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筆記俠」(ID:Notesman),作者 羅振宇,36克經授權轉載。
2019年馬上就要過去了。你的心目中有沒有一個特定的人,在這一年、在某一刻,曾經點亮了你?
我有。此刻,我想向你致敬,貝聿銘先生。
2019年5月16日,貝先生離開了這個世界,享年102歲。
他是一個在世上留下了很多座紀念碑的人。但是,你如果去讀他的傳記,會發現,幾乎他的每一個建築作品,在當時都面臨責難和挑剔,都是歷經千難萬險才來到世間的。
曾經有人問他:「你怎麼看待外界對你的挑剔?」
貝聿銘對此的回答是:「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因為我一直沉浸在如何解決自己的問題中。」
你,我,每個人都會有過這樣的「貝聿銘時刻」。不論你做過什麼、在做什麼,你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挑戰。怎麼辦呢?貝先生的這句話是我聽過的最好答案。我一直沉浸在如何解決自己的問題中。
今天晚上,我們解決什麼問題呢?
過去的一年,我們都經歷了一些事情,遇到了一些挑戰,想來梳理梳理。對新的一年,你我都有一些自己的計劃,想來驗證驗證。而我能做的就是窮盡我能找到的聰明人,匯集他們的想法,為你關心的問題,提供參考答案。
今年,我拜託了幾位學者,從年初就出發,用整整一年的時間,深入地研究,你們會關心的那些重要問題——
經濟學家何帆會回答,我們的經濟基本盤是什麼?
投資人黃海會回答,我們的消費市場有什麼新機會?
金融學家香帥會回答,我們要掙錢,錢從哪裡來?
教育專家沈祖芸會回答,我們每個家庭最焦慮的教育問題,在發生什麼變化?
科技產業專家王煜全會回答,中國的科技創新被美國卡住脖子了嗎?
國際政治學家施展會回答,中國製造世界工廠的地位會被替代嗎?
接下來,這場跨年演講,會用一晚上的時間,來看看這些老師帶回來的答案。
剛才說的是你的問題,我們一會兒再來回答。先說一個我的問題:搞清楚跨年演講是為誰服務的。
去年,我們講了一個詞,叫「做事的人」。一年間,我遇到好多人,都說對這個詞特別有認同感。但這個詞還是面目很模糊,今年我打算給它畫一個像。
先說兩件事吧。說完這畫像就拼出來了。
第一件事,是關於圖書館的。
2019年,我聽到一個數,說有一家地級市的圖書館,才100多名工作人員,一年辦了5000場活動。這個數給我驚到了。什麼概念?你算下來,平均一天可是13場還多。
這家圖書館就是浙江嘉興圖書館。
圖書館,這個東西好像已經很多年不在我們視野裡了。在我們心目中,它應該是一個冷清的地方。嘉興圖書館為什麼這麼熱鬧?5000場活動都幹了啥?
我們自己可以先在腦子裡想想,比如針對老年人,你要是辦活動,你能想到的題目是啥?琴棋書畫?養生保健?你看,想像力差了點吧。因為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老年人是退出了社會參與的一群人,找個樂子,打發時間,安度晚年就行了。
但是,嘉興圖書館可不是想,他們是真幹。一幹就知道,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首先,很少有老年人會報名參加一個帶「老年」字樣的活動。更重要的是,老年人恰恰需要的是社會參與啊。
所以,他們為老年人開發的講座活動是:怎麼用智慧型手機?學會了智慧型手機,就可以查公交線路了,可以淘寶購物了,甚至可以自己上淘寶賣貨了。
最受歡迎的講座,你可能想不到,是怎麼做電子相冊。拍照片,選照片,配音樂,上字幕,發到微信群裡,做完特別有成就感。這是老年人力所能及的一項創造性活動。
你看,就是這樣通過在真實世界的摸索,嘉興圖書館一年辦出了5000場活動。
什麼叫「做事的人」?他們不是在解決一個個想像中的問題,他們是在回應一個個真實世界的挑戰。
我認同這件事,但是到底怎麼做呢?我怎麼回應真實世界的挑戰呢?
這個人大家都認識,國民勵志大IP——曾國藩。
今年,我偶然翻到他講的一個故事。
農村裡,有個人出門,看到在一條很窄的田埂上,倆人頂上了,誰也不讓誰,誰也過不去。為什麼不讓呢?因為倆人都挑著很沉的擔子,路太窄了,誰要讓,誰就得從田埂上下去,站到水田裡,沾一腳泥。
你作為一個旁觀者,想上去勸,咋勸呢?
你說,這位年紀大,你下去,讓他先過。他會說,憑啥。
你說,這位身上的擔子重,你下去,讓他先過。他還會說,憑啥。
你看,這不就頂死了嗎?
那曾國藩的故事裡,這個旁觀者是怎麼做的呢?
他走上前去說,來來來,我下到田裡,你把擔子交給我,我替你挑會兒,你這一側身,不就過去了嗎?
你看,只要你的身份稍稍轉換一點,從一個旁觀者,變成一個置身其中的人,把自己放進去,是不是一個看似無解的事,就有了答案?
曾國藩管這種方法叫:躬身入局。
什麼叫「做事的人」?不是置身事外,指點江山。而是躬身入局,把自己放進去,把自己變成解決問題的關鍵變量。
剛才講了兩個故事,其實都在分辨,做事的人和其他人的區別。做什麼樣的事?回應真實挑戰的事。當什麼樣的人?躬身入局的人。
但是,用「做事的人」來形容你們,還是覺得有點不到位。我得找到一個新詞。
有一天我的同事,得到大學的教研長蔡鈺給我講了一部老電影《風聲》裡的一句臺詞:「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際,我輩只能奮不顧身。」
她記了這句話十年,只因為其中那個詞:「我輩」。她說:我輩這兩個字裡,寫著對世界的主場感和建設性。無論哪個時代,我輩都是最令人神往的那群人。
「我輩」也就是個代詞,本來沒啥意義,但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這兩個字裡面有一種驕傲的認同感。
這個詞的認同感是能夠穿越時間的。就像我追問嘉興圖書館的時候,我問他們:你們為什麼會幹得這麼好?他們的答案居然是:我們可是中國最早的一批現代圖書館,1904年就成立了。
你看,這就是我輩應該有的回答。往時光縱深裡一看,好像是歷代先賢,把什麼東西交到了我們這輩人手上。
我輩也能跨越空間。這樣的人,這樣的事,什麼地方都有,什麼領域都有。就像我剛才講到的那些人,你可能這一輩子也不會認識他們。但是,聽到他們做的事情,我相信在場的、在網絡和電視機前的、在這個跨年夜不看歌舞節目,而一起思考碰撞的人,你們都會會心一笑:此乃我輩中人。
你不要以為這是我的發明,我輩這種人,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從我們這個民族精神發源的地方,我輩這種人就有了。
西方經常說,我們中國人沒有信仰。但是,中國人沒有信仰麼?今年我看到一段話,如果你把中國那些最著名的神話,真的排出來,你會發現這樣一組故事:盤古開天,女媧補天,后羿射日,夸父追日,精衛填海,愚公移山,大禹治水。
你發現什麼共同點麼?中國人從來不臣服於壓倒性的力量,而是在面對一個不可能戰勝的對手的時候,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好,回到現在,2019年,回到年末的最後幾個小時,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挑戰,你說我輩怎麼辦?
你看看,我們中國人就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跨年演講為誰服務?就是為你們這樣的人服務的。
法國作家加繆曾經說過:不要走在我後面,因為我可能不會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為我可能不會跟隨。請走在我的身邊,做我的朋友。
請走在我的身邊,謝謝你,各位時間的朋友。
來聽跨年演講的人,心中一定有一個問題:中國經濟到底怎麼樣?
你要是問我預測,我是真不會,那是經濟學家的工作。
你要問我個人感受,可能我20年都這一句話:我輩正處於一個持續上升的通道中。
經濟不是預測出來的,是幹出來的。如果你覺得好,不錯,如果覺得不好,那就努力幹。
剛才說的是個態度問題,下面我們來看事實。
關於中國經濟,反正我聽到的來自兩個方面的事實都有。
你要說中國經濟不好,一大堆事實。往這邊看:汽車市場,連續增長了28年,2019年下滑了約10%。
有類似遭遇的行業還有很多,家電、服裝、廣告等等。是不是今年有些行業真的就不好了?
還有個詞叫「爆雷」,2019年想必你們隔三岔五就會聽說一次。
我不知道你還聽到了哪些。反正關於中國經濟不好的事實,這張單子要列,還能列很長。
但是,我們再回頭看這邊。你要說中國經濟好,也有一大堆事實:
今年天貓雙十一成交額2684億,同比增長25.7%。
中國最大的貿易夥伴美國,那麼鐵了心地打壓中國出口,中國出口還增長了,連份額都是增長的。
如果你對這事感興趣,你可以翻翻社科文獻出版社最新出版的《經濟藍皮書》。
看完之後你會發現,如果你想論證中國經濟好,可以找到一堆事實,如果想論證它不好,也可以找到一堆事實。
但是我想提醒的是,其實觀察2019年中國經濟的角度不僅是好和壞、樂觀還是悲觀,還有好多角度。
比如,曾鳴教授說:「容易賺的錢肯定是沒了,往後大家都得做更辛苦的事。」
更辛苦的事是什麼?
