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25日,「愈——張夢陽個人作品展」在北京市延慶區文化館開幕。此次展覽作為北京市延慶區文化委員會喜迎2022北京冬奧會的系列文化活動之一,展出了張夢陽近幾年創作的「膠囊」系列繪畫作品。
展覽現場
張夢陽近年來一直以藥物為主題進行創作,而「膠囊」系列則是其中十分重要的部分。他用看似輕鬆的波普化的繪畫語言闡釋著相對嚴肅的話題。張夢陽借 「膠囊」隱喻當下大眾文化的焦慮不安和發展中文明的困境。作品鮮豔的顏色和剔透的質感,經由視覺表現似乎帶來了即時的愉悅和精神上的迷幻,但這並不能掩蓋「膠囊」自身的空殼化和空洞的屬性。這種衝突感是藝術家有意營造的,「我強調了膠囊如糖果般豐富豔麗的色彩,使其與作品主題投射出的不安形成強烈的對比。純度較高的、波普化的色彩容易讓人感到放鬆,但當其與藥物這樣嚴肅並有著複雜心理投射的主題結合在一起時,或許會重新讓觀者感覺警惕。」作為一名學者型藝術家,張夢陽對於藝術自身的邏輯有著深刻的理解,他縱覽藝術史,卻沒有重複僵化的學院派風格,而是從當代的視角來尋找更多的可能性,用當代的形態構建屬於他自己的藝術語言。
藝術家簡介
張夢陽 黑龍江省哈爾濱人,當代藝術家,藝術史學者。畢業於清華大學,獲藝術學理論博士學位。現任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博士後、助理研究員。美國藝術史學家協會會員、美國學院藝術協會會員、全國教育書畫協會高等美術教育學會會員。
藝術評論
「作為學者,夢陽認真考量了如何將他身為藝術家的經歷和生活融入到作品當中,以及這些經歷和生活在多大程度上塑造他的作品。但與此同時,作為一名藝術史學家,夢陽又十分清楚語境,也就是更寬廣的歷史背景會如何塑造作品。作品的意義可能會隨時間而改變,而且也可能取決於作品的觀賞者。我覺得他也很清楚這一點,就是說作品的意義易變不穩定,而且會隨時間而改變。這確實豐富了他身為藝術家的作品內涵。像藝術家那樣去做一名學者,也讓夢陽成為了一名更有說服力的學者。」
——海瑟雪莉Heather Shirey
(美國聖託馬斯大學副教授、藝術史學家)
PINK#1 2012年 布面丙烯 150X120cm
臨時的混亂 2010年 布面丙烯 150X120cm
「張夢陽的新作品在對於膠囊的具體表現中,突出了它的材質在視覺上的鮮豔的色彩和剔透的質感。這種視覺感受的強調,似乎又通過膠囊這個特定的視覺符號,轉喻了現今的文明困境。這種文明困境既是以感官和表象替代本質,以即時性的流行符號取代本體意義的追尋。張夢陽因為理論研究的緣故,在美國生活過一段時間,故而,對於美國的大眾流行文化,以及由這種大眾流行文化所建立起來的當代文明模式深有體會。……這種視覺上的精確、精細、愉悅和迷幻,與其本質上的空殼化和空洞性,這是當今世界範圍內所流行的大眾文化,以及經由這種大眾文化所建立起來的文明模式,其自身所無法克服的矛盾體的兩難屬性。」
——吳鴻
(藝術批評家、策展人,藝術國際主編,宋莊當代藝術文獻館執行館長,吉林藝術學院客座教授、研究生導師)
彩虹系列2019——6 布面丙烯 直徑120cm
彩虹系列2019——7 布面丙烯 直徑120cm
「張夢陽借用波普藝術的表現手法,又結合了幾何抽象畫的結構關係,來表現當今社會的視覺特徵與當代人的複雜心理,是否還屬于波普藝術範疇?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藝術概念並非僵死不動,而是會隨著藝術家的創新而不斷流變。這個流變的過程,往往就是下一個藝術思潮和藝術概念的生成過程,也是藝術史邏輯的發展過程。張夢陽的繪畫探索,或許,就是預示了這種可能性吧。」
