地帶》,完整的記錄了整個過程。
01 為什麼要攀登珠峰?
自1953年5月希拉蕊和丹增代表人類成功攀登珠峰以來,全球登頂珠峰的人數已逾3000,在珠峰不幸遇難的已超過500人。
對於登山者來說,攀登珠峰代表的是一種挑戰自我,超越自我的精神。
但是就像王石提到的,國內越來越多的人想要去攀登珠穆朗瑪峰,不是因為這種精神,而是好高騖遠和浮誇,攀登了幾座山,就認為自己也可以去攀登珠峰,體能訓練也不到位,準備不足,這種輕視之下,往往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有一部大火的紀錄片《徒手攀巖》,亞歷克斯·霍諾德其實就是極限運動的典型代表,徒手攀登酋長巖。他從5歲就開始攀巖,19歲從伯克利退學,住在房車裡,唯一的樂趣就是攀巖。而且是追求無保護攀巖。
這部紀錄片詳細展現了,亞歷克斯·霍諾德的準備過程。為了能夠徒手攀登酋長巖,他藉助繩索攀爬過近60多次酋長巖,反覆嘗試了各種巖點。他把巖壁分段拆解,每段都詳細研究攀爬策略,而且不斷在有繩索保護的情況下測試,形成最終的攀爬方案。
最令人震撼的是,亞歷克斯·霍諾德成功登頂以後,並沒有特別激動,而是說了一句,我太高興了。然後別人問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他說,我要回去做懸掛訓練。
是的,成功完成了夢想之後,沒有去大肆慶祝,而是繼續投入到訓練當中。
因為熱愛本身就是回報。
而《攀登者》描述的歷史則不同。攀登者的原型並不只是為了自我超越,而是為了國家使命,登頂成功也不是個人榮譽,而是國家榮譽。
當時中國與尼泊爾進行邊界問題談判,在珠穆朗瑪峰的歸屬問題上一直無法達成一致,原因有兩點,第一,中國人從未登頂珠峰,而尼泊爾從南坡成功登頂。第二,珠峰的高度是別人確定的,就連名字也是別人命名的。
為了維護祖國利益,必須登頂。
於是這群攀登者,沒有一點點私心雜念,純粹為了祖國的利益,為了祖國的榮耀,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1960年,中國決定自主攀登珠峰。登山隊被卡在了海拔8600米「第二臺階」的腳下,為了攀上這個六七米高的絕壁,劉連滿甘做人梯,屈銀華則要踩著劉連滿的肩,到絕壁上方鑿出可供攀爬的支點。
之所以要脫下登山靴,是因為鞋子底下布滿了鋼釘,不能踩肩膀。而在如此高的海拔下,想要鑿出攀爬的支點,每一錘下去都吃力的很。
屈銀華花了數小時才完成,也直接導致自己的十根腳趾徹底凍傷,被切除。
國家是沉甸甸的分量。
02 珠峰的殘酷性
8000米以上屬於極度缺氧的環境,被稱為生命的禁區。按照高山醫學的判定,在海拔8000米以上的環境下,成人的智商只相當於6歲的小孩。
即使是在大本營,海拔也有5300多米,含氧量只有海平面的一半,不衛生,極易生病。就像是有的登山者描述的那樣,頭疼時,就像有人在自己的眼睛之間,釘釘子。
減壓艙裡的試驗證明,將人體從海平面猛然拉至氧氣含量只有1/3的珠峰峰頂,人體會在幾分鐘內失去知覺並很快死亡。
在低氧情況下,腦細胞會開始死亡,血液會變得粘稠,視網膜中的毛細血管會開始出血。即使休息時,心臟也會劇烈跳動。
更要命的是,人很容易患上高山肺水腫,攀登過高過快而導致肺部積水。想要活下來,就必須要迅速下山,降低海拔,否則就有生命危險。而想要快速下山往往困難重重。
在海拔6100米左右的地方,冰川從冰鬥底部邊緣突然陡降,形成了孔布冰瀑。
與電影中展現的冰裂縫不同,冰裂縫是由於冰瀑慢慢滑過冰鬥下高低起伏的巖層後,就斷裂為無數條垂直的溝壑。有的窄有的二十多米寬,其危險性在於被冰雪覆蓋以後的隱蔽性。
孔布冰瀑是形成了一堆搖搖欲墜的碎冰堆,攀登路線是在成百座不穩定的冰塔下面、旁邊或中間迂迴前進,因此每次穿越冰瀑的旅程都有些玩俄羅斯輪盤賭。任何一個冰塔都可能隨時跌落。根據統計,已經有至少19人命喪於此。
天氣也異常多變,在海拔6490米,有太陽的時候,就像是烤爐,會讓人酷熱難耐,而沒有太陽的時候,又會迎來暴風雪,呼吸都是冰碴。
喬恩克拉考爾在前往3號營地時,遇到了狂風和暴雪:
我用戴著手套的手將上升器沿路繩向上滑動,然後將身體靠在上面喘兩口粗氣;接著抬起左腳,將鞋底的冰爪插入冰中,迫不及待地再深吸兩大口氣;而後把右腳挪到左腳旁,調勻呼吸,並再一次將上升器沿路繩向上滑動。
以這種痛苦不堪的方式,速度只能以釐米計算。
在這個過程中,能體會到的痛苦是遠遠超過可能的快樂。攀登珠峰是一所持久的痛苦,一周又一周的經歷艱辛、乏味、痛苦,甚至是受傷。
承受這一切的痛苦,遠遠超過了可能帶來的名人效應、吹牛資本以及可能的財富效應。更不用說,可能帶來的生命危險。
03 可以從這些登山者身上學到什麼
①一個人的傲慢會殺死自己,關鍵時間點你必須折返
什麼樣的登山者會得到那些已經登頂過的人尊重?