曾鳴教授還有進一步的解釋,他說:你別以為到下沉市場就算更辛苦了,也別以為找細分需求就算更辛苦了,這都不算。
真正的機會是,改造每一個值得被重構的傳統產業,這才是一件具備創造力的"苦差事"。
你看,在曾鳴教授的眼裡,中國經濟有冷有熱,不是個總體上的好壞問題,而是一個幹什麼事情和怎麼幹的問題。肯幹苦差事,就有機會,只想掙容易的錢,就沒機會。
慈善家王兵提醒了我一個角度,2019年的經濟現象,背後本質上是因為技術進步的速度太快,而社會演化的速度太慢,這二者之間產生了摩擦。
比如說,很多人年到半百還要鬧離婚,為啥?因為醫學技術進步了,百歲人生變得可能成為常態,一對夫妻五六十還鬧離婚,很正常,原來忍忍就結束了,現在還要再忍五六十年,忍不了了。
你看他說的是個時代錯位問題,也不是個悲觀樂觀問題。
再比如,商業觀察家梁寧說,有人給她看了一份100多個陷入困境的公司的清單,她發現了一個問題:每個陷入困境的公司,同行裡都有對應的正面典型。
做保健酒的椰島鹿龜酒陷入困境,但是主打健康概念的食品開始爆發。
做飲料的匯源果汁陷入了困境,但是一批年輕態的飲品,開始異軍突起。
都說服裝不行,李寧變成了中國李寧,火了,成了國潮。
梁寧說背後的原因是市場人口換代了。你知道嗎?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件事,現在生活在中國這片國土上的人,改革開放後出生的人,超過了之前的。
你看,她說的是個人口結構問題,也不是個總體上的好和壞、悲觀樂觀的問題。
而吳伯凡老師面對我的這個問題,給出的答案更有趣,他甩了一句話給我:2019年就是典型的「悖論之年」,好壞都有。
我追問:那到底是好還是壞?吳伯凡老師說,這個問題你問錯了,或者說你對悖論這個詞就沒理解。
悖論這個詞不是說兩個觀點不一致,所以其中一個肯定不合理,而是在說世界本來就這樣,兩個不一致的觀念和真相是可以並行的。
你必須整體地接受這一堆混合在一起的事實,而且你還得有能力同時多角度地觀察它。所以它不是一個好壞問題,而是一個觀察方法的問題。
還有,投資人張穎也提示了一個角度,我覺得也很有意思。
張穎今年下半年有一段時間,天天組織人看電影,連拉帶拽,動員所有創業者,都去看一部紀錄片——《徒手攀巖》。
為什麼呢?咱們先來一起欣賞一下。
這個巖壁叫酋長巖,高914米,是全世界最難攀登的巖壁之一。這部片子拍的是全世界最著名的攀巖運動員Alex從準備到行動,最終徒手挑戰酋長巖成功的過程。注意,是徒手,沒有任何繩索和保護措施。
那張穎為什麼這麼積極地拉人看這部紀錄片呢?他是一個投資人,他其實在跟這個時代的創業者說:徒手攀巖的過程不是克服困難,而是習慣困難。
我理解,張穎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就是中國經濟到了一個節點,就是從一個模式要轉換到另一個模式,我稱之為:從電梯模式切換為攀巖模式。
什麼意思?所謂電梯指的就是,那些穩定的、確切的通道。
過去我們理解這個世界的方式,只要搭上電梯,就能往上走,而且非常確定:好好學習,就能考上好大學;學歷越高,就越能進好單位;進了好單位,就肯定比賣口紅的掙錢多,今年這話,你在李佳琦面前再說說試試?
現在的中國已經切換到攀巖模式,下一步往哪裡爬,每一步都在考驗我們的創造力和選擇能力。
剛才我們講的這幾位老師的看法,沒有一個用「好」或者「不好」這個簡單的方法來判斷中國。
說到這裡,請允許我再次隆重地為你介紹何帆老師。他是我們派出去的六路研究隊伍中的第一隊。走訪了40多座城市,數十個產業,採訪近300人。
說起何帆老師,你應該知道。去年,何帆老師發了一個大願,要用30年的時間,去記錄中國那些正在發生的變化。
我每次想到這件事內心都特別高興,20年的跨年演講對我是個巨大的挑戰,但是何帆老師的挑戰比我還持久。等我61歲完成最後一場跨年演講,我會笑著看他說:哥,我幹完了,您繼續。30年啊,何帆老師要用一個人的長期主義,去對衝這個世界的不確定性。
在這裡,我們特別感謝何帆老師,也向長期主義致敬。
今年,何帆老師帶回的這份報告是《中國經濟報告》。
他用一年的時間,走訪大江南北。看看支撐我們中國經濟走到今天的基本盤到底是什麼?在這個基本盤上,我們又該怎麼行動?
提到中國經濟的基本盤,我們首先會想到這些——
極其完備的基礎設施、全球最大的供應鏈體系、世界最大的統一市場、從未中斷的文明共識,當然,這一切都離不開這個國家超強的社會組織能力。
所有這些,其實就一件事:超大規模。理解中國經濟基本盤,必須把超大規模作為一個前提。
但是我們就停留在這裡麼?肯定不行啊。我們還得往深了想。
超大規模僅僅意味著是大、是多麼?不,它還意味著另外一件事:複雜。複雜意味著什麼?就像在攀巖的時候,地形越複雜,抓手就越多,向上攀援越容易。所以我提個醒,你在看何帆老師這本新書的時候,多關注一下他論述複雜性的那個部分。
我們來看看複雜性是怎麼成就中國這一代人的。
我們這一代人大多數是從農村來到城市,從小地方來到大地方,很少有誰一步到位。但是每走一步,這個社會都能給我們提供落腳點和抓手--就像攀巖的巖壁上充滿了抓手和歇腳的地方。
你就想,今天一個農村男孩來到上海打拼,沒學歷、沒技術,當個快遞員總還是可以的,人老實肯幹,大幾千的收入還是有的,這不就待下了麼?然後站在這個點上往下一步進發,能學個手藝、入個行當嗎?能好好幹,當上主管嗎?
這個人大家認識麼?殺豬的。
不認識也很正常,因為他上一次火還是16年前。媒體上稱他為:北大屠夫,陸步軒。媒體報導他,就是因為大家驚訝地發現,一個北大中文系的高才生,居然淪落到賣豬肉。
我們可以回到當時的情景,對於這個人的處境最善意的理解也就是:行行都一樣,不分高低貴賤。你是不是覺得,一個賣豬肉的,也就只能那樣了。
但是這兩年,他又火了,因為他賣豬肉乾大了,成了一名賣豬肉的企業家。根據媒體報導,2018年他們公司銷售收入有18個億。
你就看他這前半輩子,從邊遠的農村,考上了北大中文系,在當年就算是坐上電梯了吧?不好使啊。沒找著合適的工作。就耗著麼?沒有啊。
從電梯裡出來,哪怕上菜市場賣肉,也有機會。這就是最後一站了嗎?也不是。也還可以繼續往前走,把賣肉的攤子發展成為一個正規的企業。當上企業家,就可以享受了嗎?還是沒有啊。你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嗎?在抖音上當網紅呢,跟現在的年輕人聊聊豬肉,聊聊人生,發一條短視頻就有好幾十萬人點讚。
無論你從哪個角度看,陸步軒的故事在中國都非常常見。
你看一個人的一生,哪裡是一個簡單的標籤、一部直達的電梯就能解釋的,複雜得很呢。這就是我們中國社會複雜性所帶來的各種各樣的抓手。
當然我知道,我一講陸步軒,就有人說那他是趕上了創業大潮,又趕上了豬肉漲價,是個倖存者偏差。那我們看一下30年前,和他一起在北大食堂打飯的同學們還有誰?
張益唐,數學家;
李彥宏,百度公司的創始人;
西川,著名詩人;
陳湧海,物理學家;
鬱亮,萬科集團董事長;
宣明棟,得到App總編室主任。
那你要非得說,他是北大畢業生,一般人沒這機會,你看這幾位:
米雯娟,VIPKID的創始人,沒上過大學;
張勇,海底撈的創始人,沒上過大學;
李想,車和家的創始人,沒上過大學;
黃章,魅族的創始人,沒上過大學;
還有這位,國民女神,老乾媽的創始人陶華碧女士。眾所周知,沒上過什麼學。
這就是中國,無論你身處哪個位置,你都不能說自己沒有機會。
什麼是好的時代,就是走在街上,我們不敢小瞧任何一個人。因為「今天你對我愛答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其實不光是個人,回顧今天我們做成的很多事,都是這麼過來的。
來,說一個何帆老師報告中的案例。我們來看一座小鎮的故事。這座小鎮就是烏鎮。
烏鎮知道吧?辦世界網際網路大會的地方。烏鎮有個有意思的地方。它分東柵和西柵。
東柵是原生的自然市場,和我們上海周邊很多的古鎮一樣,家家戶戶搞旅遊:開客棧、辦餐廳、賣特產,今天嘗試個這,明天嘗試個那,充滿了活力和煙火氣。
而西柵呢,把原住民遷出去,僱傭成員工,統一規劃,整體升級。舉辦網際網路大會的地方是西柵,去過的朋友都知道,門外是江南水鄉,門內是Wi-Fi大床。
東柵全是自家生意,充滿了能動性和靈活,什麼容易賺錢,遊客喜歡什麼,東柵最容易嗅到風向,動作最快。但同時天花板也明顯,商品服務同質化,追求短期效應。
所以,如果沒有西柵,陡然提升了這個古鎮旅遊服務的基礎設施,秩序和標準。你看到的烏鎮就是中國無數此類景區的一個,一樣的小橋流水,一樣的旅遊紀念品,不會是今天這個脫穎而出的古鎮旅遊的旗艦。
我們再看,你會覺得烏鎮就是中國的某種縮影,有人在前面探路,自由自在,但也承擔代價,有人在後面修路,把探路出來的成果,固化為基礎設施。
不斷地尋找抓手,走一步,踩實一步,再尋覓下一個抓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這整個過程,不也是在徒手攀巖麼?
你回到觀念世界,還有這樣的爭論——自由市場好還是強管理強規劃好,但是在現實世界裡沒有任何矛盾。
熟悉中國的人都知道,浦東、深圳都是這樣出來的,有探路的有修路的。
塔勒布說: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想贏,一種想贏得辯論。每當我們陷入糾結的時候,就想想烏鎮。在烏鎮外的人還在為兩種模式哪個好搞辯論時,烏鎮則早已開幹,管他呢,反正烏鎮真想贏。
這種複雜性還不僅體現在空間上,還體現在時間上,烏鎮為什麼叫古鎮呢?幾百年前的東西,當然也是我們今天的抓手。
你看,有這種複雜性的國家,當然就能出現一種新的成功模式,何帆老師稱之為:在複雜環境裡的演化算法。
後來,何帆老師還拿「演化算法」這個詞請教生物學家王立銘教授。
王立銘教授說:對啊,演化算法是地球上唯一可靠的成功學。
我們面對這麼一個巖壁,有那麼多抓手,面對中國的複雜性的時候,我輩應該採取的姿勢是什麼?