—— 楊衛
(中國美術批評家年會秘書長、中國美術家協會策展委員會委員、湖南師大美術學院教授、現當代藝術研究中心主任、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策展委員會委員)
彩虹系列之二 2011年150X120cm
彩虹系列之七 2015年 布面丙烯 150X120cm
《張夢陽:妙手回春》
文/趙力
(中央美術學院藝術管理與教育學院副院長,中央美術學院國家藝術和政策研究所副所長,中央美術學院中國藝術金融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導師)
彩虹系列之十二 2017年 布面丙烯 150X120cm
彩虹系列之十三 2018年 布面丙烯220X180cm
最近幾年,張夢陽一直堅持以「膠囊」為主題的創作。「膠囊」,似乎是「藥物」的代名詞,在藝術史上已經有數位藝術家曾經討論過「藝術」與「藥物」的相關話題。譬如「達達主義」的杜尚,1914年創作的《藥房》(Pharmacy)是他早期利用現成品的創作,藝術家在一件無名畫家描繪冬日風景的商業版畫上勾畫了兩個像彩色斑點的小人,用來表現藥店櫥窗中常見的彩色藥瓶,以此揭示了「藝術」和「藥物」之間的深層共性——「它們都可以療傷」;而80年代以來更知名的英國YBA代表人物代敏-赫斯特,則進一步通過「藥櫃」、「藥房」以及策劃題為「現代藥物」的展覽,不僅諷刺商業社會的當代機制,而且還映射到了藝術體制自身。作為某種的創作觀念,張夢陽從一開始就認為「藥物能給人十分複雜的心理反應,讓人感到安全,因為它滿足了人類『被治癒』的需要,同時它又給予人們更強烈的不安,因為藥物本身也給人類製造了許多麻煩,提出了許多新的挑戰。」顯然,這些觀點更接近於福柯等人所代表的後現代主義思潮,而非完全受制於西方現當代美術史的影響。其實,張夢陽在藝術創作中的具體落實,則是「我喜歡這種衝突感,也希望在創作中表現這種衝突感。」張夢陽是從攻讀碩士期間開始創作「膠囊」系列的,當時的情況只是單純從探索語言的角度去看待「膠囊」,視之為某種的畫題、某種的表達以及某種的闡釋。不過在初步的嘗試之後,張夢陽旋即鎖定了「膠囊」並將其衍展為系列性的創作,與此同時籍助觀念與語言的不斷調整來延續自我的發展。
彩虹系列之十四 2018年 布面丙烯 220X180cm
《臨時的混亂》(2010年),反映了作品 「膠囊」的稍早面貌。張夢陽明確選擇以平面性的繪畫作為自我創作的媒材,當然是與長期浸淫學院藝術的背景密不可分的,這也使他的創作與各種實驗性的方法論截然不同。張夢陽首先將「寫實性」的手法拓展為「近距離式」的刻意「聚焦」或者隨機「放大」,與「超級寫實主義」所不同的是藝術家並非強化的是「圖像」本身,卻是以這種的「近距離」去呈現工業生產模式下「整齊劃一」般的個體呆板,又通過所謂的「真實性」去拷問「真實性」的本身;其次是「臨時的混亂」,這不單單是指幾顆綠、紅的膠囊落入藍白相間的膠囊「海洋」之中,卻更像是因為藝術的介入而出現的短暫自由和激情解放,或許這就是張夢陽起初賦予作品的某種「衝突性」。
彩虹系列之十五 2018年 布面丙烯 220X180cm
「彩虹」系列,可以視為《臨時的混亂》的某種衍生:它們擁有基本一致的主題與構圖,尺寸也驚人得一致,但是張夢陽在「衝突性」的表達上則更為嫻熟。在《彩虹系列之二》(2011年)中,藝術家儘可能地消減了「藥物」的固有外貌特徵,利用「膠囊」的靚麗外表來對「藥物」進行刻意包裝,從畫面深處投射出來的光線更讓「膠囊」如此得晶瑩剔透,猶如寶石般地閃爍著光芒,糖果般的豔麗色彩也是某種的「偽裝色」,這些都令畫面蒙上了一層「華而不實」的修辭,而對應於「膠囊」所代表的「藥物」,廣告化的「虛假」與流行化的「推銷」既暗諷著現實生活中的種種虛偽與虛幻,又針對於藝術自身的「現實性」原則而產生了某種明確的質疑。
