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西祭祀回來,又掀起了塵封三十九年的記憶,一幕幕場景浮在眼前,夜不能寐,思緒萬千,由不得提起笨拙的筆,敘述他短暫的一生。
一
小弟周雲躍,小名榕生,1958年7月7日(農曆五月二十一)在福州出生,父親是抗日戰爭時期參加革命的南下幹部,母親是山東革命老區成長 起來勤勞善良的普通家庭婦女。他出生時正是熱火朝天的時代,雖然父親整天忙於工作,但有母親在家操持,再加按當時的條件,家中的經濟還算寬裕。他前 面有兩個哥哥,因為最小,在家中倍受呵護,應該說他的童年是在無憂無慮、幸福快樂的環境中成長的。
直到1969年底,母親被查出得了癌症,不斷地住院治療,父親又進了「學習班」學習。生活秩序被完全打亂,71年底母親去世。父親剛從「牛 棚」中解放出來,結合進領導班子。整天就是開會、學習、下鄉、調研……早出晚歸,有時十幾天也見不到他,有時甚至連工資都忘了領,好象他總有幹不完的工 作,根本無暇顧及家庭,好象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需要他關心、照顧,需要他溫暖的兒子。長兄早年參軍在外,二哥又被親戚帶回了山東老家,偌大的房子裡經常只 剩下他孤獨一人。十三、四歲,正是成長的關鍵時期,他卻迷茫徬惶。他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放縱不拘,我行我素,叛逆的行為更為突顯,尤如一葉孤舟漂泊在大海 上,該駛向何方呢?
二
受社會上輕文尚武風氣的影響,他愛上了武術,拜師學藝,強身健體。他把小菜地,改造成練武場,埋上自製的單扛、雙扛、吊環,擺上啞鈴、槓鈴、石鎖……住的房間簡直就是健身房,什麼拉力器、三節棍、長槍、短 劍……全是自製器材,寒冬酷暑,他都不知疲倦地練、練、練。練成了強壯的體魄、精湛的武藝。在住家的周邊小有名氣,號稱「鎮屏山」(屏山是福州三山之一, 省政府駐地,省直機關家屬大院也在此)。大院裡種滿了各種果樹,每年還沒到成熟就被孩子們摘得精光。唯有我們住的樓四周的果樹沒人敢採,因為這裡住的是 他。果實纍纍,掛滿枝頭,什麼荔枝、龍眼、文旦、楊桃……成為一景。等到成熟由他組織採摘,分給小兄弟們享用。他廣交朋友,豪情仗義、慷慨大方,曾經私自 領出父親的工資宴請朋友,搞得父親下鄉回來連夥食費都沒了。所以他犧牲的消息傳到大院,同伴們都不相信,說:「榕生那麼靈活,子彈打過來他都會跳開,他會 犧牲?!」
所有這些父親都看在眼裡,也有所耳聞,只是沒往心裡去,想「樹大自直」,到時候他自然會好的。父親是個事業心極強的人,根本不願意為子女操 太多的心。直到有一天,接到小弟校長的電話,要他去學校一趟,說:「你兒子不但『鎮屏山』還要鎮三中,我校三千多學生他要稱老大,我這個校長都管不了他。 你不來說清楚,下周就別來上學了。」——下了最後通牒,父親才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又礙於面子,不願聽老師教訓,沒有辦法,只好打電話叫我回來處理。我用 長兄的威嚴和權力,痛罵了他一頓,甚至動手打了他,並動情地對他說:「媽媽臨終時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再三囑咐要對你好,不要打你,拉著你的手叫你要聽話, 要爭氣,要讓媽放心。」提到媽媽,他哭了。在媽媽的遺像前他寫下保證書。第二天我領著他,帶著保證書,找到校長、教導主任、班主任、任課老師,一一向他們 說明家庭情況,求得他們諒解,保證不再重犯。從此他真的聽話了,順利地拿到了畢業證。
