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2020年11月28日是恩格斯誕辰200周年紀念日。恩格斯的名字是與馬克思、馬克思主義緊密聯繫在一起的。這位無產階級革命的偉大導師,和馬克思一起為批判舊世界、創造新世界,為全世界無產階級和進步人類爭取解放的鬥爭,提供了最強大的思想武器——馬克思主義。
今天,面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面對全球化時代更為複雜難解的困境和難題,我們更需要深切緬懷恩格斯,充分認識恩格斯為創立和豐富發展馬克思主義所作出的獨特貢獻,傳承他的革命遺志、光大他的偉大思想,讓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21世紀馬克思主義綻放出更加絢麗的光彩。
□張秀琴
今年是恩格斯誕辰200周年,為紀念這一偉大導師,我們有必要以經典文獻為依據,重申恩格斯在歷史唯物主義創立與發展中重要的、不可替代的貢獻,以期正面回應近年來國際學界對恩格斯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的思想貢獻地位等爭論問題。我們知道,恩格斯和馬克思共同創立了科學的辯證唯物主義即「歷史唯物主義」,實際上,恩格斯還是經典作家中最早使用「歷史唯物主義」一詞來概括他們所創立新理論體系的人。
恩格斯首次明確使用「歷史唯物主義」概念
●除了命名並在「歷史唯物主義」之名下捍衛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恩格斯還為新歷史觀提供了經典文獻出處和依據。所有這些工作,都是為了重塑「歷史唯物主義」的科學的辯證法原則
如今,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一般依據馬克思和恩格斯合著的《德意志意識形態》和馬克思本人所撰寫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的經典論述,即以建築和照相機比喻所呈現的唯物史觀公式,來界定馬克思和恩格斯所創立的「新歷史觀」,也即馬克思所表述的「新唯物主義」或「實踐的唯物主義」歷史觀。這種「新歷史觀」,馬克思本人雖然用過不少術語進行概括,但卻並沒有以專門的固定名稱來予以命名,直到19世紀90年代,才由恩格斯首先冠以「歷史唯物主義」之名(在1890年8月5日致施米特的一封信中,恩格斯首次明確使用了「歷史唯物主義」一詞),他在信中說,許多年輕的德國人只是用「歷史唯物主義」的套語來把自己的相當貧乏的歷史知識儘快構成體系。
恩格斯不僅首次明確使用了「歷史唯物主義」概念,而且還直接以「歷史唯物主義」為題公開發表文章,即1892年的《論歷史唯物主義》。儘管《論歷史唯物主義》表面上只是恩格斯自己翻譯的《〈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英文版導言》的德文譯本,但恩格斯在翻譯過程中做了很多改動和補充,可以說從標題、概念表述、行文段落都有所不同,因而前者可以被視為一個具有獨立研究價值的文本,通過追蹤這一文本,也可以讓我們更好理解恩格斯晚年關於「歷史唯物主義」的思想貢獻。此外,恩格斯所做的最重要貢獻在於,堅決反對把「歷史唯物主義」說成是「經濟唯物主義」或「技術經濟歷史觀」,批判當時社會上存在的一些錯誤思潮對包含著「歷史唯物主義」原理的馬克思主義思想體系的肆意歪曲,澄清自己和馬克思所共同創立的「歷史唯物主義」理論初衷和核心要義,維護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光輝。
可見,恩格斯在給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提供命名之初,就已開啟他捍衛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科學性的任務——以「歷史唯物主義」之名。為此,他自己明確指出了除《德意志意識形態》之外的貫徹「歷史唯物主義」原則的代表性經典著作,恩格斯在給布洛赫的信中指出,馬克思的《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和《資本論》就是「運用這個理論的十分出色的例子」,他又指出自己的《反杜林論》和《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對歷史唯物主義作了就我所知是目前最為詳盡的闡述」。在致施穆伊洛夫的信中,恩格斯還說:「關於歷史唯物主義的起源,在我看來,您在我的《費爾巴哈》中就可以找到足夠的東西——馬克思的附錄其實就是它的起源!其次,在《宣言》(1892年柏林新版)的序言和《揭露共產黨人案件》的序言中也可以找到。」這就對他自己和馬克思創立「歷史唯物主義」的代表性文獻進行了明確。
綜上可見,除了命名並在「歷史唯物主義」之名下捍衛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特別是其歷史觀方面,恩格斯還為新歷史觀提供了經典文獻出處和依據。而所有這些工作,都是為了重塑「歷史唯物主義」的科學的辯證法原則,反對當時十分流行的將「歷史唯物主義」教條化、公式化、套路化的機械主義做法(其中典型的也是影響最持久的做法就是將「歷史唯物主義」下降為「經濟唯物主義」)。為做到這一點,恩格斯特別強調要將辯證法引入「歷史唯物主義」,在他看來,正是因為缺少「辯證法」、缺少在「相互作用」中把握世界,才會導致將「歷史唯物主義」機械化的錯誤。
