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弒母案頻發，是母親管教太嚴還是孩子良心缺失？
據江蘇阜寧縣公安局14日通報，2020年12月12號上午當地觀湖書苑小區居民徐某（46歲）被兒子楊某（17歲）殺死在家中。12月13日19時許，阜寧縣公安局將潛逃的楊某抓獲。據事發家庭鄰居稱，被害者徐某在該小區全職陪讀楊某，空閒時間幫小區居民做手工活，鄰居稱「她過得很苦」。也有鄰居表示，事發當晚11時許，兒子楊某在家玩手機遊戲不服母親管教，與母親發生衝突致徐某死亡。
近年來，弒母案頻發，去年北大學子吳謝宇弒母案的觸目驚心還歷歷在目，如今17歲高中生因不服管教殺害陪讀母親的寒心報導再次引發大家的關注和譴責。在這個事件中，誰該受到譴責？是管教方法不得當的母親還是良心缺失的孩子？是家庭的錯位還是學校教育的偏差？抑或是社會風氣的不良影響？弒母案讓我們氣憤，但捫心自問，我們氣憤的到底是什麼？
為了回答上述問題，本期《心理學簡報》邀請到婚姻與家庭專欄的特邀作者D姑娘，將為讀者分享美國紐約大學心理學家關於夫妻關係和親子關係的最新研究成果，將從心理學角度為讀者分析為什麼在家庭中夫妻關係要高於親子關係，並就此剖析為什麼夫妻關係缺失的家庭容易培養出有暴力傾向的孩子。
紐約大學心理學家最新研究：婚姻不幸福的家庭，孩子的暴力傾向陡增
紐約大學（New York University）的心理學家Laura Grunin博士在最新的研究中發現：夫妻關係不幸福的家庭會導致孩子的暴力傾向顯著提升，尤其表現在青春期時期的孩子遭受他人欺凌、暴力以及對自身主動對他人施暴的可能性顯著提高[1]。
這項研究成果於2020年9月2日發表在心理學權威期刊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ullying Prevention。
接下來，我們就將為讀者分析這項心理學研究成果的結論。
上萬名青少年參與心理學調查證明：夫妻關係應該高於親子關係
在實驗中，Laura Grunin博士及其團隊在該項研究中招募了共計12642名青少年（11-15歲）參與了實驗調查。通過對這些青少年的心理學調查和測試（測試內容如下圖所示）。
研究人員將結果分為兩類：一類是原生家庭中父母婚姻關係完整，且孩子認為父母相愛；另一類是父母關係破裂，或者孩子認為父母關係淡漠不再相愛的原生家庭。由此來對比夫妻關係和親子關係之間的聯繫。
夫妻關係破裂或認為父母不再相愛的孩子施暴可能性是幸福家庭的6倍以上Laura Grunin博士在研究中發現：認為父母不再相愛的青少年主動對他人施暴（如網絡暴力）的可能性是夫妻關係融洽家庭的6倍以上[1]。
研究人員發現，在這些認為父母不再相愛的青少年中，他們獲得父母的情感支持較少，通常很少感受到父母對他們情感上的幫助和交流。而從父母冷漠的關係中體會到了言語暴力、肢體暴力，所以在他們面臨矛盾和壓力時，通常容易採取極端手段舒解內心的扭曲感受[1]。
也就是說，夫妻關係不和諧的家庭中，孩子對他人主動施暴的傾向將大大升高，其原因可能是父母關係不健全會導致孩子過早、過多地接觸到冷暴力、暴力事件，從而影響自身的行為方式和心理。
夫妻關係不健全孩子更容易捲入暴力事件夫妻關係有缺失的孩子在調查中匯報自己捲入暴力事件的頻率遠高於婚姻幸福家庭的孩子；同時，生活在這兩種原生家庭的孩子在主動施暴方面的數據也有明顯的統計學差異[1]。
Laura Grunin博士根據上述結論繼續研究了夫妻關係幸福的家庭和不幸福家庭在對待親子關係時的差異，她發現：在婚姻幸福的家庭中，夫妻雙方能夠給孩子更多的情感支持，而這些情感支持是避免孩子遭受欺凌和暴力的重要因素。特別地，生活在夫妻關係和諧家庭中的孩子受到網絡欺凌的可能性大大降低[1]。
夫妻關係是家庭中的第一關係
綜上所述，只有當父母感情和諧、完整時，才能給予孩子足夠的情感支持，從而避免孩子遭受他人暴力和對他人施暴的傾向。因此，夫妻關係應該是家庭中的第一關係，應該高於親子關係，親子關係的圓滿必須建立在夫妻關係完整、和諧的基礎上。
原因分析：為什麼夫妻關係應高於親子關係
1. 只有婚姻幸福的夫妻才能為孩子示範合理解決矛盾的和平方法
Laura Grunin博士認為，如果孩子認為自己的父母相愛、婚姻關係和諧，那麼孩子對他人施暴的可能性將大大降低。相應地，這樣的孩子在為人處事中會避免衝突的發生，因此自己遭受暴力的可能性也將顯著降低。相反，如果孩子認為父母的婚姻充滿矛盾和不確定性，孩子的情緒、行為、心理將受到影響，在自己的人際圈裡捲入矛盾的可能性會升高，同時也增加了對他人施暴可能性。
2. 夫妻關係不和諧的家庭導致孩子易產生極端心理
在婚姻不和諧的家庭中，父母的矛盾和情感暴力會直接影響孩子的心理，孩子由此可能產生極端心理，如偏執型人格障礙（Paranoid Personality Disorder）、輕度狂躁（Hypomania）、反社會人格障礙（Antisocial personality disorder），導致孩子習慣性地將自己設置在矛盾的生活環境，並在平靜的生活中渴望矛盾和暴力的發生，因此主動製造暴力事件的可能性將升高。