懂得克制自己的人。
29歲的瑞典獨行者克羅普是一個非常出名的登山者,其曾經6次攀登喜馬拉雅山脈,並單人登上過布洛阿特峰、卓奧友峰和K2。
當時他計劃作一次不藉助嚮導和氧氣瓶而只憑個人力量完成的登頂。
在距離峰頂只有不到60分鐘的路程,南峰下面海拔8750米的地方,他決定放棄本次攀登。因為他知道自己身體太疲憊了,如果一意孤行,他講無法安全下山。
專業的登山者知道後,並不覺得遺憾,而是讚嘆其驚人的判斷力。
所有人都知道,在衝頂日那天,不管離山頂多麼近,都必須要在預定時間內返回,否則就很難活著回來。
這就是關鍵時間點,生與死的分界線。
困難點在於,這是一個巨大的心理難關,要知道每一個登山者為了登頂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當目標就近在咫尺上,難免有想要打破規矩的衝動。
如果顧客看見山峰近在咫尺,而他們又執意上去不可,那他們就會對你置之不理,並繼續向上攀登。我們以為,人們掏錢是為了讓我們做出正確的決定,其實不然,人們花錢是為了登頂。
②責任感這件事關乎人命
攀登這件事除了最頂級的高手以外,其他人無不需要團隊的幫助才能實現。
梅斯納爾單人無氧從中國西藏一側登上珠峰,沒有藉助任何人的幫助,他在回憶錄中寫道:
當我休息時,除了呼吸讓喉嚨感到燒灼外,完全感覺不到生命的存在……我幾乎走不動了。沒有絕望,沒有幸福,沒有焦慮。我還沒有失去對感情的控制,事實上已不再有感情了。我擁有的就只剩下意志。而每挪動幾米,意志便在無止境的疲憊中消逝殆盡。然後我的思維一片空白。我讓自己倒下,躺在那裡。我猶豫不決,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然後再向前挪動幾步。
攀登者中的領隊將富有最高的責任。必須要在如此嚴酷的環境中,進行判斷,對於路線規劃,以及關照到隊員當下的狀態。
最忌諱的就是團隊中有人搞脫離,不聽從指揮,不僅容易危害到自己生命,還會給團隊帶來危險。
③ 身體狀態會極大影響決策
如果攀登珠峰牢記一條的話,就是人的大腦會在低氧氣情況下,變得遲鈍,甚至判斷力會迅速下降。
其危險就在於當處於那種狀態的時候,大腦根本就意識不到原來自己判斷力下降了。
喬恩克拉考爾成功登頂以後,自己的第二瓶氧氣也隨之耗光,必須要馬上趕到放置氧氣瓶的儲備點。當時他已經在缺氧環境下待了1個多小時,感覺到自己的大腦皮層好像都要罷工了,幾乎就要失去知覺。
幸虧有個路過的隊友共享了氧氣瓶,讓他堅持到了氧氣儲備地點。
但是有個嚮導竟然說,這些氧氣瓶都是空的。雖然自己反覆解釋,對方卻依然不相信這些氧氣瓶是有氧氣的。而這也是後續悲劇的轉折點。
後來大家分析,可能對方的流量調節閥被冰堵住了,因此在監測氧氣氣壓時,看到數值是0,於是就認為這些氧氣瓶是空的。
喬恩克拉考爾回憶為什麼自己沒有發現嚮導明顯不合常理的行為。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嚮導一直扮演的是戰無不勝的角色,有數次成功登頂的經驗,從來沒有想過嚮導也可能需要自己的幫助。後來,這個嚮導就失蹤了。
我們經常會低估身體對於一個人決策判斷的影響,因為身體的反應信號是我們經常忽視的。
比如,康乃爾大學食物與品牌實驗室研究發現,當一個人肚子很餓的時候,去購物,就會花掉比計劃中更多的錢。
在珠峰上身體缺氧不僅導致大腦遲鈍,更嚴重的會產生幻覺。而這種幻覺會讓人做出致命的蠢事。
比如,著名的英國登山者弗蘭克·斯邁思在海拔8230米的地方發現,他的頭頂上有「兩樣外形古怪的東西在天空中飄動」。
一個看起來長著又短又粗的發育不良的翅膀;另一個則是一塊凸起物,使人聯想到鉤狀的鳥嘴。它們浮在上方一動不動,但又像在緩慢地顫抖。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即使不用面臨像珠峰這種險惡的環境,也要避免在日常中又困又累的情況下做決策,因為這時候的決策質量往往都會很糟糕。
總結:
喬恩克拉考爾用近乎白描的手法,細緻描寫了自己攀登珠峰經歷的一切。
多變的天氣,惡劣的氣候,狂風可以輕易把帳篷吹飛,臉上都是凍僵的冰碴,第一次遇到遇難者屍體時的震驚,缺氧條件下大腦的麻木,肢體的僵硬。
珠峰比常人所能想像到的還要困境,即使如今有專業的商業團隊,有嚮導可以幫忙帶路,但是依然充滿著意外和死亡。
徵服世界的珠峰不容易,徵服心中的珠峰更難。
我是李撒歡,一個追隨丁元英精神的學徒,用理性發動對基因和模因的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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