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甲：被捕殺最多的動物，我們該如何拯救其瀕臨滅絕的不幸？

導語：早在2016年，野生救援公益大使周杰倫拍攝了一部保護穿山甲的公益廣告，呼籲人們拒食野味。廣告文案警醒大家：「有些人自作聰明去吃穿山甲，其實這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因為你讓自己增加了感染危險病菌和寄生蟲的機會。」

就在不久前，有學者發布論文指出，穿山甲很可能是新型冠狀病毒從蝙蝠到人類的中間宿主。果不其然，吃野味不止一次給人類帶來嚴重的傳染病，2003年的非典以及這一次的新冠肺炎。新冠肺炎再一次把穿山甲推向了公眾視野，儘管穿山甲是否是新型冠狀病毒的中間宿主有待進一步研究論證，但一直以來人們對穿山甲——這一至少在地球上存在了7 000萬年的哺乳動物缺乏了解，存在誤解。本期每日深閱讀，帶大家通過一部BBC紀錄片《穿山甲：被捕殺最多的動物》來解析穿山甲為什麼會面臨如此嚴重的滅絕危機，我們能為保護穿山甲做些什麼？

環保學家瑪利亞·迪克曼

非洲：巨大的穿山甲獵殺市場

在南非的納米比亞，環保學家瑪利亞·迪克曼肩負著保護珍貴野生動物的使命。一個要賣穿山甲的陌生人聯繫了她，這個電話把瑪利亞帶到了一個貧困的小鎮。

瑪利亞來到賣主居住的小鎮

在視頻中我們可以看到聯繫瑪利亞的賣主居住條件很差，房子像是一個臨時搭建的簡易帳篷。

瑪利亞猜測在這裡賣一隻穿山甲能為賣主一家帶來一些財富，或許僅僅是想通過販賣穿山甲得到一些外快補貼家用。但瑪利亞決定不付錢，因為這樣的花銷沒有價值。

在去往拯救這隻穿山甲的途中，瑪利亞就和旁邊的採訪記者說：「如果付給這個人一筆不小的錢，明天他就會回到叢林中去抓下一隻穿山甲。」

她的方式是和對方進行談判，經過4個小時苦口婆心地勸說，瑪利亞將這隻還活著的穿山甲帶走。這次的拯救行動對於瑪利亞來說無疑是成功的，但面對每年成千上萬的穿山甲被殺死，被走私販運到亞洲，這樣的拯救也只是杯水車薪。

正在覓食的穿山甲

一直以來人類對穿山甲的了解知之甚少，穿山甲是膽小而神秘的動物，它們的爪子可以挖穿混凝土，是世界上唯一真正有鱗的古老的哺乳類動物，是一種從7000萬年前的食肉目動物進化而來的特化物種。

穿山甲食量巨大，但食性單一，繁殖艱難，雌性穿山甲一胎僅產仔1—2隻。穿山甲對生存環境要求高，適應性差。目前，穿山甲在人工環境下很難存活，據說全世界能飼養穿山甲的只有3個人，瑪利亞是其中之一。

被媽媽保護在懷裡的甜寶

2015年，瑪利亞拯救收養了一隻穿山甲寶寶，為她取名「甜寶」。甜寶的媽媽在被發現時遭人虐待，在水泥地上被人用腳踩踏，甜寶被媽媽緊緊抱在懷裡才免於受到傷害。

慢慢長大的甜寶變得非常淘氣，她常常會打翻主人的東西，還會自己打開冰箱門搞破壞。幼年的甜寶需要全天候被人照顧，瑪利亞會陪著她每天去戶外散步5個小時，讓甜寶自由覓食。

正在打開主人冰箱的甜寶

淘氣的甜寶打開主人冰箱搞破壞

18個月大的甜寶相當有食慾，她沒有牙齒，細長的舌頭和身體一樣長，進食的時候用黏而長的舌頭勾出隱藏在深處的螞蟻。

據研究，一隻體重3千克的穿山甲一次進食能吃掉300—400克的白蟻，一年可以吃掉百萬計的昆蟲，保護17公頃的森林，而讓人痛心的是現在穿山甲成為這個世界上被販運最多的野生動物，科學家尚不清楚穿山甲現存的總數。

瑪利亞從5年前為穿山甲而戰，她管理一個拯救非洲罕見野生動物的組織。

「這是一份工作，讓我真正邂逅了改變人生的事情。」為了拯救穿山甲，瑪利亞賣掉了她所擁有的一切，還有來自慈善機構的捐款，她建造了一個定製復原中心，面積約300公頃，有足夠的空間讓穿山甲們搬進來。