何帆老師在最新的報告中提出了一個詞:苟且紅利,意思是雖然看起來所有人都在做事,但是其中有大量的苟且者。你只要稍微比他們往前一點點,就能享受到的那個紅利,就是苟且紅利。
我們稍有成就的人,可以捫心自問,我們的那些成就真的是因為天賦異稟麼?不是,是因為我們在某些時刻,比別人稍微認真了一丟丟,這就足夠了。
在攀巖時代的中國,咱們比周邊人認真一丟丟,這就足夠了。別人的苟且,成就了我們的努力。所以苟且紅利準確來說,應該是不苟且紅利。
我給你舉個例子:前幾天,我打了輛專車。估計很多人都打過。下車的時候,司機都會要你給個好評。因為五星好評對司機很重要,能被優先派單。很多人沒給,往往是因為下車的時候,忙忙叨叨給忘了。而那天我見的那位司機呢,你看他這一通操作:
首先,離我們家還有二三百米的時候,他非常有禮貌地和我說,我提前給你結束行程,少收你點錢。聽到這句話,你肯定覺得,佔便宜了。
我正要說謝謝呢,緊接著,這位司機就和我說了一句話,麻煩您,如果您方便的話,能不能給我點一個五星好評?
你看,這話一出口,我人還在車上,正好還有空,剛佔了人一便宜,不點還是人嗎?
你看,就這麼一個簡單動作,我心裡對他頓生敬意。我就坐他這一回車,都沒跟他聊過天,但我心裡知道,這人對他的工作不苟且,同行業面對的共同問題,他會想一個辦法解決它,這樣的人一定在這一行裡出類拔萃,收入一定高。哪怕將來改個行,他照樣有前途。
我們是不是從小到大,走南闖北,到處能夠遇到這樣的人?何帆老師書和課程裡寫了好多,你要看這樣的例子,可以去找。
這就是我們的中國。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著力點。往旁邊看一看,邁出這麼一小步,這就是你向上攀巖的著力點。
讀完何帆老師的報告,我就下定了一個決心。
雖然我是一個特別不擅長社交的人,但是2020年,我能不能把自己從現狀上優化一下,給自己下個命令:每個星期約一個和我工作無關的人,跟他吃個飯,聊個天。
而且不是為了辦什麼具體事情,只為了從他身上學到一點我陌生的東西。
我在想,如果2020年我真的嚴格執行了,我會不一樣。這會成為我在這塊巖石上攀巖的下一個抓手。
我自己準備這麼去做,我提議大家一起也可以找一個自己的小抓手。為了我們彼此看到,得到做了一個小工具,叫時間膠囊。你可以把這個計劃,甭管是去上一個學、去參加一個比賽、去學一門手藝、去認識一個早就想認識但還沒有認識的人都行,都可以記在時間膠囊裡。
明年的今天,時間膠囊會提醒你,看看你做到了沒有。我們一起互相監督,好不好?
我知道說到這裡,你還不過癮,你老想找何帆老師要個答案,要個對未來的預測。
但是就像網際網路思想家尼葛洛龐帝那句話所說的:預測未來的最好辦法,就是把它創造出來。
剛才我們說到,中國像一個攀巖勝地,到處都有抓手,可以讓我們向上攀爬。但是,機會到底在哪呢?
過去我們一說到機會,無論是作為一個從業者還是創業者,我們總是關注那些新事物,覺得越新,機會就越大。比如,網際網路、人工智慧、大數據、區塊鏈,等等。其實,歸根結底,我們就是怕自己掉隊,怕沒趕上風口。
但是,總是忙著趕新風口,我們就容易忽略一個非常確定的機會,那就是,消費。你想,不管什麼時候,老百姓總是要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嘛。
消費,這個機會,就像房間裡的大象,非常龐大,人們卻經常看不見。
你知道嗎,2019年發生了一件事,今年中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將超過40萬億人民幣。這意味著,中國即將超過美國,成為全球第一大消費市場。而且中國現在的年均增速,是美國的兩倍多。也就是說,從2019年開始,我們的消費能力不僅會向全世界最強邁進,而且還會越來越強。
其實不僅如此,投資人李豐還提醒我:我們不光是消費能力強,我們的供給能力還強,我們擁有全世界最大最完整的供應鏈,不光需求供給都強,我們的效率提升還非常快。
我們在以人工智慧和大數據為代表的,新一代技術的應用和轉化速度上也是首屈一指的。
你看,最大的供給,最大的需求,最快的效率提升,這三個變量同時集中在一個國家、一個市場,這在人類歷史上是極其罕見的。會發生什麼呢?結果一定會超出我們的預想。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今年的跨年演講,我們專門委託投資人黃海,看了1000多個消費項目,為你帶回了一份關於中國消費市場的調查報告,叫做《中國消費產業報告》。
現在已經在得到App上線。當然我們更要感謝支持黃海老師這個研究計劃的知識合作夥伴:國際高端家電品牌,卡薩帝。
黃海老師下了一個判斷:中國消費市場正在多點爆發。
從黃海老師帶回來的信息看,中國的消費市場,那可真叫全面爆發。我們經常說年輕品牌在崛起,今年,為老年人服務的品牌也在大量爆發。老年人專用的鞋、老年人的紙尿褲、老年人的度假養老社區都非常火爆。
你說下沉市場越來越好,正新大雞排的門店數量都超過了麥當勞,做刨冰起家的蜜雪冰城的門店數量也超過了星巴克。
但是,高端市場也一路高歌猛進。比如,我們公司門口的那家高端商城SKP,店慶一天賣了10個億,比歷史最高水平增長了30%。還有進口電動車特斯拉今年也一直在增長。
尤其是,國際高端家電品牌卡薩帝增幅超過40%,要知道它可是在高端市場份額已經第一,單價最高的情況下,還達到了市場增速第一。
現象大家都已經看到了,比如,網紅帶貨,寵物經濟,盲盒炒鞋,奶茶輕食,等等等等。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那咱們就來說說,這個消費市場,和你有什麼關係?有哪些抓手是可以幫助每一個人往上爬的?
在黃海老師的報告中,我們看到,至少有三個巨大的機會。
先說第一個機會,新基礎設施。
什麼意思呢?咱們從一個現象說起。
今年的天貓彩妝品牌冠軍是誰呢?是巴黎歐萊雅嗎?是雅詩蘭黛嗎?他們是第二第三名,那第一名是誰呢?完美日記,一個全新的中國品牌。
更有意思的點是他們的歷史:巴黎歐萊雅112年,雅詩蘭黛73年,而完美日記只有2年。
你知道2年這個數字背後的震撼是什麼嗎?如果倒轉幾年前,做一個新品牌,幹個實業,2年,你連工廠投產都不可能。更別說,做品牌、通渠道、上規模這些事情,那都是需要花時間才能熬出來的。為什麼完美日記只花2年時間就能當第一呢?
它一定是藉助了什麼東西。這個東西就是我們剛才說的,中國新基礎設施。
基礎設施指的可不僅僅是鐵路、公路和機場。它指的是一個創新者可以放心甩出去,讓別人幹的所有事。你只要站在它的肩頭,就能比原來好。
我們還是拿中國化妝品來舉例子。在今天中國的市場上,你要想做一個新的化妝品品牌,很多事你不用自己做了。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定義好你的不可外包的核心能力。比如,洞察用戶、連接用戶、把用戶服務好,剩下的所有研發設計、製造、物流、營銷平臺,都有現成的基礎設施為你提供全套解決方案。
來,我們再看一眼中國的新基礎設施——
我有個想法,這個想法怎麼變成貨呢?中國龐大的製造業實力是我的後盾。
貨在哪兒賣?中國強大的電商平臺就是我的基礎設施,通過它,我可以觸達8億用戶。
電商爭氣,但是這事就完了嗎?電商平臺的下面是發達的物流體系。1美金的平均快遞成本就可以通運全國。這事在全世界都是奇蹟。在西方城市消費,小費只給1美金都不好意思。
今年崛起了很多雪糕品牌,你覺得是什麼原因?是品牌厲害嗎?不是,是冷鏈厲害。大夏天的網上可以買雪糕,送到你手裡的時候,還凍得很結實。你想想這背後是多麼恐怖的物流能力。
那再往下看呢?中國物流的下面,是持續幾十年沒有間斷的村村通工程的結果。在這麼大範圍的國土上,每一個村子都要做到通電、通路、通網絡。
你知道嗎?在一些邊遠地區,僅僅為了實現通電目標,每戶的投資平均是4萬塊錢,要是靠收電費的話要100年都收不回成本。
有了這些基礎設施,哪怕你身處在一個偏遠的農村,只要你懂需求、會表達、能溝通,你都可以把這些基礎設施利用起來,成為你自己的抓手。把茄子辣椒西紅柿賣出個花來。就地致富,就地崛起。
最近一年,有1900萬人從快手平臺獲得收入,國家級貧困縣在快手的賣貨人數,達到115萬人。
所以,當我們樂樂呵呵地在抖音和快手上看農村小哥帶貨、賣當地土特產的時候,你只要抽身一看,你看到的是一個全球唯一的,一層一層累加的,規模、深度、複雜性都極其恐怖的新基礎設施體系。
這是一場席捲我輩的完美機會風暴。
這是第一個機會,中國的新基礎設施。
再來看第二個機會,咱們還是從一個場景說起。2018年2月,有一個中國品牌來到了紐約時裝周。他們做了一件簡單粗暴的事情,4個中國字,四四方方,繡在胸前。
就這麼個設計,好看不好看,見仁見智。但就這麼一個設計在中國的社交媒體上炸了。瘋狂轉發的是誰?年輕人,95後。他們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李寧是何方神聖。他們只是單純覺得,胸前那四個方方正正的漢字「中國李寧」,好酷啊,厲害啊。
2019年李寧最潮的一款鞋,是紐約時裝周上推出的「悟道」系列。你知道00後們對「悟道」最大的讚譽是什麼嗎,除了其中的二次元精神,還有一個我怎麼也想不到的詞:「踩屎感」。什麼意思?就是走路時感覺鞋子又軟又跟腳,就像踩在屎上一樣。
如果你去翻翻李寧的天貓店評論,你會發現好多年輕人在讚美這種踩屎感。比如這麼一個評論:「吹爆這款悟道!不僅顏值高而且走路超級舒服的,鞋底是軟的,用我朋友的話說就是走路的時候就像是踩在屎上一樣有質感。總之吹爆李寧!吹爆二次元悟道!國貨牛逼!」
你看,這就是「中國李寧」這個品牌,在年輕一代消費者心裡的樣子。
憑藉「中國李寧」這個子品牌,李寧公司沉寂多年之後,銷售額首次進入百億人民幣俱樂部,股價漲了三倍。請問怎麼解釋這件事?