3. 生物因素：夫妻婚姻關係破裂將降低孩子在成年後的催產素表達水平催產素（Oxytocin）被稱為是「愛的荷爾蒙」（love hormone），其分泌量將影響人類的社交行為、情感依戀、親密關係、親子關係、情緒等。催產素分泌不足的人通常在人際關係中的表現較差，表現為冷漠、缺乏同理心、殘酷，嚴重者會出現反社會心理。
美國貝勒大學（Baylor University）心理學教授Maria Boccia於2020年9月9日在Journal of Comparative Psychology期刊上發表了她的最新研究成果，她發現：夫妻的恩愛程度會改變子女的後天基因，通過影響催產素在體內的表達程度從而改變孩子成年後的親密能力、社交能力；特別地，在童年早期經歷過父母婚姻關係破裂的孩子，在成年後體內催產素含量水平會顯著降低，因此表現出缺乏社交能力和情感依戀需求，甚至出現反社會等極端心理[2]。
總結：夫妻關係將從心理、生理方面顯著影響孩子的發展從上述的原因分析中，我們可以看到，家庭中夫妻關係的質量將顯著影響孩子的心理、生理發展。只有夫妻關係健全、和諧的家庭才能為孩子提供足夠的情感支持，讓孩子體會到愛的環境，並從中學會自愛、愛他人，從而用和平的方式解決生活中的矛盾。同時，夫妻關係融洽的父母會影響孩子早年生長期時催產素的表達水平，而催產素和一個人的社會性戚戚相關，一個催產素「先天」分泌不足的孩子很難在人生中展現出和他人融洽相處的能力。
所以，夫妻關係應該是家庭中的第一關係，只有完善了第一關係的家庭才能由此培養出優秀的親子關係，才能塑造孩子健全的人格。
寫在最後：放棄夫妻感情而陪讀，並非良策
在江蘇阜寧縣弒母案中（#少年弒母案的發生#），母親全職陪讀高中生兒子，雖然我們不得而知被害母親是否和丈夫保持了良好的夫妻關係，但如果是為了陪讀而放棄夫妻感情，從心理學角度分析，這並非良策。
孩子和伴侶中二選一，你選誰？曾經風靡一時的問題：「老婆和母親掉水裡，老公救誰？」，一般這種二選一的問題常常都顯得幼稚且經不起推敲。但今天我們從心理學角度為大家解析了夫妻關係和親子關係的聯繫後，如果我們也問出類似的二選一問題，你是否還覺得不可理喻？
所以，如果問「你願意為了讓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而選擇與伴侶分離嗎？在婚姻中，孩子重要還是伴侶重要？」，你會果斷地從中二選一嗎？至少專注研究婚姻關係和親子關係的心理學家們不會猶豫，他們幾乎一致認為：在優秀的婚姻關係中，孩子的地位始終不會超越夫妻關係，家庭裡的第一關係應該是夫妻關係；只有當夫妻雙方構建了完整、和諧、幸福的婚姻關係後，親子關係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滿足。
參考文獻
[1] Laura Grunin, Gary Yu, Sally S. Cohe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Youth Cyberbullying Behaviors and Their Perceptions of Parental Emotional Support.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ullying Prevention, 2020.
[2] Maria L. Boccia, Christopher Cook, Lesley Marson, Cort Pedersen. Parental divorce in childhood is related to lower urinary oxytocin concentrations in adulthood. Journal of Comparative Psychology,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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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作者｜D姑娘（《心理學簡報》婚姻與家庭專欄特邀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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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稿｜心上田 （《心理學簡報》審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