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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槳飛機時代，戰鬥機飛行員依靠勇氣和技巧取得空戰勝利，從「紅男爵」裡希特霍芬到擊落352架敵機的哈特曼，一個個超級王牌的故事猶如夜空中的星辰，灼灼生輝。然而，噴氣飛機時代到來之後，空對空飛彈幾乎在一夜之間改變了空戰格局，在智能尋的武器的威脅之下，即便最精英的戰鬥機王牌都岌岌可危。不過，越南戰爭中，美國海軍的一位F-8戰鬥機飛行員打出了一個小小的奇蹟：陷入與4架米格戰鬥機的飛彈空戰之後，非但沒有被凌空擊落，反而逃出對方的掌心！
VF-111艦載戰鬥機中隊的成員合影，前排左一就是本文的主角舍費爾少校
本文主角——舍費爾少校隸屬於美軍奧裡斯卡尼號航母上的第111艦載戰鬥機中隊，該部裝備的是F-8「十字軍戰士」艦載戰鬥機。在1967年，越南戰爭的高峰時期，奧裡斯卡尼號航母部署在越南以東的海面上。1967年12月14日的作戰行動中，舍費爾少校的任務是護航查克·尼爾森中尉駕駛的A-4E天鷹攻擊機，他們會與第二支由6架天鷹攻擊機組成的防空壓制編隊一起行動。此外，目標區上空，還會有第162中隊卡爾·斯萬森中校和迪克·懷曼中尉駕駛的兩架F-8十字軍戰士，它們負責進行空中戰鬥巡邏、為編隊提供掩護。這次行動的目標是河內和海防之間的一個港口設施，戰略地位相當重要，所有人都預期北越的空防部隊會做出強烈反應——這一切很快就變成了現實。
VF-111中隊裝備的一架F-8十字軍戰士戰鬥機，該中隊是越戰中損失最大的F-8戰鬥機中隊
在進行任務之前，舍費爾少校發現座機掛載的一枚AIM-9D響尾蛇飛彈沒有通過飛行前檢查。他只好將這枚響尾蛇飛彈卸下，然後帶著另外3枚完好的響尾蛇飛彈以及400發機炮彈藥，於下午16點從奧裡斯卡尼號航母起飛升空。在靠近海岸線的位置，舍費爾持續監聽攻擊頻道，留意著任何敵機警報。「2架敵機正從『靶心』起飛」——這意味著米格戰鬥機正從河內的嘉林機場起飛。在攻擊編隊飛越海岸線進入內陸的時候，兩艘在外海的美國雷達船正嚴密監視著這兩架米格戰鬥機的動向，情報表明，這兩架飛機明顯正朝著東面的攻擊編隊飛來。得到消息後，舍費爾少校立刻開始裝填機炮，預熱響尾蛇飛彈，並且開啟座機的電子幹擾設備。
正在為F-8掛載AIM-9響尾蛇飛彈的地勤人員
此時，尼爾森中尉發現南方空域有越軍地面雷達的信號，立刻駕駛A-4，引領著舍費爾少尉的F-8向左轉，準備打出機上的「百舌鳥」反輻射飛彈。當A-4編隊發動攻擊的時候，米格戰鬥機正從編隊的前方高速逼近，準備使用標準的迎頭截擊戰術攔截美軍編隊。一艘雷達船通過無線電警告高空中巡邏的F-8，告知米格戰鬥機正從西方3英裡外高速接近。不過，對於低空的舍費爾少校來說，他並不需要擔心米格戰鬥機的動向，在一般情況下這些米格都無法接近攻擊編隊，而攻擊編隊現在已經準備離開了。
隸屬海軍陸戰隊的一架A-4E天鷹攻擊機正在投擲炸彈
尼爾森中尉的A-4朝著西南方向爬升，準備向敵軍飛彈陣地發射百舌鳥飛彈。舍費爾少校推測尼爾森中尉應該要開火了，於是他駕機飛到A-4攻擊機的右方，從18000英尺高度觀看飛彈發射的過程。就在此時，舍費爾少校注意到了下方11點鐘方向出現了兩道反光：兩架米格-17戰鬥機已經飛到了距離舍費爾座機不到1英裡的空域！