你想,李寧那可是一個30年的老企業。不是沒遇到過低谷。什麼突圍路徑沒有想過?嘗試過國際化吧,品牌上甚至連一個漢字都沒有,結果後路反而被晉江系運動服品牌給抄了。也嘗試過取悅年輕人,甚至把品牌改成「90後李寧」,結果呢,消費者不買帳啊。
萬沒想到,真正的解決方案居然就在他們出發的地方——中國。從李寧到中國李寧。把中國兩個字堂堂皇皇地寫在胸口,瞬間引爆了當代年輕人內心原有的那份驕傲和認同。
唯一合理的解釋,也是四個字——中國紅利。
今天幾乎所有的消費品類,都迎來了一個通過中國紅利而再做一遍的機會。
來,讓我們再看一遍我們出發的地方。
對我們四十歲以上的人來說,中國這個詞非常複雜,我們從小就學習中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我們的處境從落後挨打、到奮起直追。選國貨,一方面是愛國,一方面是便宜。
但是,對於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來說,中國的概念非常簡單啊,我的祖國,厲害啊,我自豪啊。你就想今天的一個中國年輕人,出國他能體驗到啥?即便去到發達國家,外賣不方便吧?好多地方沒Wi-fi吧?高鐵少吧?因為沒有行動支付出門還得帶現金吧?
他們從小在這個環境裡長大,對國家有一種天然的認同感。當然,等他們更成熟,也會意識到,我們要向世界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但是,中國這個詞,以及背後的那一整套文化符號,對他們的吸引力,是原生的,是天然的。這一代的年輕人以他們喜歡的方式,和我們的文化傳承接上了脈。
2019年,淘寶上好幾家漢服店,銷售額不聲不響都過了億,最多的一家一年賣了4個億,買家都是年輕人。你怎麼解釋?只有一個解釋,因為中國文化符號。
過去這些年,產業界一直在討論我們怎麼做文創產業的問題:去日本學,去法國學。
萬沒想到,600年的故宮成了文創產業的頭號大IP。故宮IP帶火了一批網紅爆款,帶背包、帶膠帶、帶口紅、帶月餅,好像什麼都能帶。你怎麼解釋?只有一個解釋,因為中國文化符號。
連華為這樣的科技公司,在為下一代產品註冊商標的時候,也恨不得註冊了一本《山海經》。全都是這樣的詞,作業系統叫鴻蒙,實驗室叫玄武。可能有的詞我們都不認識,但是這樣的字眼總讓我們內心澎湃。你怎麼解釋?只有一個解釋,因為中國文化符號。
這就是中國紅利。這個紅利,人人有份。它是幾千年來中國文化源遠流長,在這個時代噴湧而出,可以最快地喚起我們內心深處的認同。只要在這個國家裡,都能把它變成自己的抓手。
好,新基礎設施和中國紅利,這兩個抓手我們看到了。那還能再往上走嗎?能,只不過非常難。
得到App總編輯李翔過去一年一直在做一件事,研究歷史上那些巨富的產生。、
他告訴我,巨大的財富創造過程中,必然伴隨著整個社會結構和人們生活習慣的變化,這一定會帶來一批世界性品牌的崛起。
那這些品牌一旦崛起之後,會有什麼結果呢?我們來看一組數據。截至2019年12月28日,耐克市值1265億美金,寶潔3144億美金,可口可樂2371億美金,星巴克1040億美金,雀巢3166億。動輒千億的價值啊。我們老覺得只有做科技網際網路才能做大。但是中國那麼多科技公司,只有阿里和騰訊市值超過了1000億美金。
那中國這一輪崛起成就的世界品牌呢?我們不知道他是誰,誕生在什麼領域,大概率知道他是我輩中人。沒準,他正在聽這場跨年演講。
你可能會說,建設一個國際品牌,這能做到嗎?太難了。今年,我聽梁寧老師講到一套方法論。這個事,其實只需要,花力氣,花時間。我們不是沒機會。
這套方法總結成一句話就是:檢驗品牌,就是你願意和它自拍。
比如,你想喝咖啡了,自己點一杯,這未必是品牌。但是,你願意帶你的朋友,一起去某個咖啡店喝一杯,這就是品牌。
再比如,你買了一雙球鞋,自己跑步的時候穿,這未必是品牌。但是,你買了之後願意拍一張照片,並且曬到朋友圈,這就是品牌。
走路上突然想上廁所,沒有公共廁所,這時候你只看到一家中餐廳和一家肯德基,你說你會去哪家上廁所?大概率是肯德基,但你琢磨過為什麼?
很簡單,你和中餐廳之間,除了消費沒有別的關係,但是你和肯德基之間,有很多層次的關係,你和它的互動沒有任何負擔,這就是品牌。
說到這兒,我們就能試著回答一開始提出的那個問題了:中國消費市場,機會到底在哪裡?
就是:利用中國紅利和新基礎設施,創造一個世界級品牌。
這當然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挑戰。但是,我們知道,就在這幾年,它一定會發生。
正如100年前,一個類似處境的我輩,一個世界級品牌的創造者,一個上升國家中的攀巖者亨利·福特說的那樣:「我們已經取得的進步,足以使人振奮。但與未來我們將擁有的一切相比,今天的一切微不足道。」
接下來我們發布本次跨年演講的第三份報告,回答一個你肯定關心的問題: 錢從哪裡來?
金融學家香帥老師和她的調研團隊工作了一整年,考察了十幾座城市,收集了3億條數據,這些數據覆蓋了368座城市,2900個區縣,十幾億人口,寫出了這本書:《錢從哪裡來》。
要討論這個問題,前提是我們必須得統一一下思想,從一個數字開始:73%。
2018年中國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中,有73%來自於勞動所得。
這不是中國自己的現象,即使在美國最頂級的富人當中,勞動收入也佔家庭總收入的一半左右。也就是說,錢生錢,其實是少數,人掙錢,才是多數;閉著眼睛掙的錢,其實是少數,睜著眼睛要花力氣掙的錢,才是多數。
我看完香帥老師的書之後就覺得很開心,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有錢,大家都得下地幹活。這讓我想起我們辦公室牆上貼的一句話:力不到,不為財。這才是個人財富的基本盤。
你看,關於財富問題,我們面前出現了兩條路。
一條是73%,勞動所得;
一條是27%,投資所得。
你發現沒有,這就有意思了,過去我們一說錢從哪來,想的都是27%的事。這其實是個小頭。
矽谷的大神,保羅·格雷厄姆不是說過嗎,有錢人往往是因為胡亂投資,把自己搞破產的。
2019年我們看到這樣的事還少麼?大過年的,咱就不舉例子了,大家都明白我在說什麼。民間用一句話給它總結了:憑運氣賺來的錢,會憑實力虧光。
說到這裡,關於27%怎麼辦?你要問我,我就勸你,反正我是把它存到我心愛的招商銀行,委託給專業的人,然後就不惦記它了,少佔用精力,把精力放在73%的大事上。
接下來,我們就專心說說73%的事。
有一天,香帥兩口子在家裡聊天,說起海歸博士回國當教授,起薪一年50萬,扣掉所得稅,每個月到手不到3萬。
育兒嫂聽到了,震驚地放下手中的活:「啊,文化人掙得那麼少?」
沒錯,現在在北京,一個育兒嫂,純現金收入每個月至少一萬。要知道,10年前,當教授的起薪是一年三四十萬,阿姨們每個月拿多少呢?1000塊。
育兒嫂這十年,工資增長得太快了。
香帥隨後發了一個朋友圈,很有意思:我因看見了風暴而激動如大海。
這是她引用的裡爾克的詩。那麼,她到底激動個啥呢?
一句話,中國人的財富狀態,正在發生結構性的變化。
這個變化最重要的部分是,人和人的連接,正在決定社會財富的創造、分配和轉移。
這個變化背後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中國開始進入萬元美金社會。再比如,人工智慧的影響,等等。
但是,請大家記住這個詞,人和人的連接。
什麼意思呢?說個我最近聽到的事情。
得到大學鄭州校區有個同學叫嶽海龍。他是做物流公司的。做物流公司要鋪網點嘛,需要選擇大量的加盟商,怎麼選呢?是看他的本事嗎?學歷嗎?投資嗎?經驗嗎?都不是。他做這行有個竅門叫:三個當家人,一門窮親戚。
三個當家人啥意思?你不是光棍一個,而是還能再團結來兩個人,甭管是小舅子還是媳婦和你一起合夥幹,這說明了你人際能力的連接性。
而一門窮親戚,其實是他們在考察一個人人際能力的可擴展性,就意味著,這個業務到了最忙最苦的時候,你從市場上完全抓不到人的時候,你總有一個信得過的人,替你衝上去。
這個例子說明什麼呢?說明每一個人的財富狀況,不僅取決於自己的能力,還取決於自己有什麼樣的人際連接能力。
劉潤老師告訴我,一個人的財富基本盤,有兩個組成部分:
第一,你自己的本事;
第二,你和其他人連接的本事。
後者是前者的放大器。
帶著這個視角,再來打量中國人的財富版圖,你會發現,有些職業正在起變化。
比如說房產中介,中國有100多萬從業人員。過去的理解,這是一個把人和房連接起來的職業。但是,現在已經不是這樣了。他更重要的任務是要連接人和人。
我認識的一位資深房產中介老師徐東華告訴我:現在大多數人買房,都是改善性住房,說白了,就是先賣一套,再買一套。你知道這個過程有多複雜?
第一,買主賣主都沒那麼著急,一套房成交的時間大大延長。在18個典型城市裡,過去三年,一個客戶從他第一次看房,到他定房的成交時間從26天拉長到了39天;而賣主把房子從掛出去到成交的時間,從62天拉長到了109天。
第二,在中介公司內部,也需要多人協作,才能成交一套房。比如北京這樣的城市,一筆成交背後平均有8個經紀人協同參與。
你看,過去一套房成交時間短,靠一點銷售套路是有可能賺到這筆中介費的,但是,現在時間一拉長,這樣的套路行不通了,你不跟客戶真正彼此信任,還真就賺不到這筆錢。
這麼一來,一個人現在再要去幹房產中介這一行,對能力的要求就非常高了。他至少得是一個能夠取得客戶長期信任的高手,不光是客戶要信任他,其他經紀人也要信任他才會願意和他合作。你看,他還得是一個,內部協同的高手。
所以,未來,誰能在房產中介這一行中成為高手,不是長得帥的,也不是套路多的,而是更善於和內外各種人發生連接的。如果他做經紀人的時間長,那麼他職業前景的想像空間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我知道這個故事之後,下次再在哪個路口看到一個穿成這樣的人,我提醒自己:放尊重點。
再給大家介紹一個老職業的新變化。如果你身邊有一個朋友,和你說他去做保險了。無論你嘴上說啥,你心裡想啥,我還不知道麼?