彩虹系列之十一 2017年 布面丙烯 150X120cm
事實上正如張夢陽所言,「我並不常常糾結於我的作品是否呈現了某種關於現實的深刻意義,因為身為作者的我無法做到真正客觀的進行這樣的討論」,因此「彩虹系列」,譬如說《彩虹系列之五》(2016年),更讓人聯想到了「波普藝術」般的誇張與矯飾。雖則張夢陽一再強調了「膠囊如糖果般豐富豔麗的色彩,使其與作品主題投射出的不安形成強烈的對比」,一再強調了「純度較高的、波普化的色彩容易讓人感到放鬆,但當其與藥物這樣嚴肅並有著複雜心理投射的主題結合在一起時,或許會重新讓觀者警惕或不安」,但是藝術家也在有意識地將畫面平面化,這一方面是追求畫面整體性的客觀需要,一方面更是追求「波普化」之後的作品特徵。
事實是「波普化」的誇張與矯飾也可以成為積極的形式張力,亦如《彩虹系列之五》,在畫面中的「膠囊」被單色調的金箔局限在一個菱形的區塊內,「寫實」與「抽象」在形式上被並置於一起,甚至還互為映襯而毫無違和感。而在《彩虹系列之六》(2014年)、《彩虹系列之七》(2015年)中,看似是一種不帶主觀情感的「無差別「地客觀呈現,其實是藝術家不動聲色地在追求作品結構的內在需求,即自身同一的統一性。用張夢陽自己的話說,即「我希望作品體現出無作者般的客觀性,即呈現出藝術本身的自治。」
浪潮 2013年 布面丙烯 220x180cm
除了「彩虹系列「,張夢陽在這個系列的同時也以」膠囊「為主題展開了一些個案性的探討,」一個個看似雜亂而又擁擠的膠囊佔據著畫面的每一個角落「。《藍色和更深的藍色》(2012年),從表面上與《臨時的混亂》無異,但是他對後者的修正即是拒絕了「臨時性」的介入,並將「偶然性」排斥在畫面之外。《PINK#1》(2012年)也是對《彩虹系列之二》的某種修正,張夢陽有意識地減弱了從畫面內部投射出來的光線對「膠囊「本身的改變,」原汁原味「地呈現出」膠囊「密集擺放的狀態。而這些稍早的嘗試,無疑最終導致了《彩虹系列之六》、《彩虹系列之七》對」無作者般的客觀性「和」藝術本身的自治「的積極訴求,並讓」彩虹系列「變得更具開放性。
散落的心 2015年 布面丙烯 220X180cm
此外,我們也關注到了《浪潮》(2013年)、《五角星》(2014年)和《散落的心》(2015年)這幾件作品。它們顯然也是《臨時的混亂》的另一種延續方式,在具體的創作過程中張夢陽卻將「臨時性「轉化為」堅定性「,將偶然的」混亂「轉化為有序的」混雜「。譬如在《浪潮》中,綠、白、黃相間的」膠囊「組成了既區隔又整一的色彩形式,而《五角星》、《散落的心》通過預先的計劃並籍助」膠囊「的色彩形成了可辨識的人為符號。即便這條線索與《彩虹系列之五》之間的關聯仍有待進一步的討論,但毋庸置疑的是在」無作者般的客觀性「之外,張夢陽的創作還存在著一種對主體積極介入的提示。
五角星 2014年 布面丙烯 150X150cm
事實上,無論是「無作者般的客觀性「,抑或是」積極介入的主體性「,都不是藝術家最在意的部分,他指出「在大多數情況下,我更在意的是創作本身——作為一個既快速又緩慢的過程——對於我自己所體現的意義」。如果我們回到「膠囊」與「藥物」、「藥物」與「藝術」的相關討論,不難發現聚焦於「膠囊」的創作對於張夢陽而言,絕不僅僅停留在某個畫題、某個語言、某個形式、某個闡釋的層面,卻是一種「自我沉浸」的「療愈過程」,這或許才是他樂此不疲至今的真正原因。而張夢陽的「膠囊」創作,亦藉助「逼真」、「聚焦」、「放大」的藝術手法,促成與觀眾之間的有機互動,積極引導觀眾亦「沉浸」其中,從而將藝術家「妙手回春」的個人經驗分享至社會公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