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衛星/文
丁貽禮,一名普普通通的自然科學科技工作者,雖沒有獲得國家科技獎、自然科學獎、科技進步獎,也沒有院士、學科帶頭人、知名學者的頭銜,但他篳路藍縷、風雨兼程探尋祖國寶藏,甘願用生命默默書寫找礦成果,終其一生地質報國,別有情懷動人心。
丁貽禮(1924年3月23日~2004年3月27日),雲南省昆明市人,漢族。中共黨員,教授級高級工程師,地質科技工作者。
由興趣轉至專業學習
丁貽禮1943年7月考入雲南大學先修班,受其爺爺丁紹文(雲南耀龍電燈股份有限公司股東之一,電燈公司總協理)和實業救國思想的影響,後考入雲南大學礦冶系讀書。
當年雲大礦冶系有不少國內大師級專業教師,在國內也是頗具聲望。丁貽禮因為學習《普通地質學》基礎課程,對地質科學產生了很大興趣,特別是到昆明郊區野外實習所學內容之後,更是喜歡上了地質學這門學科並希望深入學習,這一志向也決定了他後半生的工作和生活。當時雲南大學與西南聯大相鄰,兩校師生互有往來,交流較多,丁貽禮被西南聯大強大的師資陣容和濃厚的學術風氣所吸引,1945年7月如願轉學到西南聯合大學理學院地質地理氣象系地質專業,由於對歷史也比較感興趣,他還選修了吳晗先生的中國通史。1946年秋天,西南聯大解散原來聯合辦學的三校,學生轉至北京、天津兩地,他隨即轉至北京大學地質系繼續學習。
雖然他在西南聯大只有一年的學習時間,卻始終心系聯大,在北大讀書期間擔任了「西南聯合大學校友會北京大學分會」第一屆理事會財務部理事,為宣傳和傳承聯大精神不遺餘力。
地質成為終身職業
1944年,丁貽禮加入「新民主主義聯盟」(簡稱「新聯」),後轉入「民主青年同盟」(簡稱「民青」),1949年9月他在國民黨「九九整肅」中以「匪嫌」被捕關入昆明陸軍監獄,在盧漢起義昆明和平解放前獲釋,昆明和平解放後國民黨第八路、二十六路軍圍攻昆明時他參加了「昆明保衛戰」。
丁貽禮喜愛音樂,解放前就曾參加過多個歌詠團體,還在北京大學組建了「北大沙灘合唱團」並擔任指揮,1949年以後在雲南文化系統工作,1950年4月還作為昆明市「文學藝術工作者」8人代表參加了「昆明市第一次各界人民代表會議」。若不是後來響應政務院號召歸口地質系統,他可能將會一直從事文化工作了。
1953年,奉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務院關於專業技術人員歸隊的命令,他從昆明轉至西南地質局(重慶)工作,至1987年離休。期間,他一直從事野外地質工作及地質科技管理工作,20多年的野外地質生涯,腳踏實地,篳路藍縷探尋祖國寶藏,兢兢業業,用生命書寫找礦成果。丁貽禮從對地質學感興趣到愛好地質學,進而轉學專門學習地質,後來又一直從事自己喜歡的地質事業,地質成為其終身事業。
丁貽禮(前排左一)
當時,西南地質局統管著四川、雲南、貴州、西藏的地質勘查工作。丁貽禮開始在局機關地質勘探處地質科工作,在那個「好男兒志在四方」、「到邊疆區,到基層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年代,他主動請纓,要求下到野外地質隊去工作。從1955年5月開始,他先後在西南地質局汶川地質隊、西南地質局546地質隊,以及四川省地質局西昌地質隊、大渡河地質隊、甘孜地質隊、402地質隊、211地質隊、109地質隊工作,多是擔任技術負責一職,相當於現在的總工程師(因為當時還沒有總工程師的設置)。直到1977年,他才回到家鄉的雲南省地質局,加入了雲南省地質科研所瀾滄江鐵礦研究隊並任技術負責,後任雲南省地質局科技處處長、雲南省地質學會秘書長,從事地質科技管理工作至1987年離休。
到最艱苦的地方去
丁貽禮在四川省甘孜、阿壩和涼山自治州和雲南省瀾滄江地區工作的20多年的野外地質生涯中,為西南地區地質找礦和地質科技管理做出了自己的貢獻。早期,他參與了四川內江糖廠詹家壩廠址、重慶南國大廈屋基、九龍坡電廠廠址等工程的地質調查工作;先後在西南地質局、四川省地質局及下屬多個地質隊從事野外地質和技術管理工作,均擔任各地質隊技術負責(主任技術員)或主任工程師,長期在四川省阿壩藏族自治州、甘孜藏族自治州、涼山彝族自治州及龍門山脈等艱苦地區工作,主要在金沙江流域、大渡河流域、岷江流域及瀾滄江流域的廣大區域開展綜合礦產普查、重點成礦區勘探及礦產研究工作。其中,為越西碧雞山敏子洛木赤鐵礦所在地區的鐵礦被認定為「萍鄉式鐵礦」做出了積極貢獻,參與了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九龍李五銅礦、丹巴楊柳坪正子巖窩硫化鎳礦、康定甲基卡偉晶巖型鋰鈹鈮鉭礦(全球硬巖型氧化鋰資源儲量最大的鋰礦山、亞洲第一大鋰礦,甲基卡鋰、鈹、鈮、鉭等稀有金屬資源儲量全國第一)、乾寧農戈山鉛鋅礦、四川冕寧稀土礦的前期地質工作等;對碧雞山式赤鐵礦的定名有著重大貢獻。至今,許多礦山仍在為國家建設提供著寶貴的礦產資源。
堅定信念地質報國
