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自然科學類獎項對於科學家而言可以說是最高的殊榮,但是諾獎史上,也並非沒有爭議,1948年的諾貝爾醫學或生理學獎,頒給了合成DDT(滴滴涕)的瑞士化學家繆勒,這就成為了諾獎一生的汙點。
在上個世紀初,全球爆發了糧食危機,有了更好的殺蟲劑,就可以控制昆蟲對農作物的侵害;斑疹傷寒也在世界肆虐,而蚊子、蝨子、跳蚤等都是傳播瘧疾的罪魁禍首。
繆勒當時從事的研究工作,就是研發只毒害昆蟲、不毒害植物和哺乳動物的殺蟲劑,從1935年到1939年9月,他失敗了349次。最終繆勒發現了雙對氯苯基三氯乙烷對害蟲具有驚人的滅殺效果。
繆勒還給這種化合物取了一個簡單好記的名字,也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DDT(滴滴涕)。1940年3月,諾華製藥公司獲得了DDT製作殺蟲劑的專利。1942年,滴滴涕首次作為殺蟲劑上市。
DT的毒性機理是:透過昆蟲體壁的幾丁質進入蟲體,抑制神經信號傳導,使昆蟲肌肉痙攣或過度興奮,最終麻痺而死,類似蛇的神經性毒素。當時諾華表示DDT對於哺乳動物的危害近乎於無害。
因生產簡單、價格便宜、便於儲存、效果極好,不久後就被英國、美國等政府添加到了軍隊供應清單中。
不可否認,DDT對於糧食增產,阻止瘧疾傳播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1954年,美國在使用DDT後,農田的單位產量比1943年未使用DDT時提高了60%。
1948年,未使用DDT的斯裡蘭卡,每年約有100萬新增瘧疾患者,開始使用DDT直到1963年,每年新增瘧疾患者為18個,效果可以用震驚來形容,DDT在上世紀60年代初達到高峰,全年使用量是8萬噸。通過使用DDT,肆虐全球特別是熱帶貧困地區的傳染病瘧疾幾乎被完全消滅,在美國和歐洲得到徹底根除。
也因此,早在1948年的時候,DDT就斬獲了諾貝爾醫學獎,那個時候繆勒年僅49歲,憑藉著諾獎的光環,本來已經成為熱潮的DDT更是被捧上神壇,無論是遊泳、聚餐還是野炊,都噴灑DDT來驅蟲。
然而,在1962年,美國生物學家蕾切爾·卡遜出版《寂靜的春天》一書,指控DDT危害野生動物,DDT進入食物鏈,是導致一些食肉和食魚的鳥接近滅絕的主要原因。這本書在全球掀起了熱潮,先期銷量便達4000冊,到1962年12月賣出了10萬冊。
DDT的危害也在這個時候暴露在人們眼前,環境中大量的DDT致使鳥類生下了軟殼的蛋,影響了孵化與繁育,DDT的濫用對害蟲進行了人為的選擇,留下了抗藥性極強的蟲體,被DDT殺死的害蟲被鳥類、蛙類吃掉,更是毒死了害蟲的天敵,當害蟲再次來襲,便更加一發不可收拾。美國國鳥白頭鷹因為DDT,到1963年,美國本土僅剩下417對築巢的白頭鷹,幾乎瀕臨滅絕。
科學家還發現,性質穩定的DDT在自然環境中極難降解,土壤中的DDT大部分存在於地表層2.5cm深處,它在土壤中的半衰期長達2~4年,消失95%需要10年的時間。長期使用DDT會造成土壤、水質和大氣的嚴重汙染。
土壤的DDT可被植物吸收,動物和人通過食用這些植物而在體內積累。DDT是疏水親脂性物質,它可以在有機體脂肪組織內蓄積,所以它會產生生物放大效應,是指它在環境中的含量很低,但是可以通過食物鏈富集。經檢測,DDT在湖水中的濃度為0.000003ppm,經過食物鏈到達鳥類體內為25pm,濃度整整提高了833萬倍!
在高級消費者包括人類體內達到較高濃度,對人類健康構成嚴重威脅。DDT累計到一定程度會致癌,損傷人類的肝臟,短時間損傷人類的神經系統,損傷生殖系統。
在DDT滲入了地球的每一個角落,就連南極也不能倖免,南極的各種動物體內都檢測到了這種物質,而且南極的冰雪中儲存了2000多噸的DDT。
1972年,在美國帶領下,全球多國開始禁用DDT,其中甚至包括深受瘧疾折磨的非洲國家。就這樣,DDT從1948年獲得諾獎,到1972年開始被全球多國禁用,只用了短短25年時間。
然而在DDT被禁用之後,科學家發現再也找不到比DDT更好的殺蚊藥物,帶瘧疾病毒的蚊子每年導致100萬人死亡,面對嚴峻的瘧疾防治現狀,2002年的時候,世界衛生組織決定對殺蟲劑滴滴涕(DDT)解禁,用於殺滅攜帶瘧疾病毒的蚊蟲。
經過評估發現。DDT的危害仍然存在,但只要遵循章程使用,比如限制在居民的房間裡使用,每平方米的牆壁只用2克,每年噴塗1~2次,這樣即使有少量DDT逃逸出去,對環境造成的影響也只相當於從前的0.04%,只要使用得當,DDT並不會造成健康威脅。WHO強調:在室內噴灑滴滴涕是有效快速減少蚊蟲引發的瘧疾感染的一種方法,可以將瘧疾發病率降低90%。
2003年,南非重新使用DDT,一年內瘧疾死亡人數直接降低了50%。
上圖是2000年,未使用DDT時非洲瘧疾的發病率。下圖是2012年,使用DDT時非洲瘧疾的發病率,效果顯而易見。
從登上神壇再到面臨禁用,最後,又重獲新生造福人類,DDT的發展史告訴人類,任何東西不加節制濫用都會引發大災難。化學物品不是惡魔,真正的惡魔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