掛載著百舌鳥反輻射飛彈、執行防空壓制任務的A-4E攻擊機
舍費爾少校立刻摁開了麥克風：「突襲3號，有兩架米格戰鬥機正從我們左下方通過！」與此同時，舍費爾推滿油門，猛推操縱杆朝下方的米格戰鬥機編隊直衝而去。為了降低被敵人發現的機率，舍費爾少校並沒有在俯衝的過程中啟用加力燃燒室，以免拖曳出明顯的黑煙。如果舍費爾走運的話，這一次俯衝可能會讓他一次性擊落兩架米格戰鬥機！但是今天舍費爾少校明顯沒有得到幸運女神的眷屬，米格戰鬥機發現了正從高空直衝而下的舍費爾座機。它們迅速拋棄副油箱，針鋒相對地朝舍費爾衝來。A-4飛行員尼爾森中尉覺察到異樣，在無線電裡報告說發現了米格戰鬥機，但是卻沒有看見舍費爾少校——此時他的F-8正處於「悠悠」機動的最低點。由於現在已經不需要遮遮掩掩了，舍費爾開啟加力燃燒室，拉起飛機飛向頭頂上3000英尺、仍然在轉彎的敵機。
美軍戰機的照相槍視頻中，正在進行急轉彎機動的越南米格-17戰鬥機
爬升過程中，舍費爾少校往回張望，試圖確認尼爾森中尉的位置。這時他看見了一生之中最為可怕的情景：另外兩架米格-17戰鬥機從夕陽中現身，正風馳電掣地朝向這架孤零零的F-8撲來！雙方距離已經不到3000英尺，十字軍戰士處在米格-17的機炮射程之內，舍費爾立刻迅速做出防禦機動，全力拉動操縱杆，讓正在以450節錶速飛行的戰鬥機抬起機頭，然後猛地把操縱杆推向一邊，處於失速邊緣的戰鬥機立刻做出了一個過載高達8G的急轉彎機動！米格戰鬥機猝不及防，從舍費爾少校座機的轉彎半徑之外呼嘯飛過，沒有來得及開火。
描繪F-8十字軍戰士與米格-17發生遭遇戰的油畫
長達10分鐘的空中求生之路正式開始了。在被4架米格-17戰鬥機包圍、沒有僚機掩護的情況下，舍費爾深刻意識到自己正處在空前的麻煩之中。舍費爾想通過無線電呼叫附近護航的隊友前來增援，卻發現氧氣面罩早已在高G力狗鬥時脫落，他完全無法通過氧氣面罩內的麥克風通話。現在，舍費爾少校必須憑藉自己的能力，在米格戰鬥機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
後兩架米格戰鬥機錯過了射擊機會之後，舍費爾駕駛著座機越過了「高悠悠」機動的最高點，然後往下衝去。這時候，他突然發現先前的兩架米格戰鬥機正好位於自己的正下方！現在，舍費爾少校正位於米格編隊長機的正6點高處，距離3700英尺。飛行員的耳機傳出了響尾蛇飛彈標誌性的鎖定聲，這無時無刻在誘惑著他按下按鈕、發射響尾蛇飛彈。但是，舍費爾中校非常冷靜，他深知自己的座機正在急速俯衝，如果現在發射飛彈的話，響尾蛇完全來不及鎖定敵機、只會一頭栽到正下方的稻田中去！
「FOX-2！」——一架十字軍戰士正在發射翼下的AIM-9D響尾蛇飛彈
舍費爾拉起飛機，重新佔據陣位準備開火。這時候，左側突然飛來了一串曳光彈，掠過他的座機頭頂——後兩架米格-17已經轉過頭來，跟在他的後方，這些越南小夥子的飛行技術可不是吃素的！編隊的長機正處於距離舍費爾少校座機2500英尺的陣位上，他的航炮正不斷地向舍費爾噴吐著火苗。舍費爾注意到了敵軍長機航炮開火的聲音，這些航炮的射速十分驚人。舍費爾立刻意識到自己碰上的是裝備新型23毫米航炮的後期型米格-17戰鬥機，該型號不僅更換了航炮，而且還配備了擁有加力燃燒室的新型引擎,甚至還具備發射AA-2環礁格鬥飛彈的能力！座艙之內，舍費爾開始感覺到兇多吉少。
