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本子常說:死乃悲矣。
放在餘華這本書裡,人死去不過是生命運動變化的常態。死去,反是重生,是在現世裡苟延殘喘之人短暫的救贖,也是另一種方式的重聚。

故事開篇就奠定了悲劇基調。第一人稱下平平穩穩的敘述,捱過了文字表面的壓抑。即使頻繁提到「殯儀館」的字眼,感官也舒服,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一設定。
通過死後茫然地遊蕩、尋找父親,回憶主角楊飛碌碌平庸的一生。路途中,主人公碰到了自己在現實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有悲無喜,有憾無淚,觸發了一系列底層的現實故事。
作者諷刺的是一個政治腐朽、人情冷漠的社會,私交貪汙的富貴人物,不顧民願強拆民房的政府,草菅生命的醫院,漠視自殺的人群。我涉世未深,只能以懵懂的姿態面見一個「吃人」的社會。或許這樣的社會在某時某刻真實存在,我能做的也只是為他們而哀。
主人公楊飛碰到的每一個人都是帶著遺憾的。印象深刻的是李月珍,和二十幾個嬰兒被壓在石頭底下,她含著冤情,卻滿身無奈,連家人祭奠的骨灰,都不是自己的。希望她和孩子們的骨灰,都安眠在那片土地上,不要被後來的人踩踏,不要被滿身罪惡的人啃食。我想文中最後的悲歌和這二十幾個孩子是對她最好的饋贈。或許,無力的喧囂會好過撕裂的控訴,這是李月珍的一種選擇。
還有鼠妹,起先這個姑娘在我看來極端又偏執,會來事,會撒潑,自殺也是自己作出來的。本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心態繼續往下看,才覺得她很善良。她的悲劇,是冷漠的人情與極端的思維交織碰撞而來。而伍超,前途一片光明的小夥子也終於來尋她了,賣腎、高燒,骯髒不堪的地下交易,他們都是受害者。可這也是他們自己對生活的選擇。
有多少像主人公一樣平庸的人,過著這樣平庸的一生。每個形象都太過鮮活,捨不得深究下去,因為每一個背後都是血淋淋的社會現實。

除卻社會的悲劇,楊飛的幾個親人也充滿了矛盾。楊飛在特殊的環境下出生,產婦錯失了孩子,一個普通的鐵路工人卻陰差陽錯得到了一個孩子。父親厚重的父愛,得知瀕臨死亡默默離開,是無言的悲哀。李月珍的母愛,幫襯照顧小楊飛成長為人,最後落得悲劇下場。前妻很渣,為的不知道是愛,還是滿身名利,自殺登報而名聲掃地。楊這一生,不知是活得灑脫,還是糾纏。這也都是他們的選擇。
結局是最好的結局,大家一起在送鼠妹洗沐的時候救贖自己,或成功,或失敗,或悵惘,或悲哀,又有誰能判定呢?是神嗎?還是他們自己?這永遠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死亡有時不代表分別,也可能是另一種方式的重聚。我很喜歡餘華這種舒服的敘事方式,在溫柔細膩的筆觸背後揭露血淋淋的事實,讀他,也是在讀這個殘酷的社會。他的文字,是刀刃,會割德人生疼。不過就像作者開篇引自《舊約·創世紀》的這句話:「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經完畢,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作,安息了。」這場社會黑色默劇終在第七天得到結束,那麼我們是否也可以放下,還是繼續在鬥爭尋找的路途中踽踽而行?
我們都是自己的引路人,或許平淡一生,或許轟轟烈烈,只願社會的黑暗能夠少一點,讓陽光普照大地。正如麥克斯·埃爾曼所說:「對待自己溫柔一點。你只不過是宇宙的孩子,與植物、星辰沒什麼兩樣。」我們都是宇宙的孩子,我們都有為自己的生活作出選擇的權利,過程中在獲得也在失去,請保持初心,不甘碌碌,不作平庸,做自己。
背上行囊出發。第一天,你會茫然,不知前路何方;第二天,更加惘然,思考人生無望;第三天,徒然,因為你已經走在這條路上;第四天,依然,堅持一半的道路怎能說放就放;第五天,悵然,走了這麼久,還該繼續下去嗎;第六天,毅然,自己的選擇,要闖出不一樣的人生;第七天,你看,路的那端,有星火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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