可能父親覺得家中沒有女人就不象個家,74年沒有和我們商量就找了位後妻。顯然我們兄弟不歡迎這位帶了兩個孩子的繼母。兩個哥哥都不在家,他在那天晚上獨自在街上逛了一夜,想了一夜。
後媽的到來,使本來就因為他經常惹事而緊張的父子關係更加緊張,經常受到父親的斥責。再加上後媽的偏心、自私、貪婪,憑空家中多出一對弟 妹,他更加孤獨無援,苦悶至極,他給去世的媽媽寫了封《無法寄出的信》,傾訴他的苦衷,對天呼喚:「媽媽!快救救我吧!」(他犧牲後從他的遺物中發現,至 今讀了還令人落淚)
三
75年,在徘徊、徬惶了之後,他報名到了以產「鐵觀音」茶而聞名全國的福建安溪福前農場下鄉插隊(按當時的政策,兄弟三人,大哥在外工作,二哥回鄉,他完全可以留城)。
小弟在交通不便、信息閉塞、生活艱苦的深山裡開始了艱難的磨鍊。面對每天繁重單調的勞動和空洞的生活,他設法找來當時禁閱的許多名著,認真 地閱讀,並作了大量筆記,汲取精神食糧,和書中主人翁同悲同喜。為了排遣空虛,他學會了吹口琴,學著拉小提琴,據說他拉的《梁山伯與祝英臺》還有模有樣, 吸引不少聽眾。
他樂於助人,每每有同下鄉的同伴探親來回,他都幫忙挑著行李走十幾裡山路接送到車站。
他慷慨大方,一次父親瞞著後媽託人給他捎來兩斤鹹魚幹,他當即當眾分個精光,毫不保留。他說:「我經常得到人們的幫助,我沒有錢財,只有力氣回報。」
他菩薩心腸,見不得別人受難。有一位朋友妻子要生孩子,手中無錢,當時小弟正有事要回福州。朋友託他到福州賣掉手錶籌錢應急。小弟回到家中跟父親死纏硬磨,直至吵鬧,要了一百元錢,到鄉下用原價買下了那架半新的上海表——算是資助(因為怕直接給他錢,他不接受)。
時過半年,他聽到我生了女兒,來信說:「哥、嫂,恭喜添了千金,我們周家都是和尚,侄女是我們的掌上明珠,一定要好好培養。當叔叔的無錢無 財,只好把與爸爸大吵一架而買來的手錶賣了四十元錢(這是當時他最昂貴的財產)還有平時節省的幾十斤糧票寄去,給嫂子增加點營養,表達我的心意……」寫到 這裡禁不住眼淚又模糊了我的雙眼。
在大山裡三年的艱苦磨鍊,使他的思想更加成熟,是他人生的一個轉折點,開始了質的飛躍。
四
78年的陽春3月,懷著美好憧憬,他穿上夢寐以求的軍裝,進入解放軍這所大學校,開始了火熱的軍營生活。
小弟入伍之初是在29軍87師261團(為接防防範蘇聯進犯而調到山西的28軍而組建)。部隊新組建,正在進行營房、工事建設,緊張的基建 任務擺在面前,他剛穿上軍裝就投入到火熱勞動中,他是個幹活不吝嗇力氣的人,掄大錘、搬石頭、拉砂子、拌水泥,什麼重活髒活他都搶著幹。不久他就累倒了, 被送進了醫院,強迫住院休息。
正巧團後勤處主任也在住院,在一次閒談中知道父親在省政府部門工作。當時是計劃經濟,部隊基建需要大量的鋼材、木材、水泥等物資,市場供應十分緊張。主任問:「能不能通過關係給部隊弄些建材補充?」
小弟欣然領令,還沒治好病,就從醫院單槍匹馬直接去了省城福州。
採購建材的過程,初示了他的才能。找叔叔、阿姨們遊說、懇求,穿梭於政府各個部門,表現出他的社交能力;組織兒時的夥伴,找運輸工具,裝 車、卸車,奔波於倉庫、車站、碼頭,凸顯他的組織能力;短短幾個月,經他手採購的鋼材、木材、水泥等十幾個品種,金額達幾十萬元(按當時的牌價可以蓋幾棟 像樣的大樓了)。帳目清楚、手續齊全,表現了他的經濟業務能力。
