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後回母校
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後,我很少回老家了。偶爾回去,也是來去匆匆。這次清明節放假回去,到我曾經就讀過的皇帝廟小學轉了一圈,頓覺熟悉而陌生。故鄉在變,學校面貌在變,人的思想觀念更在變。
村裡的學校是由破廟改建的。我剛上小學的時候,這裡沒有圍牆,沒有大門。總共二十幾間房子,分三排,其中還有一排是草房。幾名教師擠在一間辦公室裡辦公。當時的學前班叫「育紅班」。上學時每人都要從家裡搬一個小凳子,因為學前班的教室是兩間土坯房,裡面沒有桌子、凳子,只有老師上課用的一塊黑板。學生自己的凳子既當桌子趴在上面寫字,又要當凳子坐在上面聽講。二三年級的教室裡有土臺當桌子,學生只需帶凳子就行了。學生的凳子跟書包一樣,每天上學帶來,放學後再搬回去。
三年級以上各班的教室裡有桌子,學生每人只需帶一個「獨坐」,因為有早自習和晚自習課,凳子不象以前天天搬來搬去了,個人的凳子星期天或假日才搬回家。教室裡沒有電,上早晚自習時候,同學們要自備小煤油燈。老師每人有一盞帶玻璃燈罩的煤油燈。有的同學自製煤油燈。在墨水瓶蓋上鑽一個小孔,把架子車裡胎上的壓氣箍安在瓶蓋上做燈芯。這樣的煤油燈,擰壓氣箍上面的小圈可以調節燈火亮度大小,瓶子被碰倒後也不至於煤油全灑光,令人好羨慕!因為當時墨水瓶很難找到,壓氣箍就更不用說了。煤油燈不能放在教室裡,動不動就會丟失。因此,常常得端著煤油燈去上早晚自習。冬天裡五點多就起床去學校,寒風刺骨,一路上端燈的手都凍僵了。
學校教室裡是泥土地面,室外沒有硬化。一遇到下雨天或冬天積雪融化,幾百人在泥水裡踏來走去,褲腿常被濺溼半截。地面被踏得坑坑凹凹。一到天晴,就該是全校性勞動,老師帶領各班學生分區平整路面、操場,和泥垛牆等。這些成了我們作文裡常寫的素材,《記一次勞動》已成為每一屆學生必寫的作文題目。
學校裡有一個籃球,一個桌球臺,每逢體育課,分散活動時候,這些競技性項目常被個別同學壟斷,更多的人則只好望洋興嘆。故鄉的小學裡,有我童年的歡樂,但更多的印象是落後與貧窮。
二十多年前的時候,春節回故鄉一看,學校門前已經修了一條寬敞的柏油路,學校原來的危房、舊房已全部清除,經擴建改造,佔地面積大了幾倍。東邊的空地上建起了規模十二班的三層教學樓,成了村裡最高的建築。四周是兩米多高的紅磚院牆,新建的大門形勢氣派,兩邊寫著「振興中華,培育英才」。裡面還有一個標準化的操場,校園裡面的路面已經全部硬化。
我在這裡讀小學時,學校裡只有一眼土井,老師學生都是靠井繩提水。一到大掃除的時候,同學們都擠到井臺上抬水,弄得又溼又滑,小學生惟恐掉入井裡,只得跑到村子裡抬水。一次上學,我見校長領著兩位年輕教師掏井,到跟前一看,原來不知是誰把一盞煤油燈扔進井裡,弄得井水不能飲用了,害得幾個人挖了半天才把井中廢棄物和汙泥刮幹。
去年,村裡又劃出了鄰近的土地,在後邊又蓋起了現代化的教學樓,使學校佔地達到了上級規定的中心小學標誰要求。在軟體設施上,學校建有圖書室,實驗室增添了電視機、投影儀,教學手段也先進了,將來學校還要買電腦。近幾年考上師範的學生,畢業後又分回來了,充實了教師隊伍。現在教師每人都有了辦公室,在校居住的也有了成套住房。
今昔對比,我不能找到過去上學時的樣子了,惟有校園裡的那棵老松樹依然蒼勁,它是建廟時栽下的,已有幾百年了。我們上學時,作為信號的銅鐘還掛在松樹上,看著那古色古香的銅鐘,我耳邊又響起了「當、當——」的悠悠鐘聲,仿佛回到當學生的歲月。如今,學校已用上了電子自動打鈴儀。我上學時的情形對現在的學生去講,已成為了一個遙遠的故事。而我的印象中卻是那樣清晰,仿佛就在昨天發生,因為這間隔僅僅是歷史的一瞬。
作者:鄭穎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