戶外散步的甜寶

這裡成為拯救穿山甲的主要中心之一，可以安置更多獲救的穿山甲。幸運的是，瑪利亞還有了得力的幫手史蒂夫。史蒂夫接手了照顧甜寶的工作。

瑪利亞的助手史蒂夫

抱著甜寶的史蒂夫

「但僅僅拯救甜寶還不夠，它不會幫助我們改變非洲現狀，大量的非洲穿山甲被走私販運到亞洲，要阻止穿山甲被獵殺，亞洲市場是關鍵。如果我們能讓它慢下來或者阻止它，將解決許多問題。」瑪利亞說。

甜寶和瑪利亞

深入穿山甲危機的核心——亞洲市場

瑪利亞來到越南

瑪利亞首先來到了離家6000公裡以外的越南，想去為解救更多的非洲穿山甲做準備。

在這裡她見到了同樣為拯救亞洲穿山甲而戰的人——阮泰凡，他是穿山甲保護組織的世界領導者。

阮泰凡管理一個叫「拯救越南野生動物的組織」，這個組織建立在最古老的國家公園森林裡。他的團隊致力於拯救和恢復這個世界上最瀕危的穿山甲。

用冰凍的蟻蛹餵食穿山甲

在這裡瑪利亞見到了甜寶的亞洲兄弟姐妹，一隻巽他穿山甲。

巽他穿山甲

瑪利亞看到了不同於甜寶的餵養方式，在這裡餵養穿山甲是用冰凍的蟻蛹，非常方便。但對於瑪利亞來說買回這些冰凍蟻蛹太貴了。

相比自己每天要花5個小時陪伴甜寶覓食，瑪利亞簡直不能想像打開冰箱就能為穿山甲取得食物！

被販運的穿山甲

當地政府攔截的穿山甲

巽他穿山甲是分布最廣的亞洲穿山甲，複雜的犯罪網絡穿過國界，走私來自東南亞森林的穿山甲，當中大約10％被當局攔截，但絕大部分還是矇混過關流入了黑市。所以拯救黑市上的穿山甲，是拯救越南野生動物的生命線。

在拯救行動中，阮泰凡團隊常常會見到被暴力餵養的穿山甲，它們口中不停地嘔吐出黃色的物體。顯然它們是要被送上餐桌，為了增加它們的體重和價格，細長的管子七手八腳地被人插入穿山甲的胃裡強灌大米。

為後腳受傷的小穿山甲做手術

其中有一隻小穿山甲後腳受傷嚴重，骨頭都裸露了出來，阮泰凡團隊為這隻小穿山甲做了外科手術，手術非常成功，小穿山甲繼續留在中心進行照顧，而對於健全的穿山甲，阮泰凡會幫助它們回歸野外。

將穿山甲放歸森林

救援團隊驅車數十個小時來到精挑細選遙遠又特殊的森林，為了給穿山甲們一個躲避偷獵的機會，大家又背著裝著穿山甲的木箱子徒步上山到達一般人難以接近的森林深處。

背著穿山甲來到森林深處

在工作人員打開箱子的一剎那，穿山甲好奇地嗅了嗅外面的世界，而後小心翼翼邁出了腳。夜幕降臨，幾隻穿山甲陸續回到森林重獲自由。

希望它們可以從此平安地生活下來，不再重新落入盜獵者的魔掌。

正在釋放穿山甲的阮泰凡

在工作人員打開箱子的一剎那，小穿山甲好奇地嗅了嗅外面的世界

獅子都難以咬破的甲冑卻成為穿山甲的不幸

2017年，中國海關截獲了最大非法走私鱗甲。據統計，2016—2019年，全球有50萬隻穿山甲因為肉和鱗片而被殺害。過去20年，亞洲傳統醫藥對穿山甲的需求使得它們的數量大量下降。

被剝掉甲片的穿山甲

根據中國生物多樣性保護與綠色發展基金會（簡稱中國綠髮會）的不完全統計，2019年海關查獲的穿山甲鱗片走私總量高達123噸。

2019年2月，香港截獲9噸穿山甲片。就在同一個月，馬來西亞截獲破紀錄的30噸穿山甲凍體、活體和甲片。2019年3月，越南查獲9.1噸穿山甲片。2019年4月，新加坡查獲12.9噸穿山甲片，僅僅幾天之後又查獲12.7噸。2019年5月，越南截獲5.3噸穿山甲片。2019年7月，新加坡查獲11.9噸穿山甲片。2019年12月，中國海關緝私部門查獲23.21噸穿山甲片……

當受到驚嚇，穿山甲會蜷縮成一個保護性的圓球來防禦，這使得它們很容易被偷獵。它們的鱗片連獅子都難以咬破，正是這種自然的甲冑卻給它們帶來不幸，成為人類眼中的商品。

在我國，中華穿山甲自1990年起列入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二中，在我國屬於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禁止捕殺和食用。