但是你知道嗎?現在有不少這樣的例子,在其他行業做得非常好的人,改行幹保險。比如外企的、銀行的、廣告公司的、媒體的,甚至還有醫生。
李璞老師說,過去大家的一貫印象,轉行幹保險的基本上就兩種情況:要麼走投無路,要麼身懷絕技。這兩年,身懷絕技的人,改行幹保險的,越來越多了。那為什麼要改呢?
改行的理由當然很多,每個人都不一樣。但是深入了解之後,我才知道這一行對人的要求也在不斷發生變化。
說個我的親身體會,今年,我也買了一份保險,就在我要提筆籤字的那個瞬間,對面的保險客戶經理突然笑眯眯地跟我說了一句話:羅老師,你想好再籤字哦。你籤了字,我可要服務你20年咯。
注意,是整整20年啊。在這20年裡,我出險了他得幫我報案,我身體要有點情況他得幫我聯繫醫院,看完病拿著我的各種證明、清單、發票、分割單,去理賠報銷。
說白了,他得跟我保持20年的緊密聯繫。對一個成熟的保險經紀來說,他要在幾十年的時間裡,同時跟很多人保持緊密聯繫。你想想看,他要是沒有強大的跟人連接的能力,他是完不成這件事情的。
當然,要求高,也意味著回報高。你可能知道,現在做得好的保險經紀,年薪百萬不是問題,而且時間還自由。但是,你可能未必知道,保險這個工作,是可以傳代,可以繼承的。
你就想,等他退休那天,把30歲的閨女帶到我面前,介紹說:這是我孩子,相應資格都有,請讓她繼續為羅叔叔服務。你說這是不是就繼承了?他這輩子的奮鬥是不是就可以在代際之間傳遞?
你想,現在有幾個職業可以指定自己的繼承人?至少跨年演講肯定不行。為什麼保險這個行業可以繼承?因為它處理的其實是一組信任關係。
本領可能會過時,資本可能會貶值,但是,人和人之間的連接是可以一直延續下去的。
當然,房產中介、保險經紀人,這些職業本身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連接器,所以他們的財富能力,掙錢能力會提高。那你要說我這個職業不是這樣的呢?難道我要改行麼?當然不是。不管什麼職業,在所有的選擇關頭,多和人連接,保證沒壞處。
一個廚師,是只會埋頭在後廚做飯,還是做了一道得意的菜之後,跑到前廳看看食客的反應,甚至聊幾句。後者更可能成長為一個名廚。
一個程式設計師,是只會埋頭敲代碼,還是會主動加個用戶的微信,聊聊使用體驗?後者更有可能成長為CTO。
一個搞科研的,是只在實驗室裡守著設備做實驗,還是願意跟其他學科的人多交流交流?後者更可能獲得科學突破。
這個趨勢不僅體現在職業上,也體現在性別上。
最近我們公司CEO脫不花,給我們公司的小姑娘開了個會,說不要辜負這個時代給女性的機會。
脫不花也是有感而發,因為她最近這幾年經常被徐小平老師表揚。表揚的方式是,每當有人找徐小平老師融資,徐小平都會問:你的「脫不花」在哪裡?
徐老師其實是在問:你的班子當中有女性嗎?這一點在國際上其實已經是一個共識。作為一個男性我不得不服。因為男性是個目標動物,當一個事目標清晰、路徑明確的時候,男性很擅長。
而女性更擅長協調關係,當這個世界上出現了大量需要跨界整合、柔性溝通的事情,一個班子如果男女搭配,更能從容應對。
這個變化會給多少女性帶來新的機會。過去常說的那塊針對女性的玻璃天花板,有可能就此打破。你看,因為更擅長人與人的連接,未來女性的財富能力就會顯著上升。
你問我,錢從哪裡來?香帥的研究告訴我們,錢從自己的勞動裡來,錢從更多的人和人的連接中來。
我們要特別澄清一個可能的誤解,連接人和人的能力成為財富槓桿,這可不是花言巧語搞關係,而是通過連接人,提高為這個社會創造價值的能力。
今年,我在汪丁丁老師的一本書《思想史基本問題》裡,看到一段話。
他說,一個人花5分鐘就能想清自己生活的意義。5分鐘能幹嘛?汪丁丁說,就是問自己5個問題,並誠實作答。
這真是5個神奇的問題,你每能回答一個,就會發現自己和這個世界的連接深了一層。與此同時,每能回答一個問題,你也分明地意識到,有大量的人,他們的連接能力被你甩在了身後。
我們來看一下這張問題的清單——
第一個問題,你是誰?這個問題絕大多數人都能回答。
第二個問題,你能幹啥?有的人就回答不了。和世界能夠深度連接的人,才有答案。
第三個問題,你為誰幹的?很多人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而對這個問題有深思熟慮答案的人,一定是行業的佼佼者。
第四個問題,別人需要你為他幹嗎?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少之又少。一旦回答得出,他就一定做成了一番事業。
第五個問題,這事你幹了,也有人需要,但是,這些需要的人因此而被改善了嗎?整個社會因此變得更好了嗎?
這五個問題你答得越清楚,你的財富能力就越強。
四、教育在發生什麼變化?
接下來,我為你帶來今天的第四份報告——《全球教育報告》,它來自教育專家沈祖芸老師。
摸著良心說,提起「教育」兩個字,我覺得這個話題已經成為了全民焦點。
新榜的徐達內,給我看了一個數據:
2019年1月1日到12月30日,在微信公眾號中,標題同時具有「教育」和「焦慮」兩個關鍵詞的文章,達3470篇,閱讀量超過10萬,平均每天10篇以上;
「家長」、「父母」和「焦慮」連在一起的10萬+文章,達6751篇,平均每天18篇。
可見,這代父母確實很焦慮。那麼,這個焦慮到底是怎麼產生的呢?幾十年前的人們並不會這樣啊。有很多種解釋:
有人說,社會競爭越來越激烈,沒有名校的畢業證,社會的好多門你都敲不開;有人說,是因為經濟發展了、教育工具多了,軍備競賽當然就升級了;也有人說,人工智慧要替代人類,把這一代家長嚇著了。
但是,我聽到的最開腦洞的一個解釋是:因為當年那些高考的受益者——被高考、大學教育改變命運的一代人——也開始養育孩子了,衝進了教育市場。
這群人最相信「教育改變命運」這條道理,因此把所有資源都投入到了這條賽道,讓下一代重複這個過程。
這就像玩遊戲,突然有一批付費玩家集體上線,競爭怎麼可能不激烈。
我還不能勸父母們別焦慮,哈佛前校長德裡克·博克說過:假如你覺得教育的成本太高,試試看無知的代價。
對教育的焦慮是解決不了的,但是它會變換成別的樣式。
坦率地說,人為了自己的成長而感到焦慮,可能永遠沒有解藥。人類文明本來也依託於此。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焦慮會變換成別的樣子。
沈祖芸老師的這份報告,價值就在於此。她在過去的一年內訪談了100多位教育工作者,考察了全球25所中小學校、12所世界名校,她發現,全世界的教育工作者,都在焦慮一個問題:工業時代形成的教育模式,已經跟不上資訊時代的需求。
這份報告裡有一句話非常重要,即使你不是搞教育行業或者沒有孩子,也值得你細品:「現在的世界已經不是按照領域來劃分的,而是圍繞挑戰來組織的。」
好每一個用戶,發現延伸需求,更新優化業務等等,進行再創造。你想一想,今天你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哪一件事,不是一個綜合挑戰?
別說做一個新產品、組織一場大活動,就連為你的孩子找個好幼兒園,給家裡的房子裝修,對你來說,哪個不是挑戰?哪個挑戰跟以往是相同的?哪個挑戰是只用學校裡學到的知識能應對的?
你要問我在大學裡學啥專業能幹這個工作?我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大學裡肯定不可能這麼教,因為變化太快了。
為了應對這個變化,有一些學校已經在往前探索了。
沈祖芸老師在過去一年,走訪了很多學校,讓我們看看有哪些探索正在發生。你會發現,很多學校已經從題目入手,來重新組織課程體系。比如這道小學裡的考試題:
如果你想增加一個節日,增加哪個節日,理由是什麼?如果你想減少一個節日,減少哪個節日,理由是什麼?
你看,這都不是考你任何領域的知識,這是給你一個真實世界的挑戰,看你如何應對它。
還有一道中學語文題:給任意一個《史記》裡的人物寫一份求職簡歷。
你看,這還是一個真實世界的挑戰,它牽扯的知識有哪些呢?
比如,要想給劉邦寫簡歷,首先,你得對劉邦的生平背景足夠了解,有哪些工作經歷,擅長做什麼,有哪些社會上方方面面的人脈資源。
其次,你得了解他應聘的那份工作吧。比如說你要讓劉邦應聘一個銷售總監,你得知道這個工作需要什麼能力吧。
更重要的是,你還得有本事穿越到劉邦的內心,站在他的立場上,幫他通過這份求職表,完成一次自我推銷。
你看,這就叫世界不是按照領域來劃分的,而是圍繞挑戰來組織的。
你發現沒有,當你還以為學校只是給學生灌輸知識的時候,學校已經開始了自我進化。從教學階段開始,讓課程對接真實世界的挑戰。
教育這個詞的範疇在今天已經變了。因為教育本來的意思,就不是教材、不是課堂,而是人點亮人。
這件事在教育界,其實已經是一個共識了。中學是這樣,大學也是這樣。課程的本質就是激發稟賦,教育的本質就是人點亮人。
如果我們從這個角度來理解教育,那麼教育就是一個無所不在的東西。除了學校教育,還有家庭教育、社會教育和自我教育。
得到APP一直在說做教育,教育不見得是我們教給別人什麼,而是我們有機會點亮他。
五、中國科技創新下一步?
