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在這首《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中,劉禹錫是樂觀、豁達和堅定的。
「芳林新葉催陳葉,流水前波讓後波」,在這首《樂天見示傷微之敦詩晦叔三君子皆有深分因成是詩以寄》中,安慰著白居易的劉禹錫又是沉著、穩練和豪爽的。
而在「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烏衣巷》)這類的懷古詩中,劉禹錫卻是充滿了滄桑和悲涼。
只是,這些還不是全部的劉禹錫,除了樂觀、豁達、沉著、穩練和滄桑外,他還是倔強和剛毅的,而且更因為遊玄都觀的兩首詩盡顯「懟懟」本色。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裡桃千樹,儘是劉郎去後栽。——劉禹錫《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
元和十年初(公元815年),劉禹錫從朗州被召回京。這時,距他在永貞元年(805年),因王叔文政治革新失敗被貶離開長安已經過了十年。
回到長安後,站在熱鬧非凡大街上的劉禹錫,看著川流不息的行人車馬,感覺連揚起的灰塵似乎都在撲面而來。而問起言笑晏晏的往來行人,大家都說自己是剛從玄都觀裡賞桃花回來,據說,那裡的桃樹有上千棵。
聽到這裡,劉禹錫想到:「餘貞元二十一年為屯田員外郎,時此觀未有花木。」十年前,也就是貞元二十一年(公元805年),我當時還是屯田員外郎,還不曾被貶,不過那時玄都觀裡卻是一棵桃樹都沒有,「看來是我離京之後才新栽的。」
在這首《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中,劉禹錫就描繪了這樣一幅看似日常的春日市井圖。但對信奉「片言可以明百意,坐馳可以役萬景」的劉禹錫來說,日常終歸只是表象,這首詩骨子裡更多透著的還是他的倔強和傲氣。
在劉禹錫看來,這上千桃樹哪裡只是桃樹,明顯是在自己被排擠的十年間,靠投機取巧發達的那些新貴,而看花的人,也不外乎是趨炎附勢、攀高結貴的一群人。他們為了富貴利祿,奔走權門,就如同在紫陌紅塵之中,趕著熱鬧去看桃花一樣。
這濃濃的諷刺,和顯而易見的輕蔑躍然紙上,而這對當權者來說無疑是無法容忍的,於是,剛回到長安沒多久的劉禹錫再次被貶了。
「旋又出牧,於今十有四年,復為主客郎中。重遊玄都,蕩然無復一樹,唯兔葵燕麥動搖於春風耳。因再題二十八字,以俟後遊。時大和二年三月。」
據劉禹錫在小序中自述,大和二年(公元828年)三月,在因玄都觀賞桃花被貶過去十四年後,劉禹錫以主客郎中的身份被召回京。
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劉禹錫《再遊玄都觀》
回京後的劉禹錫重遊玄都觀, 只是這時玄都觀偌大的庭院中有一半長滿了青苔,原來盛開的桃花也早已不見蹤影,只剩下一些菜花在隨風飄搖。
看到這些景象,劉禹錫不禁感嘆,「種桃道士歸何處?」先前那些辛勤種桃的道士現在都去了哪裡呢?「前度劉郎今又來」之前被貶的我,劉禹錫又回來了啊!
這類似爽文的情節,對手怕是要被懟得吐血了。
不過,小編認為,在《再遊玄都觀》這篇中,最能體現劉禹錫「懟懟」本色的還要屬「因再題二十八字,以俟後遊」這句話,我再寫一首28個字,等以後再來遊玩(看你們還貶不貶我),怎一個「剛」字了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