恩格斯明確指出:「根據唯物史觀,歷史過程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到底是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無論馬克思或我都從來沒有肯定過比這更多的東西。如果有人在這裡加以歪曲,說經濟因素是惟一決定性的因素,那麼他就是把這個命題變成毫無內容的、抽象的、荒誕無稽的空話。」在他看來,「歷史唯物主義」在強調經濟的最終決定作用的同時,還要給予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的包括意識形態在內的整個社會上層建築,特別是其能動性給予足夠的重視。否則的話,就會導致把原因和結果非辯證地看作僵硬對立的兩極,完全忘記了相互作用。
恩格斯在1893年寫給梅林的信中,承認梅林在論述「歷史唯物主義」時所犯的錯誤,自己和馬克思過去也同樣犯過,即一直對這種「相互作用」強調得不夠並因此被我們大家過分地忽略了。在1894年寫給瓦·博爾吉烏斯的信中,恩格斯對「相互作用」在「歷史唯物主義」中的重要性再次進行強調。他說:「政治、法律、哲學、宗教、文學、藝術等的發展是以經濟發展為基礎的。但是,它們又都互相影響並對經濟基礎發生影響。並不是只有經濟狀況才是原因,才是積極的,而其餘一切都不過是消極的結果。這是在歸根到底不斷為自己開闢道路的經濟必然性的基礎上的互相作用。」這樣,恩格斯就以晚年關於「歷史唯物主義」的系列通信,為「歷史唯物主義」內在所包含的辯證法原則提供了「相互作用論」的闡述範式。
恩格斯晚年引起的學術論爭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歷史考證版陸續出版,將進一步推動和加深我們對相關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建構話語的理解和研究,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在新時代的創新發展提供更豐富的經典文獻依據和更廣闊的國際對話視野
當然,恩格斯晚年在書信和著述中對「歷史唯物主義」的命名和相關理論闡釋,也引起了20世紀以來「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傳播和理解上的諸多學術論爭。由此所延伸出來的話題包括:體系或命名問題——是否可以把馬克思主義思想體系命名為「歷史唯物主義」;恩格斯創始人的身份問題——廣泛存在於第二國際的機械唯物主義傾向是否應歸咎於恩格斯,以及延伸出來的恩格斯作為馬克思主義共同創始人的合法性身份問題,也即馬克思—恩格斯學術思想關係問題;「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的具體應用問題,特別是社會形態發展(社會形態過渡)問題和與這一社會發展理論密切相關的意識形態問題。
從更為廣泛的意義上而言,以上話題構成了整個20世紀乃至21世紀前二十年的國際馬克思主義學界持續的共同話題,它們在國內外相關學界的過去和今天,幾乎都是難以迴避的熱點話題和學術難題。固然,這些話題之間並不孤立,舉例來說,由盧卡奇等人所開創的「傳統西方馬克思主義」,特別是其中的人本主義一派,大多喜歡將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理解為「歷史唯物主義」,並擅長追溯馬克思思想的黑格爾之源,將馬克思的唯物主義理解為「歷史的」,即辯證生成的,而非「經濟的」或「機械的」,這就與第二國際理論家對「歷史唯物主義」之名的理解不同,一些第二國際理論家將「歷史唯物主義」篡改成為「經濟唯物主義」「經濟決定論」,這些都偏離了馬克思主義原來的方向和意圖。
當然從另一方面看,正是在這樣的體系框架下的爭論,才有了進一步關於社會形態過渡和意識形態能動性等社會發展問題的當代關注,從而引起了學術界著名的「布倫納之爭」及二戰後文化馬克思主義研究的興盛,以及21世紀以來德語世界的「新馬克思閱讀派」和法語世界生命政治議題的展開。而隨著《馬克思恩格斯全集》歷史考證版陸續出版所提供的相關背景資料愈發全面,會進一步推動和加深我們對相關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建構話語的理解和研究,並因此推動國際學界達成進一步共識,從而為科學評價恩格斯對「歷史唯物主義」的貢獻提供更加堅實的支撐,乃至為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的科學原則提供更加有力的辯護和捍衛,也因此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在新時代的創新發展提供更豐富的經典文獻依據和更廣闊的國際對話視野。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21世紀中國馬克思主義研究創新中心副主任,教授)
【來源: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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