時間已經到了11點,距離21世紀第三個十年,還剩1個小時了。接下來,我要談兩個特別重大的問題:中國創新會被美國卡脖子嗎?中國製造會被替代嗎?
好,我們來正式發布今天的第五份報告,來自王煜全老師的《創新生態報告》,王老師分析和篩選了上百家優秀科技企業,跑了10個城市和12家以上的開發區,形成了這份報告。
這份報告回答了一個我們都極其關心的問題:中國創新如果被美國卡住脖子,我們該怎麼辦?
2019年華為這家公司的處境,已經把這樣的危險,實實在在地擺在了中國人的面前。原來可以用的,不讓用了,原來賣給你的,現在不賣了。
別的不用說,光是Google Play不讓用,就讓華為手機可能丟掉整個海外市場。那是個多大的盤子啊。華為光是2018年營收就有7200億人民幣。華為還有19萬員工、10萬名工程師、1萬名博士,這樣的企業居然都可能面臨這樣的威脅,這對中國人的情感震撼太大了。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相當於當年唐僧師徒四人,歷經千辛萬苦,來到大雷音寺,突然裡面傳出話來:我們這齣口管制,走開,不給。這不就尷尬了嗎?
但是你發現沒有,我們這個想像是有bug的。在《西遊記》裡面,表面上讚美的是取經者,但實際上把寫經人高高地頂在了頭上,真經是怎麼寫出來的不知道。好像這是神仙才會幹的事。
但真實世界裡的創新是這樣嗎?
我們來舉個例子,2019年最熱的一個技術詞彙,是5G。懂或不懂,你都聽說過這個詞。我們普通人往往會把5G想像成「一個技術」。注意,是一「個」技術。
是這樣麼?不是啊朋友們,5G不是一「個」技術,它是一組龐大的技術網絡和生態群落,這個技術網絡長什麼樣呢?
如果我們要給5G寫個小傳的話,找來找去,公認的大神級人物也就只找到這麼一位:土耳其數學家埃爾多爾·艾力坎。
然後呢?然後就沒法寫了。
因為它迅速地變成了,全世界數學家、科學家、工程師、通訊公司、手機廠商、網際網路公司在同一時間、不同空間裡,各自推進的過程。這是一個「分開走,一起打」的大會戰,如果其中有人非說自己是總司令,那也太自大了。
你說這個技術網絡是誰的?這個問題就像你問:數學是哪個數學家的?唐詩是哪個詩人的?誰的都不是,大家一起摻和著幹出來的。
根據《華爾街日報》公布的數字,我們至少能知道兩個事實:
第一,中國公司擁有36%的5G標準必要專利;
第二,中國公司的這個數字,比4G時代翻了一倍。
你看,在技術世界,中國公司不僅有存在感,存在感還在增加。
所以你看,真實的《西遊記》故事也許是這樣的,大雷音寺沒有現成的真經,是來自東土大唐的師徒四人加入了「大雷音寺杯」編程大賽,一起參與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共同編程,然後成果共享了而已。
要注意,這一場還是「大雷音寺杯」,如果爆發一次技術革命,來一場彎道超車,下一場沒準就是「花果山杯」了,我們也歡迎他們來。
這樣的事情,不僅在5G,在很多領域都在發生。
比如新能源汽車領域,中國比亞迪和日本豐田將在中國成立合資的純電動車研發公司。有意思的是,在這個合作中,豐田看中的是比亞迪的研發能力,比亞迪看中的是豐田的品質和安全能力。
比如在藥品研發領域,中國的藥明康德已經成為全世界最大的新藥研發服務平臺,全世界前20名的製藥企業,都在它這個平臺上研發新藥。
比如在無人機領域,在全球消費電子展上,已經能夠看到,大多數參展的無人機廠商,甭管是哪個國家來的,展臺上都印著DJI(大疆)的logo,甚至連大疆的對手都是這樣的。
為什麼?因為無論是它們的軟體還是硬體都是由中國深圳的大疆公司提供的,外國公司更側重應用的開發。
所以你看,很多高精尖領域的技術,已經不是中國單方面向上取經,而是變成中國與世界共同編程。
說到這,你可能又會提出一個問題:中國雖然已經參與到了一些全球性技術的研發中,但是,有一個詞,叫「中美脫鉤」。
很多美國政客都在喊這個詞,甚至一些美國的政客,提出了一個詞,叫做「ABC」,意思就是Anywhere But China——除了中國,哪都行。我們創新研發不帶你玩了。
這才是我們最深的擔憂。
在他們看來,美國是創新的上遊,是大腦,他們有能力給身體下個命令:我要求你換個樣子。
作為一個資深胖子,我對這事太有發言權了。我的大腦每年都給我的身體下命令:減肥,你給我減肥。
大腦肯定覺得,這還不簡單,不就是「管住嘴,邁開腿」嗎?結果你懂的,時間已經過去了15年,「羅胖」這個IP還在。
你看,大腦說不要,身體很誠實。
回到科技創新這件事上。站在美國的角度看,大腦說,要擺脫對中國製造的依賴。他們有他們的想法,但是我們知道這很難。因為中國製造還是有很大優勢的。
第一張牌是規模。
比如說,美國好多政客都在給蘋果公司施加壓力,要求它把生產工廠搬離中國。
到目前為止,蘋果一直沒有做這件事,為什麼?
因為銷量最好的時候,蘋果需要外包工廠的峰值產量達到每天100萬部,這大約需要75萬名熟練工人。這個配套能力,到目前為止只有中國有,只有中國能整合起來。
中國製造手裡的另一張牌是速度。
最近我看到有人分享自己的經歷,一個北方大城市的製造企業,緊急需要一個模具,結果是東莞一家公司接活了。
發生了什麼呢?晚上8點才提出需求,9點東莞團隊開始3D列印,12點列印完成,深夜1點交給跨越速運發貨,早上7點抵達這座北方城市,早上8點就用上了。
中國製造手裡的再一張牌是成本控制能力。
你上淘寶查一下就會發現,只用花3-4塊錢,就能買到一把5米長的鋼捲尺。去除各環節利潤之後,施展老師猜,它的生產成本不會超過2塊錢。
但是施展老師猜錯了,這是我們搜到的最便宜的鋼捲尺,你猜多少錢?只要0.79元。這是一種駭人聽聞的成本控制能力。
那這背後又是啥呢?這其實是因為分工能力。
所以你看,就是因為有這些底牌,儘管美國的政客們總是勸科技創新企業離開中國,但是身體很誠實,他們傾向於跟全球最大的供應鏈和市場在一起。如果他們搬離了中國,不僅僅會丟掉供應鏈,還會丟掉市場。
這是站在美國這一頭算的帳,回到中國這一頭,咱們可不能這麼想。
亨廷頓說過一句話:「預測能否實現,取決於人們如何作出反應。」
事實上製造能力這個事,在世界很多國家都發展得很快,比如越南和印度,包括美國自己的先進位造,也進展極快。美國人真要下決心,把一些公司的製造環節搬離中國,假以時日,也不是不可能。
關鍵就在這四個字裡,假以時日。這意味著甭管美國有多大的決心,只要還有一個時間窗口,我輩中人就大有可為。
有一句話,我們也是貼在辦公室牆上:競爭意識損害競爭力。
什麼意思?所謂競爭,就是你按照競爭對手劃定的思維模式,來決定自己的行動方式。那可不就一開始落了下風麼?
所以,現在我們把剛才打的那些比方,什麼上遊下遊、研發製造、頭腦身體、中國美國統統忘掉。
真實世界是什麼樣?它是一張包含了美國中國在內的,由全世界研發者、製造者、供應鏈共同組成的、遍及全球的創新網絡。這裡面沒有輸贏問題,只有貢獻大小問題。
誰貢獻大,誰就更重要。誰在這個網絡的位置更重要,誰就更有話語權。
有實際工作經驗的人都知道,就像公司裡新來了一個小夥子,甭管一開始幹的是什麼,但是只要踏實肯幹,人緣不錯,而且凡事都能想在前頭,時間一長,公司肯定會把越來越多的事情交給他。
久而久之,他就會成為一個超級節點。你說,他怎麼可能沒有話語權?這不就是中國人一直相信的,英雄不問出處的故事麼?