我常想:要是能活到市場經濟的現在,小弟不是個獻身國防的職業軍人,就一定是一位經濟界的行家裡手。可惜他英年早逝,卻躺在南疆冰冷的墓群中,默默無聞地度過了三十年,沒有一位親屬前去祭奠,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五
78年12月,他還在福州組織一批物資,突然一封加急電報送到他手中,說部隊有緊急任務,要他立即歸隊。他處理完手頭的事務,告別父親,就匆匆趕回部隊。
回到連隊,才知道南疆邊境動亂,越寇時常入侵騷擾邊民,各部隊要抽調人員充實駐廣西部隊,他當即就報了名。
每個連隊只抽幾個人,不知道為何就選上了他?當時他入伍還不到一年,並且已有幾個月沒在連隊了,連實彈都沒打過。也許是他體格健壯、人高馬 大吸引人眼球;也許是他從醫院就直接出差辦事,受命於更上層領導,沒尊重連隊領導;也許……。反擊戰結束後,我們得不到他的消息,十分焦急到處打聽,我曾 通過內網打電話到他原連隊詢問此事,答覆:「是他本人積極要求的,且態度堅決」。按照他的性格,況且相信吧。
六
79年1月17日出發,經過六十多小時的長途跋涉,他來到廣西貴縣(今貴港市)。補充到41軍122師364團2營機槍連。可能因為他體格 健壯,擔任了既是打擊敵人的重火力,又是敵人重點攻擊對象的重機槍射手——這也合他的脾氣:「打起來過癮」。部隊休整集訓一周進行戰前動員。
1月27日(正是農曆的除夕)晚上出發,經過一天一夜的行進,29日(農曆正月初二)抵達廣西德保縣燕峒公社那布大隊(今燕峒鄉),連春節都是在車上過的。乾巴巴的半斤餅乾就著涼水度過他人生的最後一個春節。
在德保燕峒,部隊顧不上休息就進入了魔鬼式的戰前訓練,所謂「臨陣磨刀不快也亮」,進攻、防禦、射擊、投彈、登山、越野……。這一點從他犧 牲後送回來的補丁羅補丁的軍裝上可以得到印證。他來信總是說:累,累,累,但很激動,熱血澎湃,已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為祖國準備獻出自己年輕的生命。
他在信中說:「軍人以身殉國是應盡的職責,在所不辭。如果我在戰鬥中犧牲,望你們不要悲傷,就當作我去尋找親愛的媽媽,真想回到幸福的童 年,投入母親溫暖的懷抱,享受她慈祥的撫慰。」小弟,你見到最擔心你的媽媽了嗎?你們天各一方,一個在祖國的南疆邊陲,一個在祖國的東海之濱,可能天堂沒 有地界,魂歸故裡,父親、母親可能已把你帶回祖先生活繁衍的渤海之濱,在天堂保佑著我們平安幸福。
七
當我們收到他離邊境還有兩公裡而倉促寫的信時,已經從廣播、報紙上得知中越邊境自衛反擊戰開始了。每天都聚在收音機旁收聽戰況,一份報紙也是看了又看,對照著地圖,了解戰爭進展。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不會有那種體會的。那時交通不便,通訊落後,只有靠信件來往互通信息。我們每天都揪著心,焦急地算日子,等啊、盼啊,哪怕是有關他消息的隻言片語也能安慰我們懸著的心。
三月份過完,已經有傳出那裡、那裡有人接到參戰親屬的來信或陣亡通知書。小弟仍渺無音訊,我們不斷猜測:是不是受傷、殘廢了,在那裡住院治 療,不願意給我們寫信?(依他的性格是決不願拖累他人)。是不是被俘等待交換戰俘?是不是與隊伍走散了,還留在越南的熱帶雨林中正艱難地往回爬行?……我 們不停地往他的戰友、同學、同事、原連隊、新連隊……凡是能想到的聯繫地址寫信、拍電報、打電話,總之動用一切通訊工具詢問,可都沒有答覆。焦急的心情到 現在想起來還坐臥不安,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熬過來的。
