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為人處事的經典之作,很多人第一時間都會想到那本書——《道德經》,而《道德經》作為道家哲學思想的重要來源,包羅萬象。這當中,除了最基本的為人處世,它還論述了治國、用兵、養生之道,一方面引導統治者和普通民眾修聖人之德,同時又強調要實行王道,堪稱古人智慧的一大結晶。除了豐富的內涵,《道德經》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也是無可挑剔。聯合國科教文組織曾經做過統計,《道德經》是除了《聖經》以外被譯成外國文字發布量最多的文化名著!
眾所周知,《道德經》的作者是老子,老子自幼安靜好學,對知識有著極高的熱情。稍稍長成之後,老子便因為豐富的知識儲備被推薦到周王室的官方圖書館裡任職。後來,老子目睹周王室日漸衰弱,決定歸隱山林,等他到了函谷關的時候,恰好守關將領尹喜是他的忠實粉絲,尹喜說:您將歸隱,一定要著書立說,於是老子洋洋灑灑,寫下五千餘字後瀟灑告辭,從此世人不知所蹤,真稱得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而這篇五千餘字的大作,便是老子以自己的廣播見聞為基礎,在豐富的思考之上,老子以王朝的興衰成敗、百姓的生死禍福為題,著上、下兩篇,即後世廣為流傳的《道德經》。
(一)何為德
做事先學做人,這是幾千年來中國人的一致認同。時過境遷,現在「德」在大多數人的眼中便理所當然成為了道德的化身,可它真正的含義卻已經漫漫淡化了。那麼真正的德,在老子眼中是怎樣的呢?翻開《道德經》,我們可以看到:德並不是我們現在以為的道德,而是個人修身養性(即修道)所應具備的特殊世界觀以及為人處世的人生智慧,簡單來說就是修身養性所需的處世守則。
(二)萬物之源
說起《道德經》,最為人們熟悉的莫過於這一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合。」這句話以相當凝練的語言,概括了整個宇宙的形成過程。大意是:道是獨一無二的,道本身包含陰陽二氣,陰陽二氣相交而形成一種適勻的狀態,天下萬物便在這種狀態中產生。萬物背陰而向陽,並且由陰陽二期的互相激蕩二成新的和諧體。
在這句話中,我們可以感受到老子對於和諧狀態的推崇,而他所闡述的道理,也非常符合現代科學的道理,生命之所以產生,離不開眾多物質在合適的狀態之下搭配調和,從而產生一個統一的整體,這便是終極的生命之道。那麼,從這個故事中我們能想到什麼呢?
讀到這兒,我們想,既然每一個人都是集體裡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那我們還有必要因為生活中的一點小摩擦而不快嗎?就好比我之所以是我,即便我的臉長得不好看,但它依然是我這個人的特質,如果每個人都拋去自己的缺點,去追求完美的話,那這個世界豈不是太千篇一律了嗎?如果一個集體中只有你看好的人,這樣的集體還有什麼意思呢?所以說,在和他人交往時,分歧和一時的不快並不一定是壞事兒,反而應當成為生活的常態,這樣的生活才有足夠的味道,日後回憶起來不會是一團混沌。
不知是不是孔子當初曾在洛陽請教老子的緣故,導致儒家和道家的人生道理存在相通之處,孔子說:「君子和而不同。」大意是君子在人際交往中能夠與他人保持一種和諧友善的關係,但在一些具體問題的看法上卻不苟同於人。像《道德經》裡其他的智慧一樣,這個道理存在於生活的每一個每一個角落,只有真正理解道,並接受它,才能和世界和睦共處。
(三)以身凌人,難得善果
以上的內容是老子對於宇宙本源的概括,可以說是相當經典了。但這一篇中接下來的內容很多人就未必知道了——「人之所惡,唯孤、寡、不轂,而王公以為稱。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強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乍一看去,這句話非常難懂,但一句話的難懂程度和它的內涵時長是呈正比的。這句話的大意是:人們最厭惡的就是「孤」、「寡」、「不轂」,可那些王公卻用這些字來稱呼自己。所以世上的事物,如果減損它有時反而會得到增加;如果增加它反而會得到減損。別人這樣教導我,我也這樣去教導別人。自逞強暴的人死無其所,我把這句話當作施教的主旨。
