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去過一百多個國家。早年的旅行是走馬觀花,對這些異域風情留下的印象並不深刻。當我再有機會去重訪的時候,就給自己提了幾個問題:人類的文明是從哪裡開始的?這麼多的文明彼此之間是什麼關係?各個文明的優勢在哪?他們對人類的今天有什麼樣的貢獻?」
最近一期復旦問學講堂,在復旦大學管理學院信息管理與信息系統系系主任凌鴻教授的主持下,原民政部副部長顧朝曦為我們帶來「新科技巡禮」主題演講。
(以下內容根據顧朝曦訪談和演講稿改寫)
關於文明,世人有很多不同的定義。說到文明的起源就要說到古人類,比如說周口店人、山頂洞人、元謀人等,這些在當代中國土地上面發現的古人類化石,和現代中國人並沒有血緣關係,他們的後代相繼滅絕了,因為他們沒能有效解決吃的問題。他們的部落能繁衍出多大規模、能存活多久,純粹是靠老天爺對他們的眷顧。如果氣候適宜,風調雨順,這個部落就可以繁衍壯大,走得更遠。但一旦遇到災年,這個部落就餓死、凍死了。
文明是一堆文化的集合,其中有兩個不可或缺的因素。第一,要有文字。第二,要有城廓,也就是要有基本的社會形態。文明體的居民不能住在樹上或是山洞裡面。
人類文明重要的起源地在兩河流域(幼發拉底河和底格裡斯河)。兩河文明的內涵十分豐富,從早期的蘇美爾文明,到後來的巴比倫、亞述、西臺、波斯文明等。這當中最輝煌的文明就是巴比倫文明。在古巴比倫的鼎盛期,國王漢謨拉比頒布了著名的法漢謨拉比法典。
漢謨拉比法典是一部楔形文字法典,也是世界上發掘的最早的一部成文法典。漢謨拉比法典刻在一段高2.25米,上周長1.65米,底部周長1.90米的黑色玄武巖石柱上,被完美地保存了下來。法典的意義不光是鐫刻的文字,它是一個政權的基礎,一個國家的憲綱,更是一個國家的體制確認。
這部法典頒布於公元前1776年,而公元後的1776年是美國《獨立宣言》於費城籤署的日子。這兩個重要的1776,是人類文明史上的一對奇妙巧合。《獨立宣言》由後來擔任美國第三任總統的託馬斯·傑斐遜為主起草,他曾經非常感慨地說了一段話,大意是我們這輩人騎在馬背上徵戰,為的是讓我們的兒女們能慢下來,能夠從事科學和哲學,為的是讓我們的孫子一代好從事音樂、舞蹈、美術。藝術是愉悅的溝通、可愛的品享、奉獻的無聲、延年益壽的境界、使世界寧靜的良藥。這才是我們人類最後的追求。
再講講科學與文明之間的關係。科學是社會發展進步的原動力,但科學不是真理,也不是正確的同義詞。科學只是在不斷地求索真理,在一步一步地逼近真理。《大美百科全書》裡面定義科學是這麼說的:科學為系統化的確定知識,或在不同時代和不同地方曾經視為確定的知識。
我認為知識是人類在迷茫而又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淘出的金子,儘管純度不等,大小不一,但每塊都值得珍惜,因為人類是用它構建精神世界的「金子塔」。走近它就找到了人類自文明以來所積累的寶藏,掌握它就站到了先知的肩膀上,爬上塔尖,你就是離真理最近的人!
科學是發現,技術是發明,只有對事物有了科學的認知之後,才能發明相應的技術。科學是人們探索真理的一條路徑。人類天生無翅膀,科技帶領我們飛翔。但科學並不是萬能。科學研究的對象是自然界中已經存在的客觀規律。科學既不能創造規律,也不能改變規律。科學是人類對自然規律的一種認知,形成這種認知除了需要有悟性的天分,也有賴於認知的手段和能力。隨著這種手段和能力的不斷提升,認知的廣度與深度在不斷拓展,並由此決定了當時科學的水平。
我們崇尚科學,可以迷它,應當信它,卻不該迷信它。我們也可能從祖先那裡學到的是錯誤的東西。科學在不停地檢討自己,但這種謙卑的審視和自我否定不但沒有削弱它的光榮,反而使它獲得了永恆的力量,也不斷地增強著我們對它的信心。科學不怕挑戰,怕挑戰的不是科學。科學是需要我們去發展的。學習科學、懂得科學、研究科學固然重要,尊重科學、掌握科學、運用科學更為重要。
科學和人文猶如一個硬幣的兩個面,是不可或缺的。科技是一把雙刃劍,如果能明智地加以利用的話,可以給人類幸福、社會進步起到積極的推動。如使用不當,則會給人類和環境造成無法估量損害。科技是沒有感情的,而支配人的動力卻幾乎全是感情。我們常常說的理性,其實基本還是為情緒服務。所以我特別強調人的敬畏之心,人的基本的道德觀念。人無敬畏,大自然就不再是人類的家園,大地也不再是人類的母親,它們都只是人類用品的「大倉庫」,肆無忌憚、海闊天空的「通吃」即成必然。希臘德爾菲神廟裡鐫刻著一句名言:人啊認識你自己。我們要好好想明白,人類到底想把今天的文明引向何處?
人類當以敬畏為骨架,以慈悲為情懷;有感恩、謙卑、善良之內在,見寬容、好學、慈善之肌膚。只有如此,人類期待的美景才會展現出來。
* 轉自公眾號「復旦商業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