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80年代,一個美好單純的時代
賈科長「故鄉」三部曲第二部《站臺》,也許沒有《小武》那麼真實和有力,卻也充滿了一種別樣的懷舊感和追憶感,是那個改革開放進程中的中國的陣痛。每一代人都有無法安放的,從躁動歸於寂靜的青春。常常想問,從前那些文藝青年們都去哪兒了?
賈樟柯告訴你,他們都去生活了。
而生活本身就是劇情
《站臺》於2000年上映,被認為是「平民化的史詩作品」。
影片以改革開放為背景,融合了山西方言、普通話和安陽方言,電影主要講述的是在山西汾陽縣文工團工作的崔明亮與殷瑞娟以及張軍、鍾萍等一群年輕人的生活、工作、愛情。
在154分鐘內,賈樟柯導演通過最真實的聲音、最寫實的鏡頭向觀眾展示了20世紀八九十年代年輕人真實的生活狀態。
由於20世紀八九十年代剛剛實施改革開放,普通話還沒有進行大規模普及,影片中的方言從側面反映了作為小城市的汾陽並沒有趕上時代進步的步伐,也預示了後面以崔明亮和殷瑞娟這代年輕人的無奈,他們想成為時代的弄潮兒,卻被現實一次次的拍打上岸。
初期,他們過得雖然是平平淡淡的日子,卻充滿著激情,擁有相對豐盈的精神世界,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令他們見識到了各種新鮮的事物,也讓他們對自身有個更多的認知,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時間來到1980年末,小鎮青年們發現雖然各自面目全非,卻仍然一無所有,相比廣州那樣的沿海城市,如汾陽這樣的中國內陸小縣城跟上時代的步伐總是遲緩凝重的。當喇叭褲、燙頭和流行音樂來到汾陽,崔明亮他們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不過現實還是很殘酷,一覺醒來,已經取消了文藝團體的補貼……承包的小團體更名為霹靂舞臺,出發去巡演,直到內蒙古。
他們本來以為是要擺脫無聊的人生,卻發現遙遠的現實更加沉重,連舞臺都提不起他們的興致。幾個文藝工作者都沒跟上時代的腳步,生計問題就這麼緊鑼密鼓地壓過來,大家的一腔熱血顯出不合時宜的窘迫。
70年代的人成長於一種人性信仰的重建年代,靈魂註定要被打上沉重的烙印,70年代的人,經歷了歲月的歷練,現在已經步入中年,但70年代的青春並沒有結束,一群年輕人始終在叫做青春的「站臺」等待時代的火車到來……
它們都沒能把住時代的脈搏,但卻擁抱了整個時代
賈樟柯的電影特別願意運用流行歌曲,用流行歌曲展現時代文化,親切卻不媚俗,《站臺》運用的格外明顯。鄧麗君的歌曲《美酒加咖啡》在電影中多次出現,一是為了製造當時的真實環境,帶領觀眾通過音樂去體會那時的風情,二是為了襯託影片中男主女角被青春和感情多困擾的心理狀態。
除此之外,影片中還有《火車向著韶山跑》、《年輕的朋友來相會》、《妹妹找哥淚花流》、《流浪者之歌》、《啊!朋友再見》、《成吉思汗》、《張帝問答》、《軍港的夜》、《校園的早晨》、《我的中國心》、《希望的田野上》、《路燈下的小姑娘》、《是否》等。
其中與電影同名的流行歌曲《站臺》,是來自搖滾歌手崔健翻唱的一首著名的流行歌曲。也表達著人們心中的想法,並在電影中多次出現。
《站臺》的歌詞:「長長的站臺,長長的等待,站臺會帶著人們追逐夢想,站臺會承載人們歸來的疲憊」,映射著那個年代大多數有夢想但最終沒有實現夢想的青年的客觀狀態。
《站臺》中的流行音樂,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為影片的敘事時間做背景鋪墊,讓觀眾很容易的推測出故事發生的時間背景,同時還增強了影片的時代性和記錄性。歌曲《站臺》描繪了一個人徘徊在站臺等待心上人的到來,站臺與旅途相關,即是出發的地方,又是歸來的地方,人來人往之間充滿了悲歡離合,有一種疲憊而悲傷的意境。站臺是一個中轉站,是一種「等待」、「尋找」、「期望」。
在影片中,《站臺》的音樂響起,崔明亮隨著音樂發出了沙啞的歌聲,聽到歌聲張軍也跑了過來,鍾萍也來了,突然張軍說「有火車!哎,有火車,火車!」
在他們奔跑的過程中,歌聲持續著,火車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這是最動人的一幕,一群對充滿嚮往的年輕人看著他們追逐的「遠方」,隨後歌聲由畫內音樂變為畫外,鐵路線向遠方蔓延,通過未知的世界,火車從遠方來,又奔向遠方,對於在小縣城長大的年輕人來說,見到火車就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了,而火車也可以帶著他們去往更加遙遠的地方。
觀眾聽著音樂看他們追逐火車的興奮,感覺到了那一代人的熱血青春。
正如賈樟柯所說:「我這部片子其實還有一個主角:如果說崔明亮和尹瑞娟、張軍和鍾萍是這部電影的四個主角的話,那麼這些流行歌曲就是第五個主角」
導演賈樟柯的「民族性」
《站臺》一直以來都貼著「中國民族電影」的標籤,它是由日本北野武工作室投資拍攝,參加了威尼斯電影節,在2000年攬括八項國家大獎。其實《站臺》當初進入國際市場並非賈樟柯的主觀意願,更多的是無奈之舉。
作為一部走全球小眾藝術電影路線的作品,其審美化的現實主義國際風格也在很顯著地對抗著全球同質電影文化的整體邏輯。《站臺》描繪的是一個小鎮故事,也是一個「小中國」,比起描述一個整體的、單一的民族性表現的中國,它更傾向於描述一個多民族性的、多樣化的中國,可以理解為一種書寫中國民族史詩的新方式。
《站臺》用「長鏡頭」忠實記錄底層人民生活,直面人間世俗,同時不迴避「人性的弱點」和「生命的感傷」,外國觀眾也許在經歷了《紅高粱》裡民俗奇觀帶給他們的新奇後,再通過賈樟柯的《站臺》視角,獲得關於中國另一面的「民族性解讀」。
在某些時候,導演是參與者,在影像中融入自己的記憶。此外,平民視角還意味著看待歷史的角度。歷史是由日常生活所構建的,導演賈樟柯以自己的成長經歷為藍本,描述了那個時代的年輕人不顧一切,滿腔熱忱追逐夢想、追尋愛情的故事。
電影中的流行音樂,記錄了一個時代的變遷,如果沒有這些音樂,電影的敘事也是不完整的。
《站臺》雖然沒有絢麗的拍攝手法,沒有華麗的音效,沒有俊男美女,整體看上去馬馬虎虎,卻有點殘酷,這就是一個真實的賈樟柯,他的真實並不是他早期電影的缺點,而是亮點。
這就是賈樟柯,用平凡的人物濃縮時代與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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