「文革」期間,丁貽禮被關進牛棚隔離審查,不僅屢遭批鬥,還要承擔超負荷的重體力勞動,更有強加的多項莫須有罪名和各種人格汙辱等著他,使他的精神和身體受到嚴重迫害。即便是三伏天,在被拉去批鬥時他都會穿上棉衣和大頭皮鞋,雖然天熱難熬,但多少可以減輕些造反派毆打時的皮肉之痛。即使如此,他也從未動搖過以地質科技報效國家的堅定信念,要為國家經濟建設多找礦。在處處被造反派監視的情況下,他被安排去野外開展找礦等工作,儘管如此,但他對地質工作仍然是盡心盡力、認真負責,在他看來所做工作一定要對得起良心。
因為工作性質,他的家人也都隨他轉戰各個野外地質隊,退休的嶽母也來為他照料幾個孩子。野外地質隊駐地教育學習條件極差,孩子們的教育也都受到了極大影響,特別是在「文革」中他被打成「走資派」,被押到各個野外分隊進行批鬥和勞動改造時,他的家人也隨他一起被驅趕到野外工作點,全家人就住在亂石崗中搭建的窩棚裡,這時他嶽母已經70多歲了。雖然丁貽禮在心裡對嶽母很是愧疚,但對於自己的遭遇反倒是淡然以對,由於自己被打倒了反而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地質工作上了。
高度評價
四川省地質礦產局對丁貽禮在四川省工作期間的評價是:「丁貽禮同志在我局工作期間,長期堅持在第一線,先後在甘孜隊、402隊、211隊、546隊、109隊擔任技術負責人、主任工程師,在阿壩州、涼山州及甘孜州組織開展鐵、銅、鋰、鉛鋅、磷、黃鐵礦、石膏、煤等二十餘種金屬、非金屬礦找礦和勘探,在此期間有關各隊累計向局提交各類地質報告118份,其中勘探報告11份。由他主持和參與找到、評價、勘探的大、中型或重要礦產地有四川省冕寧(富)鐵礦、大頂山(富)鐵礦、越西碧雞山敏子洛木式赤鐵礦、康定呷基卡鋰(鈹、鈮、鉭)礦、九龍縣李五銅礦、乾寧農戈山鉛鋅礦等,在找礦勘探工作中作出顯著成績。丁貽禮同志在四川工作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邊遠少數民族地區工作,他工作認真、吃苦耐勞、聯繫群眾、以身作則,在培養地質技術力量方面也做出了積極貢獻。」
1977年9月,丁貽禮調入雲南省地質科研所工作,擔任瀾滄江鐵礦研究隊技術負責,主要做瀾滄江鐵礦研究工作;1978年8月調入雲南省地質局科技處工作,後兼管雲南省地質學會辦公室及局學術委員會辦公室(為地質專業組長)工作,建立了科技計劃管理的各項規章制度,抓科技計劃執行及項目實施及成果管理(包括原地質部、雲南省科委、雲南地質局等單位項目),在此期間雲南省地質界獲得雲南省科委科技獎勵12項、雲南省地質局科技獎勵17項(包括安寧鹽礦等科研成果);開展地質對外交往和學術交流,接待了來自美、英、法、德、日本、蘇聯、比利時、紐西蘭、加拿大、澳大利亞、南斯拉夫等國家的地質專家和學者,使雲南地質學界人士與國外同行相互交流學習,並走出了國門;主持創辦了雲南首個地質學術期刊《雲南地質》,介紹雲南的地質(科技、研究)成果,並就此與國內同行交流;每年舉辦多次地質講座和地質專業英語學習班,讓許多地質工作者(包括管理者)受益匪淺。1978年,雲南省地質學會恢復活動,1979年丁貽禮任常務理事,1982年改任秘書長至1987年離休,主要開展維護科技工作者合法權益工作,組織召開會員代表大會暨學術交流會和學術報告會及首屆青年地質工作者學術交流會,出版《學會會訊》和《論文集》及科技資料和科普文選,組織青少年地學夏令營,開展地質科技諮詢及服務等活動;其所在單位多次獲得中國地質學會表彰,他個人被授予「學會工作積極分子」,1987年又獲得了雲南省科協「先進工作者」榮譽稱號,1988年再獲得中國地質學會授予的「學會榮譽工作者」稱號,1990年被雲南省地質學會授予「榮譽理事」稱號,1991年被雲南省科協授予「先進工作者」稱號。值得紀念的是,1986年,雲南省科協代表團出席參加了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召開的中國科協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丁貽禮作為其中一員,受到了鄧小平等多位國家領導人的接見。
在雲南省地質學會四屆二次(擴大)會議的「會議紀要」中對即將離休的丁貽禮這樣評價:「與會同志一致肯定,丁貽禮同志為我會恢復活動,推動學會組織建設、學術活動、科普工作和科技諮詢工作等方面做了大量具體和富有成效的工作,為我會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為此,理事會向丁貽禮同志表示敬意。」
丁貽禮一生雖然沒有留下什麼地質研究的宏篇大論,卻用雙腳踏遍了祖國的山山水水,用雙手書寫和繪製出各類地質報告118份,並提交給了原四川省地質局、原地質部全國地質資料館。這一份份沉甸甸的地質報告內容豐富,絕不是今天有些人複製粘貼就能完成的,凝聚了多少地質隊員的辛勤汗水,傾注了老一輩地質工作者的心血。
就是這樣一位由興趣轉而專業學習,進而終身從事地質工作的普通地質工作者,用雙腳丈量大地,用生命書寫找礦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