正在檢查照相槍膠捲的年輕越南飛行員
接下來，舍費爾又做了三次規避動作，而發動攻擊的雙機編隊則接連錯過了射擊窗口。舍費爾再次瞄準了前兩架米格-17，並且在20度偏轉角上發射了第一枚響尾蛇飛彈。眼看著飛彈朝自己衝來，2架米格戰鬥機迅速做出急轉彎機動——越南飛行員很清楚早期響尾蛇飛彈沒有迎頭鎖定攻擊能力，一旦敵機正面轉向飛彈便會失去紅外信號，進而導致飛彈脫鎖。這個戰術奏效了，脫鎖的響尾蛇飛彈從敵方長機和僚機之間的空隙飛過，沒有爆炸。實際上，這枚響尾蛇飛彈飛過兩架敵機時，距離不到40英尺，已經足夠觸發導引頭的近炸引信。但是舍費爾這一次又遇到了早期響尾蛇飛彈標誌性的故障：近炸引信失靈，幾乎所有F-8十字軍戰士的飛行員都曾遇到過這種要命的故障。
起飛前正在對飛彈進行檢查的美軍飛行員，早期的空對空飛彈總是存在種種缺陷
一次接著一次地，舍費爾駕駛著落單的F-8戰鬥機，不斷地做著「高悠悠」機動，一邊躲避背後的兩架米格戰鬥機，一邊追擊著前面的兩架敵機。如果舍費爾膽敢掉頭逃跑，他就會成為4架敵機爭相搶奪的肥肉。
在一輪交手中，身後的2架米格戰鬥機按捺不住，齊齊向舍費爾發射了4枚AA-2「環礁」飛彈。4000英尺之外，這些響尾蛇飛彈的仿製品以2.5馬赫的高速呼嘯而來，如果每枚飛彈有50%的命中率，那麼舍費爾的生還機率不到十分之一！幸運的是，這些越南飛行員的發射角度太刁鑽，沒有哪怕一枚飛彈鎖定了舍費爾的座機。現在，後方飛彈的威脅解除了，舍費爾瞄準前方的目標，射出了機上裝載的第二枚飛彈，但是依然沒有命中。
翼下掛載著AA-2環礁飛彈的米格-17戰鬥機
舍費爾只剩一枚飛彈了。這時候，他注意到背後的米格-17編隊分散了，越南人的僚機並沒有緊緊地跟著他的長機，而是拉開了相當可觀的距離。現在，F-8戰鬥機朝向東方、沒有太陽光影響，舍費爾抓住這個機會，瞄準這架僚機，在3000英尺距離上以20-30度的偏轉角發射了他的最後一枚飛彈。他沒有關注這枚飛彈，而是操縱著飛機朝正在左轉的敵軍長機飛去。舍費爾跟著敵軍長機做出了一個6G過載的機動動作，與對方拉近了距離，並且準備使用航炮展開攻擊。
由於有過500多次機炮空戰的經驗，舍費爾少校對自己的機炮技術充滿信心。敵機與他的偏轉角是30度，相對速度大概是150節。舍費爾的陀螺儀瞄準器的瞄準點設定在1500英尺外，在1000英尺的距離上，他將瞄準點定在了米格戰鬥機機頭的前方。舍費爾準備打出一個長點射，從米格戰鬥機的機頭一直掃蕩到機尾。現在，只要航炮能夠正常工作的話，舍費爾就可以擊落一架米格戰鬥機！在800英尺的距離上，舍費爾扣動了航炮的扳機。機炮打響了兩聲，然後陷入了一片沉默——由於舍費爾依然在做著5到6G的高過載機動，他的航炮在發射過程中卡彈了！
舍費爾幾乎當場崩潰。雪上加霜的是，曳光彈再次從身後有如水潑一樣打來——第一隊米格戰鬥機殺了回來，穩穩地騎在了舍費爾少校的身後1000英尺的位置上。
跟隨米格-17進行急轉的F-8戰鬥機，由於在高過載的情況下發射航炮，導致舍費爾少校的機炮卡殼了
「由於座機失去了所有作戰能力，使我感覺非常失望，這絕對是讓人絕望的情形。」舍費爾少校後來回憶說。儘管情況變得絕望，但是舍費爾少校的救兵已經在路上——在附近空域飛行的拉斯姆森中校正駕駛著另一架F-8戰鬥機，打開加力燃燒室，火速向舍費爾少校所在的方位趕來。而尼爾森中尉——這位本來需要舍費爾少校保護的VIP，也駕駛著他的A-4與一架米格-17打得不可開交。