即便如此，近30年來，我國穿山甲種群數量下降了80%。本土的中華穿山甲瀕臨滅絕，所以在我國能買到的穿山甲是來自東南亞或非洲地區。

瑪利亞拜訪的最後一個目的地是非洲穿山甲的最終流向地——中國。為了呼籲更多的中國人保護穿山甲，2018年，瑪利亞找到了人氣女星Angelababy，在納米比亞的甜寶和Angelababy跨時空合作，拍攝了《讓母愛延續更多生命》的公益宣傳片。

公益宣傳片《讓母愛延續更多生命》

甜寶像一個小寶寶般依偎在Angelababy懷裡，充滿溫情的短片告訴我們：「每個寶寶都只有一個媽媽，包括穿山甲，經過媽媽的孕育和保護，小穿山甲才能長大，但過去10年有近100萬隻穿山甲慘遭殺害，甲片和肉被非法利用，非法藥材不是通乳的選擇。讓每一隻穿山甲寶寶在媽媽身邊平安長大，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Angelababy以一位媽媽的身份為穿山甲發聲：「母愛很偉大，但母愛不應成為對另一個生命的傷害，請不要用穿山甲通乳，和我一起讓母愛延續更多生命。」

Angelababy的呼籲得到了公眾的關注，但直到今天，在筆者身邊，生了寶寶之後奶水不足，媽媽們服用含有穿山甲鱗片的中藥通乳是很普遍的行為。也就是說，人們對於穿山甲鱗片的作用依然存在很深的誤解。

傳統中醫認為穿山甲鱗片有多種功效

穿山甲鱗片是我國最古老的醫用材料之一，穿山甲的入藥目前是合法的，大概六七十種藥是要用到穿山甲的。買到合法藥用的穿山甲鱗片不是件難事，它的價格在7—10元人民幣一克，算是比較貴的中藥。

中醫認為穿山甲片可以通乳、治療風溼病、多種皮膚病和傷口感染。其實穿山甲的鱗片類似於我們的指甲和頭髮，主要成分是角蛋白構成，目前沒有臨床醫學證明穿山甲片一定有通乳效果，並沒有人們所以為的神奇功效。

那為什麼在傳統醫藥裡被會認為可以通乳？

中醫認為，穿山甲有挖掘或者掘地的習慣，以形補形，所以穿山甲就有幫人疏通或打通的功效。恐怕這只是人們愚昧的想像罷了。除了醫藥需求，越來越多的穿山甲被油炸、燒烤、燜蒸，送上人類的餐桌，滿足一時的口福和貪婪，售價約500美元一公斤。穿山甲在亞洲的狀況不容樂觀。

曾經在南都周刊等媒體工作過的記者徐佳鳴在2019年11月深入東南亞進行調查，暗訪了越南和緬甸的交易鏈條，其中緬甸的見聞最讓他印象深刻。

在中國和越南隨著法律的明令禁止，食用穿山甲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在緬甸，買到穿山甲仍然比較容易。在緬甸東部的邊境城市大其力，華人眾多，一隻穿山甲的價格在3000—4000元人民幣。

在緬甸買賣穿山甲同樣是違法行為，可為什麼沒有得到有效遏制呢，徐佳鳴說或許是因為緬甸的經濟發展問題，政府沒有足夠的力量去管理穿山甲的非法交易。

在東南亞的泰國，儘管政府嚴厲打擊野生動物犯罪，但問題依然很嚴重，泰國已經成為了非洲野生動物非法走私的中轉站。

穿山甲分布圖

目前，世界上有8種穿山甲，主要分布在非洲和亞洲。其中中華穿山甲、印度穿山甲、馬來穿山甲和菲律賓穿山甲分布在亞洲的東部、東南部、印度次大陸；而大穿山甲、樹穿山甲、南非穿山甲和長尾穿山甲分布在非洲撒哈拉以南的熱帶和亞熱帶地區。

2016年，全部8種穿山甲均已列入《瀕危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CITES）附錄I物種，所有穿山甲及其製品的國際商業性貿易被完全禁止。

食用穿山甲會為健康帶來隱患

今天，無論在非洲還是亞洲，穿山甲的非法捕獵和販運並沒有停止，每5分鐘就有一隻穿山甲在野外被人捕獲。野生動物專家估計，十分之九的穿山甲走私並未被發現。

結語：中醫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但我們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所謂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穿山甲的甲片沒有神奇的作用，它的真正作用應是庇護穿山甲寶寶平安長大！食用穿山甲更會為人類的健康帶來隱患，讓我們拒絕野味，終結非法穿山甲貿易。穿山甲膽小而脆弱，我們不應成為它的天敵，保護穿山甲，保護野生動物，就是保護我們自己！（結束）

作者：秦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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