正如老子所說,對於那些將個人利益置於集體利益之上的獨裁者,百姓一直是沒什麼好感的,這些人一向被視為獨夫、民賊,尤其是那些濫用民力,還不吝生死的統治者,更是難逃身敗名裂的下場。夏桀、商紂如此,楚霸王和隋煬帝亦是如此。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些人讀到這便會感嘆人性的陰暗。可我不這麼認為,身在集體之中,當然應該優先考慮集體的利益,否則即使個人能力再強,也難以在集體中長存。更何況一兩次壓過別人可以接受,但大多數人無法接受自己永遠的屈居人下,所以自傲的人,不僅難以得到他人的理解,還會為人所憎恨。
世上的事物,如果減損它有時反而會增加;如果增加它有時反而會減損。乍一聽來,這句話似乎難以理解。但細細想來,這句話難道不是對事與願違的完美概括嗎?就好比古時候兩軍對壘之時,一方為了佔得先機而主動發起進攻,但敵方技高一籌,不僅免遭削弱,還通過吸收俘虜壯大了自身的力量。
又好比前一陣子大火的歷史權謀劇——《大軍師司馬懿之虎嘯龍吟》,劇中,司馬懿身為朝廷棟梁,以卓絕的智慧與諸葛亮相抗衡,但魏明帝曹睿對於他這樣的股肱之臣,是既用且防的,曹睿一方面要用他防備諸葛亮,一方面又要防他坐大,真可以說是左右兩難了。想想後來西漢那些開國功臣的下場,我們就可以相見司馬懿的處境,更何況司馬懿的機變權謀,在當時的魏國可以說是無人能及。劇中,曹睿想盡辦法削弱司馬懿的聲勢,卻總是事與願違,等到曹睿駕崩之時,司馬懿因多年徵戰的功勞,和推行新政的緣故,門生故舊遍及朝野,聲勢反而達到了頂峰,並為子孫日後代魏建晉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這難道不是減損它有時反而會得到增加的完美例證嘛?
至於增加它有時反而會得到減損,這讓筆者想到了《史記·范雎蔡澤列傳》裡的一句至理名言——「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盛則衰,天地之常數也。」這句話的大意是:太陽升到頂點就要逐漸偏斜,月亮圓滿以後就要開始虧缺。事物發展到鼎盛就會走向衰敗,這是天地萬物的常理。多,並不意味著好;少,意味著還有增長的機會。秦相範雎正是因為採納了蔡澤的建議,於名聲鼎赫之時及時退隱,才得了善終。而為他出謀劃策的蔡澤,雖代之為秦相,但他深諳道家「德」之要旨,有人惡語中傷後,便立即辭歸相印,退出了權力的漩渦中心。在此之後,蔡澤在秦國還居住了十幾年,先後歷侍秦昭王、秦孝王、莊襄王和秦始皇,可以說是功德圓滿了。
一樣的道理,《康熙王朝》裡,康熙皇帝和魏東亭從小一同長大,可以說除了皇祖母孝莊,康熙最信任的就是他,而忠心耿耿的魏東亭在擒鰲拜等重大活動中,也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但康熙深知月滿則虧的道理,他對待魏東亭,可以說是明降暗升,表面上嚴厲苛責,實際上卻頗為器重。他曾和魏東亭有過一番交心之論:「朕有意要鍛鍊你一下,如果封你一個官職,只是朕一句話就可以了,但這樣不能培養你成材。所以朕對你是嚴格了一些,將來你的前途,肯定在明珠、索額圖之上,但要好好歷練......」劇中,明珠和索額圖的最終結局都非常悽涼,而魏東亭,不僅得以善終,還在死前得以封王,實在令同時期文臣所豔羨。
總而概之,道家從來都不是僅僅教人明哲保身的學問;以本篇為例,它不僅告訴我們天下萬物之始源,勸導我們接受分歧,尋求和諧共處;還循循善誘,告訴我們怎樣的行為容易為他人所怨,所以得有同理心,站在他人的角度上去思考問題;最後,還應掌握適度原則,學會將事物控制在合理的範圍內。如此,方可在成事之餘,得心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