這時候，舍費爾少校的窘況沒有明顯的好轉。由於後方米格戰鬥機的攻擊，他的F-8陷入到高G力的筒滾之中。兩架米格戰鬥機拉起機頭，爬升到舍費爾頭上2000英尺的位置。舍費爾少校看準時機，拉起自己座機的機頭，與這兩架米格戰鬥機陷入了垂直滾剪動作中，這是一個極其考驗飛行員G力承受能力的機動。在第三次交錯中，敵軍的僚機飛行員因為支撐不住而脫離了編隊，從此在戰場上消失。此時，敵軍長機則繼續與舍費爾進行交鋒。隨著他們進行第五次交錯，兩架飛機的距離已經相當接近，舍費爾少校甚至能夠清晰地看見敵軍飛機的駕駛艙！此時，米格-17在近距離格鬥中的機動性能優勢表露無遺，舍費爾少校的F-8戰鬥機已經初顯頹勢。
正在美軍戰機身後急轉的米格-17戰鬥機，米格-17的格鬥性能非常優秀，遠勝於大多數美軍戰機
是時候跑路了！當兩機進行第六次交錯之後，舍費爾少校在5000英尺高度推桿壓低機頭，同時推滿油門、啟動引擎的加力燃燒室，不顧一切地進行垂直俯衝。在距離地面不到100英尺的高度，他在忍受極高過載的情況下拉平了飛機，以500節的速度呼嘯撤離。對於舍費爾少校這名久經沙場的飛行員來說，F-8十字軍戰士能飛到500節速度是飛機自身給他的一個警告，意味著油箱中的燃油已經不足1350磅,飛機的油量表證明了他的直覺。舍費爾注意到追擊的米格戰鬥機保持在身後1英裡的位置，沒有拉近距離的跡象。於是他關閉了飛機的加力燃燒室，慢慢開始往高空爬升。舍費爾少校開始沿著紅河飛行，在距離海岸線15英裡的地方，他身後的那架米格戰鬥機終於放棄了追擊，向西飛去。
開啟加力燃燒室的F-8十字軍戰士，在進行加力燃燒的情況下進行垂直俯衝是極端危險的
舍費爾少校通過無線電，向隊友告知那架米格戰鬥機的位置。第162戰鬥機中隊的兩架F-8很快趕來，和拉斯姆森中校成功匯合。三架十字軍戰士迅速咬上了尼爾森中尉身後的那架米格戰鬥機，一口氣發射了好幾枚響尾蛇飛彈。但是，這些飛彈的近炸引信全部故障，無一例外。這下子，戰鬥機飛行員頻道中頓時被各種南腔北調的咒罵聲塞滿。最後，斯萬森中校在一個很好的陣位上鎖定了這架米格-17，並且發射了一枚AIM-9D響尾蛇飛彈。這枚飛彈撕碎了目標的左翼，越南戰鬥機頓時在50英尺的高度上炸成一團火球。
米格-17戰鬥機與F-8十字軍戰士激鬥的藝術畫
在戰場之外，舍費爾少校幾乎飛出了十字軍戰士的最大作戰航程。由於現在已經無法與加油機匯合，舍費爾少校決定直接飛回航母上著陸。在著艦勾勾住航母攔阻索的瞬間，舍費爾機上只剩下不到200磅的燃油！終於，他熬過了這場4對1的空中決戰。
正在著陸的F-8十字軍戰士，在著艦勾勾上攔阻索的瞬間，舍費爾少校機上僅剩下200磅的燃油
舍費爾回憶說：「我花光了自己的所有飛行經驗，才從這場可怕的對決中脫身。」如果沒有1500小時的F-8戰鬥機飛行經驗的話，舍費爾很難在這次不公平的對決中存活下來。然而，對於美國海軍航空兵的戰鬥機飛行員來說，中國南海上空的惡鬥才剛剛開始。。。
正在山谷中穿行，進行低空作戰訓練的F-15戰鬥機，儘管存在一定風險，但是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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