直到4月20日,連經受過各種磨難的父親也坐不住了,爭取到一個到南寧開會的機會,25日會議一結束,26日就坐車趕到靖西,現在回想當年 他已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三百多公裡的崎嶇山路,路況又十分不好,隻身一人,真是難為他了。(說來也巧,時隔三十一年後,沒有刻意安排,我們兄弟兩家四人也 在同一天到達靖西),27日又找到靖西安德公社(今安德鎮)小弟所在部隊的團部。小弟的團長、政委、政治處主任都出來接見,叫來了他的連長、班長介紹他的 情況。29日又專程來到烈士陵園小弟的墓前獻了花圈,並署上我們兄弟的名字。在靖西小弟的一位副師長還接見了父親表示慰問。(小弟現在墓地編號為:靖西烈 士陵園一區一排十七號)。
八
父親回來轉述六連連長及班長介紹小弟犧牲經過是這樣的:
2月17日早晨四點三十分我軍開始炮擊,打了三十分鐘,萬炮齊鳴,地動山搖。擔任穿插任務的121師先行開始行動,小弟所在的122師這一 天推進了4公裡,18日又前進了4公裡。小弟這兩天是配合二連行動,這兩天的戰鬥進行得很順利,19日穿插的121師已經進去了16公裡,被敵包圍。小弟 所在的122師奉命增援解圍(兩師相距8公裡)。這天小弟配合五連打主攻,戰鬥打得異常激烈,五連傷亡很大
20日五連撤出戰鬥,六連接替打主攻。小弟主動要求留下隨六連參加戰鬥,理由是:我操縱的是重機槍,是重火力,可以支援你們。他的請求得到 了批准(他完全可以跟隨五連撤出戰鬥,心安理得地等到勝利,走過凱旋門,接受鮮花和掌聲,享受幸福美滿的生活。也許經過三天的戰鬥,看到那麼多的戰友犧 牲、負傷,他打紅了眼;也許激烈的戰鬥又激起他習武練拳時那種爭強好勝的習性;也許……,總之他骨子裡那股不服輸一定要戰勝敵人的勇氣,使他放棄了生的希 望,選擇了死亡)。
部隊早上六點發起進攻,九點左右敵人放棄陣地(實際是有意放棄引誘我們)。我們沿著公路緊追不捨,追到穿過三座山包組成的一個三角地帶的峽 谷時(越南人號稱「朔江天險」,當年日本人、法國人都沒攻破),對面山上暗堡裡射出一排子彈。小弟一個箭步衝到一個小土包前放下機槍,準備射擊。突然從左 側山上的暗堡裡射出一發子彈,小弟應聲趴在了機槍上。接著又是一槍,副射手也躺倒了——一位剛參軍兩個月的新兵。在他身旁三、四米的六連一位班長,沒有聽 到我們的機槍響就爬過來,先看到副射手滿頭是血已經犧牲了,又爬到小弟跟前,發現他身上沒有血,脫下他軍帽才發現後腦勺上有一個打穿了的槍眼。其實小弟當 時已經犧牲了,但班長還是給他包紮了傷口(我一直在想要是小弟有一頂鋼盔也許就不會犧牲了,可當時連這點都做不到。),班長給小弟包紮完,把小弟拖到一 旁,爬到機槍旁,正準備射擊,又是一槍打到他的大腿上(一個槍法很好的狙擊手,躲在暗堡裡看著這一切尋機下手。)他昏死了過去。等到他醒來已躺在了包紮所 的病床上。他跟父親講這段經歷時還讓父親看了他受傷的傷口。雙方在這個峽谷地帶一直對峙到晚上九點,友鄰部隊把兩邊山頭攻下來,才救出他們。小弟他們的遺 體都是用坦克運回來的。
最近在網上搜索「朔江戰鬥」,看到幾個版本,但以上是父親的親口敘述。
九
小弟犧牲的過程已經明了,確鑿無疑。那為什麼事過兩個多月還不通知家屬呢?!部隊答覆:早就發出函件了,因為小弟是從福建安溪入伍的,所以陣亡通知書及遺物都寄到了安溪縣民政局,請他們代轉。部隊還向父親出示了安溪民政局收到遺物後籤收的回執。