好,回到科技創新這件事。不管你起手的姿勢什麼樣,處在哪個分工環節,關鍵在於,你此時此刻,能不能佔據創新生態裡的關鍵節點,而且,這個關鍵節點,早就不集中在哪個特定環節了。任何一個環節,只要你做得足夠好,你就有話語權。
說中國的事,好多人說有特殊性,有歷史機遇期,王煜全老師說,你拿美國公司分析,也是這樣。
輝瑞製藥公司,是全世界最大的製藥公司之一。以前我們都以為它研發能力很強,總是推出新藥,但實際上,輝瑞的很多新藥都不是它研發的,是它買來的。
它的核心競爭力,不是研發,而是強勢的銷售推廣。輝瑞每年僱傭大量醫藥代表,每天拜訪醫生,推廣藥品。
要知道,在製藥領域,任何一款新藥上市,銷售額總得爬到10億美金這個臺階才算成功,否則就不值得推向市場。
你看,在這個鏈條裡,小型的醫藥公司,雖然能創新,但是很難有機會做成。對它們來說,被輝瑞收購,其實是最好的結果。
你看,過去我們都覺得,醫藥領域拼的是研發能力,這沒錯。但是,其他地方有沒有機會呢?輝瑞用事實告訴我們,有。只要你在整個生態中,變得足夠重要,不管你在哪個節點,你都可能有話語權。
說到這,結論呼之欲出。到底應該如何行動?只有一個姿勢。這不就是今年那句流行語嗎?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但是在全球創新這個網絡裡,咱們改一下這句話吧:位置看淡,不服就幹。
這個「幹」字,不是要誰幹,而是說我們自己好好幹。強化優勢,夯實節點,讓自己在這個創新網絡裡,變得越來越重要。
比如,我們20年的合作夥伴vivo,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們有什麼呢?也就是工廠和市場吧,龐大的中國市場和3億用戶,在這個基礎上,能堆出什麼呢?我們來看一個人。
這是vivo的一名普通的網絡技術人員,他叫黃杰斌。這張照片記錄的是他在從深圳去往長沙的高鐵上,做網絡適應性的路測,也就是看看手機信號在高鐵上怎麼樣。
他和他的團隊,一年要坐超過20萬公裡的高鐵,可以繞地球5圈。多少個像黃杰斌這樣的工程師,跑下來的測試數據,形成了vivo在5G領域的強大體感。
結果就是,在5G全球技術標準的制訂中,vivo雖然是後入場者,但因為他們離市場近,掌握的數據多,成為更懂消費者的玩家。
vivo的5G技術專家秦飛告訴我,基於接近3億的活躍用戶基本盤,通過在真實場景中模擬和復現那些複雜場景下的問題,vivo主導開發的5G雙卡特性、超級節電等技術方案,成為了5G全球標準特性。
針對中國消費者的那些獨有痛點所推出的關鍵技術,反過頭來也深刻地影響了全球手機行業。
你想,手機這麼複雜的產品,要賣到全世界,應對各種各樣的場景,形形色色的用戶,測試數據能從哪來?當然是中國這樣超大規模的複雜市場。
中國公司幹了這樣的苦活、累活,當然就有了護城河,當然就能反過來對這個創新網絡有所貢獻,一步一步地提升自己的重要性和話語權。到今天,中國手機品牌已經佔據了全球手機市場超過50%的份額。
因為這樣的努力,而獲得更高話語權,類似的事情,在微觀層面上,正在不停地發生。
再給大家說個故事,請看這位科學家:戴維·白瑞迪,美國杜克大學的電子與計算機工程學教授。
他發明了一個超級相機,叫做螳螂(Mantis),有19個鏡頭,10億像素,隔著一個足球場,也能清楚地識別人臉。
你看,這個發明看起來應該很有前景,但是,白瑞迪教授馬上就遇到了困難:在美國,民間的製造商根本沒有相關的生產線,只有軍方有可能有。去德國跟日本呢?雖然技術很先進,但是只接大批量的訂單。
可是,對於一個創新產品來說,它必須一步步迭代,隨時調整設計,直到可以推向市場為止。而這個過程,只有中國供應鏈能夠陪著他完成。
中國供應鏈不僅能做到一千件就可以為你開生產線,而且還可以做到以「天」為單位進行方案調整。
你看,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買賣關係,而是要手拉手,開始的一段漫長的創新協作。
所以,白瑞迪教授帶著他的專利,來到中國,開了公司。請注意,這家公司的總部,就在中國,就在上海。
這是一個挺有標誌性的事件。對於跨國公司來說,業務可以全世界開展,但總部設在哪裡,還是一件很慎重的事。
今天白瑞迪教授也來到了我們跨年演講的現場。來,我們祝福他在中國一切順利。
這不是白瑞迪教授一個人的偏好。
今年,全世界矚目的電動車公司特斯拉在上海的工廠,已經投產了。這是上海有史以來最大的外資製造業項目。
從1月破土動工到生產線具備投產條件,前後只用了10個月,工廠每年可以生產50萬輛電動車。這個速度背後,就是那張萬事俱備、靈活組合的中國製造業網絡。
特斯拉,也祝你在中國一切順利。
好,故事講完。你發現一件事沒有?以前提起科技創新這四個字,我們腦子裡總會浮現出一組組的競爭關係。比如,誰更先進?誰快誰慢?誰贏誰輸?誰說了算?但是,討論這些問題,意義其實不大。
因為一旦回到現實,你就會發現,真實世界裡,看重的不是這些。一切都是微觀層面的選擇。一個創業家來了還是走了,一個企業選擇在哪裡建廠,一份訂單給了誰,都取決於一次一次的、具體的努力。
哪裡價值高,哪裡就有吸引力,這些人才、技術就願意往哪裡跑,哪裡的重要性和發言權,就會穩步提升。
事情還不止於此,不是說你只能在這張舊的網絡裡埋頭苦幹、求個生存就挺好,別忘了,還有技術變革所帶來的彎道超車的機會。
你只要佔有自己獨特的生態位,一旦新技術爆發的時機到來,你就有機會發展出一張全新的網絡。
聽起來很抽象,其實我們中國人每個人心裡早就有一個最佳案例。
那就是深圳的崛起。深圳當年起步的位置,那可是一點都不光鮮,甚至很低、很苦、很累。你看這個歷史過程:先是幹苦活累活,三來一補。慢慢地積累起來了一些能力,抓住網際網路電子信息和智能製造這些技術變革的機遇,就此發力,逐漸崛起。
深圳原來只是一個三來一補的節點,但是現在已經成為一個全球創新網絡的中心節點,每萬人擁有發明專利數89件,全球領先。
你看,深圳不僅沒有停留在低端產業的層面,而且,隨著技術變革的進程,這座城市也在不斷向前演化,不僅成為了先行示範區,還在周圍崛起了一個在全世界範圍內影響都很大的城市群:粵港澳大灣區。
再回到我們剛才說的那個擔心,中國會因為被掐住創新的上遊而窒息嗎?
王煜全老師拿出的這份《創新生態報告》正面回應了這個問題:
我們和任何國家之間,都已經不是誰上遊誰下遊、誰輸誰贏的關係。我輩中人,不應該在這個層面上糾纏,我們應該意識到,我們正迎來一個歷史級的機會,就是有機會共建一張全新的全球創新網絡。我輩中人只有一個姿勢,幹就是了。
正如一位詩人默溫說的:希望不是未來的東西,它是看見此刻的方式。
六、中國製造的優勢會消失嗎
自小會做應用題的中國人,是有兩個擔心的:一怕進水管關了,二怕排水管開了。這兩件事要是發生了,再大的浴缸也會空了。
今年,很多人就是這麼理解中國經濟的。上有美國人卡脖子,下有製造業轉移,中國經濟可不就危險了嗎?中國的製造業到底會不會轉移出去?
今年,我們就委託施展老師做了這麼一份《中國製造報告》。他在越南考察了3個工業園、3個研究機構、2個國際組織、13家企業,訪談了30多個企業家,形成了這份報告,只為弄清一件事,中國製造業是不是在轉移出去。
再看一眼我們的中國製造吧,規模驚人。別的不用說,一年培養的工程師,就相當於美國、印度、歐洲、日本的總和。
我們的完備性也驚人。工信部部長苗圩說,現在中國有41個工業大類,207個工業中類,666個工業小類。我們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擁有聯合國產業分類中全部工業門類的國家。這是人類歷史上,頭一次有國家做到。
與此同時不要忘記,我們前面已經說過了,我們即將成為全球最大的消費市場,當最大市場和最全工業門類,在同一片土地上同時發生的時候,一定會催生最快的創新和製造業的變革。
今天在談中國製造的能力,不應該只看到它歷史上的優勢,更應該看到在新條件下,正在長出來的那些能力。比如柔性製造、智慧製造。
但是,話又說回來,整天喊中國厲害,有什麼意義呢?厲害了就能躺下來睡覺,等著一個美好的未來嗎?龜兔賽跑的故事,我們都知道。
就拿越南來說,雖然它現在的經濟規模,只有中國蘇州的90%。但是,2018年越南GDP的增速達到了7%,比我們快啊。
這樣的新聞我們聽得太多了。比如2019年,三星關閉了在中國的最後一間手機工廠,把它搬到了越南。
還有統計說,在中國僱一個工人的成本,在越南能僱3個人,聽起來完勝中國。類似的報導還有很多。
我們都知道過去40年,中國人是怎麼過來的。越南那可是個有1億人口的大國啊。放大一看,整個東協人口有6億。再加上印度呢?13億。這是將近20億的人口總盤子。如果他們都像過去40年的中國人那樣勤勞肯幹,會是什麼結果?所以,對製造業流失的擔心不是杞人憂天。
但是施展老師這次帶回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答案。他既沒有說轉移了,也沒說,不會轉移。而是說,中國製造正在溢出。
你看,這個詞有意思。它是想說,中國製造不是在以一種線性的方式轉移,你有了,我就沒有;而是在以一種網絡的方式,向外生長、擴展、延伸,你有了,是對我的增強。
中國製造業向越南的溢出,其實是把越南接入到整個中國製造業的網絡中。這話可不是施展教授說的,而是這個人。
誰呢?你可以把他當成,越南何帆。他叫阮德成,是《越南年度經濟報告》的主編。施展教授剛到越南,就見到了他。
見面之後,施展教授就問,你們最近幾年發展得這麼好,有什麼相關的產業政策嗎?
對方給出的回答很反常,他說,我們其實不需要產業政策,因為我們有廣州。
廣州當然是個泛指,他的真實意思其實是,中國東南沿海的製造業體系。越南對這個體系的依賴太深了。
什麼原材料都要從這邊買。即使越南有自己的產業政策,一旦咱們這邊有什麼變化,它依託的外部環境也就徹底變了,原來的產業政策也就作廢了。這就是為什麼說,越南不需要產業政策。
越南對廣州的依賴有多深?就拿做家具來說。越南當地雖然有大量的家具廠商。
但是,要知道,做一個家具,需要上百道工序。越南工廠做的,只是比較靠後的拼裝環節,前期的原料,幾乎都要從中國進口。比如做沙發,90%的皮革來自江蘇,90%的夾板來自山東,80%的海綿來自廣東。
你可能有點不相信,沙發又不是什麼高科技,至於連這點東西都依賴中國嗎?當然有技術的原因。技術好說,可以學。
但有一件事越南學不了,那就是規模。因為沒有規模,就發展不出如此精緻的分工網絡。但是中國有現成的網絡啊。越南與其自己做,還不如用中國的網絡。這麼一來,這套網絡,反而因為越南的加入,而進一步擴張了。
你看,帶著網絡的視角來看,這種溢出無處不在。施展老師給我講了一個人的故事:
他叫任澤忠,重慶豐都人,早年間離開老家,去東莞打工,入了家具這一行。
你看,這是中國人熟悉的老故事吧?1997年,家具這個產業網絡擴展到了越南,任澤忠也被公司派到了越南。2000年,任澤忠自己出來單幹,還是做家具。這個網絡又藉助任澤忠,往前擴展了一點點。
然後這幾年,他從老家,又招呼了一大批親戚朋友,把他們都帶到了越南。這群人各自撐起了一攤生意,在任澤忠的基礎上繼續擴展,形成了一個小有規模的家具產業網絡。
當然了,他現在還經常要回廣東見見供應商們,和他們喝喝早茶,因為這個網絡是中國整個家具製造網絡的自然溢出。
20年的時間,中國製造這張網絡,把任澤忠從重慶的豐都,網到了廣東的東莞。隨後,任澤忠和他的老鄉們又把這張網絡拱到了越南。
在20年前,任澤忠離開重慶老家的時候,他們村是鎮裡最窮的,如今已經是鎮裡的第一村。
施展教授告訴我,像任澤忠這樣的,隨著中國網絡溢出到越南的人,能有幾十萬。他們在越南自稱為:中國幹部。
我們過去理解國與國之間的經濟關係,都是「轉移視角」,都在談競爭、說輸贏,就是資源有限,你多一點,我就少一點。
但是施展老師給了我們一個新視角,你也可以把國與國之間的經濟關係,看成是一個網絡。
網絡的特徵是什麼呢?接入網絡的節點越多,這個網絡的價值就越大。
你就想,只有一個人有微信號,那微信什麼用都沒有,兩個人有微信,這個軟體就有點用了,現在微信號超過11億了,你說這個網絡是不是價值連城?
