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了解的神靈形象,細細數來,都是人。但是翻看中國各民族有關神話講述的歷史,近乎一致地展現出神靈形態造型的漸進演變過程,由最初的片面強調動物的形態造型,以完全獸形呈現;到人與獸的形象歸為一體、有效兼容,半人半獸的形態面貌;再到完全賦予神話意義的人形造型,完成了最終被「神塑」與拔高的過程,或直接神靈就是人。
這一演變過程,在《山海經》中更是得到很大的體現。
《山海經》中三類神靈
《山海經》由於其特殊的成書背景,和圖文互轉的經歷,還有山海經的成書方式據考證很有可能是不同時期的人合力完成的,因此在書中沒有對造「神」時間進行記載。不過,根據神話歷史的考古證據,完全可以認為《山海經》中所記載的「神」經歷了由獸型——半人半獸——人形的發展歷程。另外,有關《山海經》之「神」的發展歷程,即由獸型到半人半獸再到人形的發展歷程,在神話學理論中可以成立。
獸形神一般與原始山嶽崇拜的上古巫術祭祀活動有關,如「鳥身龍首」、「龍身鳥首」的南山山神;「其狀如牛,而八足二首馬尾」的西山山神;「彘身而載玉」、「彘身而八足蛇尾」,彘,即豬的意思,這是北山山神;還有「馬身而龍首」的中山山神等。半人半獸神則與趨吉避兇的上古巫術祭祀活動有關,半人半獸的神最著名的莫過於西王母,不過現在的西王母已完全人化;還有《西山經》等六卷經中有半人半鳥山神,如「鳥身人面」的句芒。最後則是人形神與由人主導的上古巫術祭祀活動,如共工、黃帝等。
三類神靈的形成與轉變之因
獸形神來源於自然對先民的制約,體現出遠古先民對自然的敬畏與依賴。動物形象,即獸形神呈現正是來源於先民恐懼心理的內在勾連,面對神秘莫測而難以把握的自然界,先民渴求一種擁有神秘力量的外在之物來達成這種認知、預測以及掌控的能力,並能為族群提供儘可能多的生命庇護。此時的大自然對於先民來說是最危險的時期,毫無經驗的人類闖入了大自然的「鬥獸場」中,心中滿懷的是恐懼。
先民們身處自然界中所能見到的正是那些帶給他們生存威脅同時又提供足夠食物保障的動物物種,在這樣的原始境遇中,付諸一種具象化的「動物形象」來給予自身解釋、認知與庇護的權柄,恰恰反映出先民對自然的敬與畏。如原始的龍崇拜,紅山玉龍等
半人半獸神來源於遠古先民對自然的改造手法,這種改造自然體現出對自然的抗爭,背後隱藏著對自然外物對抗的欲望。隨著歷史的演進,先民自身的智性與心性都處在不斷完善過程之中,人類在面對大自然時已經不再完全束手無策,而是能夠作出有效預判與合理的回應,人類的自我意識與內在信念都獲得空前的膨脹,對自我的認知意義與存在價值也有進一步的確證,在那些原始動物造型的神話意象上開始有意添加進人的因素與主動性成分,無數人獸同體的神祇造型在這一時期當中湧現。
這些人獸同體的神祗具備無窮的神力與法術,並且擁有更為明確且各自特定的概念表徵,比如日神、月神、太陽神、海神、山神等,他們擁有各自的管轄範疇,發揮特殊的價值效度。相對而言,半人半獸神雖然仍承擔信仰、崇拜與庇護的價值功能,但其中融入更多人類的智慧與情感的成分,並進一步見證了人的自我認知能力與情感表述能力的提升,人的形象也由此開始與動物形象膠著在一起發揮著充滿神性色彩的神話敘事功能。
人形神來源於對自然的尊重,對自然尊重體現出遠古先民人與自然共生。隨著時間的繼續前進,人類不斷進化發展,先民開始認為自己才是自然的主人,將固有的動物形象理念拋之腦後,隨之而來的是持續至今的自我崇拜過程。那種一直以來潛在付諸於信仰、崇拜與庇護功能的神祗形象從人獸同體的形態格局當中發生了根本性轉變,即剔除動物在這一歷史悠久神話傳統中的主體性地位,取而代之的是徹頭徹尾的人的形象,無論是姿態、狀貌、行為、情感等統統以人的實體呈現。
這也徹底的宣告著人神的時代到來,雖然這一時期以人形神靈的崇拜為主,但是那些半人半獸和獸形神也並未被徹底拋棄。先民們真正的站起來了,卻也更加的明白了對於自然的尊重。
獸-半人半獸-人,六個字,概括出了先民們同大自然數萬年的爭鬥史。祖輩們靠著自己的智慧去適應,去克服大自然中的種種困難,最終成長起來。這裡面有著許多可歌可泣的神話故事,也有著許多令人深思的經歷……無論前方有著什麼樣的困難,我相信我們都可以克服,就像我們的祖輩所做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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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陳佳冀.中國「動物敘事」神話原型意象的當代衍生與類型梳理[J].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4,34(01):168-172.
靳希. 《山海經》「神」符號探析[D].寧夏大學,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