父親從靖西回來後,我們打電話到安溪民政局責問此事,一直到5月14日(小弟犧牲近三個月後),才由安溪縣委一位副書記帶著武裝部政委、民 政局長及小弟插隊的農場領導等十幾個人到家裡,送通知書和一包軍用雨衣裹著的遺物。發放了國家規定的伍佰元撫恤金。他入伍前插隊的農場領導又拿出一百元錢 和一百斤糧票,說是農場慰問的。還說了些節哀保重,繼承遺志,繼續革命之類冠冕堂皇的話。——這就是當時一個戰士的身價。
問,為什麼拖了幾個月才通知我們?!答:因為縣領導正忙於春耕生產,沒有時間,還有就是想等到烈士證批下來再一起送來等等。——換到現在,完全可以告他們玩忽職守,草菅人命,叫他們丟掉烏紗帽,更讓人生氣的是至今小弟的墓碑上刻的還是福建安溪人。
十
小弟和他成千上萬戰友們的英勇奮戰、流血犧牲,從大的方面來講,打擊了入侵的敵人,維護了邊疆安寧。傳承了中華民族為國家的利益,眾志成 城,不畏犧牲的優良作風,嚴懲了狼心狗肺、餵不熟的白眼狼。向世界展示了中國人不懼強敵、不怕高壓,堅決維護國家主權的決心與行動,「敲山震虎」警告了那 些對中國別有企圖的國家,為我們至今仍在高速發展的經濟贏得安定的周邊環境。同時也暴露出十年文革所造成的嚴重後果,為以後的軍隊整頓,推動國防現代化建 設提供了最直接的血的教訓。戰爭不相信空洞的政治口號,只是勇敢不怕死是打不敗敵人的,要靠實實在在堅強的軍事實力說話。
從我們家庭來講:父親既是老革命,又帶上烈士爸爸的光環,被選為市人大代表、區人大委員。當年「老山、者陰山英模宣講團」巡講到福州時還被 邀上了主席臺,發表激情昂揚的講話,登上省報的頭版頭條,滿足了他的政治需求。後媽收走了小弟的撫恤慰問金,滿足了她對金錢的需求。後媽的女兒則「接過哥 哥的槍」走進軍營,鍍了一層金,退伍後得到一份安逸的工作。我和大弟都用烈士哥哥的名義,調動了工作。以他一人的犧牲全家人都得到實惠,說是恩澤全家一點 都不為過。古語:「死者為大」,在這裡長兄代表受恩於他的全家給你深深的鞠躬致謝了!
回顧小弟短暫的一生,有過無憂無慮的幸福童年。十二、三歲正是長身體學知識的關鍵時期,母親生病去世,父親心裡只有工作,不顧家庭,兄長們 又無力相助,他孤獨、徬惶、徘徊。是艱苦的勞動鍛鍊了他,是解放軍這所大學校鑄造了他的英雄壯舉。留下他不畏艱險、為祖國的利益英 勇奮戰,永不服輸,拋頭顱、灑熱血,無怨無悔的寶貴精神財富。
小弟犧牲後這三十年,無論是社會還是家庭都發生巨大的變化。大弟成家,父親去世。兄弟兩人各自生兒育女,養家餬口,柴米油鹽,衣食住行,每 天都忙忙碌碌、平平庸庸。也經歷了社會轉型所帶來的陣痛,下崗失業,奮鬥拼搏……直到退休。小弟影子時常浮現眼前,也有心前往祭祀,但種種原因未能成行。
此次來到小弟墓前,看到國家撥付巨款幾次修整的陵園,配備專人管理,工作井井有條,周圍是挺拔的群山,青松翠柏簇擁下,一排排整齊的烈士 墓,猶如整裝待發的將士,莊嚴肅穆。那裡有小弟的團長、營長、連長、排長及一千多名親密戰友,他並不孤獨寂寞。陵園被命名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及廉政教育基 地。每年清明,熱情樸實的靖西人都會組織各部門前來掃墓,烈士們的戰友、親屬有專程、有路過、不時地從全國各地前來祭奠。
靖西烈士陵園已成為我們心靈的聖地,永遠的牽掛。有機會我們還會帶上直到你犧牲仍掛念的侄兒、侄女前來看你。
小弟也許找到了他人生很好的歸宿。小弟安息吧。
作者:周雲躍烈士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