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發現現代人類化石 到底是東亞還是世界最早的現代人?

10月15日凌晨，《自然》雜誌在線發表了題為《中國南方已明確的最早現代人》的文章，揭示了中國科學家發現了東亞地區最古老的現代人化石，它們來自該地區最早出現的現代人類。對這些化石的研究表明，早在8萬年前到12萬年前，中國南方地區就出現了跟現存人類很相像的現代人，這比歐洲地區早了3萬到7萬年。但也有說法稱，不僅是東亞，這也是世界上已知最早的「現代人」，到底怎麼回事？

文章通訊作者之一、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劉武告訴澎湃新聞，中國南方地區可能是中國現代人類形成和演化的中心區，而這些現代人可能起源於該地區的古人類，而非來自非洲。

劉武解釋說，通俗地講，根據演化階段，人類可以被分為古人類和現代人類。人們對於古人類的起源，已經有統一的看法。古人類，如猿人，在約190萬年前起源於非洲，並從那裡遷徙擴散到世界各地。但學術界對現代人類的起源，尚未達成一致意見，目前主要有三種觀點。一種觀點是非洲起源說，現代人類最先在非洲出現，然後遷徙到世界各地；另一種觀點是多地起源說，現代人類在世界各地多個地方分別被演化出來；以及介於二者之間的「中間學說」。

劉武支持多地起源說。

道縣古人類牙齒與其他古人類牙齒的橫向比較。

補全了現代人類遷徙的歷史圖景

從非洲起源說的視角看，這一發現補全了現代人類遷徙的歷史圖景。果殼網的一篇介紹文章中稱，《冰與火之歌》中發生的故事，的的確確也出現在了真正的現代人類歷史中。

我們——智人（Homo sapiens）——大約在19萬-16萬年前的某個時候誕生在東非。然而，我們來晚了。此時的世界並非鴻蒙初闢，也非走出伊甸；它是亂世，早已被諸多其它智慧生命佔領。查德沙赫人和地猿早已被遺忘，南方古猿和傍人也成了上古傳說，就連能人、魯道夫人、匠人和海德堡人都已經是歷史。此時，在歐洲，尼安德特人已經生存了10萬年，還將繼續生存下去，擊退一切入侵的企圖，直到自身的毀滅降臨；在遙遠的東方，直立人經歷了百萬年的輝煌，最後的孑遺還將勉力支撐十萬年。佛羅勒斯人的祖先可能已經在前往東南亞的路上，並將在那裡隱居；而丹尼索瓦人剛剛與尼安德特人分道揚鑣，自中東踏上前往中亞之旅。

但今天，他們全都消失了。我們的體內大概有少量尼安德特人的混血，可能還有些其他人類的蛛絲馬跡，但佔領世界的是我們，而不是他們。

幾十年前，我們還以為人類的演化是像爬梯子一樣直線上升的，從南方古猿-能人-直立人-智人這樣一步步走過來。但現在我們知道，人的演化——事實上，任何生物的演化——都不是一架梯子，而是一棵樹。智人的天下是在諸多兄弟姐妹中間打出來的，它的背後有真實的歷史。

我們已經知道的歷史基本如下：智人在東非誕生後，長期以來始終無法北進。曾有一支智人入侵過地中海東部，但是沒能站穩腳跟，被尼安德特人趕走或消滅了。直到約4.5萬年前，智人才終於真正擊破了尼人的北境歐洲防線，逐步佔領全歐洲，而尼人則在幾千年後就滅絕了。與此近乎同時，亞洲的智人也入侵了中國北方，將這裡殘留的人類消滅。

來自湖南省道縣福巖洞的47枚人類牙齒，毫無疑問屬於真正的現代人，而時間則能相當可靠地確定到8萬-12萬年前。換言之，在進入北方之前很久，智人就已經大踏步向東前進了。

人類的遷移（來源：《自然》雜誌）

已知最早的「現代人」

如果按照多地起源說，那麼這次的發現，可能是已知最早的「現代人」。這取決於完整的現代人形態的定義。

歐洲的現代人最早出現在距今4.5萬年以前，西亞地區(現在的以色列附近)的現代人出現在5萬年之前。北京周口店遺址田園洞的現代人可追溯至4萬年前。而這次在中國湖南道縣發現的人類牙齒化石則充分證明早在8到12萬年前，中國華南地區已經有現代人活動的痕跡。

目前已知的非洲地區早期現代的人最早出現在16萬年前，中國廣西智人洞的早期現代人化石也有11萬年的歷史。但這兩種所謂的早期現代人並不具備像道縣福巖洞現代人完整的現代人形態，而是處在一種由古老向現代過渡的狀態。所以，這次在道縣的發現不僅刷新了歐亞大陸的現代人歷史，甚至也刷新了世界的現代人歷史。

10萬年前的中國生活著不同類型的人類，包括之前發現的許家窯人，廣西智人洞人以及廣東馬壩人。有證據表明，馬壩人與尼安德特人有很多相似的特徵。

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吳秀傑認為，我國南方的人類最早進化成現代人。相較而言，10萬年前北方的人類一般還比較古老。

吳秀傑認為，古人類在中國是由南向北遷移的。寒冷的天氣阻礙了人類向北方遷移，直到4.5萬年以前，人類經歷了一次爆發性發展。此時地球正處於一個小小的間冰期，溫暖的氣候使得人類向高緯度發生擴散。

作者在文章裡表示此次發現對研究現代人為什麼稍晚才進入歐洲有所幫助。但劉武也表示，雖然這次在華南地區發現了8-12萬年前的現代人，但不能說明歐洲的現代人來自於中國。沒有證據表明幾萬年前中國現代人向歐洲發生了遷移。但是可以猜測，尼安德特人的存在，對現代人出現在歐洲有一定的阻礙作用。當尼安德特人逐漸消亡之後，現代人才在歐洲出現。

等待DNA揭秘

英國埃克塞特大學教授羅賓•登內爾（Robin Dennell）在發表在《自然》的評論中稱，劉武等人發現的化石意味著，中國南方地區的現代人類是8萬到12年前從阿拉伯半島或地中海東部遷徙過來的。

但劉武告訴澎湃新聞，新發現的化石沒有提供支持羅賓•登內爾觀點的直接證據，這些現代人可能是從本地的古人類演化來的。

中科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表示目前已經擬定了古人類DNA研究計劃，成立了專門的DNA實驗室。哈佛醫學院的付巧妹博士也將於明年1月正式回國組織相關的DNA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