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慶雲
電影《我和我的祖國》十一檔期熱映,七位導演的七部電影作品引發影迷熱議。不少影迷更是為七部作品的質量進行各自觀影感受之後的排名。陳凱歌導演的《白晝流星》在影迷的排名當中,有「兩極分化」的意思。喜歡的,認為這部作品當屬第一。不喜歡的,則把凱歌導演的《白晝流星》放在第七位置。
個人而言,我更願意將《白晝流星》這個作品放在七個作品當中的第一位置。其它幾個作品在「語意豐富」這個層面上,與陳凱歌導演的《白晝流星》還是略有差距的。其它六個作品,通過一個巧妙的角度,想要表達的主題也非常明確。比如,葛優老師的那個奧運贈票,想要呈現的便是北京的哥的精神面貌。
一般影迷可能更喜歡看這種語意簡單、敘事線條明確的故事。作為商業片而言,這樣的故事當然好看,但陳凱歌導演的《白晝流星》卻提供了更為豐富的語意,喜歡對電影進行更深度思考的影迷,估計會非常受用。凱歌導演的這個作品,根本無法用一句話或者幾句話來概括他的語意。《白晝流星》電影之外的「旁白」很多,能夠為影迷提供更為豐富的哲學和社會學的想像力。
其他幾位導演的作品(張一白導演的作品除外,張譯主演的那則),往往在一個語意上做巧妙的敘事結構追求,做的是單一語意的加法,通過巧妙的角度、通過高超的視覺技術、通過情緒上的大力渲染等等,實現對單一語意的深化。而陳凱歌導演的《白晝流星》其實是在做減法,將大量的劇情都省略掉了,只截取了不少的側面。
《白晝流星》的劇本主幹,其實是世界文學的經典類型。頑劣小人物,在有信仰人物的點撥下,最終經歷一次較大的事件,實現個人精神層次上的開化。可能不少影迷已經發現,《白晝流星》在很多層面上,與《悲慘世界》都有相似之處。在凱歌導演的作品當中,扶貧老幹部,就是有信仰的人,而劉昊然、陳飛宇飾演的兩個少年,便是起初的頑劣小人物,宇宙飛船的回程,則是一次較大的事件。
有些影迷苛責《白晝流星》,提出很多它在劇情上的不合理性。我認為,這正是陳凱歌導演的浪漫主義的創作態度。無論是文學,還是電影藝術,都可以區分出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原則。我們現在的電影,可能影迷更接受現實主義的創作原則,對浪漫主義的態度,「有所保留」。縱觀陳凱歌導演的創作歷程,浪漫主義其實是他真正的創作維度上的信仰與堅守。
在《白晝流星》當中,扶貧幹部如何能夠帶領兩個頑劣小童進入宇宙飛船的落地現場,被一些影迷苛責。可是,這個苛責,在凱歌導演那裡,其實是不必解釋的浪漫主義。當然,劇本創作當中,確實做了大量的減法。依據一般導演的思路,這個內容,需要給觀眾以交代,從而保障所謂的邏輯上的合理性。但凱歌導演極度浪漫,認為根本沒有說的必要。
這就是給影迷留白的地方。解讀浪漫主義氣息濃厚的作品,就需要影迷自身的認知水平了。我的理解是,宇宙飛船落地的位置,雖然可以做到非常精確,但也確實有一個落點範圍,在這個範圍內,我們的現代車輛設備去追蹤落點飛船,當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傳統的馬匹方式,也機動靈活。現代車輛,和傳統馬匹相互結合,也是形成巨大互文關係的。
基於這樣的認知,我認為,凱歌導演的《白晝流星》當中,扶貧幹部和兩位青年能夠進入飛船落點區域,是合情合理的。追蹤落點的現場,除了車輛設備支持之外,也採用了馬匹追蹤的方式,解決一些車輛不宜攀爬地帶的落點問題。「三匹馬」其實是給航天工程做貢獻去的。兩個頑劣少年,也在這個過程當中,認識到了自己的重要性。
乃至於最終,兩少年的策馬奔騰,並且帶出「回鄉」主題,也是對人生哲學的一種深化。它的語意層次更多更豐富。回鄉的語意當中,當然包括騎著馬回到自己的家鄉,但更是包括人類通過更高層次的精神認知,最終回到生命的起點。所有的人,都是在精神回程的路上。凱歌導演的《白晝流星》,對這個精神回程的內容,做了精緻的減法,需要真正優秀的影迷去腦補,並且填充自身的精神歷程。還沒有「回鄉」歷程的青年影迷們,當然覺得這一段摸不著頭腦。
對於這個《白晝流星》,故事的減法精髓之外,演員劉昊然和陳飛宇的表演,也是巨大的亮點。兩位演員把兩個青年真正演活了。人生其實就是從頑劣到最終發現自身價值的過程。尤其是這種頑劣,可能是更為寶貴的。與其說陳凱歌導演用飛天和扶貧的主題拍攝了一個《悲慘世界》的故事模板,不如說,凱歌導演做得更像是《西遊記》裡邊的孫悟空的精神歷程。
這則電影,能夠解讀的東西太多,凱歌導演為影迷提供了豐富的語意。因此,我認為,《白晝流星》才是《我和我的祖國》當中的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