你發現沒有,好像這話你半小時前剛聽過。沒錯,王煜全老師說的。
兩位老師在年初發起的課題完全不一樣,但是在最後的結論居然殊途同歸。他們都帶回了一個關鍵詞:網絡。回到最初那個問題,中國的製造業在轉移嗎?
施展老師的答案是:什麼你的我的?都是人類這張網絡的。
美國在這張網絡裡,越南在這張網絡裡,中國也在這張網絡裡。在這張網裡,誰活得好,不取決於誰搶得狠,而取決於誰貢獻大。
過去,我們提起中國人在海外,想到的是什麼呢?勤勞?肯吃苦?大規模的援助?投資?買資源?開工廠?
其實,在所有這些表象下面,我們回頭一看,中國人正在展現一種空前強大且獨有的能力。那就是:結網能力。
我們來看看,這些年,我們在國內幹了什麼,做成了什麼?僅僅是更大的GDP麼?更多的工廠麼?不,我們變成了全世界網絡中最強韌的那個部分。
先來看國內,2019年我們正在做什麼:
2019年,我們把硬化公路,通到了所有的行政村,記住這個村的名字吧,四川省涼山州布拖縣烏依鄉阿布洛哈村。這是全國最後一個通路的行政村。在修路的過程中,甚至動用了米-26直升機。阿布洛哈是個彝族語,意思是「人跡罕至」。
2019年,我們的高鐵通車裡程達到3.5萬公裡,佔全世界的2/3以上。
2019年,中國這片土地上的4G基站數量佔全球一半以上,未來的5G大概率也是這樣。
2019年,中國的快遞行業總共送出了600億個包裹,超過了全世界其他所有地方的總和。
到2019年為止,全球10大港口,中國佔了7個,其中排名第一的,就是此地,中國上海港。
再過一會兒,就是2020年了,中國的扶貧攻堅戰,就要打完最後一仗了。什麼是扶貧?過去我們老以為,是把米麵油錢送下鄉,讓他們有吃有喝,但是從網絡的角度看,扶貧其實是把我們的每一個同胞,都連入一個繁榮的網絡。
再放眼全世界這張更大的網絡來看看,就在這一年,我們在忙著幹什麼:
2019年,中國仍然在全世界到處修建鐵路和港口。
這一年同時在建設的鐵路包括中老鐵路、中泰鐵路、雅萬高鐵、匈塞鐵路;
同時在建設的港口項目包括瓜達爾港 、漢班託塔港、比雷埃夫斯港、哈利法港。
2019年,中歐班列共開行超過了8000列,累計超過2萬列。什麼叫「中歐班列」?從中國到歐洲,貨物只需要一次報關、一次查驗,就全線放行。想像一下,這是一個多麼龐大的協調工程。
我們玩命地在連接,而且我們把這張網結得很深:
2019年,希臘的比雷埃夫斯港,已經成了地中海第一大港。但就在10年前,這個港口的吞吐量只有88萬標準箱。中國人接手10年,吞吐量翻了6倍。
這可不是花錢就能實現的事情,中國的公司把國內最優秀的管理和技術團隊派到了這裡。
一個數字告訴大家他們管理水平的提升,比港的提貨時間從4-6小時,可以縮短到10分鐘。
因為這個節點被打通了,一個叫中歐陸海快線的通道就此成型,把從東亞到歐洲腹地的時間,縮短了至少一個星期。
2019年,我還看到一個非常有意思的項目,咱們國內的人了解的可能不多。但是這個項目,在一帶一路國家中,正在產生深遠的影響。這個項目叫魯班工坊。
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在泰國、英國、印度、印尼、巴基斯坦、柬埔寨、葡萄牙、吉布地、肯亞、南非和馬裡建成了11個魯班工坊。
簡單來說,就是去開職業學校,從職高一直開到本科,讓更多的當地人有機會成為中國編織的這張網絡中的合格工作者。
你看,不僅是中國製造的硬體網絡在溢出,人才網絡、技能網絡也在溢出。
所有人都希望連成一張更大的網。
你是一個美國矽谷的科學家,這張網歡迎你。你是一個越南的創業者,這張網也歡迎你。哪怕你是一個普通的非洲孩子,也可以以如此歡樂的方式,加入這張網,分享全球紅利。
我們一直生存在一個人類合作的擴展秩序當中,一個不斷擴張的網絡當中。
我們都知道,網絡是一個永恆的東西,從幾十萬年前智人走出非洲的那一刻起,它就在不斷生長,從未逆轉。
但是,網絡也是一個殘酷的東西,沒有任何一張網可以讓你一直躺在上面,坐享其成,它一直在演化。
好在,網絡也是一個公道的東西,只要你在貢獻、連接、擴展,它就一定會給你相稱的獎勵。
這個網絡的擴展,從第一次全球化開始,已經持續了幾百年,沿途不斷有人加入。每一代人都是一面往前走,一面往回看,一面完成個人的奮鬥使命,一面擴展全人類的協作網絡。
1492年,是哥倫布這樣的歐洲人,開啟了大航海時代;到了21世紀初,屬於我輩中人的大航海時代,正在拉開大幕。
距離2020年,只差幾分鐘了。幾分鐘過後,21世紀的第三個十年,就要開始了。
過去的三個半小時,我為大家發布的六份研究報告,它們的分量想必大家都已經感受到了。這是在2019年到2020年,這個跨年之夜,我們能想到呈現給你的,最好的東西。
現在,它們在得到App集結完畢,供你檢閱,拿下它們。
時間的朋友們,讓我們以這樣的姿態,走進下一個十年。就像維根斯坦所說的那樣:懷抱希望、心生感激、深思熟慮。
尾聲
大家新年好。
有一個詞聽說過嗎?裸奔。是真裸奔。
在哈佛大學,每逢冬季期末考試的前夜,學生們都會舉行一項奇怪的活動:集體裸奔。
你想,那可是寒冬臘月,北風怒號的時候。一些學生會在樓下集合,脫光衣服,圍著學校,一邊裸奔,一邊尖叫。你可能覺得有點離經叛道。但其實,這是哈佛大學一項已經持續了200多年的傳統。
這就要說到一個人了,美國作家,叫肖恩·埃科爾。他到哈佛大學念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就趕上了這件事。看到一群人裸奔,他當時就驚了。
這是什麼情況?震驚之餘,他馬上又意識到,我得來來。試問,人這一輩子,能有幾次機會,在哈佛校園裡裸奔,又不用承擔任何責任呢?大概就這一次。
想到此處,他心念一動,馬上回到宿舍,脫光衣服,準備加入到裸奔的隊伍裡。
但是,等他走到樓門口,才發現,自己犯了三個嚴重的錯誤。第一,裸奔不能脫鞋啊,這不是去洗澡啊。當時是冬天,水泥地太冷了,凍得雙腳發麻,根本走不動,只好轉身回宿舍拿鞋。
緊接著,發現了第二個問題。門鑰匙在衣服裡,衣服在屋裡,但是門鎖了,進不了屋。只好轉身,硬著頭皮上。
但是,緊接著發現了第三個問題。等他追到樓門口,只發現一溜兒遠去的屁股。裸奔的大部隊,已經跑遠了。追吧,那就是一個人在裸奔,實在邁不出去腳。不追吧,屋內是肯定回不去的。這個左右為難的時刻,讓他突然在寒風中開始思考人生。
為什麼有的事你一個人不敢幹,也幹不了,但是在人群中,在大部隊中,幹了也就幹了,從容又自在。和很多人在一起,你還是你,但你又比原來的你多了點什麼。
這個段子我想了很久,人生不是在每個關頭都明確地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選擇。那怎麼辦?跟上這個時代,跟上這群人。
再說第二件事。去年我看到了一段新聞,心情很激動。來,看這裡。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在中國的西北角,甘肅敦煌,它的名字叫哈拉齊,跟西湖差不多大,漂亮吧?但是你不知道的是,這個湖在此之前已經乾枯了差不多300年。但是現在它復活了。
前兩年,哈拉齊還只是偶爾有水。但到2019年,它已經有半年能碧波蕩漾了。
這現象還不僅是哈拉齊,我們放眼整個敦煌周邊,原本荒涼的戈壁都開始變綠了。
也不僅僅是敦煌,整個中國西北部都在變暖、變綠、變溼潤。
新華社的記者專門去陝甘寧青幾個省份的氣象部門去採訪,然後了解到,從1961年開始,西北氣溫升高和降水增多的趨勢就開始了。這個進程已經持續了近60年,但是直到2019年,才被越來越多的人感受到。
這種變化背後的影響到底是好是壞,我們短期內沒法下結論。
但是,我感受到了一種來自慢變量的震撼。
想想看,我們平時不是這樣感知世界的,那些一驚一乍的標題、那些人云亦云的情緒、那些當下發生的劇變,是我們感知世界的最常用的方式。這些方式會讓我們忽略那些緩慢的、長期的變化,但這些變化才是真正影響我們這代人命運的。
我輩中人,不要忽視這些緩慢而巨大的變化。因為這些變化緩慢、持續而堅定,我們每一個普通人都有參與的機會。
我們對這個時代充滿信心。
因為我輩中人正在參與、貢獻、構建著這個時代。就像萬維鋼老師說的:以貢獻感為指引,你是幸福的,也是自由的。
也像約翰·列儂說的:一個人的夢想只是夢想,一群人的夢想就能成真。
這就是「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倒數第16場。365天後,我們再見。
*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筆記俠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